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聞玉 馬明芳

顧炎武《日知錄》有言：“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農(nóng)夫之辭也,；‘三星在戶’，婦人之語也,；‘月離于畢’,，戍卒之作也；‘龍尾伏辰’,，兒童之謠也,。”

在中國古詩文中提及天文星象的比比皆是,，如“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詩經(jīng)·豳風·七月》）；“牽牛西北回,，織女東南顧”（晉陸機《擬迢迢牽牛星》）,；“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唐杜甫《贈衛(wèi)八處士》）,，等等,。可見,，在古代,，“觀星象”是件尋常事，絕非難事。

但到了近現(xiàn)代,，天文卻成為“百姓日用而不知”的學問,。所以顧炎武慨嘆：“后世文人學士，有問之而茫然不知者矣,?！?/p>

20世紀60年代，張汝舟先生憑借其扎實的古漢語功底,、精密的考據(jù)學研究方法和現(xiàn)代天文歷算的知識,，完整地釋讀了中國古代天文歷法發(fā)展主線。從夏商周三代“觀象授時”到戰(zhàn)國秦漢之際歷法的產(chǎn)生與使用過程,，他撥開重重迷霧,，厘清了天文學史中的諸多疑難問題，使得這一傳統(tǒng)絕學恢復其“大道至簡”的本質(zhì),，成為簡明,、實用的學問。

考據(jù)成果

《周易》《尚書》《詩經(jīng)》《春秋》《國語》《左傳》《呂氏春秋》《禮記》《爾雅》《淮南子》等古籍中有大量詳略不同的星宿記載和天象描述,?！妒酚洝ぬ旃贂贰稘h書·天文志》更是古天文學的專門之作。

夏,、商,、周三代觀象授時的“真相”,，經(jīng)歷春秋戰(zhàn)國的社會動蕩,，到漢代已經(jīng)說不清楚了。歷法產(chǎn)生后,，不必再詳細記錄月相,，以致古代月相名稱“生霸”“死霸”的確切含義竟也失傳。自漢代至今,，眾多學者研究天文歷法,，著作浩如煙海。研究者受限于時代或者本人天文歷算水平,，有些謬誤甚深,，把可靠的古代天文歷法寶貴資料弄得迷霧重重。張汝舟先生對此一一加以梳理,。

1.厘清“歲星紀年”迷霧,。“歲星紀年”在春秋年代一度流行,，少數(shù)姬姓國及幾個星象家都用過,。歲星，即木星，運行周期為11.86年,，接近12年,。“觀象”發(fā)現(xiàn)歲星每年在星空中走過一辰30°,，將周天分為十二辰,，歲星每年居一辰，這就是歲星紀年的天象依據(jù),?？墒牵瑲q星運行周期不是12年整,，每過八十余年就發(fā)生超辰現(xiàn)象,。這是客觀規(guī)律，無法更改,。魯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545年）,，出現(xiàn)了“歲在星紀而淫于玄枵”?！皻q星紀年”因此破產(chǎn)了,，僅行用百余年。而古星歷家用以描述歲星運行的十二次（十二宮）名稱（星紀,、玄枵,、娵訾……）卻流傳下來。而后,，星歷家又假想一個理想天體“太歲”,，與歲星運行方向相反，產(chǎn)生“太歲紀年法”,。但終因缺乏實觀天象的支撐,，也僅曇花一現(xiàn)。另取別名“攝提格”“單閼”“執(zhí)徐”“大荒落”……作為太歲紀年的名稱,，代替十二地支,。閱讀古籍時，將這些“特殊名稱”理解為干支的別名即可（見春秋戰(zhàn)國時期所用干支紀年別名與干支對應關(guān)系表）,。

2.糾正“四象”貽害。張汝舟先生繪制的星歷表是依據(jù)宋人黃裳《星圖》所繪二十八宿次序畫的,。傳統(tǒng)星歷表迷信《史記·天官書》的“四象”說,，二十八宿分為東方蒼龍、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由于四靈要配四象，于是宿位排列顛倒了,，后人誤排二十八宿,、十二宮方向，貽誤不淺,。（見【表一】）

張氏星歷表（見【表二】）糾正了二十八宿排列次序；刪除外圈十二地支,；增加“歲差”方向,；增加二十八宿上方括號內(nèi)數(shù)字，這是唐宋歷家所測,，與春秋時期數(shù)據(jù)差異不大,。用此表釋讀古籍中的天象清晰明了。

