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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寂寞淚闌干 文/步塵

 昔之于我 2016-11-28

五百年前的那一次的動蕩,,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還歷歷在目,,他怕他會失去她,他更怕他永生永世都看不到她,。那么,,就讓他做這樣一個無情的人,換她萬世長安,。

玉容寂寞淚闌干/步塵
(本文為粉絲投稿)

楔子
 
九重天,,凌霄殿。
在白玉階的盡頭,,以赤金之龍雕刻的九龍椅上鑲嵌了一塊萬年難得的美玉,。通體潔白,色澤柔和,,兀自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
三百年一次的蟠桃宴,云集了各路神仙,,他們甫一進(jìn)門,,便對九重臺階上的美玉贊嘆不止。
這偌大的凌霄殿,,仙氣繚繞,,人影綽綽,群仙推杯換盞間,,誰也不曾留意,,一聲黯淡的嘆息,我寧愿,,不曾是塊美玉,。
騰云而來的仙子在蹁躚起舞,九天之上的絲竹格外悅耳,,這天際的太平盛世到底刺痛了白玉,。
是了,她是一塊玉,,萬年難得的稀世寶玉,。
聲樂的美,舞姿的妙,,于她而言,,不過是白云蒼狗,過眼云煙般從眼前掠過,,之后,,亦尋不到半分值得的回憶。她聽的倦了,,蜷縮在玉中,,沉沉的睡去,,那玉的花光,不由自主的黯淡一分,。
 
(一)
 
極西之地有西牛賀州,,靈臺方寸山上有菩提祖師,帶領(lǐng)眾位弟子修行,,千百年來未曾更改,。
山峰重章疊翠,萬花齊放,,山腰仙氣繚繞,。夜幕沉沉,如水月光灑在仙氣繚繞的方寸山,,卻隱約可辨,,有淡淡的光華自山頂散發(fā)出來 。
屆時,,天地一片肅靜,。
端坐于云端的菩提祖師,忽然睜開雙眼,,須臾,,撫須而笑。青灰色的衣衫輕輕一拂,,便落入方寸山,閃閃發(fā)光的所在地,。
山峰料峭,,黃葉落滿地,數(shù)百年的一樹銀杉下,,落著一顆色澤銀潤的白玉髓,。玉髓落入仙山,頃刻間賦有靈氣,,轉(zhuǎn)瞬的光陰,,已生出玉靈,幻化為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菩提祖師一揮拂塵,,神態(tài)淡然渺遠(yuǎn),指著白玉髓道,,落入此地,,不知是你的福還是禍。
白玉髓被菩提帶入方寸山,,祖師賜她白玉之名,,許她與眾弟子一同修行,。
那日同白玉一起入得山門的還有從石間蹦出的一個石猴。 白玉聽師傅說,,你即為石靈,,紅塵間你來去空空,你就叫孫悟空,。你與白玉同為石胎,,可一起修行,。
從此,長久寂寂的方寸山漸成雞飛狗跳之勢,。
孫悟空生為石猴,,除了修行學(xué)道,骨子里亦貪玩,,在方寸山上躥下跳,,伙同白玉將山門中的師兄弟們戲耍個遍。 白玉生性活潑,,容貌玉雪可愛,,又因之年齡尚小,師兄弟們雖心知是他們暗中使壞,,讓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卻依舊放縱的心疼這個小師妹。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已是七年。白玉褪去幼兒的稚嫩,,眉眼間已有女兒家的風(fēng)情,,身量纖纖,十足的美人胚子,,引得附近的少年紛紛前來求見,,方寸山的山間小道日漸被行人踩踏的寬闊平坦。
彼時,,山門口車馬盈門,,焚香許愿之人繁多,更有大半年輕的公子叫嚷著要一睹佳人芳顏,。而白玉卻是清閑自在,,念訣變回原形,躺在一片寬大的葉面上,悠然睡著大覺,。卻不知,,覆蓋在身上的綠葉已被一只圓滾滾的大青蟲蠶食的所剩無幾。 似乎,,起風(fēng)了,,白玉不滿的咕咚兩句,翻一個身,,睡眼惺忪的眨眨眼睛,,而后,是一身地動山搖的驚呼,。
白玉尖叫得從樹上摔下,,落地,已變成人身,。她又驚又氣的啐道,哪里來的不知死活的青蟲,,看我不把你燒了吃掉,。
那青蟲在葉上打一個滾兒,竟晃悠悠的飛下來,,一陣青煙裊裊,面前出現(xiàn)的是揚天而笑的孫悟空,。
白玉呆了半晌,,忽而明白過來。
你練成了,?她不可置信,。
孫悟空又變換成一只大鳥,利于粗壯的枝椏上,,即便為鳥,白玉也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怡然自得,。
白玉驚奇,,長生之術(shù)你練了七年才有今日成就,這七十二變你怎么三日就學(xué)會了,?
孫悟空變回變形,,一只毛茸茸的猴子,抓耳撓腮,,笑嘻嘻道,,長生之術(shù)我不過七日也學(xué)會了,誰讓你這么笨,,悟不出法術(shù)的真諦,,偏偏還要壓我一頭,,我為了不讓你看出自己的愚笨,只好裝模作樣陪你練了七年,。
白玉本是聽他言語,,竟是陪自己練了七年,心中漸漸溢出感激,,又聽之后的話語,,竟是暗著貶低自己,立時張牙舞爪的就撲過去,,雙手亂抓,,苦的孫悟空身上的毛發(fā)多一塊少一塊,許久不敢出門見人,。
 
