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左）與秦瓊,，湖南灘頭年畫

編者按：起源于《封神演義》《西游記》的門神界TOP組合——秦叔寶（秦瓊）,、尉遲敬德（尉遲恭），本是唐朝兩位將軍,，憑借絕對的忠誠和絕倫的武藝,，不但名列唐初“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還成為百姓寄托平安吉祥愿望的門神,，將廟堂的稱頌與江湖的贊譽完美結(jié)合,。春節(jié)仰望讀懂門神像上的秦叔寶、尉遲敬德,，年后腳下的路也將更加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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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到了，門神又在千家萬戶的大門“上崗”了,，中國人相信他們能守衛(wèi)門戶,、驅(qū)鬼辟邪，護佑全家平安吉祥,。傳統(tǒng)武將門神中,，影響最大、民間張貼最多的，莫過于唐朝的秦叔寶（秦瓊）,、尉遲敬德（尉遲恭）兩位將軍,，被譽為“天下第一門神”。大致在元明清時期,，依托歷史演義小說《隋唐演義》和神話小說《西游記》的廣為流傳,，這二位的門神形象已經(jīng)深入人心。

起源于《封神演義》《西游記》

據(jù)《隋唐演義》第68回《成后志怨女出宮 證前盟陰司定案》,，有一天,，唐太宗李世民不知為何忽然病倒，雖有大小臣工日夜侍奉湯藥,，太醫(yī)寸步不離御前，但病情一點不見好轉(zhuǎn),，“過四五日不能痊可”，甚至愈發(fā)沉重起來,，“恍惚似有魔祟”,，總覺得四周有魑魅魍魎、怪力亂神要索他性命,。

只有秦叔寶,、尉遲敬德兩位愛將來叩問圣安時,，太宗才“頗覺神清氣爽”,，病痛全消?？梢膊荒苷熳屓藖硖讲?，畢竟二人還擔(dān)任軍中要職，要處理很多緊急軍務(wù),。于是,，太宗“因命圖二人之像于宮門以鎮(zhèn)之”，讓畫師為二將畫像,，把畫像張貼在宮門前,，用他們犀利的眼神震懾住那些鬼怪。這就是秦叔寶,、尉遲敬德化身門神的最初起源之一,。

《西游記》中的故事則更為曲折。據(jù)第10回《二將軍宮門鎮(zhèn)鬼 唐太宗地府還魂》,，涇河龍王因事觸犯天條,，要被玉帝斬首，而監(jiān)斬官正是太宗朝名臣魏徵。龍王向太宗求救,，請?zhí)谙轮甲屛横缡窒铝羟?。太宗答?yīng)了龍王，可誰料到午時三刻開刀問斬之時,，太宗忘了這茬,，魏徵手起刀落，斬下龍頭,。龍王冤魂怨太宗言而無信,，夜夜在宮門外哀號討命，擾得太宗整夜無眠,，憂思成疾,，太醫(yī)束手無策。

秦叔寶,、尉遲敬德見此,，便自告奮勇為太宗把守宮門，驅(qū)魔除妖,?？恐㈡?zhèn)守，太宗一夜安寢無事,。后面的情節(jié)就和《隋唐演義》大致相近,，太宗為免二將勞累，將其畫像真容貼在宮門之上,，“夜間也即無事”,。《西游記》嘆道,，“他本是英雄豪杰舊勛臣,，只落得千年稱戶尉，萬古作門神”,。

以上都是傳說,，但在太宗貞觀年間，大唐將星如云,，秦叔寶,、尉遲敬德為何能脫穎而出，獲取太宗托付身家性命的絕對信任,、進而占據(jù)門神C位呢,？中國古代政治,，皇帝用人無非看兩點,，一是忠誠，只有絕對忠誠才能換來絕對信任；二是能力,，只有能力超群才能解君王之憂,、救家國之難,。秦叔寶,、尉遲敬德相對于其他大將最突出的，就是忠誠的品質(zhì)和絕倫的武藝,。

