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詞的起源和發(fā)展

竹枝詞,，唐代樂府曲名。原名竹枝,，別名竹歌,、竹枝歌、竹枝曲,。原是古代川東和鄂西一帶的民間歌謠,。在歌唱（踏唱）時以笛、鼓等樂器伴奏,，以腳踏地為節(jié)拍,、或手持竹枝以起舞，故得名,。其歌唱內容大都以風土人情為主,，俚語俗言，貼近生活,，為人們所喜愛,。它的流傳年代古老，作為純民歌的竹枝詞究竟始于何時,，今已難考,，但從古籍中可以推斷，早在盛唐時期它就已經在局部地區(qū)流行,、傳唱,。唐代馮贄《云仙雜記·竹枝曲》云：“張旭醉后唱竹枝曲，反復必至九回乃止,?！庇侄鸥υ姟斗罴睦钍迕貢尼诙住菲湟辉唬骸爸裰Ω栉春茫嬼茨t回,?！碧拼簧僭娙说脑娮髦幸矔r常提到竹枝歌，中唐詩人顧況就寫有《早春思歸,，有唱“竹枝”歌者,，坐中下淚》一詩,，其中有“渺渺春生楚水波，楚人齊唱竹枝’歌”之詞,。白居易詩中也有“幽咽新蘆管,，凄涼古竹枝”的記載。清人王文浩的《蘇詩編注集成.注<竹枝歌>》中也說：“自唐以前已有之,，故方密之以為起于晉也,。”

竹枝詞原是俗言俚語,，甚至是即興歌唱或口頭相傳,。自中唐大詩人劉禹錫（字夢得，因曾任太子賓客加檢校禮部尚書,，故世稱劉賓客,。）在夔州任刺史時，以詩人的慧眼和情懷,，對這種民間歌謠“竹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僅將它“改變成文人的詩體”，還自己身體力行先后兩次共創(chuàng)作了竹枝詞11首,。從此，引起了人們特別是詩人的重視和喜愛,，好評如潮,，紛紛仿效，迅猛發(fā)展,，盛傳不衰,。不僅當時的白居易、李涉以及其后的皇甫松,、孫光憲等都寫過竹枝詞,，自唐以降，歷代不少著名詩人參與寫作者更是難以數計,！

宋代黃庭堅稱贊劉的竹枝詞說：“劉夢得竹枝歌詞意高妙,，元和間誠可以獨步,，道風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碧K軾也說：“此奔軼絕塵,、不可追也”,。

元代詩人楊維禎對竹枝詞的發(fā)展有重大貢獻,，清人王士禎說“夢得后工此體者,，無如楊廉夫,，虞伯生”,。楊廉夫,，即楊維禎。他于元至正初年作《西湖竹枝詞》9首,，竟獲100多人唱和,。楊將唱和的作品編成《西湖竹枝集》付梓，對竹枝詞創(chuàng)作是一個有力的推動,，此后不少地方都出現(xiàn)了冠以各地地名的《竹枝詞》,。在元明之際，虞集,、倪瓚,、馬祖常、劉基,、宋濂,、李東陽、楊升庵,、徐渭,、袁宏道等，都寫了不少的竹枝詞,。

有清一代,，寫作竹枝詞者更是摩肩接踵，出現(xiàn)高潮,。有趣的是清初著名詩人王世禎（號漁洋山人）,，他在寫作詩詞時主張“神韻”說，講究含蓄蘊藉,，與袁枚的“性靈”說相抗衡,。但對竹枝詞卻另眼相看，極為傾倒,。他不但每到一地都要寫竹枝詞,，還在一首詩中說：“曾聽巴渝里社詞，三閭哀怨此中遺,。詩情合在空舲峽,，冷雁哀猿和竹枝”。竹枝詞竟然影響了他的詩風,！康熙時期的朱彝尊,、高士奇、孔尚任,、查慎行等,，都是寫作竹枝詞的高手，其作品甚多。到乾隆時作者日眾,，不僅有達官,、小吏和知識分子，連弘歷皇帝也不甘寂寞寫了起來,。

解放以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不僅竹枝詞的作者和喜愛者盛況空前，作品和結集出版者難以數計,，還出現(xiàn)了竹枝詞的社團組織,。竹枝詞的寫作題材越來越廣泛，從記風土,、寫戀情,、涉獵到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包括重大歷史事件都紛紛入詩,。在地域上從通都大邑到鄉(xiāng)村小鎮(zhèn)和少數民族地區(qū),，甚至華人所在的域外諸國也有作品出現(xiàn)。據竹枝詞研究家們估計,，從唐至今,，竹枝詞作品至少有十數萬首以上，遠遠超過全唐詩歌總量,。

