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教師  朱文君十年磨的是觀念和眼界

   非常教師朱文君,，小古文課程首倡者,，上海赫德雙語學校中國文化課教師，義格教育課程研究院院長,，曾任上海赫德雙語學校小學部校長,，《讓課文遇見小古文》的作者。

有人說小古文課程首倡者朱文君十年磨一劍，打造了“小古文”天下,?？墒侵煳木齾s說：我沒有“磨劍”，我“磨”的是觀念和眼界,。

     朱文君1985年參加工作,，做過小學語文教師、語文教研員,、教研室主任,、教育雜志的編輯和主編、雙語學校的教師和校長——無論擔任怎樣的角色,，站在怎樣的崗位,，朱文君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朱文君覺得恰恰是不同角色的體驗,，不斷轉(zhuǎn)換的視角,，滋養(yǎng)和成就了朱文君的‘小古文’課，讓朱文君開創(chuàng)了一條文言教學的創(chuàng)新之路,。年逾50的朱文君,，笑起來依然像個孩子。

     朱文君得了大獎,，卻難過到大哭

      “同學們,，我才剛剛拿到課本，不知道該怎么上語文課,，你們能不能教教我,？”30年前的朱文君還是個大眼睛、娃娃臉的年輕姑娘,。朱文君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開場白,，揭開一生語文教學生涯的序幕。

     理由是畢業(yè)于教育管理專業(yè),，朱文君之前的一段時間,，一直在幫助校長做一些行政工作。有一天,，學校校長突然塞過來一本語文書,，說：：“今天五年級有位語文教師請假，你去幫她代一節(jié)課,。天吶,，那時候離上課只有5分鐘了！”朱文君說起第一次上語文課的窘迫,，依然記憶猶新,。慶幸的是，學生聽懂了她的“求助”。在學生的“指導”下,，那堂課順利完成了,。之后校長說：“我覺得你是塊教語文的好材料，得讓你試一下,?！?/span>

     這節(jié)課，像一個意味深長的隱喻——“朱文君的課堂,，是從與孩子一起探索開始的,。”

     這一試,，就試出了一位優(yōu)秀語文教師,。之后8年里，朱文君代表學校參加各級教學比賽和公開課,，斬獲各項榮譽,，獲得了省“教壇新星”的稱號。

     在這段充滿歷練也滿載收獲的日子里,，朱文君卻留下了一個心結(jié),。那是她第一次參加省級教學比賽,，抽到的是小學六年級的課文《將相和》,。當時備課討論中，市教研員當場否定了她的教學方案,，提出“長文短教”的教學概念——甩開情節(jié)串講,，聚焦人物性格。后來朱文君按照這個思路獲得了省級大獎,，但人與課是分離的,。那次領(lǐng)完獎，朱文君一個人跑到房間哭了,，不是因為喜悅,。

      送走畢業(yè)班，朱文君沒有機會重上這節(jié)課,。兩年過去了,，這節(jié)課在她心里的結(jié)一直沒有解開。1998年末,，朱文君當了教研員,，有了一次到革命老區(qū)支教的機會。她決定重新備課,，再上《將相和》,。

     這次，朱文君真的做到了！故事情節(jié)被拋開,，朱文君與學生一起研讀刻畫人物的語段,，深入體會藺相如的智勇雙全、大義凜然,。課前,，有人告訴她，這個班級的孩子從來不發(fā)言,，但在這節(jié)課上,，每個孩子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目光閃閃、言辭灼灼,。聽課的教師大為不解,，一下課就來到講臺想看看朱文君的教案，但是講臺上什么也沒有,。朱文君已經(jīng)把這節(jié)課徹底內(nèi)化于心了,，心里的結(jié)也解開了。這節(jié)課沒有伴隨任何獎勵和榮譽,，她卻感到一種無以言說的快樂,，沖破局限的時刻能回味一生。

     朱文君重復是對生命的消耗

      以后朱文君32歲,，重上《將相和》,，讓朱文君對自己一下子有了清晰的“覺知”：興趣在教學、在課堂,、在解決真實的課堂問題,。一個人，只有激發(fā)了內(nèi)心最真摯的熱愛,，才能夠有真正的成長,。

     已經(jīng)成為教研員，熱切地希望也能帶給其他教師這樣的成長,。她像海綿一樣到處學習,，不久便發(fā)現(xiàn)了網(wǎng)絡論壇這座寶庫。鳳凰語文論壇,、人教小語論壇,、教育在線……群英薈萃、百家爭鳴,。大家?guī)е髯缘慕逃硐刖奂诖?，直抒己見，常?！俺场钡脽峄鸪?。在自由的學術(shù)爭鳴中,，她開始思考，怎樣讓普通教師也能做研究并從中獲得成長,？朱文君發(fā)起了讓教師實現(xiàn)“在做中學,、在教中讀”的“我讀教材”行動，與國家后來提倡的校本教研“行動研究”的理念不謀而合,。越來越多的人為朱文君的專業(yè)水準和業(yè)務能力所折服,，朱文君升任教研室副主任，前途大好,。

