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中的孔子形象亦真亦幻,，忽實忽虛,。當(dāng)孔子對顏回耐心的說著“心齋”道理的時候，每個人都能看到躲在后面的莊子的微笑,?？墒钱?dāng)老聃們評頭品足地說孔子不能解去其桎梏的時候，誰能說那沒有歷史上真實孔子的影子呢,？
但是對于這種不敬又不能肆意的夸大,，甚至絕對化,。應(yīng)該了解，這種不敬并不是針對孔子個人的,。對于一個思想家而言,，他所考慮最多的并不是那個肉體的人，而是那個人所表達(dá)的想法,。莊子對孔子的不敬,，乃是他們思想分歧的真實的反映。這種分歧構(gòu)成了莊學(xué)一個重要的背景,，我們可以透過文字去了解,。但這并不是說他們之間不能分享某些共同的東西，恰恰相反,，共同的東西正是表現(xiàn)分歧的最好的舞臺,。孔子自稱是一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仿照這個說法,，我們可以說莊子是一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的人。這里固然有“為之”和“不為”的態(tài)度上的區(qū)別,，但在“知其不可為”上面總可以找到共同點,。“知其不可為”突顯出思想（理想）和現(xiàn)實的距離,，這種距離是每一個真正的思想者都能感覺到的,。正是在這個地方，思想者之間的互相“同情”出現(xiàn)了,。這是一種真正的同情,，超越思想之間的緊張和沖突，超越表面上的互相攻擊和漫罵,。它是一種深層的東西,，只有思想者才可以體會到的東西。在這個地方,，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哪怕是表面上再絕對對立的思想之間的連續(xù)性和承繼性,，只是這種連續(xù)性絕對不是象歷史上某些人所說莊子出于某派儒家那樣簡單。
對于莊子來說,，孔子和儒家的主張好象是一個夢,，一個無法實現(xiàn)的夢?！洱R物論》中經(jīng)常提到的夢境和現(xiàn)實的混淆,，可以借用來評價莊子對于儒家的態(tài)度。在《人間世》中,，楚狂接輿對著孔子唱的歌里面也有“天下有道,，圣人成焉”的話,，從中可以知道莊子并不是一個絕對逃避或者反對事功的人。如果結(jié)合《繕性篇》所說：“古之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fā)也,，時命大謬也,。當(dāng)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dāng)時命而大窮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就可以看的更清楚,。莊子對于儒家的批評并不是抽象的否定,，而是認(rèn)為它不適合于當(dāng)下的時代。在這個天下無道的社會,，孔子之徒并無實現(xiàn)其理想的空間,。那種不考慮環(huán)境的盲目追求，就好象是螳臂當(dāng)車,，他們的勇氣固然可嘉,，可是其悲劇的命運早已經(jīng)決定。在明知道結(jié)局的情形下,，還不知退縮,，似乎不能算是明智的做法。
在與儒家的對比中,，我們體會到了莊子的冷峻,。我們可以想起那個著名的比喻，當(dāng)鄰家失火的時候,，要不要把你那無濟其事的一桶水潑上去,。孔子當(dāng)然是要潑的,，這不僅是一種姿態(tài),，而且是同情心的表達(dá)。他求的只是心安,，而不一定是實際的結(jié)果,。莊子不，當(dāng)他知道潑水的無濟于事的時候,，他會把水留給自己,。莊子是冷峻的,，冷的呼喚著“無情”。比較起來,，儒家是熱切的,，熱的不能忘懷惻隱，并一直追求著推己及人,。
但如果和墨子以及墨家比起來,，儒家的熱只能算是溫的。儒家時時刻刻還想起自己,，想著親疏遠(yuǎn)近,，還在做著區(qū)別，墨子則要把自己和別人一視同仁,。墨家主張兼愛,，這是一種無分別的愛，和儒家主張的有差等的愛是不同的,。墨子的主張是：“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5]在把別人都當(dāng)成自己的時候,，也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別人。于是對別人是愛,，因為別人是自己,；對自己則是摧殘和虐待,。“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為衣,，以屐蹻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6]自苦的極至,，則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墨家在追求其理想的時候,，把生命完全放到了一邊,。
這自然是火一般的熱情，但也未免太無情,。墨子和他的幾個弟子或許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一般的人呢,？《天下篇》評墨子之道說：“恐其不可以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這種高尚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墨子之道的不行也就是可以想見的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墨家比儒家更具理想的色彩,。越理想意味著離現(xiàn)實越遠(yuǎn)，其對世俗人群的影響力也就越小,。這或許是莊子很少具體地批評墨子和墨家的原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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