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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經(jīng)部一 《易學(xué)濫觴》 易類 提要 （臣）等謹(jǐn)案：《易學(xué)濫觴》一卷，元黃澤撰,。澤字楚望,，資州人，家於九江,。大德中嘗為景星書院山長,，又為東湖書院山長，年逾八十乃終,。故趙汸生於元末,，猶及師事之，其《易》與春秋之學(xué)皆受之於澤者也,。澤垂老之時(shí),，欲注《易》、《春秋》二經(jīng),，恐不能就,，故作此書及《春秋指要》發(fā)其大凡。卷首有延祐七年吳澄題詞,。據(jù)其所言,，二書葢合為一帙。今《春秋指要》亦無傳本,，惟此書僅存,。朱彝尊《經(jīng)義考》載此書，注曰：「已佚」,，則彝尊亦未及見,，知為稀覯之本矣。其說《易》以明象為本,，其明象則以《序卦》為本,，其占法則以《左傳》為主。大旨謂王弼之廢象數(shù),，遁於元虛,；漢儒之用象數(shù)，亦失於繁碎,。故折中以酌其平,。其中歴陳《易》學(xué)不能復(fù)古者，一曰：“《易》之名義”,，一曰：“重卦之義”,，一曰：“逆順之義”，一曰：“卦名之義”,，一曰：“卦變之義”,，一曰：“卦名”,，一曰：“《易》數(shù)之原”，一曰：“《易》之詞義”,，一曰：“《易》之占詞”,，一曰：“蓍法”,，一曰：“占法”,，一曰：“序卦”，一曰：“脫誤疑字”,，凡十三事,。持論皆有根據(jù)。雖未能勒為全書,，而發(fā)明古義,，體例分明，已括全書之宗要,。因其說而推演之,，亦足為說《易》之圭臬矣。 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jì)昀（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臣）陸費(fèi)墀 ●《易學(xué)濫觴》原序 楚望夫子之註經(jīng),，其志可謂善矣,。《易》欲眀象,，《春秋》欲明書法,，蓋將前無古、後無今,，特出其所得之大概示人,，而全註未易成也。每以家貧年邁,，弗果速成其註為,，嗟世亦有仁義之人，能俾遂其志者乎,？予所不能必也,。道之行與，命也,！愛莫助之,，永歎而巳。延祐第七立秋之後四日,，臨川吳澄書於《易學(xué)濫觴》,、《春秋指要》之卷端。 ●欽定四庫全書 易學(xué)濫觴 （元）黃澤撰 説《周易》者,，自漢諸儒至虞翻,，是欲明象，去聖已逺，象學(xué)不易明,，遂流於煩瑣,，或渉支離誕漫，學(xué)者亦已厭之,。故王輔嗣岀,，而創(chuàng)為忘象之論，盡棄諸儒之説,，其文高潔,，足以動人。自是以來,，學(xué)者宗其説,，與象相忘矣。至伊川先生又據(jù)《易》以明理,，理明而象數(shù)稍逺,。其後説《周易》者，皆務(wù)明經(jīng),，多不專守師説,，晦菴之於程、張,，蔡節(jié)齋之於晦菴,，徐幾、劉彌劭之於節(jié)齋,，皆時(shí)有異同,，各出新意，比之漢魏諸儒各主一師,、黨同伐異者,，大不侔矣。 象學(xué)之廢,，自周末至今,，千有七百年。伊川雖主於理,，晦菴雖主於占,，然世之學(xué)《易》者，皆知《易》當(dāng)明象,，故雖精粹如朱程學(xué)者,，終未免各悉其心志。自茲以往,，象學(xué)焉知其不可復(fù)歟,！