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伉

   英國國家體制特殊,，國名難以準確辨識：一般人對之固然不容易弄清楚,，有時“專門家” 也會把一些相關但又不同的名字，夾纏,、混淆起來,，以致下筆行文,，令人越看越糊涂不過，提起英國國名,，的確叫人有點頭痛,，主要是變化大，花樣多,。請看,，它最簡可以一個“英”字概括，繁起來,，需要l3個漢字表達：“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 ,。還可叫“英國”、“聯(lián)合王國”，還有什么“英聯(lián)邦” ,、“不列顛聯(lián)邦” ,；還有身份難明的“英格蘭”、舊名“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大英帝國” ,、“英帝國”、“不列顛帝國” ……,，等等等等,。它們有的前后替換，有的同時并用面對這一大堆名名號號,，人們眼花繚亂,，莫測高深；稍有不慎,，就會搞錯,。筆者由是感到，把一些有關情況略作介紹,，道出個原委,，理出個頭緒，供大家參考,，諒不是多余之舉,，從而有這篇《英國國名幾釋》之作。

   以下分四個方面進行概括的介紹,。

   “大不列顛”和“不列顛”

   “大不列顛”和“不列顛”原本是一般地名,，但和英國的國名息息相關不得不先就它們交代幾句。

   過去所謂的“大英帝國”,，如果嚴格按它的原名“The British Empure”專名部分的原形（Britain）音譯,，應作“不列顛帝國”。不列顛本為島名,，即不列顛群島（The British Isles）的主島,。最早僅此一詞，“大”字是后來加上的,?！安涣蓄崱钡牡妹墓糯用裼兄苯雨P系?，F(xiàn)代的英格蘭人是盎格魯撒克遜人（Anglo—Saxons）的后裔,，而盎格魯撒克遜人并非島上的原著居民，他們從歐洲大陸侵入以前,，島上就住著一種叫不里托（拉丁語作Britto,，英語轉為Briton,，故又可譯為不里吞）人的居民。不里托人屬凱爾特人的一支,，從公元前8世紀到公元5世紀止,。在長達1300年的悠久歲月中，一直是島上的主人,。這中間的晚期,，他們遭到歐洲大陸上羅馬人的侵略。幾經(jīng)反復,，到公元43年,，羅馬人終于立足，占領了此島的大部分,，建為一省,，就以不里托人的族名附加拉丁語指地后綴—ia，構成Britannia一詞作為省名,，漢譯“不里尼亞羅瑪納”,，意思是“歸羅馬帝國管轄住著不里托人的地方”。5世紀下半葉,，盎格魯撒克遜人從歐洲大陸渡海遠征，“光臨”島上,。不里托人經(jīng)過長期頑強抵抗,，一部分被消滅，一部分淪為奴隸,，一部分西逃,，匿入威爾士山區(qū)，另外一部分,，則采取與盎格魯撒克遜人相反的方向——從島上轉入歐洲大陸,，越過英吉利海峽，在高盧（即今法國）大西洋岸的一個半島落腳,。由于他們的到來,，這個半島就被稱為Brittany（法語為Bretagne）——布列塔尼半島，也是“不里托人住的地方”之意,。

   由于盎格魯撒克遜人的侵人,，不里托人原住的這個島，嚴格說是它的東南部,，又增添了一個新名稱：Anglia——英吉利,，但來歷比它古老得多的不里坦尼亞一名，畢竟根深蒂固,，再也抹不掉了,，只好繼續(xù)使用,，但多少有所變動，也就是使Britannia英語化(實際上是一種簡化),，變成

Britain,。然后，適用范圍逐漸擴丈成為不列顛島及附近太小島嶼的總稱,。人們?yōu)榱藚^(qū)別,，于是在這座主島名字的頭上，另加一個“大”字,，叫大不列顛也有人說是同對岸大陸上的布列塔尼半島相對而言的,。布列塔尼半島的拉丁語名是小不里坦尼亞(Britannia minor)，按地名演變歷程,，后一解釋更為可信些,。這從法語把布列塔尼半島稱為Bretagne，把大不列顛稱為Grande-Bretagne,，也能找到有力的旁證,，因為按法語名直譯，后者就是“大不列塔尼”,。

