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茶馬古道——遙遠的記憶(老照片)
2016年3月23日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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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茶馬古道 許文舟 怒江茶馬古道,從始至終都沒有一段平坦,。整日為馬幫安全操心的馬哥頭們根本無暇欣賞蒼茫大地,、月白風清,他們沿怒江溯流北上,,后來被人們用來抒情的無限風光則是令他們膽顫心驚的坎,。石門關,有殺氣,;石月亮,,有血光;秋那桶,仙女與鬼魅共存,;老姆登,,泥石流行動詭異。 我也無法免俗,,到怒江全為一睹怒江的風景,。遙遠的怒江在峽谷間默默奔流,而峽谷之上,,是生活在這里的少數(shù)民族兄弟,,是濃郁的民族風情,是一條已被衰草掩埋的茶馬古道,??梢再N近馬幫文化寂寞的铓鑼,聆聽馬哥頭們凄惶的內心,。那怕我們之間相距千年,。與漢區(qū)某某古道相比,怒江茶馬古道沒有逢山便立的碑文,,遇橋就掛的長聯(lián),,怒江茶馬古道只有咒符與瑪尼堆,靈蛇與風馬旗,,星星一樣冷照,,路與路就是不同。說不上具細的起點,,是騰越還是緬地,,是大理還是六庫,像毛細血管不約而同的匯聚,,一條路便把六庫,、福貢、丙中落,、霧里連接起來,,帶進藏地。 而今的怒江茶馬古道,,再也聽不到馬幫鈴聲,,但怒江茶馬古道還在,還在峽谷上逶迤而行,,還在溜索上與惡風較勁,。有些路需要仰望,路的頭上不是天空,,而是面目猙獰的巖石,;有些路需要腑視,,近千公里的怒江茶馬古道,實際是一卷茶文化史?,F(xiàn)在,,怒江茶馬古道是一鞭舊跡,,劃在怒江大山上,,有些已經模糊,有些已經損毀,,但它絕對不是被人們遺忘,,而是被時間打敗。有些馬哥頭與命運賭了一輩子,,最后歸攏到茶馬古邊上的一堆堆墳頭,。詩意是后人加上的虛擬光環(huán),作為怒江茶馬古道本身,,每一起馬幫的過往從頭至尾都沒有輕松愜意可言,,不可預知的災難或許就在路上埋下伏筆。就像怒江遇上堅如磐石的高山調頭另覓出路一樣,,怒江茶馬古道不全是貼著懸崖開鑿,,有很多處都是溯怒江而飛。溜索是怒江茶馬古道最具風險的路,,人馬墜落的悲劇時有發(fā)生,。扯開怒江絲綢的面皮,就是一張血盆大口,。 進入六庫,,才算進入怒江大峽谷,茶馬古道始終不離怒江左右,。當我站在霧里村外著名的臨江茶馬古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相遇呢?茶馬一結合,,就演繹出比怒江水長的詩史,。當我漫無目的地在老姆登、石月亮,、丙中洛,、霧里村、秋那桶來去,,尋覓著一處處隱蔽到時光深處的舊址,,我能拎到手上的只有兩只廢棄的馬掌。普洱茶只在故事里香,。大馬幫一站一站地趕,,一站就是一個村莊,,一處集市,馬幫要吃要住,,就有了客棧,,有了酒坊,有了交易的市場,。就有與馬幫私奔的少女,,神漢們?yōu)轳R幫設的道場。 怒江茶馬古道一會兒在怒江左岸,,一會兒得到怒江右岸去,,它得根據(jù)山形地貌確定開挖,遇上像石門關那樣的絕壁,,還只能繞過江去,,這一繞就得過溜索了。