澤年十七始,，熟復(fù)《繫辭》，既又讀《左傳》,，疑於艮之八及諸占法,，蓋探索之勞積四十餘年，至今猶未有釋然者,，然無所不盡其思矣,。大徳三年，於《易》象始有所悟,，又積十?dāng)?shù)年,，大槩得其五六,，由是始具藁,。又積十年，乃稍得其節(jié)目,。然所悟深者,，大抵不入藁而存諸心。方其勞心苦志也,，若神明晝夜役使之者,。及其悟也，則如天開其愚,、神啟其秘,。凡西漢以來至近代諸儒，鑚研而不可得者,，始有芽蘗之漸,。若更益以十年之功，則十可得其七八,，雖未必盡能全復(fù)舊物,，然比之王輔嗣創(chuàng)為忘象之髙談以絶後人之用心者，其得失相去逺矣,。夫小有所得而言,，則失之淺；未有所得而言,，則失之妄,；有所得而畧不言，則失之隱,；急而言之,，則失之躁；易而言之,，則失之玩,；決意而以身任之,，則失之不讓；能苦思而不能為聖經(jīng)發(fā)揚(yáng),，則亦失之不忠,；可與言而不言，則又失之闇,；著書二十年而殊無知者,，則亦失之沈晦。凡此類者,，當(dāng)斟酌而處之,。此澤之所以難乎？其為人也,，且素?zé)o聲譽(yù),，而自負(fù)獨(dú)重，則人亦不復(fù)相即,。若混俗無別,，則人又褻而視之。斯末俗之弊,，所以使人日就衰老,，而此心未得暴白於世者，此非獨(dú)澤孱懦無力量之過,，亦世之好古者希故爾,。夫汲汲焉求知於世者，非也,；窮居陋巷,，而愛惜所學(xué)、深懼人知者,，亦非也,。蓋古之君子盡其在已，而聽其在天,，故復(fù)為此卷,，以為二注先容焉。 學(xué)《易》者,，當(dāng)明象,，此確然不易之論。但象不可明,，故忘象之説興,；忘象之説興，而象學(xué)遂廢,，亦可歎已,。夫忘象,，非王氏得已之言也。王氏不得已而言之,，諸儒亦不得已而從之,。使象學(xué)若可明，則諸家何苦不從,，而乃從此不得已之論乎,？然自王氏以來，凡學(xué)者皆疑於乾馬,、坤牛之象,。雷、風(fēng),、山,、澤、日,、月之象,，大而易見；而馬,、牛之象，小而難知,。故學(xué)者皆深契於王氏之言,，而不知《易》之為象，其説不一,。凡《易》之寓象,，未有《序卦》之大而要切者。世人於此,，皆不深究,，何乃獨(dú)病於乾馬、坤牛之傅會,，快心而棄擲之哉,？夫所謂《序卦》之象最大者，謂乾坤定位而物始生物,，生必蒙,，蒙則當(dāng)教，教則必養(yǎng),，不得其養(yǎng)則爭,。此《易》必首乾坤，乾坤之後,，次以屯,、蒙,、需、訟者,，為此也,。自此以徃，皆以夫子《序卦》之辭觀之,，則可見：上經(jīng)是開闢以來經(jīng)制之象,，下經(jīng)是人道之首，正家以及天下之象,；上經(jīng)是因天地以寓人事,，下經(jīng)是因人事以明天地之道。所以必分上,、下經(jīng)者,，上經(jīng)以象先天；下經(jīng)以象後天,。上經(jīng)始乾,、坤而終坎、離者,，祖先天之意也,；下經(jīng)始咸、恒而終於既,、未濟(jì)者,，《周易》序六子之意也。自屯,、蒙而同人,、大有，凡十二卦,，而後六子備,。所以然者，天地定而日月行,，聖人興而大化著,，至此而後，裁成輔相之功稍著故也,。同人,、大有是開闢以來最盛，所以離體居後者,，蓋以其能成天地最盛之功,，使光輝昭著、品類繁盛,，有目者其覩,，故離體居後也,。乾四徳而亨，居夏,，長養(yǎng)萬物,，亦此義云。以其當(dāng)最盛之世,，故大有繼以謙,。聖人於此寓意深矣！然此亦姑舉其要,，以見大意,，其詳亦莫能盡觀者。