經

典

不

眠

孤 獨

最 孤 寂 者

作者：尼采

現(xiàn)在,，當白天

厭倦了白天,，當一切欲望的河流

淙淙的鳴聲帶給你新的慰藉，

當金織就的天空

對一切疲倦的靈魂說：“安息吧,！”——

你為什么不安息呢,，陰郁的心呵，

什么刺激使你不顧雙腳流血地奔逃呢……

你盼望著什么呢,？

譯者:梁宗岱

作者簡介

弗里德里?！ねつ岵桑?/span>1844—1900），德國哲學家,、語言學家,、文化評論家、詩人,、作曲家,、思想家。尼采被認為是西方現(xiàn)代哲學的開創(chuàng)者,，他的著作對于宗教,、道德、現(xiàn)代文化,、哲學,、以及科學等領域提出了廣泛的批判和討論。他的寫作風格獨特,，經常使用格言和悖論的技巧,。

尼采的詩分為兩類，一類是“格言”,，即哲理詩,，另一類是“歌”,，即抒情詩。他的格言詩凝練,、機智,、言簡意賅、耐人尋味,。有些格言詩,，短短兩行，構思巧妙,，語言質樸,，意味深長。如《老實人》《銹》《非自愿的引誘者》及《反對狂妄》等,。尼采的抒情詩也貫穿著哲理,，但方式與格言詩不同,。他力圖用他的抒情詩完整地表現(xiàn)他的哲學的基本精神——酒神精神，追求古希臘酒神祭頌歌那種合音樂、舞蹈,、詩歌為一體,，身心完全交融的風格,，其代表作是《酒神頌》,。這一組詩節(jié)奏跳躍，韻律自由,，如同在崎嶇山中自由舞蹈,；情感也恣肆放縱，無拘無束,，嬉笑怒罵,，皆成詩句。

古新社評

當孤獨者想為自己的孤獨找一些合理性的時候,，往往會豎起叔本華這面大旗,，并將他的格言——人要么孤獨，要么庸俗——奉為圭臬,。實際上,，真正將這句格言踐行到極致的還是他的一個學生，尼采,。在尼采那里,，孤獨是一個人的天性。

尼采思想的一個重要特征便是極致,，這不僅體現(xiàn)在他想象的張力,，還體現(xiàn)在他用詞的執(zhí)著：不管是在他的格言里，還是在他的詩歌中,，頻繁出現(xiàn)最高級的表述,。比如這首詩,，他描寫的就是“最孤寂者”。毫無疑問,，這個人便是他自己,。

考慮到尼采在歐洲那個“混沌”時代為自己賦予的艱巨使命，他必須極致,，他必須在孤獨中醞釀自己的極致,，否則不足以聚集足夠力量去抗爭。那么,，尼采的使命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推動著他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xiàn)這個使命？

實際上,，當我們裹挾著混沌,、虛無將上述兩個問題拋出的過程，就是尼采這個最孤寂者在寫這首詩時的心路歷程,。尼采是大眾的批判者,，因為在他眼里，大眾多是欲望的奴仆,。大眾一方面從欲望這個主子那里尋求慰藉，一方面聽從上帝這一最高主宰的指令,。但是,，唯有詩人自己，始終郁郁寡歡,，無法“安息”,。那么，究竟是什么刺激詩人“不顧雙腳流血地奔跑呢”,？結合尼采的思想,，我們可以說，是他的“意志”,?！耙庵尽边@個詞并不是他的原創(chuàng)，而是他從老師叔本華那里繼承而來的東西,。如叔本華所言,，意志是這個世界的本原，既沒有原因,，也沒有目的,，它盲目、不顧一切地爭取客體化,。叔本華所說的意志具有普世性,，但又一次,，在尼采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體現(xiàn)。即便意志是盲目的,，但當它矛盾而又執(zhí)拗地不顧一切時,，它便有了方向。那么,，對于尼采而言,，這個方向是什么？或者說,，他究竟代表什么,，又在追求什么呢？

這個問題其實并不容易回答,，因為尼采如今已成為這樣一位人物：即便人們的觀點不同,，意見迥異，都可以從尼采那里尋找依據(jù),，進而為自己的觀點辯護,。簡言之，無政府主義者,、納粹分子,、社會主義者、先鋒派藝術家,、極端保守主義等,，都可以奉尼采為導師。不管尼采的這些后世影響是否出自他本意,，但從后人紛繁的解讀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尼采思想的復雜——當然,，我們也可以說混亂。這不足為奇,，因為當一個人身上肩負的東西過多時,，自然會發(fā)出“你盼望著什么呢”的疑問。當然,，對于一個企圖征服思想高峰的哲學攀登者而言,，這樣的疑問未必是迷茫，有可能只是中途的一次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