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胡塞武裝向沙特首都利雅得發(fā)射導彈,，以及2017年底阿聯(lián)酋支持的南部武裝力量與哈迪政府軍發(fā)生沖突，也門內戰(zhàn)已經(jīng)進入了“混戰(zhàn)狀態(tài)”,。據(jù)聯(lián)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4月5日稱,，也門已經(jīng)成為世界上人道主義最嚴峻的國家，有近220萬人需要救濟,。

也門的民不聊生,，也反映在其政治機構的癱瘓上，尤其是在外交領域,。

圖片來源：Forbes

據(jù)法國學者,、前外交官Christian Testot的研究，也門同敘利亞和利比亞一樣,，同樣也在外交活動方面受到了影響：由于大使館陸續(xù)關閉以及當?shù)夭环€(wěn)定的安全局勢,，其他國家根據(jù)外交人員被“流放”的地點，在這三個國家形成了“流浪”的外交聯(lián)絡方式,。在下文中,，也門出現(xiàn)的這種情況被戲稱為“畫地圖“測試。

外交安排

在所有仍與也門維持外交關系的國家中，只有大約二十個國家還保留著大使館,，分為三類：

第一，十六個國家的大使館選擇跟隨也門合法政府,，先是在2014年12月隨其“流亡”到亞丁,，又于2015年2月“流亡”到吉達和利雅得。這十六個國家包括安全理事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海灣國家合作委員會的六個成員國,、幾個歐洲國家（除英國和法國外，還有德國,，新西蘭及歐盟),，及日本、埃及和土耳其,。其中大部分在薩那留下了一些工作人員,，以滿足日常維護和安全需要。

第二,，伊朗,、敘利亞、黎巴嫩和巴勒斯坦四國的大使館依然在也門首都以無大使的形式保持活躍,。

第三,，俄羅斯兼顧了各個層面，不但在薩那存留了一個活躍的無大使大使館,，還從2016年秋天起向在利雅得的哈迪總統(tǒng)正式派遣了大使,。兩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數(shù)量相仿，進行著類似的外交工作,。前者在薩那負責和也門實際“當局”的聯(lián)絡,，后者則負責與利雅得的合法政府保持外交關系，與前者在國際社會中扮演的角色無二,。

由于也門境內的戰(zhàn)亂,，十七名“被流放”的大使（包括俄羅斯大使）也分為兩種：

一種是被派遣到也門的大使：在被胡塞武裝和全國人民大會黨（GPC）于2014年11月占領前的也門首都薩那，和在合法政府及各國大使館之后遷移到的首都利雅得,，他們先后兩次向合法政府遞交了國書,。

另一種是推動也門外交的大使：由于貿易被中止，除去少量的合作項目和領事事務外,，他們不需要處理任何的雙邊關系,。他們主要的角色是輾轉于不同地區(qū)，在和各方的會面中推動和平進程,，并積極參與特別事務組促成的會談,，或直接與其對話。其中包括2015年到2016年間在瑞士日內瓦和比爾市舉行的十國談判，和2016年在科威特舉行的十八國集團會議（其后擴充為十九國）,。

在這些外交機構中,，安理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和其他幾個P5之外的歐洲國家（歐盟，德國,，新西蘭和意大利）,，以及日本，都在“與各方對話”的理念指導下進行著外交活動,。因為在當?shù)氐耐饨蝗藛T聯(lián)系過于分散,，于是催生了“流放外交'。

外交事務：繪制地圖

自從2015年3月開始爆發(fā)武裝沖突,，“流放”中的大使們無一人回到也門,。但歐盟大使是個例外，2017年8月初,，他前往薩那傳遞“人道主義訊息”,。駐守在薩那和亞丁的大使們有著不同的脫逃緣由。

1,、薩那：主要是政治上的原因,，其次是安全問題（薩那被反政府武裝占領）和后勤活動被阻撓（如聯(lián)合國的飛機）。進行任何外事訪問活動的人員都有被識別身份的風險,。

內戰(zhàn)前的薩那城

比如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試圖以安全理事會第2216號決議的名義隔絕也門的實際“當權者”,，認為胡塞武裝和全國人民大會黨是叛徒，理應恢復占領前的狀態(tài),。對于入境航班的乘客名單,，他們會一例一例排查、授權,。

