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的的故事在這個國度從未停止,或許每個人來美的初衷不一樣,,但每個人都曾懷揣著自己的一個“美國夢”。 本文授權(quán)轉(zhuǎn)載自:華人在洛杉磯 作者:喻書琴 2018年5月23日,,夜,,洛杉磯機場。 阿祥已經(jīng)等候多時,。和兒子阿吉11年沒見,,好不容易才盼到這一刻,心里充滿了激動,、緊張,、內(nèi)疚……終于,黑壓壓的人群中,,他看見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我走的時候,他才7歲,,那么矮一點點,,小男孩的樣子,再見的時候,,他18歲,,都長成大小伙子了,跟我一般高,。一見面我忍不住,,眼淚流個不停?!卑⑾檎f,。 “我爸叫我的名字,我跑過去,,也是哭得一塌糊涂,?!卑⒓f。 沒有什么輸不起 “我是2007年10月1日來美國的,,那一年,,我剛好40歲,不會英語,,可以說,,連26個英文字母也記不全。我初二就沒讀了,?!?/p> 阿祥的生平令人心酸:出生在青島的遠郊,家境貧寒,,種地為業(yè),。14歲時,母親因為癌癥去世,,15歲時,,他開始輟學(xué)打工。只用寥寥數(shù)語和一聲長嘆,,他就概括了自己的前半生: “先是在青島的餐館里當(dāng)小工打雜,,早上4多點鐘就起來炸油條、做包子,,全身都沾著面粉,,很累很累,經(jīng)常在凳子上一躺就睡著了,。后來,,還賣過汽車,弄過批發(fā),,干過餐館,,很辛苦,都沒掙到錢,,婚姻也不順……感覺沒有路可走了,,很迷茫?!?/p> “07年認(rèn)識了一個大姐,,從美國回來探親,她看我這種情況,,就幾次跟我說:‘你來美國吧,,中國勞動力多,1個工作有100個人搶,美國勞動力少,,100個工作等1個人挑,。’她很熱心告訴我:‘現(xiàn)在旅游簽很不好弄,,但我認(rèn)識可以辦商務(wù)簽的中介,,只要10萬塊。辦不成,,全退給你,。辦成了,你干個兩三年,,別說十萬,,幾十萬都輕松賺回來了。你沒錢,,我可以先借你,。’我聽了有點心動,。” 去還是不去,?2007年秋天的青島,,夜色清冷,人跡闌珊,。阿祥徘徊在街頭良久,,最后望了一眼這座空空蕩蕩的城市,豁然下定決心,。 “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無所有,,也沒什么輸不起的。到外面世界闖闖,,說不定還能闖出一條生路,。” 就這樣,,阿祥借了大姐10萬人民幣交中介費,,然后,兜里揣著500美金,,破釜沉舟地踏上了美國的土地,。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兒子阿吉,臨走的時候,,阿吉才7歲,。 “我先坐火車去上海,再從上海飛美國,,我姐帶著我兒子去青島火車站送我,,我跟他說,,爸爸要去跑業(yè)務(wù),過幾天就回來,。兒子好像有預(yù)感,,不住的哭。我沒哭,,以為也就去個兩三年,,哪里會想到要分開10多年!” “到了洛杉磯機場,,我直接去了老鄉(xiāng)落腳的地方借住2個月,,交了400美金住宿費,身上就剩下100美金了,,心慌,,趕快打聽怎么找工作掙錢。老鄉(xiāng)說:‘你身份都沒有,,怎么找工作?。俊揖豌蹲×?。出國之前,,大姐和中介可都沒有跟我提,在美國找工作還需要身份,!” 如何獲得身份,?老鄉(xiāng)支招讓他申請庇護。據(jù)了解,,很多象阿祥這樣的底層赴美打工者都是花幾千美金請律師,,律師幫助編造故事申請庇護。就算申請沒通過,,還可以一邊等待上訴,,一邊持臨時工卡在美國合法工作好幾年。只是,,申請庇護期間,,甚至拿到庇護綠卡期間,好些年都不能回國,,否則無法再次返美,。 阿祥左右為難,回去吧,,高額的債務(wù)如何還清,?不回吧,幼小的孩子如何相聚?