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些人的臉,,我心底泛起的恐懼與羞恥是如此熟悉。 1961 年,,Mickey Rooney在電影《蒂凡尼的早餐》中扮演 Yunioshi 先生,。片中,他穿著藍色浴袍在曼哈頓的公寓里跌跌撞撞,,扭曲的臉上長著一嘴怪異而顯眼的齙牙,,嘴巴幾乎合不上,染得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全部梳在腦后,。Ashton Kutcher 在 2012 年的一支廣告中扮演了一個叫Raj 的寶萊塢制作人,。他唇上粘了一抹棕色的小胡子,膚色暗了一個色號,,說話時發(fā)出拙劣死板的口音,,身穿一件亮藍色的絲質印度傳統(tǒng)高領長外套,身體來回搖晃,,模仿著印度歌舞式的搖頭,。Tilda Swinton 在 2016 年上映的《奇異博士》中飾演古一大師。她一如既往地美得超凡脫俗,,只不過剃成了僧侶式光頭,,而這個角色原本是一個藏族人。還有一個例子更微妙一些,,但令人震驚的程度也不遑多讓,。金發(fā)碧眼的女演員 Emma Stone 在 2015 年的電影《阿羅哈》中飾演 Allison Ng。在一個場景里,,她斜倚在島式廚房中,,說了這樣一句臺詞:「我父親有一半中國血統(tǒng)和一半夏威夷血統(tǒng)?!拐Z氣輕快得就像是在電話里與人道別,。論壇外鏈 左起:想象演員 Ryan Higa、Lana Condor 和 Karan Soni 參演 John Hughes 執(zhí)導的 1986 年電影《春天不是讀書天》,。圖片來自網絡 我也有一半中國血統(tǒng),,但別人(既包括美籍華裔,也包括那些以為我跟他們一樣的白人)總說我看著一點都不像中國人,。我身高近 2 米,,雙眼皮,所以在和陌生人聊天時,,如果我告訴他們我的血統(tǒng),,中間總會出現(xiàn)停頓。那時,,我就會看到他們試著把種族身份和我的外貌對上號的樣子,,如同是在測算一座公寓的大小,。我從未見過自己在熒幕上的模樣,可能在 Keanu Reeves 或者 Olivia Munn 身上會看到我的影子,。盡管如此,,我身上那些被認為屬于亞洲的,也能用眼睛看到的特質還是被忽視了,。這是因為我們所在的世界并不會花時間去細細分辨別人身上的模糊特性,,白人依然享受著特權。 我是看著美國電視節(jié)目和主流好萊塢電影長大的,,不過從小到大,,那些讓我印象深刻的亞裔演員一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他們的表演始終烙印在我的腦海,,就像一本小說,,你可能再也不會翻開它,但每次搬家的時候都會把它打包帶上,。 我想介紹一下其中的兩位,。一位是日裔美國演員 George Takei,他在電視劇《星際旅行》里飾演意志堅定,、頭腦清醒的 Hikaru Sulu 上尉,。他一點口音都沒有 —— 我當時覺得這一點很了不起,而且直到現(xiàn)在依然還有這種感覺,,畢竟這部劇是在 1966 年拍攝的,。在后來的一部同名長片電影中,Sulu 最終成為了自己那艘太空戰(zhàn)艦的艦長,,并在危急時刻,,展現(xiàn)出了明智的判斷力和健全的人格。他執(zhí)掌了全局,。另一位是韓裔加拿大演員 Sandra Oh,,在 2004 年的電影《杯酒人生》中扮演憤怒的 Stephanie。片中,,她和 Thomas Haden Church 飾演的 Jack 上演了一段露水情緣,。當 Stephanie 發(fā)現(xiàn) Jack 已經訂婚的時候,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鼻梁,。在那之前,,我從未在銀幕上見過一個韓國女人大發(fā)脾氣,而且是在加州葡萄莊園的一輛 Saab 敞篷車旁,。她的憤怒并非無理取鬧,,這種情緒是真實的,絲毫不夸張。 1993 年的《喜福會》,,是好萊塢有史以來的第一部全亞裔陣容影片,。圖片為電影宣傳海報,來自網絡 他們的表演讓我明白了:我不必要求獲得與周圍之人相同的特權,,也不應該勉強自己假扮別人,。他們也讓我的身體中屬于中國人的那一半產生了共鳴,而它一直都無法像另一半那樣瀟灑,。 好萊塢也已經開始嘗試讓真正的有色人種演員出現(xiàn)在影視文化的景觀中,其中就包括我們這里討論的美國亞裔演員們,。比如,,吳彥祖就在今年 Alicia Vikander 參演的電影《古墓麗影》中飾演了一個叫陸仁的角色。