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陳全林老師的文章《說生死》,,想到了自己從小就開始感受到的親人相繼離世的思考,總覺得想寫點什么,想到哪寫到哪吧,。 從我記事起,,就發(fā)現(xiàn)我的家與別人家不同,我沒有爸爸,。爸爸在我一歲多點就因為車禍與15歲的大姐一同過世,。我從學說話起,就沒有學過該怎么叫“爸爸”,,這成為我心中無法彌補的遺憾,。后來在電臺做節(jié)目主持人,最早主持的是文學節(jié)目,,每每播到聽眾描寫父愛的文章,,“爸爸”兩個字讀起來是那么別扭。兒時也經(jīng)常到同學家玩兒,,可是心中特別怕見到同學們的爸爸,,連正眼看一眼,說一聲“叔叔好”都做不到,;更讓我感到為難的是,,同學們的家長經(jīng)常問我一個讓我特別怕的問題:“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說真的,,最初我不知道爸爸的名字,,后來知道了,也說不出口,,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別人一個死人的名字,。為了避免尷尬,后來干脆再也不去串門,,除非萬不得已,。 內(nèi)心深處對父愛的強烈渴望那樣深的在我內(nèi)心一天天瘋長,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夢,,夢中的爸爸站在一條河的對岸,張開雙臂靜靜地在等我,,我不顧一切地越過大河沖了過去,,爸爸激動地蹲下什么,緊緊把我摟在懷里,,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父愛的味道。后來,,爸爸又放下我,,與我揮手告別,。夢醒之后,我一遍遍回味著夢里的情景,,品味著父親的擁抱,,感受著父女深情。 記得聽媽媽講過,,爸爸是一個愛交朋友,、大大咧咧、樂善好施的人,。我們家孩子多,,經(jīng)濟條件不好,可是有一次單位分發(fā)玉米面,,給我家發(fā)的很多,,爸爸大方地給那些比我家少很多的人分,可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公家發(fā)錯了,,給我家多分發(fā)了,現(xiàn)在要把多發(fā)的收回去,,爸爸只好把我家所剩不多的面賠給公家,。為此,我們家的孩子沒少挨餓,。不知媽媽是否為這件事跟爸爸鬧過別扭,,只知道左鄰右舍都認為爸爸是個極不會過日子的人。 爸爸是我們單位的采購,,最后一次出行是幫單位買煤,。出行前一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個夢,,夢到一條蛇爬到了一個煙囪里,,找不到自己的家了。爸爸屬蛇,,奶奶覺得這個夢不吉利,,勸說爸爸不要出門了。爸爸不聽,,認為奶奶多慮了,,說這都是封建迷信的東西。大姐是我們家的老大,,那個時候,,在全民營養(yǎng)普遍不良年代,十二三歲的大姐個頭就長到了 一米七幾,,被省城的體校看重,要她去搞體育,。媽媽認為家中需要大姐幫忙做家務(wù),,帶弟妹(大姐學習也很好,在班里一直是班長),;再說搞體育訓練很苦,,還離家這么遠,不知多久才見一面,,就沒同意讓姐姐去體校,。但姐姐那一次卻非要堅持跟爸爸去離家三百多公里的烏魯木齊轉(zhuǎn)一轉(zhuǎn)、看一看,,理由是自己長這么大哪兒都沒去過,,想出去開闊一下眼界,長長見識,。父母拗不過她,,只好同意了。臨行前,,姐姐傷心地大哭,,并給大哥一遍遍地囑咐他要多幫媽媽干活兒,照顧好弟妹,,那情形就像交代“臨終后事”(根據(jù)媽媽的回憶),,可是家里沒人對這些現(xiàn)象提起警覺。爸爸和大姐就這樣上路了,。此次一去不歸......在我20歲那年,,才從舅舅那里看到了大姐在烏魯木齊拍的照片,她和同行的幾個女孩子竟然在烈士陵園留下了一張合影,,照片的背景里有花圈,。爸爸辦完事,在返家的汽車駛離烏魯木齊不久,,車就翻了,,同行40多人,只有爸爸和姐姐遇難,。據(jù)說,,那個載滿煤的軍車是慢慢翻倒的,車上的人見狀紛紛往下跳,,姐姐也想跳,,但爸爸死死拉著她,不讓她跳,,最終兩人不幸遇難,。 以上敘述的爸爸,、大姐過世前的一些征兆常聽大人議論,那時我就隱隱地覺得有一種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存在著,,主導者每個人的命運,,但具體是什么,我說不清,;加之我從小就會做一些預(yù)兆夢,,更讓我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種主宰。