   如上所述,，大不列顛一名本來只起地理上的區(qū)別作用(避免和大陸上的“小不列顛” 即布列塔尼半島混淆，或者是為了突出它在壘群島中的地位),。但到1604年,，英王詹姆斯一世(James I．16O3～1625.原為蘇格蘭王詹姆斯六世，后身兼兩國國王)宣稱自己是“大不列顛王”,。以后,，“大不列顛”一詞除地理上的區(qū)別意義，又多一層政治含義,；再后用國名——“大不列顛王國”,，政治味道就更濃了?！安涣蓄崱?一詞在政治地理中的用途也逐漸推廣,，除用來構成“不列顛帝國” (又譯“大英帝國”、“英帝國”),、“英聯(lián)邦”(這種用法已度棄,，下詳)等詞，很多場合還被用來代表英國,，但和“大不列顛”一詞的使用仍太有區(qū)別,，不可混；翻譯時也須注意,，不能隨意使用,、互換事實上,，“大不列顛”一詞僅用于島名和英國國名的全稱中，其他場合是一概不用的,。 

   關于“英格蘭”和“英國” 

   英格蘭(England)是英國大不列顛島的一部分,，位于島的東南部名稱由Englaland演變而來，原義 “盎格爾人(Engles)的土地(1and )”,。拉丁語作Anglia(Angla+ia),。最初指稱范圍較小，僅當今英格蘭地區(qū)的中部一帶,，南部屬于所謂“撤克遜地區(qū)” (分為韋塞克斯=西撒克遜,、蘇塞克斯=南撤克遜和埃塞克斯=東撤克遜)。東部的諾?？撕退_?？艘膊辉谄鋬?nèi)，它們另稱為“東盎格利亞”,。后經(jīng)漫長歲月的演變,，指稱地區(qū)方逐漸向四方擴展。把撒克遜地區(qū)及其他部分包括進去,。一直擴大到爭天通常所說的英格蘭的范圍,。英格蘭是英國歷史上最終形成一個統(tǒng)一國家的核心，以它為名的國家(英格蘭王國)最早進行并完成工業(yè)革命,，率先于l6世紀初,，即已開始萬里“探險”，四?？v橫，著手搶奪,、擄掠,、侵占殖民地，為后來的帝國霸業(yè),，奠定始基,。但從l7世紀初和蘇格蘭合并之日起，它就退居為地區(qū)名,；自l8世紀初正式國名改為“大不列顛王國”,，它更不能作為國名使用了。徒因歷史沿襲下來的習慣,。我們對這個國家的稱呼脫胎于“英吉利”一譯名(來自英格蘭的形容詞詞形)的所謂“英國”,，已經(jīng)根深蒂固，直迄今天還在叫它“英國”至于到底應該怎么稱呼,，人們似乎并不多加思索,。這同我們一向把尼德蘭稱為“荷蘭”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當然,，在一切正式場合,、一切外交文件中，倒是一律使用正式國名,，從來不用“英國”這種非正式稱呼,。

   英國國名，三百年來四變 

   “英國” 這個國名,，是我們給它的俗稱,，追本溯源，是“英格蘭”的簡化,。和法蘭西簡化為法國,、德意志簡化為德國等類似，但又有所不同,。蓋因這個國家的正式國名,，差不多三百年前，就已經(jīng)不這樣叫了嚴格說,，所謂“英格蘭”一名,，自始至終，都僅僅代表大不列顛島上以此為名的一隅之地 (惟從法律上說,，也包括威爾士[1]),。英格蘭固然是這個國家的核心，這個國家的確依靠這個核心一步步發(fā)展,、壯大起來,。但國名卻隨著這種發(fā)展而不斷變化，而且從作為統(tǒng)一國家的幅員,，擴展到大不列顛全島之時起,，就把“英格蘭” 一名收拾起來，把它降格為國內(nèi)一個地區(qū)名,，對外永遠不當國名使用,。總括三百年來,，這個國家的國名,，共經(jīng)歷了以下四個大變化。 