(二)
 
大殿上,,香爐中濃郁的檀香氣味漸次散發(fā)而出,菩提祖師閉眼端坐于高臺之上,,兩旁階梯狀的坐臺上的眾弟子也正襟危坐,。間或有一兩個修行稍淺的弟子,眉目里有著掩藏不住的憂色,,到底是暴露了什么,。
孫悟空跪在大殿中央,低垂著眼,,壓下心底的失望與不舍,悶悶道,,弟子今日拜別祖師,,師兄……
師傅,,為什么讓孫悟空離開,,他這樣聰明,他明明是你的得意弟子,。白玉不解師傅的做法,,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反抗,。
菩提祖師微微睜開眼,須臾又合上眼瞼,,縹緲出聲,,
或許,他過于聰明了。
這樣的回答讓白玉更加摸不著頭腦,,師傅明知孫悟空聰明,,又毫無由來的要趕走他。今日一別,,或許此生,,她都再也見不到那個老是取笑他,卻在他有危險的時候像天神一般降臨為她消災(zāi)解難的人了,。
她當(dāng)下不做他想,,只是希望孫悟空不要離開方寸山。師傅,,不要趕走孫悟空,,他那么善良,白玉跪于坐下,,慌亂的求情 ,。
高臺之上許久沒有聲響,就在白玉以為祖師已然睡著的時候,,祖師的聲音輕輕的傳來,,也罷,他終于開口,,聽在白玉與孫悟空耳中,,如同赦免的圣旨,這么多年,,悟空并無錯漏,,我本有意放你下山,既然你不愿,,或許你仙緣未盡,,還是接著修煉吧。
白玉與孫悟空對視一眼,,深沉似海的眸子里霎時花開遍地,。
雖說是繼續(xù)修煉,但是菩提老祖卻不再允準(zhǔn)白玉與孫悟空再留在方寸山,。
沒有人能參透他這種做法的玄機,。
他將白玉送上天宮太上老君的兜率宮,做一個守護(hù)煉丹爐的小小童子,。然而,對于桀驁且聰明的孫悟空,,他思量許久,,也想不好他的去處。
他依舊在方寸山修煉,只是興致缺缺,,悟道時也總是三心二意,。祖師常常看到他吊掛在山門前的一株千年古松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天上的云卷云舒,,接著昏昏欲睡。
祖師知道他所思所想,,但是他依然是寡淡的表情,,念叨著,悟空,,為何不快快修煉,,若是法術(shù)荒廢,再重頭開始可就難了,。
孫悟空像是沒聽到祖師的話,,依舊搖晃著樹枝,雙眼定定的盯著天際之上,,云層之外的什么,。
祖師微微搖了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山門,。身后,,孫悟空輕聲呢喃出聲,若是荒廢了,,便從頭開始吧,,只是常日無聊,不會有人再陪我……
然而他終究是閑不住的,,筋斗云日日都練,,終于有一日,他用力翻一個跟頭,,躍上了天界,,他偷偷上了天庭,在南天門插科打諢,,混進(jìn)了天宮,,與天界各地的小仙各番打探,終是到了太上老君的的大殿,,兜率宮,。
彼時,太上老君正醉心于仙丹的煉制,,煉丹爐時時都有人照看火候,,白玉不眠不休的守在旁邊已一月有余,,至今日已體力不支,倚靠在爐壁上,,混沌的睡著,。
孫悟空躡手躡腳的上前,拂開白玉面頰上散落的碎發(fā),,笑點溫暖而安心,。
我終于還是找到你了。
白玉悠悠轉(zhuǎn)醒,,睡眼朦朧間看到孫悟空的笑嘻嘻的臉,, 她一驚,忙立直身子,,卻撞他個滿懷,。
你這樣馬虎,練壞了老君的丹藥可不得了,。他笑著揶揄她,。
她揉一揉頭,霎時又笑起來,,開口說的卻是,,你怎么來這兒的?我知道你總有辦法找到我的,,沒想到這么快,。
孫悟空眼中靈光閃閃,只要我想做的事,,自然不會耽擱很久,。
更何況,是想見我相見的人,,后一句,,他沒有說出口。
孫悟空一語成箴,,因著白玉打盹,,火候過大,這顆積聚了仙凡二界種類繁多靈草而煉制的丹藥,,被烈火燃成了灰燼,。
白玉低垂著頭,不發(fā)一語的站在丹爐旁,,她愧疚的不敢老老君眼中的惋惜,。她知道這顆丹藥中的配料之珍貴難尋,百年的光陰才能再重新集聚,。
或許,,只能等下一個百年后了,。
你素來做事我很放心,今日煉丹更是不同尋常,,所以我才讓你守著丹爐,沒想到你偏偏在這時出了差錯,。太上老君看著練壞的丹藥,,眼中有濃烈的惋惜。
你這樣毛躁,,大抵是因為孫悟空混了進(jìn)來,,分了你的心。也罷,,他倒有能耐,,能夠騙過南天門的守衛(wèi),溜到我的煉丹房里來,。
白玉不搭話,,心中卻在誹腹,明明都是祖師的弟子,,為何偏偏不讓孫悟空修煉,。
仿佛知道白玉的想法,太上老君有些恨鐵不成鋼,, 白玉,,你上天是為修仙,卻在途中摻雜了過多的七情六欲,,怎么能羽化成仙,?
白玉自知有錯,不敢多說什么,。但眼神游移,,依然忍不住掛念孫悟空。
太上老君知道她的擔(dān)心,,放緩了聲音,,絮絮道,幸而玉帝惜才,,破例免去了孫悟空的擅闖南天門之罪,,還物盡其用,許了他天河邊弼馬溫一職,。
霎時間,,白玉又不由自主的歡喜起來,嘴角不自覺上揚成一個開心的弧度,。
太上老君無奈的搖頭嘆息,,你們啊,,好自為之。
 