劉禹錫的竹枝詞

      在談到竹枝詞時,，首先必須了解創(chuàng)始者劉禹錫的創(chuàng)作情況。劉的詩集中,，收錄了他的竹枝詞作品共11首,，即“《竹枝》九篇”和后來所寫的《竹枝詞二首》?！啊吨裰Α肪牌笔瞧渥畛醯淖髌罚騽⒂幸黄蛞约鹤髁苏f明：
    “四方之歌,，異音而同樂,。歲正月，余來建平（古郡名,，即歸州,，今湖北秭歸），里中兒聯(lián)歌《竹枝》,，吹短笛,，擊鼓以赴節(jié)。歌者揚袂雎舞,，以曲多為賢,。聆其音，中黃鐘之羽，卒章激訐如吳聲,。雖傖儜不可分,，而含思宛轉，有淇澳之艷音,。昔屈原居沅湘間,，其民迎神，詞多鄙俚,，乃寫為《九歌》,，到于今荊楚歌舞之。故余亦作《竹枝》九篇,，俾善歌者飏之,，附于末。后之聆巴歙,，知變風之自焉,。”說明他最初寫作的是“《竹枝》九篇”,，另《竹枝詞二首》是以后寫的?，F(xiàn)都將其贅引如下：

《竹枝》九篇

一、白帝城頭春草生,， 白鹽山下蜀江清,。

南人上來歌一曲， 北人莫上動鄉(xiāng)情,。 

二,、山桃紅花滿山頭， 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 水流無限似儂情。 

三,、江上春來新雨晴,， 瀼西春水彀紋生。

橋東橋西好楊柳,， 人來人去唱歌行,。 

四、日出三竿春霧消,， 江頭蜀客駐蘭橈,。

憑寄狂夫書一紙， 住在成都萬里橋,。 

五,、兩岸山花似雪開， 家家春酒滿銀杯。

昭君坊中多女伴,， 永安宮外踏青來,。 

六、城西門外滟預堆,， 年年波浪不能摧,。

懊惱人心不如石， 少時東去復西來,。 

七,、瞿塘嘈嘈十二灘， 此中道路古來難,。

長恨人心不如水,， 等閑平地起波瀾。 

八,、巫峽蒼蒼煙雨時,， 清猿啼在最高枝。

個里愁人腸自斷,， 由來不是此聲悲,。 

九、山上層層桃李花,， 云間煙火是人家,。

銀釧金釵來負水， 長刀短笠去燒畬,。 

          《竹枝詞二首》

一,、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二,、楚水巴山江雨多,， 巴人能唱本鄉(xiāng)歌。

今朝北客思歸去,， 回入紇那披綠羅,。 

只要稍有點格律常識的人不難看出,，從劉禹錫的兩組竹枝詞作品中,，最初寫作的9首雖有少數“拗”句，還保留有原始的歌謠痕跡,，是“俾善歌者飏之”讓人歌唱的,。雖不完全符合“七絕”的格律規(guī)范，但庶幾近之，頗饒韻味,。而以后寫的《竹枝詞二首》,，那就完全是按照規(guī)范的“七絕”格律寫成的。

    此后劉又寫了《堤上行三首》,，雖未題為“竹枝詞”,，但卻是按民歌風格寫的七言絕句，與“竹枝詞”并無二致,?？梢娫趧⒂礤a的心目中，竹枝詞和七絕在格律上己沒有區(qū)別了,，應以“律體”來寫,。這里再將《堤上行三首》贅引如下：

一、酒旗相望大堤頭,，堤下連檣堤上樓,。
日暮行人爭渡急，槳聲幽軋滿中流,。

二,、江南江北望煙波，入夜行人相應歌,。
桃葉傳情竹枝怨,，水流無限月明多。

三,、春堤繚繞水徘徊,，酒舍旗亭次第開。
日晚上樓招估客,，軻峨大艑落帆來,。

由此可見，竹枝詞的創(chuàng)始者劉禹錫,，在將民間歌謠“竹枝”改變成“文人的詩體”時,，是不斷探索和循序漸進的，是一個由“歌謠”改造成夾有“拗體”再最后完善到“律體”的過程,。因此筆者認為：竹枝詞就是富有地方語言特色和歌謠韻味的“律體”七言絕句,，它與七絕只有語言上的雅俗之分，在格律上并無不同之處,。這一點,，竹枝詞的創(chuàng)始者劉禹錫已早有明證，勿庸置疑,。