把自己往藤條或竹繩上一掛,,開溜,,要到眼睛睜開落到對岸,才知自己還活著,??蓱z的馬匹讓它馱多重都行,可要把它捆綁著押上溜索,,它會使出全部力氣掙扎,,發(fā)出類似于臨死前的嘶叫。怒江上的溜索還在,,國家投資了那么多橋梁后,,溜索更多的時候只作為當?shù)厝说囊环N旅游創(chuàng)收手段。與此相仿的是,,那些歇馬的山莊早已褪去了浮華,,再也不能在熱鬧的客棧邂逅汗水涔涔的馬哥頭了。 現(xiàn)在,,怒江茶馬古道雖已棄置得如同一根七段八接的繩子,,但仍舊緊貼在怒江岸上的絕壁中。很難想象,,幾百年間的馬幫就是從這條線上穿行的,。茶馬古道沿途的小小村落,已沒有人在唱趕馬調了,,能夠聽到的是天籟般的歌聲,。丙中洛、霧里村,、秋那桶,、老姆登的基督教堂,,都有多聲部無伴奏合唱。野草飛舞,,那些斑駁的馬蹄漸漸在時光的浸淫中失散,,我敢說落滿冥紙與香灰的祭祀處,仍然有游走的靈魂,。丙中洛到西藏察瓦龍鄉(xiāng)全長70多公里的路哪處沒有險情?。撵F里村出發(fā)到秋那桶1公里多的臨江古棧道處處觸目驚心,,幾乎每年都有人馬墜落的悲劇,。年關節(jié)日,這些險惡的路段都會升起祭祀的炊煙,,馬哥頭的后人們,仍然把怒江茶馬古道當作活著的記憶,。 我想象得到的是怒江茶馬古道的寂寞,,卻想不到一條廢棄的茶馬古道,仍然可領略其艱險,。從貢山縣到到丙中洛,,差不多提著心在走,每每遇車,,汗便會從手心滲透,,想想當年大馬幫你來我往之間該有多少驚世駭俗的故事,就知道怒江茶馬古道上的馬哥頭們,,每次出行都是一次與自己命運的博弈與絕斗,。因此,我覺得今人無論以什么角度切入怒江茶馬古道,,都不應當帶著獵獲的眼光,,而應當以匍匐的姿態(tài),向那些行已走遠的馬幫揖讓以禮,。當然,,一條怒江茶馬古道也不是大馬幫專線,潛逃的宦官,,越獄的刑犯,,私奔的男女,短斤少兩的販夫,,都是古道一千多年間的過往,。 怒江第一灣就在貢山縣城到丙中洛的路上,怒江被山一擋,,就只有回過頭去,。怒江隨便一轉身,,就給世人留下驚嘆。那么橫蠻的江水,,居然懂得該低頭處就低頭,,當轉身時得轉身。丙中洛不過是一多民族聚居的小鎮(zhèn),,因為一條茶馬古道,,使得它暈染著千年的茶香。怒族,、獨龍族,、傈僳族、藏族等多個少數(shù)民族,,他們過著世外桃園般的生活,,仿佛他們就是為一條茶馬古道而生的。吃的喝的都源于馬幫,,那些現(xiàn)在已是客棧老板的輕年后生,,其實有很多是馬哥頭的后代。南來北往,,一路辛苦,,有些馬哥頭不愿再走下去,油畫般的丙中洛就是他們眼中的天堂,,真正留下他們的,,不是林立的教堂,多情的鍋莊,,而是這里織布帛釀美酒的女人,。 走出丙中洛,茶馬古道直插江底,,陡然間,,迎面數(shù)百米高的絕壁刀削斧劈般地拔地而起,猶如石門轟然屹立,,緊鎖一怒沖天的江水,。關隘,擋住了什么,,又讓什么洞開,?石門關將怒江大峽谷最后的20公里與外界相隔,只留下一條崎嶇的茶馬古道與外界相連,。石門關外,,車水馬龍,市場喧嚷,,石門關內,,寧靜嫣然,,恍若隔世。這里除了偶爾傳來的馱鈴聲在峽谷回應,,最多的身影是那些結伴而行的年輕男女了,。這些從喧囂的城市中抽身出來的年輕人,懷著對茶馬古道的向往,,以步行者的方式去感受茶馬古道的生命力,。只是他們無法與大馬幫重逢了,幸運的話會邂逅一位能講茶馬古道的老人,,那只土茶罐里還能倒出許多故事,。 