(三)
 
天河的水并非像凡間的池水一樣,,供人洗滌飲用,。天上的神仙若是生出歹心,或是居心不純良,,玉帝便會命人將其丟在天河中浸泡洗滌,,直到洗凈了心中的雜念。天河洗滌的惡念,,貪念越多,,河水會越清澈。漿洗之后天河的水流會在盡頭化為水珠,,穿過云層,,落入凡間,成為雨滴,。
天河的水也用來灌溉,,兩旁的草地在神水的滋潤下,愈發(fā)繁茂,。 弼馬溫孫悟空的職責(zé)便是在天氣晴朗的時候帶領(lǐng)馬群,,在天河兩旁的草場放牧,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派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大漠場景,。
白玉得了閑,也會偷偷從煉丹房里跑出來,,到天河邊尋孫悟空,。
白玉到達(dá)天河的時候,看見孫悟空趴在天河的盡頭,,屏氣凝神觀望著什么,。白玉心中猶疑,也不打擾,,躡手躡腳的上前,,學(xué)著孫悟空的樣子往凡間看去。
天河之水到這里便到了盡頭,,成萬馬奔騰之勢洋洋灑灑的穿過云層,,灑落在凡間,一時彩虹乍現(xiàn),,霧氣翻騰,,連凡間也像仙境一般好看了。白玉看的癡了,,竟不想凡間也有如斯美景,。
孫悟空側(cè)頭去看她,,白玉的側(cè)臉上有淺淡的光暈,她的身下是一片潔白的云彩,,不是仙子,,勝似仙子。
時間若是在這一刻停留該多好……若是不能,,之后的千萬年,,也時時能如現(xiàn)在這般,也是不錯,。
孫悟空看著白玉,不由癡癡的想著,,連白玉三番叫他都沒有聽見,。
白玉轉(zhuǎn)頭看著孫悟空似是魔怔般的表情,心念一動,,卻是沒有再說什么,,偏頭過去,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表情,,卻依稀的辯得她耳垂?jié)u漸變得的紅潤,。
天界的馬匹亦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個頭大如汗血寶馬,,日行千里也不在話下,。更多的時候,孫悟空會帶著白玉騎著白馬,,在廣闊的草場肆意的馳騁,。她輕盈的水袖隨風(fēng)翻飛起舞,孫悟空用雙臂環(huán)著她,,笑的暖意融融,。
金烏馱著太陽神歸來,西天的云彩帶上了黃昏的暖色,。
風(fēng)乍起,,吹的白玉一個激靈,哎呀,,糟了,,老君要回來了,丹爐里還放著火呢……
她不及跟孫悟空細(xì)說,, 匆匆從馬背上躍下,,乘風(fēng)飛回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宮。
幸好,,老君還沒有回來,,白玉繞著大殿仔細(xì)檢查一遍,,確定沒有疏漏,才安心的依偎在丹爐旁,,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手中的玉扇,。
日日貪玩,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白玉早已困頓不堪,,如今正是休息的好時機,她的手漸漸垂下,,沉沉睡去,。