盡管從一月起,，他們放行了英國議員安德魯·米歇爾和歐盟大使，但不能忽視的是,，七月他們拒絕了一艘載有三名BBC記者的聯(lián)合國航班降落也門,。

2、亞?。?/strong>也門的合法政府正試圖加強亞丁作為新首都的地位,，而不僅僅是暫時性的首都，所以非常歡迎外交官的到訪,。

也門亞丁

但是,，外交訪問目前主要面臨著兩項限制：其一，安全問題,，常年被標記為襲擊目標的亞丁安全局勢極不穩(wěn)定,；其二是政治原因,，分離主義運動通過敗壞合法政府的名聲日趨繁榮，同時也在尋求提高自己的國際知名度,。

在所有的省會城市中,，似乎僅有穆卡拉暫時能夠提供差不多的安全條件，然而由于機場關閉了民用航線,，為出入穆卡拉造成了諸多限制,。這一看不出緣由的舉動也許僅僅是為了滿足當?shù)刂鲝堊灾握叩囊靶陌伞?/p>

在這些限制下，外交聯(lián)系只能從也門境外進行,，并且表現(xiàn)出了鮮明的地域性，這就是“流浪外交”,。

沙特阿拉伯：政治中心

利雅得與其說是合法政府的總部,，不如說是避難處。因為總統(tǒng)哈迪在利雅得有一所行宮,，政府就被安置在與之毗鄰的一所酒店大樓里,。除了2016年秋天曾幾度嘗試回歸亞丁外，哈迪總統(tǒng)幾乎一直住在這里,。副總統(tǒng)阿里·穆赫辛·艾哈邁爾（Ali Mohsen al-Ahmar）相伴其右,，僅在自己馬里布（Ma’rib）的據(jù)點寥寥出現(xiàn)過幾次。首相和幾個部長（外交部長,，石油部長等）也都長住在這里,。

也門問題的其他參與者們也下榻在沙特首都。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理事會（CCASG）的總部以及阿盟的主要工作人員都位于此地,。此外,，安理會也門問題特使艾哈邁德也在這里于十九國集團峰會開始前發(fā)表了述職報告。

吉達的位置

吉達是一個沙特阿拉伯的典型“也門城市”,。

幾十萬也門工人以合法或非合法的身份居留在這里,。1991年，因為薩那政府沒有與薩達姆的伊拉克對立,，也門工人遭到了報復,，他們被像牲畜一樣趕了回去，無暇顧及簽證要求,。

許多“政治難民”在吉達受到了歡迎,，尤其受到了那些20世紀60年代以來歷經(jīng)了幾次重大危機的“失敗者們”的歡迎。（這些人主要是1994年發(fā)動分裂活動失敗的北部和南部部落首領,，或像傳聞里說的,，哈德拉毛王朝的最后一位素丹）

也門高層人員和也門的新舊盟友們常常到訪或常住吉達（約有100名“忠實的”議會議員曾在這里逗留了數(shù)月），包括改革派的奠基人和議會前發(fā)言人謝赫·阿赫馬爾（Sheikh Ahmar）的兩個兒子,。

最后,，吉達還是沙特大商賈的故鄉(xiāng)。這些大商賈是哈德拉毛家族的后裔，對吉達這塊土地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懷,。他們通過Bugshan公司,，為哈德拉毛家族的海外年青人提供了獎學金項目。

自然而然地,，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理事會成員、日本和土耳其也把本國大使派遣到了沙特,，幾乎都在利雅得,。但美國大使基于內部行政原因留在了吉達。

安曼：人道主義中心

沖突爆發(fā)后,，約旦在接納也門人的過程中搬出了許多條條框框,，比如在也門人急需的醫(yī)療系統(tǒng)方面。然而,，約旦包容了多達數(shù)萬也門人（包括數(shù)量不確定的難民）,，以及各種國內社會組織和政治團體的活動。

更重要的是,，安曼成為了幾乎每個在也門的聯(lián)合國團隊的后方基地,。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聯(lián)合國人道主義事務協(xié)調辦公室和聯(lián)合國特使都以安曼為據(jù)點,，和幾十名員工的團隊一起,，時刻準備著前往伊拉克或阿富汗等地執(zhí)行任務。

