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記憶---（十七）新藏線上達坂路

新藏線是一條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它穿越舉世聞名的昆侖山,、喀喇昆侖山,、岡底斯山和喜馬拉雅山。從西藏阿里出發(fā),，到新疆葉城,，要翻越四大山系的無數(shù)個“達坂”，再加上一個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溝和幾百公里的無人區(qū),，新藏線又被稱為世界上路況最險,、環(huán)境最惡劣的公路。

“達坂”源于蒙語,，即山口或山嶺,，維吾爾語意指高高的山口和盤山公路。達坂是新藏線的最險要處,，在許多的達坂中,，其中四個“達坂”最為艱險。它們依次是“界山達坂”,、“黑卡達坂”,、“麻扎達坂”和“庫地達坂”。關(guān)于這幾個達坂,，當?shù)亓鱾髦@樣的順口溜：界山達坂高,，伸手可摸天；黑卡達坂旋,，九十九道灣,；麻扎達坂尖，陡升五千三,；庫地達坂險,，猶似鬼門關(guān)。八月十四日早晨八點半我們離開阿里,，開始翻越新藏線上的“達坂路”了,。

第一個達坂就是界山達坂,，位于西藏阿里地區(qū)日土縣東汝鄉(xiāng)松西村，新藏公路的K718公里處,。界山達坂一直被認為是新藏線的最高點,，歷史上最早傳說它的海拔6700米，并以1950年9月18日王震司令員給西北軍區(qū),、西北局并中央的電文中提到的“海拔6000多米之界山達坂”一說為佐證,。新藏線通車后，公路養(yǎng)護隊多次立碑標志6700米,，2005年武警交通八支隊接管后立碑也標明海拔6700米,，此碑一直到2008年。但后來無論用什么方式測量也不到5300米,，直到2009年武警部隊最后立碑為據(jù)：5248米,。就是這個高度，它也高過青藏線上的最高點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和川藏線的最高點5013米的米拉山口,，所以界山達坂就有了“界山達坂高,，伸手可摸天”的美譽。

其實,，新藏線海拔最高的不是界山達坂,，而是紅土達坂。紅土達坂在界山達坂的后面,，距界山達坂只有26公里,，我們路過時，看到紅土達坂碑牌上標明的是5378米,，高過界山達坂130米,。我們想，之所以有“界山達坂高”之說,，其原因大概一是因其在2008年以前的海拔高度一直標為6700米之故,，二是因其是新疆和西藏的“分界線”，特別引人關(guān)注,，6700米之高早已深入人心了的原因,。

界山達坂雖然高，但上下坡度較緩,，公路兩側(cè)也很少懸崖峭壁,，我們翻越界山達坂時并沒有危險的感覺。相反,，因為其高,，站在山口，環(huán)顧四周,，卻別有一番天地,。你看：我們頭頂一片藍天,，腳踏幾朵白云，山間瑞雪瑩瑩,，山坡綠草茵茵,，牛羊涂鴉，野馬追趣,，間或竄出幾只藏羚羊,，又給我們幾番驚喜，幾番振奮,。目送藏羚羊的遠去,，一汪湖水從云層下冒了出來，驚現(xiàn)在眼底,，那就是不遠處美麗的龍木措,，乍看起來，龍木措仿佛一塊碩大的碧玉掛在界山達坂的脖子下,，給巍巍的界山達坂平添了幾分妖嬈,。過界山達坂,，我們的汽車行駛在青山綠水間,，又是剛鋪好的柏油路，哪還有險的感覺呀,！說界山達坂險,，那可能是2012年以前沒有鋪柏油時候的事了。

  界山達坂到黑卡達坂相聚400多公里,，中間要經(jīng)過死人溝和穿越幾百公里的無人區(qū),，這段路應(yīng)該是新藏線上的險要路段之一。說到驚心動魄的“死人溝”,，現(xiàn)在對很多人還是“聽名色變”,。死人溝其實在地圖上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叫作泉水溝,，之所以叫死人溝,，來源于兩個傳說：第一個傳說說的是解放初期，國民黨一個騎兵師的殘余部隊從葉城逃往阿里途中,，在泉水溝附近的一個山坳里住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騎兵師就變成了騎兵連,；第二個傳說說的是1957年解放軍由新疆進入西藏的一支先頭部隊全部人馬都沒有出來,，一夜之間葬身此溝。傳說歸傳說,，死人溝的溝邊還真有很多動物和死人的殘骸,，據(jù)經(jīng)常行駛在新藏線的解放軍司機說,，如果是陰雨天的夜晚路過死人溝，你會看到連片的磷火,，陰深深的,。