3.否定“三正論”,。觀象授時時期，古人規(guī)定冬至北斗柄起于子月,，終于亥月,，這是實際天象，不可更改,。每年以何月為正月,，則會導致月份與季節(jié)之間調(diào)配不同，這就是“建正”（用歷）問題,。春秋時代人們迷信帝王嬗代之應,，“三正論”大興，他們認為夏商周三代使用了不同的歷法,，“夏正建子,，殷正建丑,，周正建寅”,，即夏以子月為正月，殷以丑月為正月,，周以寅月為正月,。“改正朔”,，以示“受命于天”,。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后，以十月為歲首,，也源于此,。（見【表三】）

實際上，四分歷產(chǎn)生之前,，還只是觀象授時,，根本不存在夏商周三代不同正朔的歷法。所謂周歷,、殷歷,、夏歷不過是春秋時期各諸侯國所用的子正、丑正,、寅正的代稱罷了,。春秋時代諸侯各國用歷不同是事實，實則建正不一,。大量銅器歷日證明,，西周用歷建丑為主，失閏才建子建寅,。春秋經(jīng)傳歷日證明,，前期建丑為主，后期建子為主,。

排除“三正論”的干擾,，中流伏內(nèi)的含義才得以顯現(xiàn)。依據(jù)《夏小正》“八月辰（房宿）伏”“九月內(nèi)（入或納）火”“正月初昏參中”“三月參則伏”等連續(xù)的星象記載,，確定中,、流、伏,、內(nèi)是二十八宿每月西移一宮（30°）的定量表述,。張汝舟在《〈（夏）小正〉校釋》詳加闡釋?！对娊?jīng)·七月》中“七月流火”是實際天象,，是七月心宿（大火）在偏西30°的位置，則六月大火正中,，這是殷歷建丑的標志,。毛亨注“七月流火”（“火，大火也,；流,，下也?！保?，已經(jīng)不能精確釋讀天象了。后世多依毛氏闡述,，遠離了天文的“真相”,。（見【表四】）

4.否定《三統(tǒng)歷》。漢代劉歆編制的“三統(tǒng)歷”詳載于班固《漢書·律歷志》,，《三統(tǒng)歷》被推為我國三大名歷（漢《三統(tǒng)歷》,、唐《大衍歷》、元《授時歷》）之首,，實則徒有虛名,。“三統(tǒng)歷”本質(zhì)即為四分歷,，是《殷歷》“甲寅元”的變種,，且從未真正行用過。劉歆用“三統(tǒng)歷”推算西周紀元元年,，但受時代限制,，他不明四分術(shù)本身的誤差，也不知道“歲差”的存在,。所以他推算西周歷日總有三天,、四天的誤差。王國維先生即是據(jù)《三統(tǒng)歷》推算結(jié)果悟出“月相四分說”,，上了劉歆的當,。

“四象”“三正論”“三統(tǒng)歷”“歲星紀年”，張汝舟稱之為“四害”,。去除“四害”,，方能建立正確的星歷觀。

四分歷法

語言學家,、楚辭學家湯炳正先生曾言：“兩千年以來,，汝舟先生是第一位真正搞清楚《史記·歷書·歷術(shù)甲子篇》與《漢書·律歷志·次度》的學者?！薄稓v術(shù)甲子篇》《次度》是中國古代天文歷法的兩大寶書,，塵封兩千余年，無人能識,。張汝舟先生考據(jù)出司馬遷所記《歷術(shù)甲子篇》正是我國第一部歷法——四分歷,；《次度》所記載的實際天象，正是四分歷實施之時,，在戰(zhàn)國初年公元前427年（甲寅年）,。依此兩部寶書,，張汝舟先生還原了我國從戰(zhàn)國初到三國蜀漢亡行用了700年的四分歷,。