最后,,他猶豫中只能選擇鋌而走險,。然而,他申請沒通過,,但拿到了臨時工卡,,決定先生存下來再說。 按摩拼的是力氣活 “我在國內(nèi)干過小餐館,,來到美國,,幾個老鄉(xiāng)都勸我說:‘這里開餐館的中國人太多了,開一家賠一家,,有的做了10年8年,,才發(fā)現(xiàn)根本掙不到什么錢,好多后來都改行做按摩了,,按摩能掙錢,。’ “我還納悶?zāi)亍T趪鴥?nèi),,按摩多是女人在做,,而且很多按摩有色情服務(wù)。我一個男人,,怎么能干這行,?后來才知道,在美國,,法律管的很嚴(yán),按摩店要是提供色情服務(wù),,一旦有人舉報或投訴,,罰得相當(dāng)重。所以這里做按摩的大多是男人,,因為男人力氣大,,按摩拼的是力氣活。” 就這樣,,阿祥決定改行,。但隔行如隔山,要做按摩師并沒那么容易,,那時,,洛杉磯的華人按摩學(xué)校寥寥,而且學(xué)費不菲,,他花不起這錢也耗不起這時間,。而老鄉(xiāng)們也都忙于生計,不可能單獨抽時間教他,他只能想個辦法:偷偷學(xué)藝,。 阿祥做得一手好飯菜,,便借著中午送飯的理由,送到老鄉(xiāng)所在的按摩店里,,順便觀摩他們?nèi)绾瓮颇媚笕?/strong>,。老鄉(xiāng)吃了阿祥做的飯,過意不去,,就順便指點指點,,阿祥聰明好學(xué),觀摩了一段時間,,心里有了七八分底氣,。 “我懂了一點按摩后,就去周邊的按摩店里登記找兼職的活,,10多年前那時候不像現(xiàn)在,,管的不嚴(yán),沒有按摩執(zhí)照也可以兼職做,。但也因為這樣,,做兼職的人多,互相競爭,,需要隨叫隨到,,比的就是誰先到店,誰就先得到活,。我當(dāng)時別說汽車,,就連自行車也沒錢買。有時中午,,一家老板電話打來,,說有客人了,我撒腿就跑,,洛杉磯太陽非常曬,,我就在大太陽下狂跑20分鐘,滿頭大汗趕到店里,,做一個活是15美金,。” “經(jīng)常跑東跑西,,飯顧不上吃,,實在肚子餓,就去面包店,,買一個最便宜的面包,。面包剛吃上一半,,又有別的店老板電話打過來,說有活了,,催我快過去,,我舍不得扔掉,就把吃剩的面包放進塑料袋,,藏到旁邊的樹叢里面,,然后趕快跑去干活,干完活,,再原路跑回來,,撿起面包吃完?!?/p> 那一年,,按摩店林立的Valley Blvd長街上,灑下這個中年男人揮汗如雨的奔跑身影…… “大年三十晚上,,我正和幾個老鄉(xiāng)一起吃年夜飯火鍋,,有家叫大圣足浴店的老板娘打來電話,說來了幾個客人要按摩,,你能不能做,?我二話沒說就跑去了。老板娘很感動,,跟我說:‘太謝謝你了,,我今晚到處找?guī)煾刀颊也坏剑?strong>大過年的,誰都不愿意出來,,你幫我大忙了,!又說:‘你這人勤快實在,你以后就在我這里做吧,?!瓦@樣,我從兼職變成了全職,,不用再東跑西跑的,我也挺感謝老板娘,!” ▲阿祥工作過的大圣足浴店現(xiàn)址(作者供圖) 凳子當(dāng)床睡了三年半 這時,,阿祥已經(jīng)從老鄉(xiāng)處離開,搬到圣蓋博(San Gabriel)附近一家秘密家庭旅館,。家庭旅館在該地區(qū)非常普遍,,二房東租下一棟房子,然后在每個房間擺多張床,,按床位再出租,,一棟房子能住十幾個租戶,,大家共用衛(wèi)生間和廚房。雖然難免臟亂差,,但畢竟房租便宜,,往往成為大陸底層新移民頭幾年的棲身之地。 “我剛搬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冬天,,所有的床都住滿了,我只好在車庫住了一段時間,,車庫沒有窗戶,,沒有電燈,也沒有暖氣,,夜里都零下溫度了,,把我冷的,好幾次都被凍醒,,幸虧教會一位大姐,,及時送了一床被子來,那真叫雪中送炭,!我這輩子都會記得,!” 幾天后,阿祥搬到了旅館樓上的房間,,四人一間,,每人每月300美金,但是,,對當(dāng)時一窮二白的他而言,,這也不是小數(shù)字。 “好在來洛杉磯后認(rèn)識了一家教會,,專門接待像我這種底層大陸新移民,,生活上幫我很多忙。牧師讓我免費住在教會的禱告室里,,兩條長凳一拼,,褥子一鋪,晚上就是一張臨時的床,,白天就拆開,。我在這張床上一睡就是3年半?!?/p> ▲ 阿祥住在教會的長凳床(作者供圖) 雖然生活清貧,,但阿祥挺開心,他把教會當(dāng)自己的家,,把教友們當(dāng)自己的親人,,大家分享甘苦,、互相照應(yīng)。 ▲阿祥在默默祈禱(作者供圖) 不久,,他順利地考取了按摩師執(zhí)照,,按摩一次近一個小時,顧客支付15美金,。老板拿7美金,,按摩師拿8美金。顧客也會給按摩師小費,,一般是5美金左右,,有些出手大方的顧客會給到10美金,甚至15美金,。這些顧客大多是越南裔的美甲店老板或美甲師,。阿祥又開始琢磨了,或許美甲業(yè)是更好的謀生之道,? ▲阿祥的按摩師執(zhí)照(受訪者供圖) 美甲學(xué)校只有我一個中國人 “我按摩做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美甲比按摩更有前途。按摩是體力活,,一天最多只能接待十個顧客,;但美甲是技術(shù)活,一天能接待十五六個顧客,,關(guān)鍵是,,做美甲到了六七十歲還能做下去,做按摩這個歲數(shù)可不行,。所以我就問那些老板,,做美甲的中國人多不多?他們說中國人很少,,做美甲的清一色是他們越南人,。” 阿祥這才打聽到,,在美國,,美甲業(yè)基本上是越南人的天下。要入這一行,,首先需要考美甲師執(zhí)照,,如果沒有執(zhí)照,美甲過程中出現(xiàn)任何問題,,客人有權(quán)舉報,美甲店可能會被關(guān)掉,。 可是,,要想拿到執(zhí)照,,需要通過考試,而考場只有兩種語言可以選擇:越南文和英文,。對于英文不好的越南人來說,,可以用母語考試,通過率高,;而對于英文不好的中國人來說,,要參加考試,就需要花錢找中英翻譯來陪考(注:據(jù)說現(xiàn)在找翻譯陪考的價格是2000美金),,而且即使考取了執(zhí)照,,也很難進入越南人為主導(dǎo)的美甲業(yè)市場,因此很多中國人望而卻步,,知難而退,。 “但我跟別人不一樣,越難的事,,我越想試一下,,就一直想找機會。正好,,認(rèn)識了一位朝鮮族阿姨,,剛在圣莫妮卡海灘開了一家美甲店,我就問她要不要招人,,她也希望自己店里的業(yè)務(wù)多樣化一點,,就說:‘你來吧,我在店里給你放張按摩椅,,你可以一邊做按摩,,一邊學(xué)美甲?!?/p> 阿祥到了這位阿姨店里,,跟著店里另外兩位朝鮮族美甲師“拜師學(xué)藝”,為了能學(xué)以致用,,他開始積極準(zhǔn)備美甲師資格考試,。 “我花了1200美金,到美甲學(xué)校報名,,學(xué)校老師是越南人,,用越南文講課,我一句也聽不懂,,也就是按時打卡,,走個過場;學(xué)校學(xué)生也全是越南人,,他們都瞅著我看,,居然有一個中國人來學(xué)美甲,,他們好奇著呢!我也挺不自在,,感覺自己象另類……” “不過,,有一個越南女同學(xué)對我不錯,她叫阿梅,,很和氣,,每次都沖我笑,打招呼,,她不會中文,,就跟著我學(xué),她很聰明,,中文學(xué)的很快,,我呢,越南文還是學(xué)不會,。我倆交流都用中文,。后來,一來二往,,就處出感情來了,。” ▲阿祥所在的越南美甲學(xué)校(受訪者供圖) 三個月的培訓(xùn)時間結(jié)束后,,越南老師找來厚厚一摞英文樣題讓阿祥回去背,。他一下傻了眼,1000多道題,,包括基本化學(xué)知識,、基本物理知識、基本解剖生物知識,、商業(yè)知識,、消毒知識、法律知識……大量的專業(yè)術(shù)語,,而他幾乎一個英文單詞都看不懂,!