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白玉懵懂的揉揉惺忪的睡眼,,恍惚看到有明光的衣袂飄然入殿,,耳中只聽得眾仙的山呼,玉帝萬歲萬萬歲,。
她立時驚醒過來,。
四下環(huán)顧,卻是一個小童也沒看見,,竟不知他們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退出了大殿
白玉看著太白金星帶著玉帝踏上臺階,,緩緩靠近煉丹爐,只急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忽而,,她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個篤定的眼神,,默念法訣,,意念一動,已變成一塊玉,,落在煉丹爐的爐角處,。 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我了,,她暗暗的想,。
她聽得玉帝爽朗的笑聲,愛卿的仙丹可煉的如何了,?
回稟陛下,,大部分仙丹業(yè)已完成,只能這最后一批出爐就大功告成了,。
玉帝點點頭,,邁步上了煉丹臺。
嗯?這是什么,?
白玉只覺得被一只長著修長手指的人撿了起來,,那手指卻是溫暖的。
太白金星瞧了一眼,,淡然道,,不過是個修煉百年的玉石,因有仙緣,,所以撿來稍稍點化,。
玉帝翻來覆去多看了兩眼,眼中的興趣竟是越來越濃厚,,嘖嘖道,,此玉可不一般。他像是想到什么,,太白,,你看過幾日便是蟠桃宴了,若是將此物鑲嵌于朕的九龍椅上,,是否更為錦上添花啊。
太白眼神一跳,,這……
還不及他多說什么,,玉帝已是泰然將玉握在手中,伴隨著郎朗的笑聲出去了,。
白玉被握在手中,,聽得他們說要將自己按在九龍椅上,以做裝飾用,,只嚇得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才不要做一個死物一樣,永遠(yuǎn)附庸與其他的物體,。
她凝神從玉帝的指縫中鉆出,,落地成人,定定跪在玉帝面前,,白玉雖為玉石,,卻希望遍嘗世間愁苦,體會人生百態(tài),,白玉不愿意為裝飾,,被高高掛起。
玉帝松開緊握的手掌,,啞然片刻后,,竟是有些生氣,這樣無上的榮耀會被一塊小小的玉石拒絕?
白玉仰起頭,,眼神堅定的望著默然的玉帝,。
玉帝嘴角微動,向她伸出手,,似是要去扶白玉,,白玉一笑,霎時放松了警惕,,就著玉帝的手站了起來,。
兩只手剛觸碰在一起,白玉只覺得他手指的溫度滾燙,,讓自己有著灼燒一般的痛感,,她驚慌的想要從玉帝手中抽出,卻怎么也使不上力氣,。
她恍惚看見玉帝笑的猙獰,,一團真氣自他手中噴薄而出,白玉只覺得靈魂似是被撕裂一般,,像一陣青煙被雄厚的力量拍進(jìn)了玉石之中,。
白玉掙扎想要出來,卻快不過玉帝萬年的道行,,轉(zhuǎn)瞬之間,,他已將玉石封印,白玉憑一己之力想要沖破結(jié)節(jié),,卻被力量反噬的遍體鱗傷,。
他聽到玉帝暢快的笑意,朕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憑你一塊小小的玉石,也敢抗旨,。
白玉頹然的跌坐在玉石中,,說不出話來。
 