竹枝詞的雅與俗

 在我國詩歌史上,，文人一般都是主張高雅反對低俗的,。宋人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說：“學詩，先除五俗：一曰俗體,，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韻,。”朱熹也說：“要使方寸之中無一字世俗言語,?！?/span>

但在清代這些看法有了些改變，如寫詩力求“神韻”說的王世禎,，在《師友詩傳錄》中說：“竹枝稍以文語緣諸俚俗,，若太加文藻，則非本色矣”,。清代另一位詩人楊靜亭也說得比較客觀,，他在《都門雜詠》序中說：“思竹枝取義，必于嬉笑之語,，隱寓箴規(guī),，游戲之談，默存諷諫,?！?/span> 他們都承認竹枝詞不要“太加文藻”，而“嬉笑之語”,、“游戲之談”,，雖俚俗但能“默存諷諫”，這才是竹枝詞的“本色”,。由此可見,，寫作“竹枝詞在語言上”要遵“俗”避“雅”，具有地方色彩,，尤不宜用典,，這里略舉數例如下：

顧況
帝子蒼梧不復歸，洞庭葉下荊云飛,。
巴人夜唱竹枝后,，腸斷曉猿聲漸稀。
    白居易
瞿塘峽口水煙低,，白帝城頭月向西,。
唱到竹枝聲咽處，寒猿暗烏一時啼,。

又

江畔何人唱竹枝,，前聲斷咽后聲遲。

怪來調苦緣何苦,，此是連州司馬詩,！

劉禹錫的《竹枝詞二首》：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晴。

又

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鄉(xiāng)歌,。

今朝北客思歸去，回入紇那披綠羅,。

《西湖竹枝詞》有一首寫男女戀情的：

又道芙蓉勝妾容,，都將妾貌比芙蓉。

如何昨日郎經過,，不看芙蓉只看儂,！

    有女子向所愛表白的：

臨湖門外是儂家，郎若閑時來吃茶,。

黃土筑墻茅蓋屋,，門前一樹紫荊花。

《羊城竹枝詞》寫南國風情的：

蕉葉青青蕉子黃,，曉妝茉莉鬢邊香,。

雙趺如雪滿街走，黑辮紅繩未嫁娘,。

《洞庭竹枝詞》寫少婦思夫的：

目斷浮梁路幾重,，可憐家伴最高峰。

如何一個團圓月,，半照行人半照儂,。

北京賣胡梳墜什小販：
叫賣出奇聲徹霄，街頭客店任逍遙,。

胡梳墜什捎家走,，十個銅元揀樣挑。

杭州賣水果的小販：

小步街頭日夕回,，桂花栗子白楊梅,。

寄人檐下高聲喚：“六個銅元一大堆。

峽山寺竹枝詞：

峽里撐船更不行,，棹郎相語改行程,。

卻從西岸拋東岸，依舊船頭不可撐,。

《巴人竹枝詞》：

儂住前溪獨上樓,，望郎遙隔后溪頭,。

何時化做溪中水，并入鶯湖一處流,。

明人余慶源《竹枝》：

種得芭蕉初長成,，夜來風雨忒無情。

不知雨打芭蕉葉,，還是芭蕉打雨聲,？

清人葉調元《漢口竹枝詞》寫少女看戲的：

河岸寬平好戲場，子臺齊搭草臺旁,。

濃妝豈為梨園到,，半倩郎看半看郎，

民國羅漢《漢口竹枝詞》寫情人通電話的：

兩地迢迢一線通,，非關月老系絲紅,。

聲音宛在人何處，消息傳來在個中,?！?/span>

民國劉師亮《成都竹枝詞》寫老婦修飾的：

老去徐娘尚戴花，可憐半口已無牙,。

問她何事還修飾,？夫婿年多未在家！

以上例詩都是民國以前的作品,，作者力避“文藻”,，更不用典，純以當地的通俗語言,，描述風土人情,，鮮活生動，引人入勝,，而且全是用的“律體”,。

竹枝詞的律與拗

綜上所述，竹枝詞在寫作上應宜“俗”避“雅”,，這是沒有爭議的,。但“律”與“拗”上，卻歷來有不少人見仁見智,，爭議甚多,。究其原因，是有些人對劉詞的誤解：以為“拗”,、“律”二體皆出自劉之手,，二者可并行不悖。持“拗”說者以劉的“《竹枝》九篇”為理由,；持“律”說者則以劉的《竹枝詞二首》為依據,。故各執(zhí)一詞,，爭議不休。而忽略了劉寫作兩組竹枝詞時間的先后：《九篇》“拗體”是其初創(chuàng),，《二首》“律體”才是其定型,，此后劉再沒寫過“拗體”竹枝詞了。