   (一)英格蘭王國(The Kingdom of  England) —— 英國第一個國名,，以英格蘭(后來加上威爾士)為限的政治地理實體,。起于公元826年，終結于1707年,。按公元6世紀末9世紀初,，英國英格蘭區(qū)分裂為所謂的“七國” (肯特王國,、東盎格利亞王國、麥西亞王國,、諾森布里亞王國,、韋塞克斯王國、蘇塞克斯王國和埃塞克斯王國),。它們彼此征戰(zhàn),，最后由韋塞克斯王國(西撤克遜王國)兼并群雄，于826年建立統(tǒng)一國家,，就是英格蘭王國,。這個王國歷經(jīng)數(shù)王朝，延續(xù)近800年之久,。1603年與蘇格蘭共戴一君,，惟彼此原有國名又使用了一個時期，直到1707年正式合并為一個國家,，方改稱“大不列顛王國”,，英格蘭王國宣告結束，“英格蘭王國”一名停止使用,。 

   (二）大不列顛王國(The Kingdom of Greet Btain)——由英格蘭王國(連同威爾士)及蘇格蘭王國于1707年(當我國清康熙四十六年)真正合并后而采用的國名,。按前此英格蘭和蘇格蘭本來已經(jīng)因蘇格蘭國王詹姆斯六世于1603年(當我國明萬歷三十一年)繼承伊麗莎白一世的王位，兼為英格蘭國王,，而形成所謂的“君臺國”,，但這僅僅是“身合”——兩國共戴一位君主，形式上仍是兩國并立,，各自作為國家的一套機構如摳密院,、議會、教會,、法院,，和法律制度、稅制甚至外交政策,，均維持不變又過了100多年，到1707年,，兩國分別通過《合并法》,，解散各自原有的議會，建立統(tǒng)一的議會,，即大不列顛議會(但實際上是原英格蘭王國議會的擴大,，即把蘇格蘭選出的議員補充進去，再換上一個新名字),，原有的兩王國(英格蘭王國和蘇格蘭王國)壽終正寢,，國名改為

“大不列顛王國” 這個王國存在到1800年,。

   (三)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The Uni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1800年，大不列顛議會通過《(與愛爾蘭)合并法》,，把愛爾蘭正式合并入大不列顛王國,，國名相應更改，且為此特別創(chuàng)立了“聯(lián)合王國”(United Kingdom)一詞,，稱“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 (按英國前此早已實際控制丁愛爾蘭,，只是未正式兼并而已，所以也沒有觸及國名問題),，合并后,，領土擴大到大不列顛島以外，擴大到整個不列顛群島,，舊的國名顯然有悖于實際情況顯然不合時宜不得不換換牌子,。因叫“聯(lián)合王國”的，舉世只有這么一個,，為方便起見,，通常就把“聯(lián)合王國”作為它的簡稱。這個國名用到1921年,。

   (四)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rld)——1921年,，因為愛爾蘭邁出反對英國統(tǒng)治、恢復歷史上獨立地位的第一步,，成立“自由邦” 正式脫離原有的所謂“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原有國名不得不來個適應性變化。由于愛爾蘭雖然脫離,，北愛爾蘭仍保留在聯(lián)合王國內(nèi),，于是改稱“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lián)舍王國” (但簡稱不變其中包括4大部分：(1)英格蘭 (2)威爾士 (3)蘇格蘭 (4) 北愛爾蘭

   “聯(lián)合王國”和“英聯(lián)邦”  

   “聯(lián)合王國”和“英聯(lián)邦”是既有關聯(lián)又大不相同的兩個概念，分別代表著兩個大小不相同的政治單元,，萬不可相混,。 

   “聯(lián)合王國”乃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的簡稱，它叫這個名字,，只是說明它是由幾部分“聯(lián)合” 起來共同組成的一個“單一的”“王國”,。它的幾大部分中，歷史上的確有過什么“國” (王國,、公國等),，然而早已不存。各部分并非迄今仍以“國家”——像某些人想象的是“成員國”——的身份加入其中“聯(lián)合王國本身就是一個簡稱,，不可能進一步再“簡稱”為什么“英聯(lián)邦”,。有人著文，說北愛爾蘭是英聯(lián)邦的成員國，這是概念上的雙重混亂：既誤認聯(lián)舍王國為英聯(lián)邦,，又誤解了北愛爾蘭在聯(lián)合王國(即英國)內(nèi)的政治地位

