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玉峰 夜涼露重,,秋蟲和鳴,。我所常見的秋蟲也不過就是蟋蟀。 古人說蟋蟀“暑則在野,,寒則依人”“蟋蟀聲中秋夜長”,。所以,當蟋蟀們在我的客廳里開演奏會的時候,,我就知道:秋來了,! 白天蟋蟀們休息,我看不到它們,,也聽不到它們,。傍晚,它們的排練開始了,,一聲,,兩聲,它們在調試琴弦,。 我不打擾它們,,吃飯,,洗漱,上床,,當我開始給女兒講睡前故事的時候,,它們的演奏已進行到了第二幕,平緩中已有激越之勢,。女兒問:“媽媽,,啥在叫?”我說:“孩子,,是蟋蟀在唱歌,。”“它們?yōu)槭裁闯柩??”“因為高興唄,。” 當然是因為高興,! 但古人不這樣認為,,有詩云:“蟋蟀嘈嘈兮晨夜鳴,落葉飄兮枯枝竦,。百草零落兮覆畦壟,。時光逝兮年易盡?!闭f蟋蟀是感歲暮將至而發(fā)悲音,。 在我聽來卻不是這樣,我聽到的是一場華麗的交響樂,,它們在彈奏一曲生命的贊歌,。 夜深人靜時,它們的演奏進入高潮,,大提琴小提琴,匯成了一條高低音混響的河,。 有時,,我在桌邊寫字,有蟋蟀蹦過來,,蹲在我的電腦上,, 它筆挺的黑色燕尾服,閃著高貴的金屬光澤,,我對這位音樂家表示敬仰,,看它優(yōu)雅地鼓動琴弦,再從容地振翅飛走,。 有時,,有一只蹦到窗臺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望月思鄉(xiāng)。 有風的夜晚,,我喜歡把涼席鋪到客廳里,,席地而臥,涼的席子挨著皮膚,,我在用觸覺感知秋的微涼,,此時會想起李清照的一句“紅藕香殘玉簟秋”,想起龍泉橋上游那一片紅荷,,此時已是朱顏老去,,清香不再。 有時隔著窗也能看見月亮,,涼涼亮亮的,,不由會順著易安的詞想下去“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我當然知道不會有錦書來的,月亮和我一起聽著蟋蟀的琴聲,,月亮是一幅如癡如醉的臉,,我看不見自己的臉,可能也是癡到發(fā)呆,。 偶爾住校,。住室圍墻外是大片的灌木。 夜靜,,屋里屋外,,蟋蟀的大合唱開始了,起伏的樂音,,我分不出和我家的那個有什么區(qū)別,,可能普天之下的蟋蟀都在用著同一個樂譜。 校園里燈火很亮,,燈光填充了夜的荒寂,,我忽略了月亮的存在,只覺得滿世界都是蟋蟀的琴聲,,琴聲摻進夜色里,,夜變得文藝而抒情了。 我嗒然入眠,,有人進了我的夢,,入夢的人不知道進了我的夢,就像一只鼓琴的蟋蟀,,它不知道自己無心的演奏,,撥動了哪個人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