(四)
 
九重天,,凌霄殿,。
在白玉階的盡頭,以赤金之龍雕刻的九龍椅上正鑲嵌了一塊萬年難得的美玉,。通體潔白,,色澤柔和,兀自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
三百年一次的蟠桃宴,,云集了各路神仙,,甫一進(jìn)門,便對九重臺階上的美玉贊嘆不止,。
這偌大的凌霄殿,,仙氣繚繞,人影綽綽,,群仙推杯換盞間,,誰也不曾留意,一聲黯淡的嘆息,,我寧愿,,不曾是塊美玉。
是了,,她縱然是萬年難得的美玉,,卻抵不過萬年修煉的道行。她終究還是被打磨光滑圓潤,,嵌入九龍椅中,,與玉帝一道,享受著簇?fù)戆愕馁澷p,。
這空曠的大殿,,震徹山河的山呼,玉帝一手執(zhí)起琉璃盞,,一手撫在玉璧上,,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只是這榮耀很快便被打破了,。
有天兵慌慌張張的闖入殿中,急急道,,稟玉帝,,那弼馬溫反了,他將數(shù)千良騎都趕到了凡間……話未說完,,太上老君也是跌跌撞撞的跑到殿中,,呼喊不止,該死的猴子,,把我的丹藥都偷吃光了……
玉帝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大手一揮,狠絕道,,決不能放過孫悟空,!
白玉本是昏昏欲睡,驀然聽到弼馬溫三字,,立時轉(zhuǎn)醒,,她在離玉帝最近的位置,深切的感受到玉帝呼嘯而來的怒意,心中只能默默祈禱,,孫悟空能逃出南天門,,不要被天兵天將抓住。
這邊孫悟空卻是手持金箍棒,,越戰(zhàn)越勇,,漸漸逼近凌霄殿。他本就對天庭中什么勞什子官職不感興趣,,不過是為了堂堂正正的陪伴在白玉身邊,,不受天地的分隔。不想那玉帝老兒竟如此自私,,將白玉生生嵌入龍椅內(nèi),,若不是有私交甚好的小仙偷偷來告,他還蒙在鼓里,,依舊會日日在天河邊,,等著白玉來赴約。
托塔天王李靖狼狽的退回到大殿,,那孫悟空吃了仙丹,,功力有如神助,我等不可與之為敵啊,。
話音剛落,,凌霄殿的殿門便開始劇烈的抖動,眾仙慌慌張張的避開已搖搖欲墜的殿門,,只聽得轟隆一聲,,那扇立了千百年的大門轟然倒地。
玉帝看著殿內(nèi)殘破不堪的場景,,又聽見孫悟空在殿外叫囂,,玉帝老兒,還不快快放了白玉,,否則,,我將這天庭攪得天翻地覆,他止不住不住的怒笑,,孫悟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
他閉眼,,雙手開始凝聚力量,在孫悟空飛躍進(jìn)殿的一瞬間狠狠將真氣推出,,一團耀眼的黃光像游龍翱翔一般直直的飛向?qū)O悟空,。孫悟空雙手抓住金箍棒去抵擋,,也被力量震的連退七步。
待站定之后,,他嘲笑道,,堂堂玉帝也只有這般本事么,真讓人瞧不起,,還不趕緊放了白玉,。
玉帝眼神陰翳,沉沉一笑,,而后右手成抓,,將嵌在龍椅中的玉石挖出,高舉過頭頂,,傲然道,,憑你是什么,只消我輕輕一捏,,這小小玉石即可在我手中化成飛灰,。
孫悟空定睛一看,卻是白玉無疑了,。
他有些緊張,,口中仍舊不肯服輸,玉帝老兒,,威脅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了白玉,我們單打獨斗,。
玉帝不屑的搖頭,,語氣滿是嘲諷,我是這三界之主,,豈會跟你這非人非妖的怪物打斗比試,。
孫悟空天生石胎,無父無母,,平生最忌諱旁人以此說三道四,玉帝卻在這眾仙集聚的大殿輕而易舉的挑開他的痛楚,,他的怒火在熊熊燃燒,,金箍棒在手中顫抖不止,呼之而欲出,。卻看到玉帝捏緊的手中是白玉痛苦的呼救,,他咬一咬牙,卻還是敗下陣來,,頹然道,,你放了白玉,,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此驕傲切無可匹敵的齊天大圣孫悟空,,忽然像一個老者一般失去了奕奕的神采,,他丟開金箍棒,在大殿站定,。
玉帝握著玉石,,笑的肆意而暢快,孫悟空,,憑你也想跟我斗,,只要能制服你,就算是手段卑劣些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終于又恢復(fù)到一貫的王者風(fēng)范,,孫悟空,你壞我蟠桃宴,,吃盡仙丹,,我便讓你作為一昧藥引,入爐重塑,,換我失去的仙丹,。
他看看手中的玉石,忽然滿是嫌惡,,如此美妙的蟠桃宴都是因為這塊玉石被破壞,,他皺眉,右手一揚,,隨手將玉石丟棄在大殿的斷壁殘垣中,,失去了蹤跡。
孫悟空入爐,,三昧真火熊熊而起,,太上老君惋惜不已,何苦何苦,,他只能無奈的嘆息,。
 