於此引而伸之,，則於學(xué)《易》,，豈小補(bǔ)乎？ 夫乾馬,、坤牛,，學(xué)者以為難知，而不知此於象學(xué)所繫尚小,。又乾馬,、坤牛尚可知，唯離為牛,，則最難知,。《左傳》曰：純離為牛,。此已不可曉，而離卦辭曰：“畜牝牛,，吉”,，尤不可曉矣。若益以《説卦》坤為子,、母牛,，又可強(qiáng)通乎哉？澤於此,，用心雖頗極,，其精微，然猶不能無惑,，故述於後學(xué),。《易》者,，先其大而後其小,，且知其難之,，蓋有所在而不專在彼焉。上經(jīng)首乾,、坤,，次以屯、蒙等卦,，是從不易處説起,。及終於坎、離,，亦是不易,。下經(jīng)首咸、恒,，是從變易處説起,，至既、未濟(jì),，亦是變易,。變易之中有不易者在，不易之中有變易者在,。 天道主於變,，人道主於常。天道變中有常,，人道常中有變,。天道變而不可違乎常，人道常而不可不知變,。所謂“天道主於變”者,，如月令雷乃發(fā)聲，卻亦或先或後,，又有非時(shí)之雷,；如治日少而亂日多，盛衰興廢常出於意料之外,；又如孔子不得位,，顔子不幸短命；泰伯之賢不能得國,，而有文王,、武王之事；仲子非嫡也,，而子孫有魯國,，三桓由之而盛。此皆所謂變也。人道,，則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有一定之倫，上下,、貴賤有一定之分,，居處、飲食,、耕田,、鑿井有一定之法，其應(yīng)事接物必隨時(shí)制宜,，雖是變,，然大抵終不可踰越常理。此所謂“人道主於?！币?。《周易》卦下辭六十四,，孔子釋卦辭六十四,；又大象六十四，為一百九十二爻,，辭三百八十四,，孔子釋之，是為小象,，亦三百八十四,。縂此五者,，為九百六十,，益以用九、用六及乾,、坤《文言》及《繫辭》所陳十一卦、九卦與其解頥之義,，又《説卦》,、《序卦》、《雜卦》及《春秋》內(nèi)外傳所記筮占之法,，凡千有餘事,。自漢魏諸儒以至近代邵康節(jié)、程先生、張橫渠,、朱晦菴,，各以所見發(fā)明，亦已得其大畧,。義理之説,，最為詳備，惟象學(xué)則猶未復(fù)古焉,。其間固有易知者,，亦有雖難知而先儒所説已暗合，但其大體既未能明,，則雖縂謂之未能復(fù)古,，亦非過也。惟大象示人以用《易》之道最為易曉,，然歴觀舊注,，猶有數(shù)處未合，況其他乎,？即如需卦之“君子以飲食宴樂”可謂易知矣,，所説終未盡。蓋水在天上,，卻與“飲食宴樂”又何相關(guān),？若不從乾、坤,、屯,、蒙解來，實(shí)解不去,。大抵天地開闢以來,，水生物之功為大，《洪範(fàn)》水?dāng)?shù)一者,，亦以其物之始故也,。水本在地，今在天為雲(yún)少需,，然後為雨及,。既為雨，滋潤百榖,、草木,，而後動物得所養(yǎng)。凡飲食,，未有不出於水泉及百榖,、草木者,，以其生物有漸，雖非朝夕之故,，然亦朝夕可待,，所以謂之需，乾坤賴此以養(yǎng)人,。故聖人取其象,，以“飲食宴樂”如此解，而後胷次釋然,。此《序卦》之説所以不可易也,。六十四卦大象本顯然，需之象又自明白,，説者尚不能透徹,，況其他乎？其大象如“君子以治厯明時(shí)”,、“君子以永終知敝”,，則又非造次可議。屯物始生,，蒙是養(yǎng),，所以需是飲食之道。雨自上降,，然後生萬物,；草木之味，實(shí)能養(yǎng)人,；醴醪,、酒漿、籩豆,、俎實(shí),，皆出於此。此需所以為飲食,。 