德國也把大使館設在了安曼,。歐盟和新西蘭為了離人道主義組織更近,，也將在這里設立大使館。美國人和英國人也派遣了一些人員駐守在這里的大使館,。

開羅：政治中心

與約旦相反,，埃及對也門人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不僅獲取簽證容易，而且生活成本低，政治活動自由,，還有定期飛往亞丁的航班，數(shù)量甚至超過了安曼,。有超過二十萬也門人定居在這里，幾個部長也在這里安家,。也門人的社會生活方式在埃及扎了根,。

前全國人民大會黨的骨干或部長們也在開羅進行著政治活動：穆罕默德·阿里·阿布盧赫恩（Mohammed Ali Abulohoum）的和平與建設黨和前總統(tǒng)阿里·阿卜杜拉·薩利赫的幾個部長形成的“七人組織”走到了一起；全國人民大會黨的前高層和幾個著名人士建立了“四人組織”,。幾個將軍和大批官員仍然保持中立,，他們或許會成為將來反戰(zhàn)計劃軍事力量的雛形,。他們都和故土也門保持著聯(lián)系，其中許多人的家人仍留在也門,。還有一些則和胡塞武裝互通有無,。

馬斯喀特：和國內也門人保持聯(lián)系的地方

阿曼人總是被卷入也門敏感的調解任務里，主要是人質抵押的形式,。馬斯喀特并不是阿盟成員國,，只是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組織的總部所在地。在馬斯喀特,，其他國家可以與胡塞武裝官方進行聯(lián)系,，不同黨派之間的調解活動也在這里進行。前總統(tǒng)薩利赫的一些家人和親戚在此定居,。

還有三個國家也在聯(lián)系也門的地圖上,，但是以更為敏感或更特別的形式：

1、阿聯(lián)酋：在收容也門人時限制頗多,，但阿布扎比當局對南部、正統(tǒng)王朝派和分離主義派之間的聯(lián)系和影響實行較為謹慎的政策,。阿聯(lián)酋試圖通過此種方式盡可能地維持與也門前總統(tǒng)薩利赫的溝通渠道,。

2、黎巴嫩：貝魯特的也門人群體體現(xiàn)了當?shù)氐纳鐣卣鳎焊挥械牧魍稣吆蜕倘吮容^靠近前政府,，胡塞武裝的人則位于南部郊區(qū),。此外，黎巴嫩還有一個學生群體（如貝魯特美國大學和黎巴嫩大學）,。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他們在網(wǎng)絡上非常活躍,，特別是在薩那的戰(zhàn)略研究中心和年輕女性主義運動中,。

3、吉布提：可能是在地理位置和人際交往中最靠近也門的國家,。在前總統(tǒng)薩利赫的體制下,，吉布提和也門有著長久的雙邊關系，包括貿易,、銀行業(yè)等領域,。這種情況決定了吉布提對于阿盟實行“支持但不參與”的謹慎政策，保持政治中立,，愿意接受難民,。

吉布提與也門隔“灣”相望

雖然不是重要的政治區(qū)域，但地理位置臨近也門使吉布提成為了人道主義組織進入也門重要的后勤基地,，尤其是國際紅十字會和無國界醫(yī)生組織,。此外,，對于需要派遣船只前往荷臺達港的組織來說，吉布提也是他們的大本營,。

最后,，不得不提伊斯坦布爾。嚴格來說在也門問題上沒有任何存在意義,，但伊斯坦布爾在2015年到2016年間舉行了兩次和平會談,，并且有可能再度舉行。

當然,，以上所有的也門“政治海外難民”中心都在發(fā)生著變化,。這些主要參與者與外交人員一起來往于相關地區(qū)的各個城市，參加各種會談和采訪,。其中大部分和也門本土還維持著家庭,、部落和政治聯(lián)系，有時還會回到也門短暫逗留,。

也門問題的政治活動牽扯到了第三國,，活躍、積極且涉及到了方方面面,，但四處流散的居民已經(jīng)無力再控制也門本土的事態(tài)發(fā)展,。這種情況帶來的風險在于，隨著武裝沖突持續(xù)發(fā)酵,，只致力于恢復各方協(xié)商的“酒店大堂外交”可能會越來越與現(xiàn)實脫節(jié),，使回歸本土變?yōu)椴豢赡堋?/p>

本文為譯文，作者為法國國際關系學院研究員,、前外交官,。

參考資料：

Christian Testot, Nomadic Diplomacy: The Case of Yemen, Ifri, 4 October, 2017.

譯者 \ 杜若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