清人宋長白在《柳亭詩話》中說：“竹枝,，人多作拗體”。清人董文煥《聲調四譜圖說》中也說：“至竹枝詞,，其格非古非律,，半雜歌謠。平仄之法,，在拗,、古、律三者之間,，不得全用古體,。若天籟所至，則又不盡拘拘也”,。任半塘《竹枝考》認為：竹枝詞“以民歌拗體為常體,，以絕句為“別體?！?/span>

筆者于上述諸說不敢茍同,，竹枝詞既然是由民歌演變成了“文人的詩體”，就應是“律體”而非“拗體”,，其理由如下：

一,、“竹枝”原是地方性的民間歌謠，有的還是“口頭文學”甚至連文字都沒有,，故不廣為人知,，頗有“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之憾！自劉禹錫“改造”之后,，才使民間歌謠的“竹枝”成了“詩體”的“竹枝詞”,，受到了社會的關注和文人的喜愛而迅速發(fā)展起來，完全改變了“言之無文,，行之不遠”的命運,。正如魯迅在《且介亭雜文·門外文談》中所言：“唐朝《竹枝詞》和《柳枝詞》之類，原都是無名氏的創(chuàng)作,，經文人的采錄和潤色之后,，留傳下來的?！眲⒂礤a在他初寫的“《竹枝》九篇”中,，確實有“非古非律,，半雜歌謠”的情況。但劉畢竟是唐代著名的大詩人,，深知韻律之美,。明人謝榛在其《四溟詩話》中說：“歌詩尚論律呂，夢得亦審音者,，不獨工于詞藻而已,。”詩要合韻律,，故劉后來又續(xù)寫了《竹枝詞二首》,，這卻是兩首完全合律的“律絕”了。如其中一首：“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备菫槿讼猜剺返溃鞑凰?！而“拗體”的“九篇”卻知者甚少,。可見竹枝詞的創(chuàng)始者劉禹錫和歷代的讀者,，已都意識到竹枝詞應以“律體”為美了,。

二、任何一種文學體裁都有一個發(fā)展,、提高,、完善、定型的過程,，竹枝詞也不例外,。它就像一座“富礦”，是通過劉禹錫的挖掘,、提煉,、加工，才成為光彩奪目的成品——從地方歌謠變成“文人的詩體”的,。既然是“詩體”,，就必然要符合詩體的韻律規(guī)范。當然,，“產品”之初,，還帶有原始“礦藏”的成份，劉禹錫本人也應是注意到了韻律方面還不夠完美，便寫了《竹枝詞二首》予以改進,。后又經過千百年來眾多詩人的實踐證明：“律體”優(yōu)于“拗體”,。如果我們今天的作者還按不合格律的“原礦”模式來寫“拗體”的竹枝詞，那是舍本逐末得不償失的,，也是毫無意義的,。

三、自竹枝詞問世以后,，歷代寫作作者眾多,，唐五代間的作品也還多有“拗體”，但宋代以降直至當代,，則多為“律體”或全是“律體”,。如清代及民國初年的葉調元、羅漢二人分別寫的《漢口竹枝詞》兩部著作中,，均全為“律體”,。劉師亮的《師亮詩草》,、《師亮諧稿》,、《師亮隨刊》、《師亮周刊》中的竹枝詞作品,，亦系“律體”,。上文所舉歷代的十余首例詞中，也都全是“律體”,。