伏羲始畫八卦時(shí),，已用之決吉兇,，故大傳曰：“八卦定吉兇”。其時(shí)事簡,，故不容尚煩,。及稍欲求詳，始用重卦,，故謂之貞悔,。言三畫可矣，又以為未足,，故更用三畫,，謂之貞者言是正法，謂之悔者言其過也,。貞悔之後又有變卦,，則以本卦為貞，支卦為悔,。占筮至此極矣,！貞屯、悔豫又是一例,。 晦菴云,，一朋友説有八卦之金木水火土，有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如乾為金,，八卦之金也；兌之金，五行之金也,；巽為木,，卦中取象也；震為木,，乃東方屬木,，五行之木也。澤謂乾為金,，是以氣類推之,，則金管屬乾，以其剛耳,。若《易》中只是以乾為天,，不曽説金，其陽爻陽位取義於金者,，亦是取其剛，初非以有乾,。故兌雖當(dāng)為金,，但《易》卦中只説澤，而未有以為金者,。震當(dāng)為木,，然《易》中説木，乃是指意,，非以震故,。此不可不知?；蛉酥h,，雖非背理，然説《易》惟要精凈,，不可混雜,。澤嘗有詩云：“井困乾枯乾有水”，有一朋友云以乾為金能生水,，理非不通,，但淺陋耳。 春秋傳占法,，卻只於《易》,，無此之失。一卦用七八,，又用九六,，故《周易》每爻必繫以九六者，為此也,。若如杜氏説,，雜用《連山》,、《歸藏》之易，皆以七八為占,，此恐非是,。若如此，則是占者無定法,。既已得卦,，卻臨時(shí)兼用七八為占，是占無定據(jù)矣,?；奕C《本義》遇艮之八，只當(dāng)占艮六二,，亦是不據(jù)六二而以七八為占,。夫爻謂之六二，而乃以八為占,，恐非筮法,，愚不能明，終未敢從也,。 《周易》占變爻之法,，《繫辭》中不見，獨(dú)《春秋》內(nèi)外傳有十?dāng)?shù)處,，然大抵古法難以盡曉,。如艮之八、泰之八,、貞屯悔豫皆八,，最為可疑?！秵⒚伞冯m頗具其説,，誠恐非古法也。獨(dú)《啟蒙》三爻變則占本卦及之卦之彖辭,，而以本卦為貞,、之卦為悔，前十卦主貞,、後十卦主悔,，又引沙隨程氏曰“晉公子重耳筮得國,，遇貞屯、悔豫皆八，蓋初與四五凡三爻變也,。初與五用九變，四用六變，其不變者二、三,、上，皆兩卦皆為八故,?！倍究占咀诱贾唬航岳ê睢?jù)澤管見,，恐程説實(shí)可疑,。蓋三爻遇九六、三爻遇八,，即是一卦之中,，三爻變了，若依《啟蒙》法當(dāng)云“遇屯之豫”,，其不變者在所不必道,，固已不當(dāng)稱八，又安得稱貞悔皆八乎,？且七,、八皆不用，之爻獨(dú)不聞?wù)h七,，何也？豈有之而偶不載邪,？是亦可疑矣,。《啓蒙》又云：四爻變,，則以本卦二不變爻占,，仍以下爻為主，曰經(jīng)傳無文,，今以例推之當(dāng)如此,。又曰五爻變，則以本卦不變爻占,，引穆姜往東宮筮,，遇艮之八，史曰：是謂艮之隨,。蓋五爻皆變,，唯二得八，故不變也,。法宜以“繫小子,，失丈夫”為占，大畧如此。澤以為《周易》每爻皆稱九,、稱六者,，所以見遇九、遇六而後可用其爻之辭占,，今若用占不變爻,，則是兼用七、八矣,，非經(jīng)九,、六之意也。但蓍法雖頗存,，而變爻之法亦已闕矣,，民間決疑又不可廢，故世俗相傳,，因仍訛謬,，以求變卦。若如《啓蒙》,，則有條理可用,，但若便以此為定法，不復(fù)加考索之功,，則不可爾,。澤嘗自謂：澤之學(xué)如立的以射，立的既髙且逺,，故難為功,。然至於卦變之法，求之四十餘年,，無所不用其思,，而猶未敢確然獨(dú)有所主，倘欲於此決擇,，當(dāng)俟理熟,，必更加數(shù)年，而後可焉,。