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多言白樂天用“相”字,,多從俗語作思必切,如“為問長安月,,如何不相離”是也,。然北人大抵以“相”字作入聲,至今猶然,,不獨樂天,。老杜云:“恰似春風相欺得,夜來吹折數(shù)枝花,?!币鄰娜肼曌x,,乃不失律。俗謂南人入京師,,效北語,,過相藍,輒讀其榜曰大廝國寺,,傳以為笑,。 晉人避其君名,猶不避嫌名,??档勖溃囋栏拿?。 唐初不避二名,。太宗時猶有民部,李世,、虞世南皆不避也,。至高宗即位,始改為戶部,。世南已卒,,世去“世”字,惟名,?;蛘呱腥绻抛淇弈酥M歟? 唐王建《牡丹》詩云:“可憐零落蕊,,收取作香燒,。”雖工而格卑,。東坡用其意云:“未忍污泥沙,,牛酥煎落蕊?!背徊煌?。 張繼《楓橋夜泊》詩云:“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睔W陽公嘲之云:“句則佳矣,其如夜半不是打鐘時,?!焙笕擞种^惟蘇州有半夜鐘,皆非也,。按于鄴《褒中即事》詩云:“遠鐘來半夜,,明月入千家?!被矢θ健肚镆顾迺鼑谰S宅》詩云:“秋深臨水月,,夜半隔山鐘?!贝素M亦蘇州詩耶,?恐唐時僧寺,自有夜半鐘也,。京都街鼓今尚廢,,后生讀唐詩文及街鼓者,往往茫然不能知,,況僧寺夜半鐘乎,? 宋文安公《自禁庭謫》詩云:“九月一日奉急宣,連忙趨至閣門前,。忽為典午知何罪,,謫向州更憮然?!鄙w當時謫黜者,,召至閣門受命乃行也。 宋文安公集中有《省油燈盞》詩,,今漢嘉有之,,蓋夾燈盞也,。一端作小竅,注清冷水于其中,,每夕一易之,。尋常盞為火所灼而燥,故速干,,此獨不然,,其省油幾半。邵公濟牧漢嘉時,,數(shù)以遺中朝士大夫,。按:文安亦嘗為玉津令,則漢嘉出此物幾三百年矣,。 祥符中,,有布衣林虎上書,真廟曰:“此人姓林名虎,,必尚怪者也,。”罷遣之,。宣和中,,有林虎者賜對,徽宗亦異之,,賜名于“虎”上加“竹”,。然字書初無此字,乃自稱“塤”之“”,。而書名不敢增,,但作“”云。 吳中卑薄,,斷地二三尺輒見水,。予頃在南鄭,見一軍校,,火山軍人也,。言火山之南,地尤枯瘠,,鋤所及,,烈焰應(yīng)手涌出,故以“火山”名軍,,尤為異也,。 《楚語》曰:“若武丁之神明也,其圣之睿廣也,其治之不疚也,,猶自為未艾,。”荊公嘗摘取“睿廣”二字入表語中,。蔡京為翰林學士,,議神宗謚,因力主“睿廣”二字,,而忘其出《楚語》也。范彝叟折之曰:“此《楚語》所載,,先帝言必稱堯,、舜,今乃舍六經(jīng)而以《楚語》為尊號,,可乎,?”京遂屈。韓丞相師樸亦云:“睿廣但可作僧法名耳,?!睍r亦以為名言。 今人謂貝州為甘陵,,吉州為廬陵,,常州為毗陵,峽州為夷陵,,皆自其地名也,。惟嚴州有嚴光釣瀨,名嚴陵瀨,。嚴陵乃其姓字,,瀨是釣處,若謂之嚴瀨尚可,,今俗乃謂之嚴陵,,殊可笑也。 唐質(zhì)肅公參禪,,得法于浮山遠神師,。嘗作《贈僧詩》云:“今日是重陽,勞師訪野堂,。相逢又無語,,籬下菊花黃?!?/p> 今人謂娶婦為“索婦”,,古語也。孫權(quán)欲為子索關(guān)羽女,袁術(shù)欲為子索呂布女,,皆見《三國志》,。 元豐間,有俞充者,,諂事中官王中正,,中正每極口稱之。一日,,充死,,中正輒侍神廟言:“充非獨吏事過人遠甚,參禪亦超然悟解,。今談笑而終,,略無疾恙?!鄙弦喾Q嘆,,以語中官李舜舉。舜舉素敢言,,對曰:“以臣觀之,,止是猝死耳?!比酥仄渲?。 古所謂路寢,猶今言正廳也,。故諸侯將薨,,必遷于路寢,不死于婦人之手,,非惟不瀆,,亦以絕婦寺矯命之禍也。近世乃謂死于堂奧為終于正寢,,誤矣,。前輩墓志之類數(shù)有之,皆非也,。黃魯直詩云:“公虛采宮,,行樂在小寢?!卑矗呼斮夜坝谛?。杜預謂“小寢,夫人寢也”,。魯直亦習于近世,,謂堂為正寢,,故以小寢為妾媵所居耳。不然,,既云“虛采宮”,,又云“在小寢”,何耶,? 王黼作相,,其子閎孚作待制,造朝才十四歲,,都人目為“胡孫待制”,。 