死人溝為什么會這樣，后來人們找到的原因是這里的氧氣含量不到海平面的百分之六十,，加上這個地方氣候多變,，如果從葉城到阿里，經(jīng)過死人溝這段路段時高反會特別嚴重,，因此歷年在這里因“高反”,、病、凍以及翻車而不幸死亡的人數(shù)就成了新藏線上最多的,，死人溝的名字也就因此叫響了,。我們是先走的滇藏線，經(jīng)過了“高反”考驗,，再走新藏線,，基本就沒有出現(xiàn)“高反”了，我們經(jīng)過死人溝時,，除了看到斜倒在死人溝里的兩棟水泥房子和一塊塊殘骸給人悲涼的感受外,，沒有感到半點的恐怖和驚險，相反,，溝里的一汪綠波,，倒給一直在百里荒漠中行駛的我們幾分愜意。

過了死人溝,，又是綿延一百多公里的無人區(qū),。汽車行駛在無人區(qū)，除了能看到幾個維護公路的工人和自駕游,、騎行的旅行者外,，周圍沒有一棟房子，沒有一塊綠地,，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一汪水；放眼望去,，見到的只是茫茫戈壁,、裸山裸嶺和天邊的雪峰。偶爾遇到兩三只藏羚羊,，真驚嘆它們是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又吃的是什么。這里手機無信號,，這里風(fēng)大沙多,，目睹此情此景，不由人想起了我們的解放軍當年修這條路時該克服了多少和又多大的艱難險阻,！更不由人情不自禁地對那些拓荒者和開路先鋒們在心中升起一股無限感激和崇敬之情,。

離開死人溝，穿過溝前和溝后的近三百五十公里的無人區(qū)就要翻越黑卡達坂了,。到黑卡達坂之前新藏線上有兩處“繁華”之地,，一處是大紅柳灘，一處是三十里營房,，沒有這兩處“繁華”之地,，走新藏線那就更難了。無論是從阿里到葉城,，還是從葉城到阿里,，大紅柳灘和三十里營房都是最好的落腳地，騎行者要在這里休息,，自駕游者要在這里加油（其它地方?jīng)]有加油站）,，我們就是在大紅柳灘住店加油的。

黑卡達坂

 

 

八月十五日清晨,，我們到大紅柳灘簡易加油站加滿了油,，向黑卡達坂出發(fā)了。進入黑卡達坂路段,，整個山體呈黑褐色,，好像是灰黑色的石塊堆積起來的,，松松的,，給人的感覺是隨時可以垮塌下來，黑卡達坂就因此而得名,。黑卡達坂路段穿行在山頂下,，路邊也不是懸崖溝壑，這樣山就顯得不高,，給人就沒有險的感覺,。黑卡達坂以曲折著稱，那個“黑卡達坂旋,，九十九道灣”的順口溜還真是名副其實,。公路邊轉(zhuǎn)彎和急轉(zhuǎn)彎的警示標牌一個接一個，一會兒提示左轉(zhuǎn),，一會兒提示右轉(zhuǎn),，一會兒提示U字型，一會兒提示S型，一會兒提示連續(xù)彎道,，而提示連續(xù)彎道的警示標牌有時一個接一個,。我們的汽車在黑卡達坂行駛，一路就是不停地上坡,，不停地下坡,，不停地轉(zhuǎn)彎；下坡,！上坡,！轉(zhuǎn)彎！全程車速基本限制在20公里以內(nèi),。我們坐在車上,，隨著汽車不斷地上坡下坡，不停地左轉(zhuǎn)彎右轉(zhuǎn)彎,，我們的思緒也在不停地左一個問號接著右一個問號：要是下雨了怎么辦,？要是下雪了怎么辦？要是路凍了怎么辦,？坡能上嗎,？坡好下嗎？如果在下雨,、下雪,、路凍的情況下，我們的車還能通過嗎,？一閉上眼睛,，我的腦海中就出現(xiàn)了在那些情況下汽車翻越黑卡達坂時各種可怕的艱難和危險場景。最讓人欣慰的是我們翻越黑卡達坂時藍天白云,，那從山后的藍天邊迎面飄來的朵朵羊絨似的云彩給灰黑的山體增添了無限的美麗和生機,，給我們這些疲憊的自駕游和騎行者們帶來了說不盡的興奮和歡快，引得我們時不時停車駐足,，用手機或單反拍幾幅難得的紀念風(fēng)景照,。