朱子《繫辭》本義云：第九章言天地大衍之?dāng)?shù),、揲蓍求卦之法，然亦畧耳,，意其詳具於太卜,、筮人之官，而今不可考爾,。其可推者,，《啓蒙》備言之,。由此而言，則晦菴亦已知揲蓍求卦之法不完其作,，《啟蒙》亦隨所見,，以備一法，讀者於此當(dāng)知立言之意云,。 象與數(shù),，不可相離。象為主,，而數(shù)為用,。如天是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數(shù),；日,、月是象，一日一度,、一月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是數(shù),。天與日、月運(yùn)而為春夏秋冬,，又積為元,、會、運(yùn),、世,，天與日月是象，春夏秋冬,、元會運(yùn)世是數(shù),。《易》之有象數(shù),，所以法天，卦主象,，而蓍主數(shù),，二者相湏。但象有定而數(shù)無窮,，故成變化,、行鬼神，必歸之?dāng)?shù)也,。又澤《舊説》云：卦以象告,，而蓍以數(shù)行，二者不可相離,。象具吉兇悔吝,，而數(shù)以行其吉兇悔吝,。蓋《繫辭》言天一、地二,，止天九,、地十，下文即繼之曰：夫《易》何為者也,？止如斯而已者也,。《易》道雖大,，然亦不能外此,。十?dāng)?shù)，夫天與日月星辰之運(yùn),。非數(shù),，無以紀(jì)之四時(shí)迭運(yùn)，萬物始終莫有逃乎數(shù)者,，此成變化,、行鬼神所以必歸之?dāng)?shù)也。雪中樺 孔子曰：《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鄭仲復(fù)問：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如何只取九卦,，晦菴云：聖人論處憂患,，偶然説此九卦，意思白足,，若更添一卦也不妨,。更不説一卦也不妨，只就此九卦中,，亦自儘有道理,，且《易》中儘有處憂患底卦，非除九卦之外皆非所以處憂患也,。若以困為處憂患底卦,，則屯、蹇非處憂患而何,？晦菴之説如此,。澤謂：聖人處此九卦，必真有處憂患之理,，決非偶然,。今若於屯,、蒙、需,、訟,、師、比,、小畜,、泰、否,、同人,、大有內(nèi)再説一卦，亦恐不可,。如屯本以象開闢之時(shí),、洪荒之事，其在中世,，則是經(jīng)營,、創(chuàng)造之象，比於九卦,，非其類也,。蹇是險(xiǎn)在前，教人以見險(xiǎn)則止,，不是在險(xiǎn)中處險(xiǎn)難之道,，於九卦亦不類。蓋此九卦,，是以卦名,、卦義、卦象取之,，如上天,、下地，豈不可以辨上下,、定民志,？卻取履卦者，以澤處於地,，尤卑。此尊卑之極,，蓋有感於君臣之際,，故又極於卑順也。謙以九三一陽處於衆(zhòng)隂之間,，又在下體,，君子勞謙之象,。復(fù)是有過則改，不逺之復(fù),，亦是,。自剝而坤，自坤而復(fù),，渉歴艱難,，而誠不已之象。雷風(fēng)動盪卦之名恒,，所以見其於勞擾之中而有恒者在,。損以懲忿窒慾，益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困者人臣以致命遂志，井取其不變,、不窮而常潔新,。