雨季,怒江茶馬古道常讓人沮喪的不是泥石流,,而是聞風而動的旱螞蟥,。它們穿過馬蹄厚厚的角質,徑自朝有血的地方下口,??蓱z的馬匹只能硬著頭皮前行。同樣,,在馬哥頭感覺有異物叮咬時,旱螞蟥已經在腳踝上飽餐多時了,。當那些毫無溫度的長夜來臨,,馬哥頭腰間的長刀不全是用來護身,生活中總有兒女情長的羈絆需要快刀了斷,。每個馬哥頭都有自己的必殺技,,祖?zhèn)鞯奶幏剑茏尰疾〉鸟R迎風而立,,但災難往往在路上橫刀立馬,,讓他們躲閃不及。馬幫馱著錦絲綢緞,,粗鹽綿紗,,當然也會有紫檀雕花木箱,押上身家性命的銀錠,,但馬哥頭們的生活很少因為大馬幫富裕起來,。他們能得到的只是商號老板的一點賞銀,而這些錢的一部分要交給媳婦,,銀子好啊,,可以置地購屋,養(yǎng)家活口,;一部分留在身邊,,留在身邊的這部份又會變成手鐲或新衣,,悄悄塞到相好的手上。嫁女莫嫁趕馬哥,,如果你愛聽馬哥頭哄得下樹上小鳥的好聽話,,就會把自己逼得枯木成槁,一輩子受盡牽掛的折騰,。 石門關有現(xiàn)代人造的亭子,,符合人們坐下來觀山賞水的習慣。我暗暗慶幸自己憑著勇氣從外面的世界莽莽撞撞地涉足,,我原來所知道的茶馬古道的歷史真的很少,。我知道風景意義上的丙中洛,但不清楚位于云南省怒江州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北部滇藏交界,、怒江大峽谷深處的丙中洛鄉(xiāng)是云南著名的茶馬古道的主要交通樞紐和集散地,。我知道怒江茶馬古道的兇險,但不清楚每個趕馬人內心的悲傷,。丙中洛生活著的獨龍族人都有“打茶”的習慣,。獨龍族不種茶,多購買磚茶,,煮沸后就飯食而飲,。打茶常用來招待客人。打茶的工具,,是一個長約70公分,,口徑約10公分的竹筒,內置一個上下活動長約90公分的帶竹柄木塞,。筒中放進少許鹽和熟的動植物油脂,,如豬油、肥肉丁,、雞油,、核桃油或酥油等,以及加放上一些有香味的蘇麻籽,,也有加入調好的雞蛋,,再將煮好的茶水倒入,然后手握竹柄木塞,,上下反復打茶,,再倒出飲用。其實,,怒江茶馬古道途經的村莊,,都有茶香氤氳,都有人在淺啜或慢飲,而丙中洛是不種茶的,,每一片茶葉,,都來得艱難。如果能喝上馬哥頭們遺落的古茶,,定會是一件令人心潮澎湃的事,。一盞古茶隨遇而安,而我始終離不開真真假假的浮華,。 路越來越窄,,我走得很慢。我貪婪地獵取著這里的清涼與綠,,走走停停,。其間遇到一對年輕的上海夫妻,兩人已經是第二次來怒江大峽谷了,,讓他們戀戀不舍的不是峻嶺的險,,怒水的橫,而是茶馬古道上那些一輩子也聽不完的故事,。是的,,在這條茶馬古道上,多少悲劇皆因為生活,,男人們不得不離開妻兒,,一去就可能無回?!翱巢衲晨喔鹛?,有囡莫給趕馬人”,為什么呢,?“他三十晚上討媳婦,初一初二就出門”,。更慘的是,,有些人會在半路遇上劫匪,人去財空,,有些人雖然歷盡艱辛回來了,,卻只落得“妻子抱兒門邊站,低下頭來淚盈眶,;順手接兒抱在懷,,兒不識父哇哇嚷”。長年奔走其間的馬哥頭有無盡的委屈,,他們只能訴與一棵樹,,一塊石頭,一個溪流,。 過了朝紅橋,,是另一個天地,。這是傳說中仙女居住的秋那桶。有人看到它干凈的村舍,,神仙放牧的云霧老留戀在后山的腰際,。我卻有種淡淡的落寞,這是怒江茶馬古道衍生的村莊,,采訪了一整天,,仍然找不到懂茶馬古道來龍去脈的人。