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閑來無聊，翻閱自己先前寫就的文字,，有篇《“讀書人竟放任蠹蟲猖狂乃爾,！”》,。文中引用了梁實秋先生的一則趣事兒：梁先生借得曝晴之日，于庭間曬蝕透紙頁的書冊之時,，卻被友人取笑之,。梁先生嘆曰：“書有未曾經(jīng)我讀，還需拿出曝曬,，正有愧于郝隆,。”在早年,，梁先生便因其父訓(xùn)其“有書不讀,，叫蠹魚去吃也罷”，而發(fā)出“家有藏書而用以飽蠹,，子女不肖,，貽先人羞”之感慨。其實,，“書有未曾經(jīng)我讀”,又何止其一人自我嗟嘆呢,？

季羨林先生也曾被人瞪大眼睛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嗎？”季羨林先生也難以回答：“我相信,，古今中外愛書如命者也不一定都能說清楚,。即使說出原因來，恐怕也是五花八門的吧,?！痹瓉恚@種藏書多于讀書的現(xiàn)象,，不僅在附庸風(fēng)雅的界外人士中存在,，學(xué)界大家也孜孜不倦地到了愚頑的地步。同樣,，余光中先生也直言道：“架上的書,，永遠多于腹中的書；讀完藏書,，恐怕不到十分之三,。……有的人看書必借,，借書必不還,。有的人看書必買，買了必不看完,。我屬于后者……”文化大家尚且如此,，我等閑暇翻書人士就更不必多提了。這早已是人之通病，尤其是愛書人永遠無法剔除的“詬病”了,。

當然,，也有藏書必讀者在。徐乾學(xué)的傳是樓藏書甲于康熙一朝,，閱量亦為他人羨,。萬斯同先生作《傳是樓藏書歌》贊曰：“東海先生性愛書，胸中已貯萬卷馀,。更向人間搜遺籍,，真窮四庫盈其廬?！秉S宗羲作《傳是樓藏書記》亦贊之：“世之藏書家未必能讀,，讀者未必能文章，而先生并是三者而能之,，非近代藏書家所及,。”但黃宗羲的贊語之中,，也發(fā)出“世之藏書家未必能讀”的世況,，正所謂“積金未必能守，積書未必能讀”也,。

書界人士面對書架,，拂塵掃灰之時，往往撰文以書其罪,，自我懺悔讀書少于藏書,。既然“積金未必能守，積書未必能讀 ”,，又何必撰文書罪？或許兄長善以《黃生借書說》一文以告誡其弟：書非借不能讀也,。大可不必費銀購書,，完全可以借助圖書館以解讀書之渴。而愛書之人,，往往歆羨“紅袖添香”,。于書之愛，絕非與青樓名妓之愛,，親熱一番便轉(zhuǎn)身而去,，何況文人愿據(jù)名妓為己有者大為有之呢？香港董橋先生說：“愛書越癡,，孽緣越重,；注定的，避都避不掉,?！?/span>

反觀己身,，雖非有“汗牛塞屋”般的藏書量，但也常于閑暇課余,，往返書肆冷攤,，壓榨幾個零花錢以淘回幾本心儀之書。中文系書友往往前往本人陋室借之以讀,，并問道：“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那么，我也只好借梁實秋先生的話來回答了：“書有未曾經(jīng)我讀,！”往往一書未完,，一書又被請入陋室，而先前買來的書也就隨之打入冷宮了,，有的甚至永居冷宮,，未曾過問。內(nèi)心卻還是一味相信：他日理書,，定有清人金纓“讀未見書,，如得良友；見已讀書,，如逢故人”之感,。

雖也經(jīng)常于購書之余，“深愧未學(xué),，憂思百結(jié)”,，但此等癬病，終究“不得了脫”,。抱憾之余,，卻還是依舊我行我素，“千金散盡為藏書”,。如若他日真的修成“書淫”,，雖說不能像陸放翁“閉戶遍讀家藏書”和包世臣“補讀平生未見書”那般，便是“縱欲而亡”,，也應(yīng)是“不亦快哉”吧,？

吳鑫  2010年4月25日11:3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