巽者，酌事而處始,，終不失於卑順,，所以巽卦辭稱“小亨”者，是主隂爻言之：初隂所處甚卑,，至六四柔而得位,，不失其正，夫柔而得位,，所以能推行也,；四迺人臣之位，而柔巽不失其正,，文王所以率殷之叛國以事紂,，則亦取諸此，但以此之事亦非得已,，故稱“小亨”,。凡此九卦在《連山》、《歸藏》取義,、取象,，必不如是。文王衍易,，實(shí)寓此意,，但其用意雖深，而其言簡畧,，微夫子孰能極其旨,、發(fā)其微哉,？澤又疑：九卦之中，巽是八純卦,，恐卦名古亦如此,，履、謙等卦當(dāng)是文王所名,。如此解尤為明白,，蓋象義與名皆文王意也，其餘卦名出於文王者,，亦不止此焉,。禮以卑下為基，故履是徳之基,。居下而有所守,，不失其正，故謙是徳之柄,。復(fù)則不妄,，故復(fù)是徳之本。雷風(fēng)動盪比於事變叢雜,，而處之不失其常,，故恒是徳之固。損其過,，所以為徳之修,。遭事變之多，而自處益厚,，所以為徳之裕,。處困窮之極，則識理愈精,，操心危慮患深,，諳悉情偽，而後處事各有所當(dāng),，所以為徳之辨,。不變不窮，所以為徳之地,。巽順,，則不違理，乃能制事,，所以為徳之制,。又據(jù)剝、明夷，亦當(dāng)是憂患之卦,，而不在此數(shù)者。剝自是隂陽消長之機(jī),，君子小人進(jìn)退之理,，於文王事不切。明夷義太顯,。衆(zhòng)人所知,，九卦是發(fā)其漸，迺人之所未識者也,。困卦雖亦甚顯,，然所謂徳之辨，窮而通,，困以寡怨,，亦是發(fā)其微。所謂寡怨者,，蓋責(zé)已而不責(zé)人,，亦文王之事也。退之《琴操》曰：“臣罪當(dāng)誅兮,，天王聖明,。”可謂得文王之心者,。凡人遇險(xiǎn)陷,，能責(zé)已而不責(zé)人，則心亨矣,，何怨之有,？晦菴云：取象亦有來歴，不是假設(shè),、譬喻,，但今以《説卦》求之，多所不通,，故不得已而缺之,，或且從先儒之説耳。又曰：易象也,，湏有此理,，但恁地零零碎碎去牽合傅會，得來不濟(jì)事,，須是見他一個(gè)大,，原許多名物件數(shù)皆通貫在裏面方是。又曰：象如此，而理在其中,，卻不是因欲説道理,，而後説象也。又曰：看《易》當(dāng)靠定象看,，便滋味長,，若只懸空看，也沒甚意思,。又《易象説》云：《易》之有象,，其取之有所從，其推之有所用,，非茍為寓言也,。然兩漢諸儒必欲究其所從，則既滯泥而不通,；王弼以來直欲推其所用,，則又疏畧而無據(jù)，二者皆失之一偏,，而不能闕其所疑之過也,。且以一端論之乾之為馬、坤之為牛,，《説卦》有明文矣：馬之為健,，牛之為順，在物有常理矣,。至於案文索卦,，若屯之有馬而無乾，離之有牛而無坤,，乾之六龍則或疑於震,，坤之牝馬則當(dāng)反為乾，是皆有不可曉者,。是以漢儒求之《説卦》而不得,，則遂創(chuàng)為互體、變體,、五行,、納甲、飛伏之法,，叅互以求,，幸其偶合，其説雖詳,，然其不可通者終不可通,，其可通者又皆傅會穿鑿，而非有自然之勢，唯其一二之適,，然而無待於巧説者為若可信,，然上無所關(guān)於義理之本原，下無所資於人事之訓(xùn)戒,，則又何必苦心勞力以求於此而欲必得之哉,！故王弼曰：“義茍應(yīng)健，何必乾乃為馬,；爻茍合順，何必坤乃為牛,？”而程子亦曰：“理,，無形也，故假象以顕義,?！逼渌云葡热迥z固支離之失，而開後學(xué)玩辭,、玩占之方則至矣,。然觀其意，又似直以《易》之取象無復(fù)有所自來,，但如《詩》之比興,、《孟子》之譬喻而已。如此,，則《説卦》之作為,，無所與於《易》，而“近取諸身,，逺取諸物”者亦剩語矣,！