是的,,知道茶馬古道是怎樣一回事的人一個個走了,,年輕的后生們忙碌于生活,他們運進鋼材水泥,,在推掉自家老屋的時候,,同時把茶馬文化的一點點痕跡悄悄堙埋到足夠讓人遺忘的角落。當然,,我也無權詰問,,對于怒江茶馬古道,我也只是過客,,交八十元門票,,閑看或獵奇。 茶馬古道旁散落著怒族民居,,從屋頂?shù)綁Χ际菢?。一間屋子立起來,可以想有多少樹要倒下去,。這是深秋,,差不多所有老樹都赤身裸體了,枝杈托舉著一只只鳥巢,,似是有雪要來,,風刮得人滿臉生疼。老牛微閉雙眼,,總也有那么多往事讓它們嘴嚼與回憶,。山羊在陡峭的懸崖小跑,后面是怪聲古氣的大風,。見陌生人,,無所事事的狗見怪不怪,總是跟在你身后很長一段路,。雞的翅膀很硬,,突然便會從原地起飛。小賣部里是些瓶裝灑,空酒瓶堆在店外,,一些年輕人蹲在地上,,圍著半瓶老白干劃拳。幾個釀酒的婦女邊聊邊喝,,見我舉起相機,,她們說喝了酒再拍。我只好接過笨重的土碗,,象征性地品了點,,濃烈的酒香讓我真想一飲而盡。我還得趕路,。抬頭,,是山巔的皚皚冰峰,深褐色的木頭房,,默立在需要仰望的山巔,。 入住在秋那桶一客棧,與老板聊天,,一壺老茶又將我們引向茶馬古道的話題,。老板告訴我,在石門關一線的茶馬古道,,常有馬匹墜到怒江,,像一片葉子,怒江瞬間就把它吞噬,。有些馬哥頭怕回去交不了差,,干脆就不回去了,或異地入贅,,或浪跡他鄉(xiāng),,馬哥頭們都是苦命的人,有時真的不值一匹騾馬的錢,。怒江茶馬古道的故事大同小異,,馬哥頭們的心酸各不相同。老板不是本地人,,原本在成都上班,拿中層管理員工資,,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想,一次怒江之行,,他就決定把自己留在怒江了,。他喜歡的茶馬古道已被歲月折騰得面目全非,但因為普洱茶的浸漬,馬幫文化的滲透,,一條茶馬古道依舊及地芬芳,,有他想要的意味。這一晚,,老板親自下廚做馬哥頭菜,,大塊的肉,大得有點夸張,,但味道特殊,,吃起來不膩。大碗的酒,,以回憶佐餐,,喝下去居然不醉。酒足飯飽,,他這才取出一些茶葉黃片,,觸水便暗香浮動。 怒江茶馬古道終是被好心人搬上網(wǎng)絡,、電視等媒介,,招惹著那些生活在都市叢林里的人,他們以徒步的方式重走,,與怒江茶馬古道相見,。一位馬哥頭的后代,現(xiàn)已是拉薩某集團公司懂事長的楊某,,同樣出現(xiàn)在怒江茶馬古道霧里村到秋那桶一段上,,他整整呆了半個月,重走,,讓他感慨萬千,,秋那桶人并不富裕的生活,讓他五味雜陳,,這里的人還只能盯著山上那已經越來越少的樹過日子,,車路通了,山也光了,,這是一件痛心的事,。回到拉薩后,,他作出決定,,給秋那桶與霧里村人一個承諾,所有考上大學的孩子學費均由他自己埋單,。怒江的貧窮還是教育問題,。那些進風漏雨的校舍是少了,,但孩子們身上的單衣,又引起他的關注,。 怒江山高,,感恩水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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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公司總裁 > 《景觀/交通/游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