      可是,，此時的她卻出現(xiàn)了職業(yè)倦怠。一天,，朱文君在評課時指出：這個方法不適用于所教課文,。執(zhí)教教師聽完后非常委屈：“這不是你上次指導某某教師上課的方法嗎”“沒錯，但不同的課文,、不同的學生要有不同的方法呀”,。教師紅了臉：“大家都說您喜歡這種方法，我才這么教的,?！?/span>

     朱文君聽到教師的話，猶如挨了當頭一棒：教師備課的時候想的不是眼下的孩子,，而是教參上的“套路”,、頭頂上的“領(lǐng)導”，這樣的教育行不通,。做教研員的頭幾年,，朱文君充滿干勁，覺得自己像一把火,，點燃了一個又一個火苗。奇怪的是,，一撥教師成長起來了,，但新一撥年輕人依然從原地起步。究竟是什么讓教師一撥又一撥地重復過去,？難道,，朱文君就要這樣5年、10年一遍遍重復,？

朱文君正在困惑難解之際,，時任《小學語文教師》雜志主編的李振村向她發(fā)出邀請：“你愿不愿意到編輯部來做一名編輯，在媒體的平臺上開闊視野,，推動教育改革,，推動教師成長,？”她幾乎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也不是沒有猶豫過,，畢竟要辭去公職,，畢竟要從家鄉(xiāng)到上海，朱文君難以割舍家人,。李振村允諾,，朱文君將參與雜志社的“新經(jīng)典”課題研究，到實驗校上示范課,?！拔倚枰粋€會上課的編輯”這句話讓她心馳神往，朱文君渴望回到已經(jīng)闊別8年的講臺,。

     朱文君只在乎孩子的狀態(tài)

     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朱文君在做編輯的那段日子，每天擠公交,，甚至為了省交通費,，加班晚了直接睡辦公室。打拼的勁頭像個20多歲的年輕人,，但朱文君永遠是興沖沖的,。朱文君如今回頭再看這些“苦”，把這一切總結(jié)為“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因為在這里，她朱文君參與并見證了更多教師的成長,，擁有了更廣闊的視野,，還更近地觸摸到教育的本質(zhì)——實踐并創(chuàng)立了“小古文”課程。

     朱文君為了找回上課的感覺,，到上海幾個月后,，四處聽課學習。在一次教學觀摩活動上,，有位教師上文言課文《兩小兒辯日》,。執(zhí)教教師不僅把每個字詞都解釋得清晰明白，還將文中的“盤盂”“車蓋”等栩栩如生地畫在了黑板上,，得到了臺下教師的嘖嘖稱贊,。朱文君卻把目光投向了學生：教師解釋文意時，學生就表現(xiàn)出想讀的意愿,；待教師講完請學生個別朗讀時,，有個學生讀得聲情并茂，贏得了陣陣掌聲,。那一刻,，孩子興奮得眼睛都在發(fā)亮,。

     朱文君想，如果先讓孩子過把讀的癮,，然后再講,，可不可以呢？朱文君專程回到家鄉(xiāng),，在母校里選了兩個平行班,，分別用“先讀后講”和“先講后讀”的方式來教。用“先講后讀”的方式,，小朋友堅持不到15分鐘就開始注意力渙散,。再換“先讀后講”，第一遍讀通順,，第二遍讀出講故事的感覺,，第三遍分角色讀對話……二三十分鐘后，再問學生：“兩小兒”到底在辯論些什么,？學生都能答出來,，非常輕松。

     朱文君以后開始了小學文言教學的探索,，“小古文”課程也由此發(fā)端,。而“小古文”就是“以讀為主、趣字當頭”的,。

     朱文君的探索依然有獨創(chuàng)性,。在這之前，文言學習就像小學語文教育的一個“禁區(qū)”,，連許多專家都認為學習文言是一項沉重的負擔,，小學就開始讀文言為時過早。多年來小古文教學一直被邊緣化,，為什么會堅持做下去,？朱文君坦言：“我只在意孩子的狀態(tài)?！币蝗缱畛躜\地聆聽孩子說“怎么上語文課”,，朱文君虔誠地觀察著孩子學習文言的反應，這是朱文君認可的唯一標準,。