他模樣英俊,,也讓人捉摸不透,。一般來說,如果兩個年輕又好看的角色一起展開大冒險,,兩人總會產生一些情愫,,但是吳彥祖在電影的最后卻被定位成了女主角的英俊朋友。重啟后的美劇《夏威夷特勤組》里也多了一些原版沒有的亞洲角色,,分別由 Grace Park,、Daniel Dae Kim 和 Masi Oka 等人飾演。而在《硅谷》等較新的作品中,,Jimmy O. Yang 和 Kumail Nanjiani 也出現(xiàn)在了鏡頭前,,雖然他們飾演的配角仍然有些老套,但終歸比之前更加復雜一些(Yang 飾演一名狠戾卻沒什么天分的應用程序員,;而 Nanjiani 飾演的軟件工程師幾乎每一集都格外搶鏡),。但是,這些改變依然不足為道,,而且這種所謂的進步其實相當空洞蒼白,。如果不是為了做表面文章,我們應該很難在電影巨制中看見美國亞裔演員挑大梁,,即便在今年《摘金奇緣》票房大熱后也依然如此,,它可是繼 1993 年的《喜福會》以來的第一部全亞裔陣容影片。 吳彥祖在今年 Alicia Vikander 參演的電影《古墓麗影》中飾演了一個叫陸仁的角色,。圖片來自網絡 亞洲人在美國表演藝術中的存在感一直都低得驚人,。近來南加州大學安納堡傳媒學院做了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在好萊塢電影中,,只有 1% 的主角是由美籍亞裔演員飾演的(2017 年人口調查局發(fā)布報告稱美國有 1800 萬亞裔人口,,約占總人數(shù)的 6%)。目前為止,只有一位亞裔演員曾獲得過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Ben Kingsley(他的父親是印度人)憑借飾演甘地獲得了 1983 年的這一獎項(此外他還曾獲得過三次奧斯卡提名),。 有 12 名亞裔或亞洲演員曾獲得過奧斯卡提名,,其中大部分都是配角類獎項,唯一的特例是 Merle Oberon —— 她是英國和斯里蘭卡混血,,在 1936 年獲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其他人包括美籍日裔演員 Pat Morita;柬埔寨演員 Haing S. Ngor,;日本演員巖松信,、渡邊謙、菊地凜子和早川雪洲,;美籍華裔演員姐妹花 Jennifer Tilly 和 Meg Tilly,;美籍菲裔女演員 Hailee Steinfeld;還有印度裔英國男演員 Dev Patel,。今年,,Sandra Oh 創(chuàng)造了歷史,憑借在《殺死伊芙》中扮演 Eve Polastri 的精彩表現(xiàn),,成為首位獲得艾美獎劇情類最佳女主角提名的亞裔女演員,。而今年早些時候,印度裔美國男演員 Aziz Ansari 也成為了金球獎史上第一位提名喜劇類最佳男主角的亞裔男演員,。當《周六夜現(xiàn)場》宣布演員 Awkwafina 將會擔綱節(jié)目主持時,,人們注意到上一位主持這檔節(jié)目的亞裔女性還是劉玉玲,而那已經是 18 年前的事了,?!都~約時報》最近報道稱,《摘金奇緣》的一位制片人在尋找男主角人選時,,美國幾所著名戲劇學校告訴他,,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培養(yǎng)出一名亞裔男演員了。幾所大學聯(lián)合開展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在一年的時間里,,無線電視、有線電視和流媒體電視播放的 242 部節(jié)目中,,只有三分之一包含亞太裔的常規(guī)角色,。請注意,這些劇集的地點都設定在舊金山,、紐約和洛杉磯這樣的城市中,,而這些地方的亞太裔人口比例是很高的(這三個城市的數(shù)據(jù)分別為 33%、 12% 和 24%),。而南加州大學「安納堡共融倡議」(Annenberg Inclusion Initiative)發(fā)布的另一篇報告稱,,在去年全球票房前 100 名的電影中,,有 37 部沒有亞洲或亞裔人物,就算有,,也沒有臺詞,。 想象演員劉玉玲和 Ross Butler 在 1967 年的電影《畢業(yè)生》中飾演 Robinson 夫人和 Benjamin Braddock。