這可怎么辦? “多虧了教會一位大姐愿意幫我,,她英語水平高,,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把那1000道題全給翻譯成中文,,考試當(dāng)天一大早,,大姐又陪我去考試,她站我旁邊幾個小時,150道題,,我做一道,,大姐就翻譯一道。第一次考試,,我實務(wù)課過了,理論課沒過,。” “我只好又回去大量刷題,,一個月后,我報名參加第二次考試,,但按規(guī)定,,第一次考試陪我去的翻譯,第二次不可以再陪,,我還得再想辦法,。幸好,教會另一位大姐說愿意當(dāng)我的翻譯,,陪我去考,。第二次考試的時候,我特別緊張,,壓力很大,,最后知道考過了,特別感恩,。要沒有這兩位大姐幫這么多忙,,我哪里指望能考上?” ▲阿祥的美甲師執(zhí)照(受訪者供圖) 正式拿到美甲師執(zhí)照后,,阿祥一天平均接待十五六位顧客,,每位顧客美甲時間20分鐘左右,費用是25美金,,其中老板拿10美金,,美甲師拿15美金。顧客也會給美甲師5至6美金小費不等,。做美甲后,,收入慢慢穩(wěn)定了,阿祥將所掙的錢都寄給了大洋彼岸的家人,。 “最想念的就是兒子了,,只要有時間就跟他聯(lián)系,問他的學(xué)習(xí)情況和生活情況,。最開始是買國際漫游卡打電話,,很貴,后來有了QQ視頻,再后來通過微信視頻,,兒子經(jīng)常問我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就說,快了,,快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時候,。” 9歲,、10歲,、11歲……兒子一年年長大,而自己只能隔著冰冷的屏幕聊天,,卻不能陪伴身邊,,令阿祥心生內(nèi)疚,于是,,經(jīng)常寄衣服寄食品給翹首以盼的兒子,,聊以彌補作為父親的虧欠。 我居然能說英語了 做美甲師的這十來年,,阿祥積累了很好的口碑,,他的認(rèn)真、細致,、誠懇,、勤快也深得客人青睞。 ▲阿祥在做美甲(受訪者供圖) “他們會覺得男人做美甲,,審美眼光跟女人做美甲師不一樣,,男美甲師有獨到的地方。加上我做完手指甲,,腳指甲,,還可以給他們做全身按摩,態(tài)度也好,,很多客人就指名讓我服務(wù),。” “我們店里來的多是老外,,在美國,,指甲就是第二張臉。不管男女老少,,參加婚禮,、葬禮、聚餐,、約會,,都愛把指甲做得漂漂亮亮。客人喜歡一邊做指甲,,一邊跟我聊天,,我英語不好,聽不懂,,很尷尬,,后來我想了個辦法,不管客人說什么,,我都點頭微笑,。客人看我微笑,,覺得有人在認(rèn)真聽,也很高興,?!?/p> “其實,美甲這活要的就是手快眼快,,我是手快眼快這種,,就是嘴不快,不善講話,,如果我嘴快點,,英文好點,小費會更多,?!?/p> 英語是阿祥的攔路虎。盡管他已經(jīng)四十出頭,,但好學(xué)的精神不亞于年輕人,,一直想有所突破。他曾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堅持去上了兩三年的英文補習(xí)學(xué)校,。只是,曾有其他華人嘲笑他英文水平太差,,令他自尊心頗受打擊,,但這些美國客人相反,總是夸贊他,、鼓勵他,,讓他敢開口去講英語。 “有個美國大叔,,常來店里修指甲,,他特別熱心,掰著指頭一個一個地教我記one、two,、three,、four一直到ten,我就用手機錄音下來,,開車上下班的路上來來回回的聽,。我還聽一個叫Hello英語的電臺,專門告訴新移民怎么學(xué)英語,。同事們也教我用聯(lián)想記憶的方法記單詞,。慢慢地,我敢開口交流了,,老外來了,,我還能聊上幾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說英語了,!” 被罰了1000美金 阿祥技藝嫻熟之后,也曾有過自己獨立開美甲店的想法,。但一次被重罰的遭遇,,徹底打消了他的“老板夢”。 “在美國開店,,老板比工人還辛苦,,非常操心,老板也得干活,,還經(jīng)常提心吊膽,,沒準(zhǔn)哪天檢查的來了,萬一哪個地方出錯,,罰得很重,。” “2011年有一天,,管衛(wèi)生許可的政府官員來店里檢查,,正好一個客人進來想做按摩,我擔(dān)心出問題,,不想做,,但老板娘怕得罪顧客,讓我趕快去做,,我剛把手搭在顧客的肩上,,準(zhǔn)備做肩膀按摩,那個長官馬上走過來,,大喊:‘不可以,!’我反問:‘我有按摩師的執(zhí)照,,也有美甲師的執(zhí)照,為什么不可以,?’那個長官就說:‘你個人有按摩師執(zhí)照也不行,!因為你店里的老板沒有申請按摩執(zhí)照,你在她店里做就是違法的,!’” 因為不懂法律,,阿祥和老板娘各自被罰了1000美金。阿祥又心疼又委屈,,心疼的是這筆罰單可是他大半個月的工資,;委屈的是過錯本不在他,都是老板娘的主意,,憑什么他要遭背這個鍋,? “我準(zhǔn)備上訴,老板娘趕快勸我:‘你在美國千萬別上訴,,別和美國政府作對,,這樣對你以后拿身份沒有好處。你就認(rèn)了這個虧吧,。’我當(dāng)時一聽,,怕身份不保,,就害怕,不敢上訴了,,自己乖乖交了1000美金,。后來我才聽說,在美國,,老百姓很注意維護自己權(quán)益,,告政府的事很多,也很正常,,沒啥好怕的,。也是后來,別人告訴我,,如果員工上訴,,證明過錯不在我這邊,美甲店會被關(guān)門叫停,,對老板娘不利,,所以她才嚇唬我呢!” 幸好,,這種遭遇,,10年中阿祥只遇到過一次,。 扛不住的職業(yè)病 2012年,阿祥再婚,,妻子正是他在美甲學(xué)校巧遇的越南同學(xué)阿梅,。 阿梅幾年前通過親屬移民來到美國,成為美國公民,?;楹螅?strong>阿祥一直擔(dān)心的身份問題得以解決——不過,,更多象阿祥一樣的大陸打工者,,身份問題依然懸而未決,有的就徹底黑在了美國,。從這個角度而言,,阿祥算是幸運的。更何況,,阿梅溫柔,、賢惠、善良,,兩人這些年同經(jīng)生死患難,,彼此恩愛。 “她是個非常好的女人,,總是替別人著想,。跟我結(jié)婚后就提出,通過她的身份把我兒子申請到美國來,。我朋友都說,,能找這樣的媳婦算我命好,又不是親生兒子,,哪個當(dāng)后媽的愿意主動背這個擔(dān)子,?” 后來,阿吉順利移民來到美國,,這時,,阿祥和阿梅已經(jīng)有了兩個非常可愛的女兒,,不過,,阿吉與繼母和妹妹都相處的非常融洽。阿吉在洛杉磯讀社區(qū)大學(xué),,周末也去麥當(dāng)勞打工,,和父親阿祥一樣,也是個單純淳樸,、吃苦耐勞的小伙子,。 他們在圣蓋博地區(qū)租了一個兩居的小房子,,月租1700美金,阿梅在家相夫教女,,業(yè)余也做點零工,。阿祥肩上的擔(dān)子更重,工作也更拼,,但歲月無情,,年過五旬后,他漸漸發(fā)現(xiàn)身體大不如從前,。 “我們做美甲師的,,沒有醫(yī)保,平時有點毛病都自己扛,,實在扛不住了,,我才會求教會的牧師幫忙,牧師就帶我去他好朋友開的診所看病,,那個醫(yī)生也是基督徒,,知道我的經(jīng)濟情況,就免費給我看病,,很有愛心,。我從來沒去過醫(yī)院?!?/p>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來美5年后,阿祥第一次被送進了醫(yī)院,,而且還是急救,。 “那天,,剛把做完美甲的顧客送走,,特別累,打算躺在沙發(fā)上休息休息,,剛坐上去,,沒坐穩(wěn),就暈倒在地上,,鼻腔全是血,,噴流不停。同事們嚇?biāo)懒?,趕快把我送去醫(yī)院急癥室,,醫(yī)生進行全身檢查都花了一天半,最后才查明原因,,是頸椎嚴(yán)重供血不足,。我在家休一個星期就去干活,,醫(yī)院賬單來了,居然花了5000多美金,! “我看到賬單,,都快嚇傻了。