四分歷是以365又1/4日為回歸年長度，29又499/940日為朔策（平均一月長度）,，十九年閏七為置閏方法的最簡明歷法,。張汝舟先生熟知現(xiàn)代天文歷法體系,，明了四分歷的誤差，發(fā)明出3.06年差分的算法,，以公元前427年為原點,，前加后減，修正四分歷的誤差,。這一算法的發(fā)明,，使古老的四分歷煥發(fā)青春。簡明的四分歷法成為可以獨立運用的歷法體系,，上推幾千載,，下算數(shù)千年。其推算結(jié)果,，既與現(xiàn)代天文學推測的實際天象相吻合（只有平朔,、定朔的誤差而已），又與古籍,、出土文物中的歷點相吻合,，客觀上驗證了張汝舟先生所建立的天文歷法體系的正確性。張汝舟先生不僅還原了四分歷的使用歷史,，同時構(gòu)建了一套完整自洽并可以獨立運用的古代天文歷法體系。

張汝舟先生精研古代天文歷法,，首先應用于西周年代學研究,。1964年發(fā)表《西周考年》，得出武王克商在公元前1106年,，西周總年數(shù)336年的確鑿結(jié)論,。

《史記》年表起于共和元年（公元前841年），共和元年至今近三千年紀年,，歷歷分明,。共和之前西周各王年，向無定說,。最重要的時間點即是“武王克商”之年,。李學勤先生說：“武王克商之年的重要，首先在于這是商周兩個朝代的分界點,，因此是年代學研究上不可回避的。這一分界點的推定,，對其后的西周來說,，影響到王年數(shù)的估算,；對其前的夏商而言,，又是其積年的起點,。”

《西周考年》中利用古籍,、出土器物的41個寶貴歷點（有王年,、月份、紀日干支及月相的四要素信息）,，以天上材料（實際天象）,、地下材料（出土文獻）與紙上材料（典籍記載）“三證合一”的系統(tǒng)方法論，確證武王克商在公元前1106年,。張汝舟先生總結(jié)他的方法為一套技術(shù)——四分歷推步，四個論點——否定“三統(tǒng)歷”,、否定“三正論”,、否定“月相四分說”、確定“失閏限”與“失朔限”,。

“月相四分說”與“月相定點說”是目前史學界針鋒相對的兩種觀點,。“月相四分說”是王國維先生在“三統(tǒng)歷”基礎(chǔ)上悟出的,，在夏商周斷代工程中進一步演化為“月相二分說”,。而張汝舟先生堅持的“月相定點說”是四分歷推步的必然結(jié)果，有古籍,、青銅器中歷點一一印證,。月相定點與否的爭執(zhí)，本質(zhì)是對古代四分歷法是否有足夠清晰認識的問題,。

清儒有言：“不通聲韻訓詁,，不懂天文歷法，不能讀古書,?！闭\非虛言?？紦?jù)古天文歷法是一項龐大繁難的系統(tǒng)工程,。古天文歷法源遠流長，張汝舟先生的學術(shù)博大精深,，本文所述僅是“冰山一角”,。我們在從汝舟師學習的過程中有這樣的體會：一是要樹立正確的星歷觀點，才不至為千百年來的惑亂所迷；二是要進行認真的推算,，達到熟練程度,，才能更好地掌握他的整個體系,。張汝舟先生古天文歷法體系又是簡明,、實用的，用于考證古籍中的疑年問題游刃有余,，用于先秦史年代學的研究屢建奇功,。

應用舉例

例1.《尚書·堯典》四仲中星及“歲差”

《堯典》所記“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虛,，以殷中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是觀象授時的最早星象記錄,，當時僅憑目力觀測,，未必十分準確?！秷虻洹纷饔谖髦軙r代應該無疑,。運用張氏星歷表計算，南方星宿至東方心宿（大火）的距離為星7/2+張18+翼18+軫17+角12+亢9+氐15+房5+心宿5/2=100度（首尾兩星宿用度數(shù)1/2,，其他星宿順序相加）,，心宿至北方虛宿82.75度，虛宿至西方昴宿94.5度,，昴宿至星宿88度,，四個數(shù)相加正合周天365.25度（中國古代一周天為365.25度，等于現(xiàn)代天文學的360°,，古代一度略小于1°）,。四個星宿大致四分周天，均在90度上下,，正對應四個季節(jié)時間中點,。若昏時觀天象，春分時,，星宿在南中天,。夏至時是大火正中，秋分時是虛宿,，冬至時為昴宿,。

東晉成帝時代，虞喜根據(jù)《堯典》“日短星昴”的記載，對照當時冬至點日昏中星在壁宿的天象,，確認每年冬至日太陽并沒有回到星空中的原來恒星位置,，而是差了一點兒，這被稱為歲差,。