(五)
 
白玉當(dāng)初被鎖在玉石中已耗費了大半的靈力,如今的他拖著虛弱的身體,,苦苦哀求太上老君,,師傅,孫悟空他去哪兒了,?你能撿到白玉,,救了白玉,你一定可以救孫悟空的,,是不是,?
太白金星搖了搖頭,,微微轉(zhuǎn)頭,不去看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不去想,,跳入爐中那一刻孫悟空慘烈的呼號。
白玉,,孫悟空為了保你,,才會做此犧牲,你不要違背了他最后的意愿……
最后的意愿……
白玉喃喃自語,。
你是說,,孫悟空他……
忽而煉丹爐內(nèi)紅光大盛,噼里啪啦的聲音從丹爐內(nèi)傳出,。太上老君眼神一懔,,閉目掐指一算,到今日已足足有四十九日,。莫非,,丹藥已成?
他快步走到煉丹爐面前,,拂開煉丹爐厚重的覆蓋,,那燃燒的火苗似舞動的鬼魅,瞬間鋪灑開來,。
他往丹爐內(nèi)看,,真火依舊長久不滅,可是孫悟空卻消失在了煉丹爐的三昧真火中,。,;他到底還是心疼率真且善良的孫悟空,疲憊的合上眼簾,,低低喚一聲,,孫悟空。
白玉哪里不懂,,她踉蹌的奔到煉丹爐旁,,哀哀的哭,孫悟空……是不是……她顫抖的指著那燃燒的火焰,,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
太上老君順著煉丹爐癱倒在地,,白玉,你別怪為師,,我,,已經(jīng)盡力了……
有晶瑩的淚珠從她眼中滾落下來,,哭泣之后的她卻是笑著搖頭,天界也并非安樂之所,,至少從此以后,,他不會再收人威脅,至少以后,,他會活的自由,,他本來就是不拘禮數(shù)的啊,卻為了我……,。
我該祝福他,,她輕輕擦掉眼淚。
我該追隨他,,她看著丹爐內(nèi)沒有熄滅的火焰,,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跳躍的決絕而凌冽,。
火焰順勢長高,,她帶淚的笑靨消失在熊熊大火中。
所有人以為白玉和孫悟空會隨著這一場火離去,,甚至玉帝,,在聽到消息后,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朕知道了,。
此后,是一場更加盛大的天界狂歡,。
只有太白金星,,醉倒在煉丹爐旁,等到了那一日的午夜,。
他不知道孫悟空是怎樣在煉丹爐內(nèi)死里逃生,,只知道醉酒的自己被他粗魯?shù)奶崞饋恚瑦汉莺莸膯査?,白玉去了哪里?/section>
他的眼中有太過耀眼的光彩,,爛醉如泥的太上老君都看的出他雙眼內(nèi)的紅光亮的嚇人,深深灼痛了他迷蒙的淚眼,。
孫悟空,?在三昧真火的煉化下竟然沒死。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現(xiàn)實還是在幻景,,歪歪扭扭的指著煉丹爐,,說不出話來。
孫悟空越發(fā)難以控制,,他體內(nèi)的戾氣正在極速的增長,。他的身體已經(jīng)金剛不壞,,他的雙眼能分辨奸邪,他的金箍棒無堅不摧,。
那以后的天庭,,是三界最燦烈的煉獄,數(shù)不盡的天兵天將慘死在他手中,,他推倒煉丹爐,,三昧真火燒干了天池的最后一汪神水。
尤其是他的雙眼,,像是烈火烹油的天火,,只消一個眼神,他就分辨的出是神是妖,,這種突如其來的能力 為他的屠殺帶來了便利,。
玉帝躲在瑤臺后,看著孫悟空雙眼中濃烈的殺氣,,終究還是還是怕了,。
只怕是走火入魔了,眾仙以為該如可,?他緩緩轉(zhuǎn)身,,看著腳下匍匐的大臣,無一不是身上帶傷,,眼神驚懼而恐慌,。
眾仙鴉雀無聲。
若是再無更好的辦法,,這昆侖的最后一道屏障,,只怕也即將被攻破了,他沉重的出聲,,此時知道悔悟,,只怕也是晚了……
太上老君看著天庭變成了十八層地獄一般的場景,心中雖是不忍,,仍舊猶豫的出聲,,若是請到西天如來,或許可以壓制孫悟空……
玉帝終于再次尋到了一株救命的稻草,,當(dāng)下讓觀音去西天請如來,。
由十八羅漢護(hù)送的如來佛祖到達(dá)昆侖的邊界時,正是孫悟空最后的一擊,,山倒,,海呼嘯。
孫悟空看著玉帝,怒意在霎時間被點燃,,他將金箍棒高舉,,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為白玉報仇,。
 