這回,,又是教會的牧師幫我,,去醫(yī)院求情,把5000美金一點點減下來,,最后減到500美金,,而且,這500美金還不用一次交清,,可以在一年內(nèi)分期付款,。我這才松口氣,省下這么多錢,,真是特別感恩,!” 這次頸椎病后,阿祥并沒有太在意,,一如既往努力工作,,直到2018年,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出現(xiàn)習(xí)慣性劇烈頭痛,。 “幾乎每周都要頭痛一次,,我懷疑是阿司銅(洗甲水)中毒。因為我們做美甲都不戴口罩,,主要是怕帶口罩引起客人誤會,,就沒有采取什么保護措施。我只能去看醫(yī)生,,檢查結(jié)果下來,,發(fā)現(xiàn)還是頸椎引發(fā)的神經(jīng)性頭痛,跟阿司銅(洗甲水)沒有關(guān)系,,還是職業(yè)病,,是長年累月低頭干活造成的,不能再天天做了,?!?/p> 阿祥有些無奈,畢竟做這一行那么久了,,要改行,,談何容易?可是,,身體不饒人,,歲月不留情,。 “回想這些年的經(jīng)歷,真的很不容易,,我偷偷哭了好幾回……可是沒辦法,,我也不想申請低收入的社會福利,川普現(xiàn)在移民政策很緊,,拿福利會影響我以后辦身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當(dāng)總是笑瞇瞇的阿祥突然提起自己偷偷哭過,,你能感受到他語氣中深深的隱忍和克制。 多虧了Uber,,救了我一命 不得不放棄美甲行業(yè)之后,,朋友推薦阿祥去附近的電子廠當(dāng)質(zhì)檢員,這份工作倒是比美甲輕松,,而且不會傷害到頸椎,。只是工資太低,一小時才掙12美金,,一天不到100美金,,不像做美甲,一天起碼能掙150美金以上,。 ▲阿祥在電子廠(受訪者供圖) “電子廠錢太少,,都不夠房租和日常開支的。我正猶豫呢,,就有人推薦我,,下班后可以跑跑Uber(美國計程車)。我一琢磨,,正好電子廠6點半上班,,2點半下班,下班之后,,還有很長時間,,可以干點副業(yè),,補貼點收入,,挺合算的。多虧了Uber,,救了我一命,!” 簡單注冊后,阿祥開始當(dāng)Uber司機,,通常跑到夜里10點到11點才收工,,雖然回到家時,,已經(jīng)精疲力竭,但他還是很開心,,因為給他好評和贊語的顧客非常多,。他這一年半跑的里程數(shù)是4萬,接單2612次,,接單率為96%,,取消率為零,星級評分為4.96,,已經(jīng)做到了鉑金級,,還獲得了Uber車主獎勵計劃。 ▲阿祥做Uber車司機得到的好評(受訪者供圖) “Uber也幫我實現(xiàn)開出租的夢想,。我在青島時,,就想開出租,但發(fā)現(xiàn)弄個執(zhí)照,,各種審批很麻煩,,就放棄了,哪里能想到,,我居然能在美國開出租,,還能說點簡單英語,接觸從全世界各地來的客人,!我都佩服自己,!這么多年,我對洛杉磯完全不熟悉,,生活就是兩點一線,,現(xiàn)在帶著客人到處跑,大街小巷都轉(zhuǎn)遍,,也很長見識,,洛杉磯真是個好地方!” 現(xiàn)在,,阿祥做著3份工作,。周一至周六,從早晨6點半到下午2點半,,在格蘭戴爾的電子廠做質(zhì)檢員,,2點半下班之后,開始跑Uber到晚上10點多,;周日,,從早晨8點到下午6點,在圣莫妮卡海灘的美甲店做美甲師,6點下班后,,開始跑Uber到晚上10點多,。他周一到周日基本無休,平均一天工作16個小時,。勞累著,,堅持著,也盼望著,。 如果您在洛杉磯叫Uber時,,遇到一位氣質(zhì)溫和,做事認(rèn)真,,擅長按摩和美甲,,英語不怎么好,但愛點頭微笑的中年司機,,也許,,他就是阿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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