張汝舟先生利用“歲差”,，分析古籍中“冬至點”位置變化，最終得出《次度》所記“星紀：初,，斗十二度,，大雪；中,，牽牛初,，冬至；終于婺女七度”是戰(zhàn)國初期四分歷初創(chuàng)時的實際天象,。

張氏星歷表（見【表二】）可以直觀解讀古籍中的天文天象,。

例2.屈原的出生年月問題

這是文史界的熱門話題。近人多信“歲星紀年”,，用所謂“太歲超辰”來推證,，生出多種多樣的結(jié)論，無法令人信服,。

《離騷》開篇“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就告訴了我們屈原生于寅年寅月寅日,?？紤]屈原政治活動的時代背景，其出生年只能在兩個寅年,，一是公元前355年丙寅（游兆攝提格）,，一是公元前343年戊寅（徒維攝提格）。我們用四分歷推步法來檢驗（推算過程略）,。公元前355年丙寅年寅月沒有庚寅日,，應該舍棄。公元前343年（楚宣王二十七年）,，戊寅年正月（寅月）二十一日（庚寅）,，正是屈原的出生日。這也是清人鄒漢勛,、陳暘,，近人劉師培的結(jié)論，張汝舟《再談屈原的生卒》又加以申說,、推算,。

學術(shù)發(fā)展

受歷史條件的限制，張汝舟《西周考年》中只用到41個歷點。20世紀80年代后,，陸續(xù)出土上千件西周青銅器,，其中四要素俱全者已接近百件。我們積累了文獻中16個歷點,，青銅器82個歷點,，繼續(xù)張汝舟先生的學術(shù)方向，更進一步確證武王克商之年在公元前1106年,，得出西周中期準確的王序王年,，排出可靠的《西周歷譜》,，這些成果見于《西周王年論稿》（貴州人民出版社,，1996年），匯總于《西周紀年研究》（貴州大學出版社,，2010年）,。

我們以張汝舟先生古代天文歷法體系為基礎(chǔ)理論，以“三重證據(jù)法”為系統(tǒng)方法論,，堅持“月相定點”說,。針對日益增多的出土銅器銘文，發(fā)展出銅器歷日研究的正例變例研究方法,、銅器王世系聯(lián)法等理論,。我們有《銅器歷日研究》（貴州人民出版社，1999年）一書為證,。

我們堅信西周歷譜的可靠,，是因為每一個歷點均與實際天象相合，非人力所能妄為,。我們堅守乾嘉學派的學風“例不十,，法不立”，反對孤證,。對每一件銅器,、每一個古籍文字均詳加考據(jù)。饒尚寬教授2001年排出《西周歷譜》后,，又有畯簋,、天亡簋等多件新增青銅器的重新釋讀，均能夠一一放入排定的框架,，絕無障礙,。我們自信地說，今后再有新的歷日出現(xiàn),，也必然出不了這個框架,。

“六經(jīng)皆史，三代乃根”，這幾乎是歷代文化人的共識,。中華文明五千年,，她的根在夏商周“三代”。弄明白三代的歷史,，是中國史學家的職責,。2016年科學出版社出版了《夏商周三代紀年》一書。西周年代采用張汝舟先生可靠的336年說,，商朝紀年采用628年說,，夏朝紀年采用471年說，都做到于史有據(jù),。李學勤先生為此書題詞：“觀天象而推歷數(shù),，遵古法以建新說?！币源吮硎究隙?。

隨著學術(shù)的蓬勃發(fā)展，張汝舟先生的弟子,、再傳弟子不斷有著作問世,，豐富了其古天文學說。貴州社科院蔣南華教授出版了《中華傳統(tǒng)天文歷術(shù)》（海南出版社,，1996年）,、《中華古歷與推算舉要》（與黎斌合著，上海大學出版社,，2016年）,；新疆師大饒尚寬教授出版有《古歷論稿》（新疆科技出版社，1994年）,、《春秋戰(zhàn)國秦漢朔閏表》（商務印書館,，2006年）、《西周歷譜》（收入《西周紀年研究》,，貴州大學出版社,，2010年）；后學桂珍明參與編著《夏商周三代紀年》《夏商周三代事略》,；后學馬明芳女士參與整理古天文學著作,，寫有普及本《走進天文歷法》，并到各地書院面授這一學術(shù),。種種說明,，古天文“絕學”后繼有人，溢彩流光,。