故疑其說，亦若有未盡者,。因切論之,，以為《易》之取象固必有所自來，而其説已具太卜之官,，顧今不可復(fù)考,，則姑闕之，而直據(jù)辭中之象,，以求象中之意,，使足以為訓(xùn)戒而決吉兇。如王氏,、程子與吾《本義》之云者,，其亦足矣，固不必深求其象之所自來，然亦不可直謂之假設(shè)而遽欲忘之也,。澤謂：漢儒必欲求象之所自來,，則泥而不通；王輔嗣只欲明其用而忘象,，則疎畧而象學(xué)遂廢,；晦菴亦已深知其非，而猶有取於“義茍應(yīng)健,，何必乾乃為馬,；爻茍合順，何必坤乃為?！敝Z,，斯亦不得已之辭。後之欲求文王,、周公,、孔子之旨者，則不可以此而遂怠其稽古探索之志,。蓋此心本無限量,，豈可據(jù)王氏之説，以自界畫而忘其乾乾不息之誠乎,？夫潛心玩索,、求而不得者有之，未有不求而得者也,?？鬃釉唬横嵘晌贰Ｖ谷缃駥W(xué)者,，當(dāng)以聖人勉人者而自勉,。 所貴於象學(xué)者，可以辯諸家之得失,。凡紛紜雜錯(cuò)之論,，至明象而後定。象學(xué)不明,，則如制器無尺度,，作樂無律呂，舟車無指南,，自然差錯(cuò),。如晦菴解損上九得：“臣無家”。若以象求,，則惠而不費(fèi)之説太逺也,。又按,，《邵氏聞見錄》云：王弼注鼎“其形渥，兇,，以為沾濡之形也”,，蓋弼不知古《易》形作刑，渥作剭,，故《新唐史》元載賛用“刑剭”亦用剭誅云,。按，元載以罪誅,，賛云《易》稱“鼎折足,，其刑剭”?！吨芏Y.秋官.司烜氏》：“軍旅修火禁,，邦若屋誅”。鄭司農(nóng)云：屋誅,，謂夷三族。屋讀如其刑剭之剭,，謂所殺不於市,，而以適甸師者也。澤謂：以屋誅解鼎折足,，乃學(xué)秦法酷烈者之所為,，非經(jīng)意也。三公不稱其職,，當(dāng)以禮退,，自非秦法，安可以屋誅為義,？晦菴於此亦誤從之,，此由象學(xué)不明，故訛錯(cuò)如此,。王弼雖不明象,，然解作渥義，卻與象合,。所以知王義為得者,，餗既覆，則有鼎汁淋漓沾濡,，此正是象,，屋誅之説謬矣。一字之訛,，所失如此,，可不謹(jǐn)哉,！雪中樺 《易》固非一象，亦非一用,，聖人之意,，但揀緊處説。如姤“勿用取女”是也,。離“畜牝牛,，吉”，想亦當(dāng)然,，但卻不可曉,。 豐，卦辭多不可曉,，蓋本雷電,，卻又稱王“照天下”，似即難解,。剝,，有床蓐之象，故六五稱“宮人”,，無妄是戒其妄動,，謂天下有雷，懼其過也,。此是一義,。又一義，則是天下雷行,，物知儆懼,，不敢有妄。又一義,，是天下雷行,，萬物之生，各正性命,，亦是無妄,。程子以無妄是誠，然無妄是儆戒之意多,，若以誠言,，乃是思：誠者，人之道,。屯,、隨、無妄等卦,，聖人立教之意甚深,，或謂孔子之《易》説道理始多,，不知文王之《易》已寓意焉，但未有其辭,，至孔子始推明之耳,。凡卦辭、爻象,、取象,、取義皆不一，亦多説未盡,，所以孔子於乾坤二卦皆推致其義,，使人知立象盡意，則未盡之意皆可推也,。但六十四卦若皆如此推,，則亦不可，故止推乾坤為例,?；蛑^孔子《易》與文王、周公不同,，此未然也,。 象學(xué)多端，不可一例取,。澤於《六經(jīng)補(bǔ)注》已言其畧,。其乾九三,，是用象解“或躍在淵”,，“龍戰(zhàn)于野”亦然，但所説未詳,。象學(xué)當(dāng)舉豐,、明夷、蠱,、巽為比,，例豐與明夷相似，蠱與巽相似,，故卦辭,、爻辭有相似者，然此只是一例,。 大凡易象,，皆聖人用意深逺，當(dāng)虛心以求,，不可淺躁,，仍竢其體會,，不可牽合，茍精神之至,，必有黙相之者,。 