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9月11日07:13 來源:文藝報 楊碧薇新千年伊始,,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博客、論壇,、BBS開始風靡,,新詩的生存狀態(tài)發(fā)生了巨大改變,。第一,新詩傳播不再單單依賴于傳統(tǒng)紙媒,,其渠道,、方式更加多樣化,促進了各種力量的交流和對話,。第二,,新詩發(fā)表的門檻降低,紙刊的發(fā)表標準也不再是寫作的惟一標準,;標準的去中心化,,為新詩寫作打開了更多出口。因此,,無論是從外部傳播還是回到新詩內(nèi)部來看,,一種歷史性的變革都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崳谩帮L暴”來形容這場詩歌變革也不足為過,。 如果說,微博的短暫驚艷是個過渡,,那么,,微信的盛宴則被我趕上了。微信比博客,、論壇,、BBS更方便,當年人們必須坐到電腦前才能使用后者,,現(xiàn)在卻只需一個手機,,就可隨時隨地使用微信。微信的出現(xiàn),,真正標志了新媒體的無處不在,,人類最古老的藝術——詩歌,也置身于它的包圍里,。 現(xiàn)在回頭審視新千年初的詩歌“風暴”,,其泥沙俱下的一面昭然若揭:令人耳目一新的先鋒倡導尚未實現(xiàn),遺留下的問題卻持續(xù)到現(xiàn)在,,并以更極端,、更兇猛的樣態(tài)呈現(xiàn)出來?!帮L暴”的精華與糟粕,,沒來得及被提煉、清理,,就本能,、迅速地融入了微信時代的漢語新詩,。換言之,當下的詩歌生態(tài)并不是空降的,、全新的,,其發(fā)生方式、傳播方式,、討論方式,,甚至風格、流派,、圈子,,都帶有新千年時期的印記;那一時期積淀下來的網(wǎng)絡經(jīng)驗,,也滲透到了今天以微信為主的詩歌傳媒里,。 那么,微信上的新詩生態(tài)是什么樣的呢,?我更愿意將目光位移,,挪到民謠那里,獲得一些有趣的發(fā)現(xiàn),。 互動中的兩種態(tài)度 在《新媒時代的詩文藝與詩營銷——2016年中國詩歌印象》一文中,,批評家趙衛(wèi)峰說:“為什么不可以認為是電影及圖像、民謠及音樂,、戲劇帶動了‘詩歌’,,而非詩歌為主導呢?……大眾在意的更多是圖像與聲音效果,,以及現(xiàn)場綜合效果,,而所謂詩在其中——事實上就是廣義的‘詩意’與‘詩性’在起作用,而不是詩人們及他們創(chuàng)作的詩歌在起作用,?!边@段話犀利地指出了新媒體下新詩傳播的尷尬。第一,,新詩有時要靠電影,、民謠等其他藝術門類來擴大傳播;第二,,影像與音效固有的大眾文化性質,,決定了它們不能以失去大眾、犧牲商業(yè)利益為前提來為新詩謀福,,因此它們可挑選并推出的新詩極其有限,。這一部分新詩,只是詩歌海洋中的幾朵浪花——若單以新詩的高度來看,,不見得全好,,有的還非常不起眼,,甚至有失水準。 無論如何,,當下民謠確實在勤懇地為新詩譜曲,。特別是海子的《九月》、小引的《西北偏北》被譜曲并在微信上廣泛流傳后,,這種勢頭更加紅火,。隨著一些微信公號的誕生、民謠專輯的發(fā)行,,民謠開始向新詩示好,。民謠這么做,一方面,,是意識到自己在思想,、審美上,尤其是在語言上的短板,,需要吸收更多資源來充實與創(chuàng)新,,而具有遠親關系的新詩,是再好不過的資源,,它直接替民謠解決了語言(歌詞)的難題,,還附送了思想與審美的福利。另一方面,,在多元化的音樂空間里,民謠也面臨轉型的壓力,,必須找尋新的渠道以調(diào)整自身,。 民謠也是一種古老的藝術,通過現(xiàn)代藝術家的革新,,如今它擁有更多的現(xiàn)代性,、藝術性,并烙上了藝術家個人的烙印,。在互聯(lián)網(wǎng)興起后,,民謠迅速找到了可依托的平臺;隨著與電視媒介的進一步結合(如選秀節(jié)目的興起),,民謠十分明智也十分“投機”地轉向新詩尋求突破,。我看到:民謠是與時俱進的;在新媒體的席卷下,,它的姿態(tài)積極又敏銳,。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民謠的聲音屬性在消費社會具有極大的可塑性:民謠既可作為音頻來傳播,,也可與圖像結合,,變成視頻來傳播,;同時,它強烈的表演功能自帶娛樂屬性,,能在大眾文化里擁有一席之地,。較新詩而言,民謠占有更多的傳播優(yōu)勢和大眾話語權,。 