圖片來自網絡 但在其他藝術領域中,,美籍亞裔已經在發(fā)光發(fā)熱了,,他們作為詩人、作家,、導演,、攝影師、時裝設計師,、建筑師,、室內設計師和視覺藝術家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亞裔美國人的作品不光得到了接納,,更受到了大家的推崇,這其中就包括 Vera Wang 設計的夢幻婚紗,,Jhumpa Lahiri 的小說,,還有 Hiro Murai(曾執(zhí)導 Donald Glover 主演的劇集《亞特蘭大》)的驚悚電影。只有在具象藝術的領域中,,我們仍然看不到亞洲人的身影 —— 這里主要指的是電影和電視,,音樂界其實也同樣如此,模特界的情況則稍微好一些,。 換言之,,我們只有把自己藏起來,才能獲得成功的資格,。這就順理成章地引出了一個更讓人不安的結論:在亞洲人的外貌中,,有一些讓美國觀眾不能或不愿接受的特征。 充滿異國風情,、功利心重的妓女,,不行房事、雄風不再的閹人,,溫順聽話的年輕女孩,,暴力野蠻、不受拘束的人群,,苦力,,骯臟。這便是形成于 18 世紀中期的第一波移民潮之后對美籍亞裔人最初的刻板印象,。那時,,大批中國移民被帶到美國,,建成美國西部縱橫交錯的鐵路。和美歐勞工相比,,中國勞工拿到的工錢少,,每天工作的時間卻很長。不過,,他們被雇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愿意去做別人不愿做的、更危險的工作(但是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比如用炸藥清理險峻的山脊旁的棧道,,炸毀花崗巖開鑿隧道等。他們經常會被困在深山中,,或是被山崩吞沒,。 在 #StarringJohnCho 話題收錄的照片中,各個大片海報上的男主角全都被 PS 上了美籍韓裔男演員 John Cho 的臉,;#SeeAsAmStar 這個話題的主題則是 John Hughes 執(zhí)導的 1985 年電影《早餐俱樂部》的「全亞裔陣營版本」,。順時針從左至右:演員 Sunita Mani、Hayley Kiyoko,、Karan Brar,、Arden Cho 和 Ki Hong Lee。圖片來自網絡 結果,,他們的到來被稱為「黃禍」,。美國人認為亞洲移民入侵威脅到了這個國家的生活方式,所以他們在后來的一百年間推出了一系列法律,,先是將中國人排除在外,,后來又把排除的范圍擴大到來自其他亞洲國家的人。到 1924 年,,所有亞洲移民(菲律賓移民除外,,因為這個國家當時已經被美國吞并了)都不得獲取公民資格和美國國籍,也不能擁有土地,,而且還有一些州禁止他們與其他種族通婚,。 好萊塢的傅滿洲(Fu Manchu)和陳查理(Charlie Chan)這兩個形象加劇了美國白人對移民們的恐懼。前者出自上世紀 20 年代開始制作的一系列電影,,是一個奸詐取巧的反派人物(這個名字是由創(chuàng)造這個形象的英國作家取的,,是一個充滿沙文主義意味的押韻詞,和普通話或廣東話并沒有什么關系),,其形象是一個中國男人,,雙眼斜挑,眉毛像蟲子一樣,,還吊著兩撇細長的八字胡,。后者則是一個仁慈但又有些恭順的偵探,,總戴著一頂圓頂禮帽,在 1920 年代到 1980 年代的幾十部電影中,,幾個白人演員先后扮演了這個角色,,使其在美國家喻戶曉。然而,,就算亞洲人的形象不是黃皮膚的反派或者被閹割的幫手,,他們也始終是美國社會中的「他者」。就像幾乎所有在美國飽受譏誚的少數(shù)族裔一樣,,對于亞洲人的恐懼來源于性 —— 男人們要么沒有性欲,,要么性欲過于旺盛,而女人們則是詭計多端的「母夜叉」,,或者溫順聽話的姘婦,。 在電影《摘金奇緣》中,由楊紫瓊飾演的 Eleanor(處于圖片中心)是一位挑剔的母親,?!墩鹌婢墶穭≌站善教峁?/span> 1965 年,移民法律再次發(fā)生變化,,美國取消了國家來源配額,,并推出了一個基于家庭關系和技能的優(yōu)先制度。至此,,美國才迎來了新一波移民。但隨之而來的是新的刻板印象,,且這一觀念延續(xù)到了今天,。移民們被視作「模范少數(shù)族裔」—— 他們競爭力強、目標明確,、工作勤奮,,但同時又缺乏創(chuàng)造力、魅力,、性吸引力和幽默感,。最近一起起訴哈佛大學的案件披露,這所大學在招收學生時對美國亞裔申請者構成了系統(tǒng)性歧視,。