(六)
 
悟空!
如來佛祖端坐于蓮花臺上,,拈花微笑,。
有柔和的光從佛祖身上散發(fā)出來,慢慢延伸至孫悟空身上,,眾仙看到孫悟空眼中的殺氣漸漸隱去,,柔和的佛光包圍著他,他不由自主的丟開金箍棒,,于佛祖坐下,,合十手掌。
佛祖閉上雙眼,,一時間,,凡間百花齊放,萬鳥歸林,,天地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孫悟空緩緩跪倒在地,一顆一顆的淚水,,從他眼中滑出,。
佛祖,白玉她,,她死了……他低聲的哭訴,,這個天地為之變色的齊天大圣孫悟空忽然淚如雨下,眾仙也不忍側(cè)目,。
悟空,,你犯下殺生大孽,三界因之而動蕩,,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弟子愿意舍棄一生修為,,受萬山壓迫,,經(jīng)歷千劫百難,換取白玉重生,。他與蓮花臺下,,鄭重的起誓。
如來大手一揮,孫悟空只覺得雙眼有片刻的疼痛,,之后,,是更為清明的世界。他睜開眼,,竟看到白玉的一縷魂魄從自己的眼中飄散出來,,游離到蓮花頭前,在佛光的照耀下,,重塑真身,。
白玉。
孫悟空像個孩子一樣,,臉上掛滿淚痕,,卻又笑出了聲。
他本是跪著,,來不起站起來,,便向白玉那邊挪去。手剛一觸碰到白玉,,卻見白玉煞白了臉,,連連后退。
孫悟空不可置信的看著空蕩蕩的雙手,,白玉你……
如來道,,盤古開天辟地時,上古便有鏡湖,,鏡湖水可照出妖邪的原身,,萬年前的一次天災(zāi),導(dǎo)致鏡湖破裂,,有水珠落下,,遇風(fēng)成玉,是為白玉髓,。玉髓天生仙骨,, 我機緣巧合下遇見此玉,不忍明珠蒙塵,,便嵌入蓮花臺中,,受佛音教化,也算了了一樁佛緣,。
白玉蒼白著臉,,低聲道,千萬年來,,白玉日日聽著晨鐘暮鼓,,聽佛講經(jīng)論道,,可是我不曾入世下紅塵,即便成佛,,也是不完整的修仙成佛路,。所以我要求入塵世,經(jīng)歷人間情愛,。
佛祖開口,,你跳入煉丹爐,融進(jìn)孫悟空的雙眼,,賜他火眼金星的能力,,逆天改命,你可想過后果,。
白玉倔強的抬頭,白玉不后悔,。
如來又道,,如今你歷劫歸來,這一段求佛旅程,,也該圓滿了,。
白玉顫抖著,卻是說不出話來,,她如何能說,,自己貪戀塵世情愛,不肯皈依,。
觀音看出端倪,,徐徐道,孫悟空如今犯下大錯,,即便白玉留在人間,,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白玉急急道,,那該如何,?
 