澤嘗作《讀易吟》十二章，今錄四章,，以見大意,。 易象兩端,，不可一説取,，不可一例求。如漸是山上有木,，若推未盡之象,，則亦是山上有風(fēng)。又漸是漸進(jìn)之義,，卻取象於鴻,，鴻飛髙舉，而取象於鴻,，則不使之髙舉,，蓋鴻雖有髙舉之資，然風(fēng)物之中繫於氣運(yùn),，受役於隂陽者,，唯鴻為最甚。又其一南一北,，亦必以其漸始,，終不自由而卒，莫知其所以然,。此鴻之謂也,。大抵隂陽役使萬物，而萬物不自知,。聖人作《易》,，又所以役使隂陽而人亦未易知。太極既判,，盈乎兩間者,，有象有數(shù)，有形有聲,，而《易》已用其三,，唯聲音不可知,。然康節(jié)邵先生明於先天之學(xué),，聲音之畧具於《經(jīng)世書》。又《易.大象》曰：“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比粍t《易》於天地間,，無所不該矣，萬世無康節(jié),，則聲音之學(xué)實(shí)亦未知,。姑置勿論其形有分隸於卦者,，自古通謂之象，有象則有數(shù),，故説《易》者只專從事於象數(shù)焉,，二者之中數(shù)為最難。若總而言之,，則聲音難於數(shù),，數(shù)難於象，是象為若易然,。古之所傳通於音律者,，率能知政治得失，世或有其人,。而精於數(shù)者,，如揚(yáng)子雲(yún)、關(guān)朗,、陳希夷之流,，往往得數(shù)之用，是世蓋有得其難者,？而於所謂象學(xué),，自虞周至兩漢，至今寥寥千七百年,，諸儒非不精思力索,，而竟未有得其彷彿者，故象學(xué)遂廢,。而説《易》者率皆□□蹇淺,、支離牽合，而凡聖經(jīng)之文理密察,，《易》之變通神妙,，皆不可復(fù)知。是何,？難者或易,，而易者更愈難，而無復(fù)可通之機(jī)與,！蓋諸儒明象僻而迂,，王氏忘象決而野，唐李鼎祚著書自謂刋輔,，“嗣之闕文,，補(bǔ)康成之易象”，□□義生。漢氏諸儒之説,，頼鼎祚以存,。然以愚觀之，則亦各自以所見求象,，而非文王,、周公之本意矣。澤自早歳讀而病焉,，磨勵(lì)積思,，凡數(shù)十年。年五十始,，黙有所悟,，若神明隂有以啟之者。又積思十年,，大抵十通五六,，然搆思既深，立例亦異,，自其三聖精微曠代絶學(xué),，患其虧□，□不敢易言,，稍欲發(fā)揚(yáng),，又懼褻凟區(qū)區(qū)弊帚之意，芹子之心,，無以自明,。此《思古吟》、《炙背吟》所由作也,。延祐五年,，東平王子翼始為刋《六經(jīng)辯釋補(bǔ)註》既成，重惟《易》,、《春秋》二注,，未能脫藁，而駸駸老境,，事不可緩,，若必待完備，亦貧者最難,，倘黙而不言,，又孰知所到,，凡象學(xué)可以心悟而不可以言傳,，今指其大義，含蓄頗深，比類與象學(xué)相邇,，且補(bǔ)注所未有者為一卷,，名曰《易學(xué)濫觴》。雖曰涓流,，而本原在焉,，未可忽也。世傳黃河自崑崙來,，伏流地中,，數(shù)千里然後有渾灝之勢，今將發(fā)明曠絶之學(xué),，而更隱其義,，蓋事大、體重難以直遂,，不得不致慎焉,！延祐七年夏五資中，後學(xué)黃澤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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