忠誠品質(zhì)：心如山岳,，知公不移

隋末唐初，天下群雄逐鹿,，尉遲恭原本跟隨劉武周集團,，但劉武周戰(zhàn)敗后逃亡突厥，他不愿意一起當(dāng)賣國賊,，就投奔到李世民帳下,。李世民得此猛將，大喜過望,，任命他為右翼統(tǒng)軍,，繼續(xù)統(tǒng)率舊部八千人馬。有人勸李世民注意提防,，最好打散其原來建制,，方可控馭,。李世民不聽,，始終保持對他的信任,，而尉遲恭也用一生的絕對忠誠證明了他當(dāng)?shù)闷疬@份信任,。

武德三年（620年）七月,，李世民東征盤踞洛陽的王世充,。仗打得很艱苦,，一時相持不下，以前從劉武周集團投誠過來的將士大都叛逃而去,，只有尉遲恭不動如山,，繼續(xù)跟隨李世民沖鋒陷陣。有人懷疑尉遲恭也要跑,，就把他給抓了起來,，還勸李世民將其殺掉，免留后患。李世民說,，敬德要走早走了,，至于等到現(xiàn)在嗎？遂放了尉遲恭,，還給他一大筆錢,，說你要走可以走，這筆錢就給你當(dāng)路費,，“吾終不信讒言以害忠良,，公宜體之”。

當(dāng)年九月二十一,，李世民率五百騎兵巡視戰(zhàn)場,，王世充突然帶著一萬人馬殺將而來，其手下大將單雄信手持長矛,，直沖李世民而去,。千鈞一發(fā)之際，尉遲恭快馬加鞭趕到,，從側(cè)面刺中單雄信,，將其掀落馬下，保護李世民殺出重圍,。戰(zhàn)后,，李世民對尉遲恭說，“公何相報之速也”,，你的報答來得太及時了吧,！說罷又賞賜一盒金銀，此后“自是寵遇日隆”,。

唐朝統(tǒng)一戰(zhàn)爭大體結(jié)束后,，李世民與大哥李建成、四弟李元吉之間的奪嫡之爭愈演愈烈,。李建成,、李元吉見李世民手下“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試圖從尉遲恭那里打開缺口,，就送給他“金銀器一車”，并修書一封,，“愿迂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

尉遲恭當(dāng)即嚴詞拒絕,，表示李世民對他有“更生之恩”,，此生惟當(dāng)殺身以報之,。“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如果我為了一車金銀就改頭換面,，這樣的不忠之人，您敢用嗎,？李建成“怒,，遂與之絕”。

尉遲恭將此事告知李世民,，李世民點贊他“心如山岳,，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有尉遲恭在前面做表率,，后來李元吉收買李世民部將段志玄等人時，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武德九年（626年）六月初四,，兄弟三人的奪嫡斗爭最終以“玄武門之變”的形式總爆發(fā)。玄武門下,，李世民親手射殺李建成后,，坐騎受驚，跑到樹林中被絆住,。李元吉看二哥動彈不得,，要用弓弦勒死他。關(guān)鍵時刻,，又是尉遲恭拍馬而來,，射死李元吉，救下李世民,。

尉遲恭的忠誠不僅在政治上,，還在感情上。有一次,，太宗想把關(guān)系更拉近一步,，對他說，“朕欲以女妻卿,，何如”，要把女兒許配給他為妻,，從君臣升級為翁婿,。尉遲恭叩頭謝絕,，“臣妻雖鄙陋，相與共貧賤久矣,。臣雖不學(xué)，聞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愿也”,，表示糟糠之妻不下堂,，自己絕不會背叛相濡以沫貧賤相隨的妻子,。太宗無奈，“乃止”,。