起訴者聲稱,,從訴訟中收錄的 16 萬名學生的檔案來看,盡管美國亞裔學生在測驗分數(shù),、等級和課外活動方面的表現(xiàn)優(yōu)于其他申請者,,但他們卻在「積極人格」、親善力,、勇敢,、善良和「廣受尊敬」等性格特質上評分較低(哈佛已經否認了這些指控),。 難以捉摸,成就斐然,,沒有靈魂…… 旅美華裔影人盧燕也參與了《摘金奇緣》的拍攝 融入一個新的國家,,克服巨大的語言障礙,工作比別人辛勤兩倍,,甚至工作時長也是別人的兩倍 —— 為什么這些努力卻很少換來贊揚呢,?我經常會想到我的母親從臺灣移民到這個國家后經歷的轉變,以及她在這個過程中失去了多少東西,。那些都是人們會忘記解釋的細枝末節(jié),,又或者無法立即用語言表達的東西。這些年來,,我母親一直告訴我她很怕蛇,,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直到我們去臺灣,,在臺灣北部的港口城市基隆看到了她童年的家,。那里的天氣瞬息萬變。經過房屋小花園旁邊的一條小溪時,,母親說每次臺風后都會有許多死蛇堆在那里,。今年《紐約客》刊登了美籍華裔作家 Weike Wang 的短篇故事《信任》(Omakase),里面也展現(xiàn)了這種文化失語現(xiàn)象,。在這個故事里,,一個年輕的華裔女孩和白人男友相約哈萊姆的一家壽司餐廳。他在餐廳里表現(xiàn)得很輕松,,也能自如地參與日本廚師表演的互動,,體現(xiàn)富有人格魅力的一面。但另一方面,,這也說明一個白人會想當然地認為自己能夠得到理解,、受到歡迎。這讓女主人公回憶起早前她帶男朋友見父母時的情景: 母親不過是一位家庭主婦,。之前在中國的時候,,父親是計算機科學專業(yè)的教授,,母親則是一名售貨員,,他們在事業(yè)上風生水起,仰仗于母語體系下的健談和幽默,。而到了英語國家,,一切都變了。 《摘金奇緣》中 Nick 將女友介紹給母親 事實誠然如此,,但作家表達得十分含蓄,。女主人公的父親在說英語時缺乏個人魅力,、磕磕絆絆,這并不是因為他本人沒有幽默感或無趣,,而是因為他那時還沒有掌握英語的細微之妙,。這讓人想起那些被用來形容亞洲人和美籍亞裔的詞:「工作努力」,而不是聰明,;「勤奮」,,而不是迷人;「專注」,,而不是有天分,。但是,就算我們能證明自己可以做得像你們一樣好,,我們還是從文化中讀出了一些潛在信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是其他東西,是一些無法量化的特質 —— 獨創(chuàng)性,、氣概,、迷人的沖動性格,還有直覺,。就算我們是不知疲倦的工人,,但所有的努力落在你們眼里,就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我們沒法讓人著迷,,我們不能給人以靈感,我們不會憑直覺做事,,但這些都是美國職場所青睞的能力,,而我們注定與之無緣。最近的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在所有族裔中,,美籍亞裔升到管理崗位的可能性是最低的,。這就是所謂的「竹子天花板」,。以上種種也能解釋我們?yōu)槭裁从猩乡R的資格:我們是屏幕上的工蜂,而不是創(chuàng)造者,。我們只能扮演滑稽可笑的幫手,,永遠做不了主角。我們只能扮演孝順的子女,,為了讓父母滿意甘于放棄自己的幸福,。而這些刻板印象正好與美國影視界推崇的類型和措辭 —— 叛逆者、壞男孩,、反傳統(tǒng)者以及惡作劇者 —— 完全相反,。這并非是偶然,。大眾文化中的偶像都是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人,從 James Dean,、 Steve Jobs 到 Marilyn Monroe 和戴安娜王妃,,概莫能外。這也是西方世界的一個迷思,,我們熱愛的人總是用與眾不同來彰顯自己,,而他們的缺點同樣也是他們的優(yōu)點。亞洲人在西方人眼中則不一樣:我們只是可悲的完美主義者,,根本不明白人生的意義,,也無法過上縱情或浪漫的生活。而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从肋h不夠格,,不能成為你們眼中的英雄的原因。 《摘金奇緣》海報,。圖片來自網絡 今年的浪漫喜劇電影《摘金奇緣》講述了一個年輕女孩發(fā)現(xiàn)男友竟然家財萬貫的故事(同時它也是好萊塢僅有的三部亞裔卡司超過半數(shù)的電影之一),。看了這部電影之后,,我開始沉迷于幻想把各種經典美國電影的角色都換成像我這樣的面孔,。