新詩的處境就寂寞得多,。閱讀,是新詩接受的最主要方式,。但在大眾閱讀熱情日益降低,、閱讀水準大幅打滑的今天,新詩的傳播面并不寬,。雖然帕斯樂觀地說,,“文學最有趣的東西是它的垂直策劃,一個文本和一頁紙的空間中所說的東西,,紙頁本身所說的東西和它不能被轉譯成另一種媒質的性質——無論是電影,、電視或是廣播”,但即使大眾意識到文學(詩歌)有不可轉譯的趣味,,也未必愿意去親近它,,因為他們還可以選擇別的娛樂方式。在當代,,閱讀風氣的衰落已成為世界性的問題,,我認為,漢語新詩仍存在的直接原因,,是有一小部分人堅持在寫,,一小部分人堅持在讀。 新詩靠的是紙張和印刷術,。而新興的現(xiàn)代傳媒,,則像暴富的新貴,它并不承認自己與新詩有什么遠親關系,。如今新貴們對人類生活方式的改變卓富成效,,新詩的寂寞可想而知。 那么,,當民謠找上新詩時,,新詩是否就認為機不可失,對民謠熱情相待,?事實是復雜的,,新詩的態(tài)度耐人尋味。 首先,新詩歡迎民謠,。寫作的目的之一就是分享,,詩人們當然渴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廣泛傳播,激起更多的共鳴,。民謠的熱度和人氣,,是新詩不敢想也不能比的。當民謠向新詩拋來橄欖枝時,,一部分詩率先被選中譜曲并傳播開來,,給詩人們帶來激勵。一些詩人開始嘗試寫歌詞,,或讓自己的詩看起來更像歌詞,,以期被譜曲傳唱。谷禾的《地鐵姑娘》即是一例,,詩句的平易質樸,、詩行與段落的整齊回旋,都充分考慮到可唱性,。目前這首詩被譜成了兩個版本的曲子在網(wǎng)絡上流傳,。民謠的激勵,在一定范圍內(nèi)影響了新詩的寫作走向,。 但同時,,新詩又清醒地保有獨立性。民謠對新詩的選擇標準,,更多的是譜曲的標準,、推廣的標準,這些標準對新詩不具權威性和說服性,。新詩知道自己與民謠是不同的事物,,不會以犧牲自身獨立性、獨特性為代價去迎合民謠,。自“詩”與“歌”分離開后,純文字的“詩”與音樂性的“歌”就一直保持必要的距離,,“詩”只忠實于“詩”,。正因如此,“詩”才能最大限度地面對,、使用,、激活文字,解救被日常生活磨損壞了的語言,,才會取得如今的成就,。若以民謠為圭臬,新詩就會喪失身份可辨性,背棄自身傳統(tǒng)與經(jīng)驗,,損失可貴的藝術性,。因此,普遍情況仍是:更多的詩人寫作時,,不考慮民謠,,只考慮“詩”。 新詩的焦慮 我預料到,,新詩與民謠結合的熱度還會持續(xù)一段時期,。新詩的矛盾心態(tài)也會繼續(xù)存在。如上文分析,,它既艷羨傳播,,又必須保持“高冷”和清醒。這種矛盾給新詩的姿態(tài)加添了幾筆搖擺和曖昧,,其根源則是焦慮:新詩害怕被遮蔽,、渴望被傳播的焦慮。 好在,,“總有一瞬/時間突然靜止下來”,,新詩和民謠將會雙雙看清這種結合的有限和徒勞。新詩有焦慮,,民謠也有自己的短板:與新詩相比,,民謠具有傳播優(yōu)勢;但與流行歌曲,、熱門影視劇,、庸俗不堪的網(wǎng)絡直播相比,民謠占據(jù)的傳播資源也是有限的,。無論新詩還是民謠,,只要想保持高水準的藝術性,就很難再與大眾文化把酒言歡,。何況現(xiàn)代民謠尚有許多不成熟的地方,,它必須從自我內(nèi)部完善自身,亦需認真探索發(fā)展的可能性,,而不是一味借新詩走捷徑,。 所以,民謠與新詩又有一種相似的處境,,二者的聯(lián)合也是吳蜀結盟的選擇,。當民謠對自己的身份和特性有更清晰的認識后,它就會放下對詩歌的偏愛,,結束鬧哄哄的歡宴,。這場歡宴中,真正得利的是新媒體。新媒體催生出無數(shù)的文化垃圾,,但也是面鏡子,,讓新詩和民謠照見自身。 在新媒體旋風下,,我作為一名普通的微信使用者,,身在廬山中,很難獲得全面的大數(shù)據(jù),。面對巨量的信息轟炸和話語垃圾,,大多數(shù)朋友圈消息我都選擇了漏掉,完全沒有動一動手指點開去看的沖動,。關于文學,,關于詩歌,我更信賴一種具有歷史穩(wěn)定性的檢驗法:能真正流傳下來的部分,,才是“文學”的部分,;詩只忠實于詩,不忠實于新媒體,,也不忠實于任何由技術帶來的新事物,。在時光的淘瀝中,好的詩歌不會被湮沒,,不會被遺漏,;即使我暫時地錯過了它們,也終將在對的時間與之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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