四,、格律詩中的“律”、“拗”現(xiàn)象多有,，還規(guī)定有“拗”必“救”,。七絕中有的“拗句”不“救”，也不可否認它是格律詩,。而“竹枝詞”是以俗語,、口頭語寫作為特征的，故偶爾出現(xiàn)“拗句”不足為怪,，也不可否認其是“律體”,。故筆者認為：“竹枝詞”與“七絕”的相同處就是形式上都要注重格律；其不同處就是在文字上“七絕”宜“雅”,，“竹枝詞”宜“俗”,。正如清人王士禎在《師友詩傳錄》中所說的：“竹枝詞是專歌詠風土的，瑣碎的,、詼諧的,，都可以寫進去，一般是要求有風趣，和絕句不完全一樣,?！蓖醯倪@番話明白無誤地是說內容和語言和絕句“不一樣”，并非指格律,。而草廬居士在《“竹枝詞”與“七絕”的區(qū)別》文中更明確地說：“創(chuàng)作竹枝詞時仍要遵從七絕式的詞譜,，不能太過自由。但注意“孤平”等苛刻詩律是不存在于竹枝詞詞譜中的,?！贝搜詷O是，筆者認為不但是“七絕”中的“孤平等苛刻詩律”要放寬,，“押韻”也更應放寬的,。

五、竹枝詞雖名為“詞”,，但它是詩而不是詞,。竹枝詞演變?yōu)椤拔娜说脑婓w”后，它實際上已再不是“詞”而是“詩”了,。認為可屬“詞”的,，僅限于竹枝詞初期唐五代時的范圍。如《詞譜》所收皇甫松,、孫光憲的竹枝詞,，每首均迭用“竹枝”、“女兒”為和聲,。但自宋代以后所寫的竹枝詞,，人們一般都把它叫作“詩”。這從宋人及后代各家的詞集都不收錄竹枝詞,、而詩集卻收錄竹枝詞的現(xiàn)象便可得到確證,。朱自清在《中國歌謠》三《詞律》中說：“《竹枝》之音，起于巴蜀唐人所作,，皆言蜀中風景,，后人效其體，于各地為之,。這時《竹枝》已成了一種敘述風土的詩體了,。”權威的工具書《辭源》的釋義是：“其形式為七言絕句”,；《辭?！返尼屃x是：“形式都是七言絕句”。因此,，筆者認為竹枝詞的形式屬性是詩而非詞,，而且是律絕的范疇,，這也是勿庸置疑的。

有的學者將竹枝詞分為三種類型：“一類是由文人搜集整理保存下來的民間歌謠,；二類是由文人吸收,、融會竹枝詞歌謠的精華而創(chuàng)作出有濃郁民歌色彩的詩歌；三類是借竹枝詞格調而寫出的七言絕句,?！?/span> 這樣分類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對第“三類是借竹枝詞格調而寫出的七言絕句”卻值得商榷,。試問如“借用”多為“拗體”原始的“竹枝詞格調”,，能寫出講求格律的“七言絕句”嗎？只能是以“七言絕句”的格調而寫出的“竹枝詞”,。

楊小源先生在《竹枝詞寫作技巧探討》中還說：“我們也可以寫合律的竹枝詞,。辦法就是遵律，使之既不失竹枝詞的風味,，又完全符合七絕的要求,。” 清江野老也也說：“從竹枝詞的作者看,，吸取民歌精華創(chuàng)作優(yōu)秀竹枝詞的文人多是精于七絕詩家,，比如劉禹錫、白居易,、李涉,、蘇軾,、黃庭堅,、楊萬里、楊維楨,、朱彝尊等等,。”是的,，很難想象：一個根本不懂平仄的人,，能夠寫出符合格律的竹枝詞來。有位署名為“燕山道士”的先生在其論文中說得更加直白：“當今在學習寫作竹枝詞中有三個誤區(qū)：第一個誤區(qū)是竹枝詞等同于山歌,；第二個誤區(qū)是竹枝詞等同于不合格律的七絕,；第三個誤區(qū)是把竹枝詞等同于打油詩?！?/span> 故他們認為：竹枝詞應該是具有民間特色,，通俗易懂，易于傳唱,，符合七言絕句形式的經過文人提煉的優(yōu)美形式,。這個定義基本上是對的。

無可諱言，當今之世,，寫作“竹枝詞”者甚多,，而符合格律要求者卻甚少。這些作者以劉禹錫的前“《竹枝》九篇”為借口,，以“拗體”作辯護,。甚至有些根本不懂平仄格律者，寫些“順口溜”,、“打油詩”和“老干體”之類,，也美其名曰“竹枝詞”，這與“竹枝詞”都是南轅北轍毫無共同之處的,。須知：熟悉格律者偶爾不以律害意而出現(xiàn)“拗句”,，那是難以避免的，也是允許的,，但只能是“偶爾”而已,。而不懂格律者的每首每句都“拗”，那卻是“拗”得貽笑大方了,！

以上芻見,，難免謬誤，望專家學者和廣大“竹友”不吝賜教以匡不逮也,。

（2014年仲夏于漢上煙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