在忠誠方面,，秦瓊也不遑多讓。他早年在隋朝軍中為將,，征戰(zhàn)四方,，力圖為朝廷挽狂瀾于既倒?？上Т髲B將傾,，獨木難支，遂上瓦崗寨,，跟隨當(dāng)時還與隋朝洛陽小朝廷有親密合作的李密,。大業(yè)十四年（618年）七月，瓦崗軍和殺害隋煬帝的宇文化及軍隊在黎陽激戰(zhàn),?；鞈?zhàn)之中，李密被冷箭射中,，從馬上摔落在地,，當(dāng)場昏死過去?！白笥冶忌?，追兵且至”，只有秦瓊一人“獨捍衛(wèi)之”,，貼身保護李密,，奮力苦戰(zhàn)方得突圍,，李密這才逃出。

更可貴的是,，秦瓊的忠誠不是愚忠,，而是建立在正確政治判斷基礎(chǔ)上的忠誠。他曾短暫地在王世充處棲身,，盡管得到龍驤大將軍的頭銜，但“薄世充之多詐”,，帶著程咬金等人最終投奔到李唐陣營，成為李世民心腹大將,，并和尉遲恭一起參與“玄武門之變”,。

絕倫武藝：眾無敢當(dāng)者

想要當(dāng)一個稱職的門神,，光忠誠是不夠的，還得有真本事,。

尉遲恭驍勇善戰(zhàn)，年畫中經(jīng)常以手持一對鋼鞭或左手大刀右手鋼鞭的形象出現(xiàn),。其實，歷史上真實的尉遲恭,，更善于使用“槊”，即重型長矛,。每次單槍匹馬沖入敵陣,，持“槊”兵士一起向他猛刺，“終莫能傷”,。敬德還有一項絕技,，就是奪“槊”，敵人拿“槊”刺他時,，他竟能反奪過來,，用敵“槊”刺敵身,。李元吉也精于用“槊”，曾向尉遲恭發(fā)起挑戰(zhàn),，卻未能傷及人家毫發(fā)。

武德四年（621年）四五月間,，尉遲恭隨李世民征討河北竇建德,。兩軍對陣,，李世民見敵將王琬所騎青驄馬竟是隋煬帝當(dāng)年御馬，嘖嘖稱贊,。尉遲恭當(dāng)即率二將突入敵陣，萬軍之中將王琬連人帶馬一并擒來,，“眾無敢當(dāng)者”,。

尉遲恭的勇猛遠近聞名，就是睡著了,，也讓人聞風(fēng)喪膽,。李建成、李元吉收買敬德不成后,，就派人去他家里行刺殺之事。尉遲恭收到風(fēng)聲,，“洞開重門”，把庭院,、客廳、臥室的門窗全部打開,，然后躺在床上“安臥不動”。刺客“屢至其庭”,，連續(xù)幾次跳到房里，就是不敢動手,。

秦瓊的武藝更無需多言，大家只要知道他加入李世民團隊后立下的頭一份戰(zhàn)功,，就是征討劉武周，多次打敗當(dāng)時還在劉武周手下的尉遲恭,。在大敗尉遲恭的在美良川之戰(zhàn)中,，秦瓊“功最居多”,，李淵親賜給他一個金瓶,，并表示“朕肉可為卿用者，當(dāng)割以賜卿”,，想吃哪塊割哪塊,。

秦瓊善于單槍匹馬在百萬軍中直取上將。李世民打仗時,，見不得敵人穿的戰(zhàn)袍比自己好,，騎的馬比自己快，每次見到有敵軍驍將鮮衣怒馬炫耀己方兵強馬壯者,，就怒不可遏,，“輒命叔寶往取”。秦瓊聞命,，二話不說,，挺槍躍馬，將衣服最鮮亮者“刺之萬眾之中”,，李世民“以是益重之”。

正是憑借絕對忠誠的品質(zhì)和武藝絕倫的能力,，秦瓊、尉遲恭不但名列唐初“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榜單,，更成為民間信仰中守護百姓安寧的門神，將廟堂的稱頌與江湖的贊譽完美結(jié)合,。其實，無論仕途學(xué)業(yè),，還是沙場商場，百行千業(yè),，建功立業(yè)之道無非就是信守忠誠與錘煉能力兩點,。春節(jié)仰望讀懂門神像上的秦叔寶、尉遲敬德,，年后腳下的路自然也更加豁然開朗。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xué)歷史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