如果表現(xiàn)了年輕人張揚自由、心猿不定的電影《春天不是讀書天》發(fā)生在帕薩迪納的一個富裕的華裔家庭,,而不是芝加哥呢,?如果《畢業(yè)生》的主角不是 Robinson 夫人,而是 Kwan 夫人 —— 一個心思頗深,、因為空洞的婚姻而感到孤獨,,并且讓我們感同身受的女人,又會怎樣呢,?再比方說,,如果《早餐俱樂部》講的是一個日裔美國女孩在舊金山的郊外發(fā)現(xiàn)了性欲的力量,這部作品又會變成什么樣呢,?這些成長電影雖然現(xiàn)在看來有些膚淺或者過時,,但是當我第一次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給我的感受是一樣的:從這些電影中,,我看到了人的內在有多復雜,,看到了有些角色會對他們不曾擁有的東西和人念念不忘,還看到了他們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生路上,,吸取著過去的教訓,,并在犯錯的過程中漸漸長大。那種油然而生的救贖感會讓人感到滿足。 或許,,其他美籍亞裔會說,,我們的聲音還不夠大。我們還沒有打起精神,,也沒有掀起什么大浪,。父母也從不鼓勵我們去冒險、去反抗,。我們總是太謙恭禮讓,、太謹小慎微了。但我不這么認為,。我覺得是你們拒絕看見我們,,不愿意看到真實的我們。正如美國許多其他少數(shù)族裔一樣,,你們一直舒服地享受著我們的勞動成果,。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要求更多:我們想要更多挑大梁的亞裔演員,還有更多能讓我們展現(xiàn)每天平凡生活的電影,,我們要展現(xiàn)自己的焦慮,、煩惱,并更簡單地表達感情,。這樣做是為了向你們證明: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不是完全相反的,不是接近的,,也不是「他者」,。 在《摘金奇緣》中飾演男主 Nick 的演員是 Henry Golding,其父親是英國人,,母親來自馬來西亞,,他長著一張頗具代表性的混血亞裔的臉 在任何藝術形式里,特殊性都具有普遍性,。如今,,社會題材的電影中會啟用各種演員,包括黑人,、同志,、老婦和變性人,因為盡管電影講述的是這些人特有的經歷,,但它們同時也是關于人之為人的故事,。雖然代表權的戰(zhàn)爭并沒有什么完美的結果(最起碼現(xiàn)在不會有),,但是他們出現(xiàn)在屏幕上便是為自己贏得了尊嚴,,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要求整個社會的正視 —— 而不是草草掠過或視而不見。評論家 Wesley Yang 在 2011 年寫了一篇叫作《紙老虎》的文章,講述的主題就是人們對美國亞裔成功人士的刻板印象,。他多次將話鋒轉回自己或文中角色的臉:「有時候,,無意中瞥到映在櫥窗上的自己,我都有點震驚 —— 烏黑的頭發(fā),,斜長的眼睛,,平坦的臉龐和有點黃綠色的皮膚,表情漠然得跟冷血的爬行動物沒什么兩樣,?!顾稍L了一個想要成為作家的年輕人 Jefferson Mao,談話間卻回憶起他在曼哈頓史岱文森高中的經歷:他覺得自己是那一大群「沒有姓名,、沒有個性的亞洲孩子」中的一分子,,就像是「這地方的一個裝飾品」。Yang 接著寫道:「有時,,我懷疑自己的長相對于其他美國人來說是很有代表性的,,我就是一個長著大眾臉的隱形人,一個站在人群里很顯眼但毫無個性的人,,一個美國文化表面上十分推崇,,而實際上卻鄙視并剝削的形象?!?/span> 十歲那年,,我從戲劇營里偷了一頂金色的假發(fā)。每當一個人在房間,,我會戴上它,,在鏡子前照來照去。那頂假發(fā)就像是鳳頭鸚鵡的羽毛,,我會幻想自己是一個白人女孩,。但在那樣的時刻,我身上屬于中國人的特性卻愈發(fā)明顯起來,。我的皮膚的底色與假發(fā)的金黃色交織在一起,。我的眼睛是棕色、杏仁狀的,,而不是想象中淺黃色劉海下的一雙漂亮藍眸,。是的,我曾經想要把自己的一個側面抹掉,,但是這樣做的結果,,是讓我更清楚地看見了自己。 撰文:Thessaly La Force 翻譯:有譯思 王迪 微信編輯:Antoine Y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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