   “英聯(lián)邦”是以“聯(lián)合王國” 為核心,、以英國過去大批屬地而現(xiàn)已獨立的國家為基礎，組成的一個國際組織,。近時,，它吸收了和英國從來沒有任何隸屬關系的國家為成員(如喀麥隆和莫桑比克)，更加深,、加重了它的復雜性,。這個國際組織是從舊時代的“英帝國” 發(fā)展、演變而來的,。初形成于1931年,。幾十年來，尤其二戰(zhàn)結束以后的半個世紀間,，經(jīng)歷了很大變化事實上已遠離和拋棄原先標榜的“向英王效忠” 的原則,，轉變?yōu)橐粋€進行政治、經(jīng)濟合作的磋商性松散組織,，名稱也有變化,。原來叫“The British Common wealth of Nations” ，通常簡化為“The British   Commonwealth”,。后來干脆取消“British”(不列顛)這個關鍵性字眼,，單單叫“The 

Commonwealth of Nations”，或者更干脆,、利索地省稱為“The Commonweath” 了,。中譯難以處理，只好始終譯之為“英聯(lián)邦”,，其實這是很不準確的,。如果單純接這個詞的字面含義，很有點“共榮體” 的味道(common=共同,，wealth=富裕,；福利)，可見把“Common wealth”這個詞譯成“聯(lián)邦”,，已很勉強,，前面冠以“英” 字，名不副實,，又大違原名命名者的苦心與本意 (蓋因執(zhí)其事者為“避嫌”,，特意把“British” 刪掉，我們卻仍然把與之相應的“英” 字嵌入,，等于原名今昔毫無變化)。

   英聯(lián)邦的成員國地理分布非常廣泛，遍及世界各洲而成員國的數(shù)目數(shù)十年來曾屢有變化有的成員國或進或出,，有的成員國“一去不返”,，更有新成員國加入進來總的說是越來越多。目前(1999年初),，英聯(lián)邦成員國計有：英國(即聯(lián)合王國),、馬耳他(以上歐洲 )，馬來西亞,、新加坡,、文萊、孟加拉國,、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馬爾代夫,、塞浦路斯(以上亞洲)，塞拉利昂,、岡比亞,、加納、尼日利亞,、肯尼亞,、烏干達、坦桑尼亞,、塞舌爾,、毛里求斯、馬拉維,、贊比亞,、津巴布韋、納米比亞,、博菠瓦納,、南非、斯威士蘭,、萊索托(以上非洲),，澳大利亞、新西蘭,、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湯加、所羅門群島,、圖瓦盧,、瓦努阿圖,、瑙魯、基里巴斯,、薩摩亞(以上大洋洲),，加拿大、伯利茲,、巴哈馬,、牙買加、多米尼克,、圣基茨和尼維斯,、圣盧西亞、圣文森特和格林納丁斯,、格林納達,、巴巴多斯、特立尼達和多巴哥,、圭亞那(以上美洲),。另有喀麥隆和莫桑比克(均非洲國家) 以上臺計5l個國家占世界現(xiàn)有國家總數(shù)(193個)的1/4強。愛爾蘭和斐濟曾是英聯(lián)邦的成員國,，已先后于1949年和1987年退出,，故不再計人。

   總括上面的簡單介紹,，可見聯(lián)合王國和英聯(lián)邦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重要區(qū)別起碼有這么幾點： 

   (1)聯(lián)合王國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主權國家，英聯(lián)邦是一個松散的國際組織,； 

   (2)聯(lián)合王國是一個單一國,，雖分為幾部分但根本不是它的“成員國”；聯(lián)邦既不是國家,，也不是真正的“聯(lián)邦”,。雖有一大批成員國，但進出是自由的,。

   (3)聯(lián)合王國是英聯(lián)邦成員國之一,，英聯(lián)邦包括聯(lián)合王國，但二者絕對不能劃等號,。更不是一而二,、二而一。 

   至于“大英帝國以及它的異譯“英帝國”,、“不列顛帝國”(原文The British Empire)乃英國過去連同它眾多殖民地名義上的合稱,，而從來不是國的正式國名[英國國家元首的稱號，自始至終是王(king) 而不是“帝”(emperor)],。二戰(zhàn)后英國殖民體系土崩瓦解,，所謂的“大英帝國”,，早已成為歷史的云煙，關于它也就無須多說了,。 

[責編  湯書明] 

[1]英王愛德華一世(1272～1307)戰(zhàn)勝威爾士公里.格里菲斯后,，于1284年制訂《威爾士法令》。一般認為,，威爾士就是兒這時候起，正式并入英格蘭王國的

文章發(fā)表于于《中國方域：行政區(qū)劃與地名》199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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