晉人所謂見何次道,令人欲傾家釀,,猶云欲傾竭家貲以釀酒飲之也,。故魯直云:“欲傾家以繼酌?!表n文公借以作簟詩云:“有賣直欲傾家貲,?!蓖跗礁浮吨x先大父贈簟詩》亦云:“傾家何計效,。”韓公皆得晉人本意,。至朱行中舍人有句云:“相逢盡欲傾家釀,,久客誰能散橐金?!庇眉裔剬﹂医?,非也。 錢勰字穆,,范祖禹字淳,,皆一字。交友以其難呼,,故增“父”字,,非其本也。 錢穆父風姿甚美,,有九子,。都下九子母祠作一巾貯美丈夫,坐于西偏,,俗以為九子母之夫,。故都下謂穆父為“九子母夫”。東坡贈詩云:“九子羨君門戶壯,?!鄙w戲之也。 保壽禪師作《臨濟塔銘》云:“師受黃蘗印可,尋抵河北鎮(zhèn)州城東,,臨滹沱河側(cè)小院住持,,名臨濟。其后墨君和太尉于城中舍宅為寺,,亦以臨濟為名,。”(墨君和名見《唐書》及《五代史》)其事甚詳,。近見呂元直丞相《燕魏錄》載:“真定安業(yè)坊臨濟院,,乃昭憲杜太后故宅?!卑矗罕叟c臨濟乃師弟子,,不應(yīng)有誤。豈所謂臨濟院者,,又嘗遷徙耶,? 謝任伯參政在西掖草蔡太師謫散官制,大為士大夫所稱,。其數(shù)京之罪曰:“列圣詒謀之憲度,,掃蕩無余;一時異議之忠賢,,耕鋤略盡,。”其語出于張文潛論唐明皇曰“太宗之法度,,廢革略盡,;貞觀之風俗,變壞無余”也,。 呂進伯作《考古圖》云:“古彈棋局,,狀如香爐?!鄙w謂其中隆起也,。李義山詩云:“玉作彈棋局,中心亦不平,?!苯袢硕嗖荒芙狻R赃M伯之說觀之,,則粗可見,,然恨其藝之不傳也。魏文帝善彈棋,,不復用指,,第以手巾角拂之,。有客自謂絕藝,及召見,,但低首以葛巾角指之,,文帝不能及也。此說今尤不可解矣,。大名龍興寺佛殿有魏宮玉石彈棋局,,上有黃初中刻字,政和中取入禁中,。 昭德諸晁謂“婿為借倩”之“倩”,,云近世方訛為“倩盼”之“倩”。予幼小不能叩所出,,至今悔之,。 紹圣、元符之間,,有馬從一者,,監(jiān)南京排岸司。適漕使至,,隨眾迎謁,。漕一見怒甚,即叱之曰:“聞汝不職,,本欲按汝,,何以不亟去,,尚敢來見我耶,!”從一皇恐,自陳湖湘人,,迎親竊祿,,求哀不已。漕察其語南音也,,乃稍霽威云:“湖南亦有司馬氏乎,?”從一答曰:“某姓馬,監(jiān)排岸司耳,?!变钅宋⑿υ唬骸叭粍t勉力職事可也?!背跎w誤認為溫公族人,,故欲害之。自是從一刺謁,,但稱監(jiān)南京排岸而已,。傳者皆以為笑,。 蔡太師父,葬臨平山,,為駝形,。術(shù)家謂駝負重則行,故作塔于駝峰,。而其墓以錢塘江為水,,越之秦望山為案,可謂雄矣,。然富貴既極,,一旦喪敗,幾于覆族,,至今不能振,。俗師之不可信如此。 《該聞錄》言:“皮日休陷黃巢為翰林學士,,巢敗被誅,。”今《唐書》取其事,。按:尹師魚作《大理寺丞皮子良墓志》,,稱:“曾祖日休,避廣明之難,,徙籍會稽,,依錢氏,官太常博士,,贈禮部尚書,。祖光業(yè),為吳越丞相,。父璨,,為元帥府判官。三世皆以文雄江東,?!睋?jù)此,則日休未嘗陷賊為其翰林學士被誅也,。光業(yè)見《吳越備史》頗詳,。孫仲容在仁廟時,仕亦通顯,,乃知小說謬妄,,無所不有。師魯文章傳世,,且剛直有守,,非欺后世者,,可信不疑也。故予表而出之,,為襲美雪謗于泉下,。 鄒忠公夢徽廟賜以筆,作詩記之,。未幾,,疾不起。說者謂“筆”與“畢”同音,,蓋杜牧夢改名畢之類,。 唐小說載李紓侍郎罵負販者云:“頭錢價奴兵?!薄邦^錢”,,猶言“一錢”也。故都俗語云“千錢精神頭錢賣”,,亦此意云,。 楊樸處士詩云:“數(shù)個胡皴徹骨干,一壺村酒膠(去聲)牙酸,?!薄赌铣侣劇芬嘣疲骸耙桓鶖?shù)十皴,盤中猶自有紅鱗,?!辈恢搴挝铮墒秋烉D之屬,。 白樂天《寄裴晉公詩》云:“聞?wù)f風情筋力在,,只如初破蔡州時?!蓖跤碛瘛端臀奶珟煛吩娫疲骸熬袢缙迫缰輹r,?!庇冒渍Z而加工,,信乎善用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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