古代天文歷法,，是“人類第一學，文明第一法”,。張汝舟先生古代天文歷法體系提供了一套可靠的研究古籍天象的系統(tǒng)理論,，必將在未來的應用中發(fā)揚光大。

中國古天文歷法學

歷法源于天文,，古代天文與歷法是一回事,。夏、商,、周三代處于觀象授時時期,，直到戰(zhàn)國初公元前427年發(fā)明《殷歷》“甲寅元”（四分歷），中國才進入歷法時代,?！坝^象授時”語出《尚書·堯典》：“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比A夏先民觀天象的目的是“授時”,，這與西方天文學有很大不同,。

1.觀察太陽的運行規(guī)律，古人形成了“日”與“年”的時間概念,。太陽東升西落,，一個白天一個夜晚合為一日。中國古代最主要紀日方法是干支法,，即運用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組合成六十甲子循環(huán)紀日,。早在殷商甲骨卜辭中，就有“己巳卜,，庚雨”“乙卯卜,，翌丙羽”之辭。據(jù)可靠資料,，公元前720年,，春秋時期魯隱公三年二月己巳日至今近三千年，干支紀日從未間斷過,，成為世界上迄今所知最長的紀日文字記載,。

古人立竿測景（影），日影最長的一天定為冬至日,，夜晚最長,。日影最短的一天為夏至日，白晝最長,，每年春夏秋冬循環(huán)一次,?！渡袝虻洹份d“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表明夏商時期古人已確定回歸年長度為366日,，即從冬至到下一個冬至的時間（稱為一“歲”）,。至遲到春秋時期，后人更加精確測定回歸年長度為365又1/4日,。

歷史上采用過的紀年方法有王位紀年法,、歲星紀年法、太歲紀年法,、年號紀年法,、干支紀年法等。自漢武帝元鼎元年（公元前116年）到民國（1911年）,，年號紀年法與干支紀年法一直并用,，如1898年戊戌（干支紀年）變法，是光緒二十四年,。

2.月相的變化使先民掌握了時間長度“月”,。至遲到春秋時期觀測出月相從滿月（望）到下一個滿月平均需要29.53日。12個月約為354日,，與回歸年365又1/4日相差11日強,。每三年差33日多，超過一個月,。古人為調(diào)配月與回歸年的長度,，采用了“置閏”的方法，保證月份與季節(jié)的相應,。春秋時期,，天文學家已經(jīng)掌握了十九年七閏的規(guī)律。調(diào)配年,、月,、日的關(guān)系，是中國古代歷法的主要任務,，也是歷史上頻繁改歷的原因,。

3.古人觀恒星，北極與北斗總是聯(lián)系在一起,，以此定方位,、定季節(jié)時令。北極星代表正北方向,。北斗七星圍繞北極星轉(zhuǎn)動,。《鹖冠子·環(huán)流》所載：“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惫湃撕茉绨l(fā)現(xiàn)四季交替與北斗七星運行有必然聯(lián)系。

二十八宿在黃道帶附近,，日月五星穿梭于其間,。古人用角度表示二十八星宿的距離，并以此來確定太陽,、月亮,、五星的位置?！稘h書·律歷志·距度》所載是春秋時期的天象數(shù)據(jù),，見下圖張氏星歷表（見【表二】）外圈二十八宿名稱上方的數(shù)字。每過一天,，二十八宿便向西運行一度,。每過一月，二十八宿向西行約三十度,。

古人通過“觀象授時”,，至戰(zhàn)國時已形成完整的二十四節(jié)氣。這是一套農(nóng)事歷,，指導農(nóng)耕生產(chǎn)，每一節(jié)氣均與二十八宿,、北斗的運行,、土圭測影長度、各地物候相關(guān)聯(lián),。

作者：張聞玉,，1941年生，四川省巴中人,，現(xiàn)任貴州大學先秦史研究中心主任,，曾在安徽滁州張汝舟先生門下問學，又從金景芳先生學《易》,，在高校主講古代漢語,、古代歷術(shù)、傳統(tǒng)小學,、三代紀年等課程,，從事先秦史學術(shù)研究,，強調(diào)傳世文獻、出土器物,、曆日天象“三證合一”,；馬明芳，畢業(yè)于北京大學物理系,，師從張聞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