     朱文君看到孩子們捧著那些音韻和諧、優(yōu)雅雋永的文字,，怎么也讀不夠,；她看到孩子們在表演文言小故事時的眉飛色舞，全情投入,；朱文君看到孩子們強大的模仿學習能力,，當堂把白話課文改寫成了文言文,。在孩子眼里，文言像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既神秘又親切,，恰恰喚起了他們對語言文字的探究樂趣。她給這些淺近的小文言起名叫“小古文”,。從此多數(shù)教師也愛上了“小古文”,。跟著朱文君帶學生吟詩作文，創(chuàng)意無限,。沒有課標課綱,，大家反而在自主探索和開發(fā)課程的過程中體會到很強的價值感，也找到了自己的成長動力,。曾經(jīng)的困惑,，朱文君就這樣在與教師的彼此照亮中有了答案。

     朱文君的小古文課程進入2.0時代

      10年之后,，朱文君這個曾經(jīng)不被看好的冷門和小眾課程居然“火”了,。她的國內(nèi)第一套文言讀本《小學生小古文100課》，已經(jīng)累計熱銷了700萬冊,；朱文君的“跟我學小古文”微信公眾號,，擁有30萬粉絲；朱文君發(fā)起的“全國小學生小古文讀寫大賽”,，已經(jīng)連續(xù)舉辦了六屆,，每年都有近萬名小學生參賽，參賽作品20余萬件,。

      朱文君隨著語文教材全面使用,，再次走在了創(chuàng)新的前沿。朱文君提出,，打通古文和課文的學習通道,，通過文白對讀，“讓課文遇見小古文,，讓古文幫你學語文”,。就在前不久，朱文君的《讓課文遇見小古文》讀本正式出版,，小古文課程進入了2.0時代,，為語文課程的整體優(yōu)化助力。

     有人說,，她十年磨一劍,，苦心孤詣，終成正果,；有人說,，她深謀遠慮,，早就預見了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朱文君認為：“做小古文這十幾年,，沒有刻意去打造它,、經(jīng)營它。覺得它就是語文課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因為文言和白話是漢語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語文就是‘口語’和‘文言’的合二為一。而朱文君只是因為喜歡,，因為看到孩子喜歡,，就一直在做罷了”。

        兒童文學作家方素珍聽了她的課后表示：“我非常喜歡聽文君講小古文,！朱文君編選的小古文有趣,、好聽，而且易懂,、易學,。更了不起的是，她能在古代與現(xiàn)代之間自由穿梭,。小古文由她講出來,，變成了生動的故事、優(yōu)美的詩文,、學習的方法,、做人的準則……和孩子的世界完全‘零時差’。真好,！”

     朱文君用“小古文”教“大格局”

     朱文君正是這樣的開放心態(tài)和創(chuàng)新意識,，于2016年走進了一所新創(chuàng)辦的國際化學校——上海赫德雙語學校,，朱文君擔任了中方校長,。

     朱文君說：“越是在這樣國際化的環(huán)境里，越讓我比任何時候都更親近中國文化,?！鄙硖幤湮唬煳木靡杂袡C會觀察各類課程對學生成長的作用,；中西文化的差異,，更讓她感受到傳統(tǒng)經(jīng)典在全球化浪潮中的文化使命?！靶」盼膽摻坛觥蟾窬帧?，承擔文化的‘大使命’?！?/span>

     學校開設(shè)了專門的“中國文化課”,，構(gòu)建了從漢字到古詩文再到《論語》等經(jīng)典的中國文化課程系列。她自己也承擔了四年級的中國文化課教學,，開始探索“從小古文走向經(jīng)典”的新路,。

     《論語》這部許多成年人都“敬而遠之”的經(jīng)典，孩子如何讀進心里去呢,？她說：“不管是小古文還是《論語》,，都是要與兒童的生活接壤，幫助兒童解決生活中的真實問題,?！彼摹墩撜Z》課PPT上，始終放著一句話：“像孔子一樣去思考,，和孔子一起來討論,。”

      朱文君講《學而時習之》一則,，她請孩子們小組討論,，用思維導圖列出哪些是長久的大快樂，哪些是短暫的小快樂,，然后來看看自己與孔子的觀點有哪些異同,。

     朱文君講孔子批評宰予是朽木時，她請孩子們討論如何面對批評和表揚,，尤其是遇到可能不公正的批評和不實事求是的表揚,，該如何正確思考和面對。

     朱文君由衷感嘆：“孔子實在太偉大了,，他把普世的價值和做人的道理用中國的方式講出來,，講得這么精練精妙，這是中國人最好的教育,?！?/span>

     朱文君非常強調(diào)“使命感”，“文化傳承是每位中國教師的使命,。站在世界文明的坐標系里,，我是誰，我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這是我經(jīng)常向孩子傳遞的思考，也是我對自己的人生叩問”,。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被蛟S這就是朱文君小古文教學成功的秘訣，也是她35年教育人生最恰切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