印象最深的是我7歲那年,,做了一個印象極深的夢,,夢到我家后面的一個油庫著火了,火光沖天,,甚至大火都快要蔓延到我們家那排房子了,,夢中的我有一種被烤的將要窒息的感覺。三年之后,,那個油庫果真發(fā)生了火災(zāi),,七個油罐相繼爆炸,兒時好友的爸爸在火災(zāi)中喪生,。這是我再一次面對身邊人的死亡,。那一次,當我面對夢中的災(zāi)難成為現(xiàn)實時,,心里的震撼不亞于這場災(zāi)難本身,。我不知該向誰去問詢,該從哪里尋找答案,。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死了的人真的就隨著肉體被埋入地下而永遠地消失了嗎?我為什么會做這么準的夢呢,? 帶著對一些大問題的追問,,我的童年過得憂郁而沉悶,我變得不愛跟同齡人交往,,覺得他們玩兒的游戲太過幼稚,,他們想的事情我都不感興趣。那時學習成績很一般,,老師也不怎么說我,,誰都知道我家里生活的困頓、艱難,。在我11歲那一年,,有一天在臨醒前的夢中,夢到了死亡的感受和對死亡的困惑,。于是一睜開眼,,就問我崇拜的二姐死亡的問題:“人死了是不是真的就永遠死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二姐16歲參加工作,,那時是她參加工作的第三年,,正處在初戀中,平時愛說愛唱愛跳,,正在離家30多公里的一個建筑隊工作,每周六回家一次,。熱愛生活,、心靈手巧的二姐對于我的問題不以為然,她說:“你想那么遠干什么,,我們離死還早著呢,!”說完,她不再理我,,忙著做早餐了,,留下傷感、無助的我繼續(xù)思考著死亡的問題,。在這件事后的幾個星期,,我做了一個夢,夢中二姐溺水而亡,。半年左右的一天,,連續(xù)兩周沒回過家的二姐永遠離開了我們,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她們在一次運沙途中,,發(fā)生了翻車的慘劇,一個車斗上有十幾個姑娘,,二姐成為唯一的遇難者,,而別人在徐徐翻倒的車上紛紛跳下,二姐呆坐在車斗的后部,,任憑別人怎么叫,,她都無動于衷。我們還聽說,,他們那天連續(xù)運了五六趟沙子,,前幾次,姐姐都是坐在駕駛室里的(姐姐人緣好,,別人都喜歡她,,照顧她),但最后那一趟,,不知為什么,,她自己一個人像別的同事一樣爬到了拖拉機的車斗上,,開車前司機叫她坐駕駛室她不理,而是一個人坐到了車斗的最后,。照常理,,坐車斗都是靠前坐的,那樣比較安全,。車翻后,,救援的人用手把姐姐從沙堆中扒了出來,讓人吃驚的是,,姐姐的坐姿一點都沒變,,還是正身坐在那里,頭頂?shù)搅说厣?,窒息而亡,。人們都在議論,為什么車翻了,,人的坐姿一點都沒變呢,?如果躺倒也許會好一點啊。 二姐的去世像晴天霹靂,,重重地把媽媽,、把我們的家擊垮了。因為二姐自工作以來就承擔了我和姐姐的撫養(yǎng)重任,,媽媽不用考慮給我們買衣服,,買鞋等問題;過年過節(jié)也是姐姐全權(quán)負責置辦年貨,。她手巧,,勤快,愛干凈,,每次回家都要做全家大掃除,;她愛唱歌,聲音響亮,,每次回家,,姐姐都會引吭高歌,動聽的歌聲傳遍鄉(xiāng)里,。我愛唱歌深受姐姐的影響,。那時的很多流行歌曲我在七八歲就會唱,到現(xiàn)在還能一字不落地唱下來,,就是受姐姐的熏陶和影響,。姐姐長相俊美,個頭高挑,去世前幾天,,剛剛訂婚,。姐姐去世后,媽媽的精神從此一蹶不振,,我們家元氣大傷,,這種情形一直持續(xù)到16年后媽媽的去世。 經(jīng)歷了這么多直系親人的死亡,,加之我準確的夢兆,,我對很多事都開始采取隨緣的態(tài)度;再大的難事都不能壓倒我,。每每遇到挫折時,,我就會想,家里這么多人都走了,,而我還活著,這本身就是一種幸運,,還有什么不能過去的坎兒呢,?從此與人為善,萬事隨緣,,心胸豁達了不少,。 現(xiàn)在的我明白了,人的靈魂是不死的,,死亡并不可怕,。我愿意在我活著的每一天,給所有身邊的人帶來微笑,,帶來安詳,,帶來一縷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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