(七)
 
不管該如何,孫悟空走的坦蕩且義無反顧,。
如來將他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不曾放他出來。他便安安心心的在山下看著身體長滿青苔,,看著飛鳥在頭頂做窩,。甚至看到再次得意起來的玉帝偷偷跑到五指山,臉色神氣的沖他耀武揚威,。,。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區(qū)區(qū)五指山,哪里壓得住他,,他不過是為了贖罪,,為了白玉,為了他們以后,。所以他只是閉上眼,,對那些來人不懷好意的欺辱視而不見。
白玉看著他在五指山下默默的五百年,,他明明是那樣驕傲切得意的男子,,這不堪忍受的五百年,他卻泰然自處,,安之如怡,。
她不要看著他如此,他曾經(jīng)哭著跪倒在觀音坐下,,求她放過他,。
可是觀音只是嘆氣,他自己不肯放過自己,,誰也不能奈何,。
這踵踵而行的五百年,他終于熬過去了,,而她也終于在淚眼中沖著他遙遙的笑,。她
深知,這五百年的過往,,是磨難,,亦是重生。
他等來了金蟬子的轉(zhuǎn)世,,他收他為徒,,一同去往西天拜佛求經(jīng)。
西天,,不正是她腳下的大雷音寺么,。她歡喜起來,以為不日便會與他相見,。
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她也沒有看到他的來臨。她站在云端看到他陪那個凡人用腳步丈量土地,,這十萬八千里,,明明一個筋斗云便可以到達(dá),他卻爬山涉水,,斬妖除魔,,一步一步,,用了十六年,才走到她身邊,。
十六年,,她在西天看到他們龜速的移動,一點一滴,,那是比五百年更為難熬的時光,。
終于,他們師徒四人,,于十六年后的一天,,端正的跪在大雷音寺的殿前,接受佛祖的點化,。
他與她遙遙相望,,卻是萬語千言,也要再等待片刻,。
他們?nèi)チ瞬亟?jīng)閣,。那里有著無數(shù)的經(jīng)卷藏書,梵音裊裊,,他們挑選經(jīng)書,回到大雷音寺的時候,,佛祖一一為他們開佛光,,點化成佛。
別人怎樣她不管,,可是她的孫悟空在佛祖為他點化的時候,,雙手合十,神態(tài)虔誠的再三叩拜,。
他們稱她為斗戰(zhàn)勝佛,。
佛之一字,于他而言,,是苦盡甘來,,是以后千萬年的長生不滅??捎谒麄兌?,卻是再也無法跨過去的鴻溝。
一旦成佛,,便會抽盡情絲,,斬斷世俗情愛,從此不問紅塵,。
而她,,苦守五百多年,,不愿成佛的信仰,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她終于放肆的大笑,,白玉愿生生世世為玉,從此常駐蓮花臺,,斷情絕愛,,永生向佛。
她永遠(yuǎn)也無法知道的是,,在藏經(jīng)閣取經(jīng)書的時候,,孫悟空偶然翻開一本預(yù)言之書,無意看見了白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種是與天地同壽,,和日月共尊,千萬年在蓮花臺下接受眾生的頂禮膜拜,。
而另一種,,是受盡苦楚,最終灰飛煙滅,。他繼續(xù)往后翻閱查看,,卻發(fā)現(xiàn),若是她擁有后一種人生,,那最終的緣由是因為他,。
他血液逆流,只覺得渾身都冰冷起來,,甚至連師父多次叫他也恍若未聞,。他也曾想,這天地間的事物無常,,神,,佛都無法預(yù)測的事情,單憑一本書又能信幾分,。
但是他終究還是不敢試,,他怕這一試,真的會造成她的灰飛煙滅,,五百年前的那一次的動蕩,,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還歷歷在目,他怕他會失去她,,他更怕他永生永世都看不到她,。那么,就讓他做這樣一個無情的人,,換她萬世長安,。
 
尾聲
 
歷盡千帆之后,,他作為斗戰(zhàn)勝佛,長住在永安宮內(nèi),,日日聆聽玄奘師傅講無上大法,,直到昏昏欲睡。
睡夢中,,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沖她癡癡的笑,她一笑,,他便會從美夢中驚醒,。看一看窗外的天,,依舊亮的很耀眼,,而藍(lán)天之上,似乎有華光閃過,,他以為眼花,,再仔細(xì)看去,只見九重天上,,繁花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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