麻扎達坂

過了黑卡達坂，再向前行駛九十多公里就到了麻扎達坂,。“麻扎”在維吾爾語中是“墳?zāi)埂钡囊馑?，因此地附近原來有兩座維吾爾人的墳?zāi)梗@個山口也就叫麻扎達坂,。麻扎達坂山口海拔4950米,，山嶺呈△型，山體多為巖石,，山下表層披滿褐色礫石,，寸草不生,，一派蕭瑟蒼涼景象。站在路上,，向上望,，險峰突忽，怪石嶙峋,；往下看,，懸崖陡壁，深壑驚雷,。這段路又比所有的達坂路段都長,，它上山四十里，下山四十里,，路窄路彎,，好多路段外邊都沒有警示樁，有的路中間還有裂縫,，開車的人,，全神貫注，那顆謹慎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上,，我們坐車的人閉著眼睛還好,，一睜開眼睛，除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是提心吊膽,。那天,，我們也不知在麻扎達坂的什么地方，看到路的左邊一塊至少十幾噸重的巨石壓在一輛大卡車的駕駛室頂棚上,，駕駛室壓得趴在地下,，司機是否幸存？目睹此情此景,，我們的心中不免多增添了幾分恐怖,。

 

 

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議論說麻扎達坂是實實在在地險惡,，不由都想起了我們在阿里遇到的一位北京朋友說的一番話,。那個朋友是從葉城開車過來的,，當他知道我們要走新藏線后,，

他告訴我們說，“有個地方海拔不高（他不知道地名）,，但特別險要,，一路上嚇死我了，那才真叫死亡之路,，太險了,！簡直太險了！你們一定要小心！”我們又想起了當?shù)?/span>的順口溜,，“麻扎達坂尖,，陡升五千三”，三角形的山峰給人的印象就是直刺云天,，險要無比,，當然就會有陡升五千三的感覺了。

離開麻扎達坂,，汽車向前行駛了四十多公里后,，就是新疆小有名氣的喀拉喀什河，因為以前有少數(shù)旅行幸運者在這條河里撿到過昆侖玉,，所以后來的旅行者們經(jīng)過此地時都要到河邊搜尋搜尋,，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幸運者。這里是一塊小盆地,，地勢平坦,，我們到這里后也停車到河邊休息了一會，還四處搜尋了一番,。其實我們誰也不認識玉,，唯一的發(fā)現(xiàn)就是四周的山體全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構(gòu)成，這一發(fā)現(xiàn)給我們這些不懂地質(zhì)學(xué)的人帶來了幾分驚奇,。

過河后再行駛幾公里,，就到了打我們離開西藏日土縣城后遇到的第一棟比較氣派的樓房，它是從西藏進入新疆的第一道大門--庫地邊防檢查站,，過了檢查站再行駛四十多公里就是有名的庫地達坂了,。形容庫地達坂的順口溜叫“庫地達坂險，猶似鬼門關(guān)”,，庫地又叫阿卡孜孜,，維吾爾語意為“連猴子都爬不上去的雪山”，阿卡孜孜的名字進一步給庫地達坂蒙上了一層恐怖和神秘的面紗,。

庫地達坂的海拔只有3150米,，是四個達坂中海拔最低的一個山口，坡長二十七公里,。汽車翻越庫地達坂,，我們的第一個感覺是公路很窄，有的地方只能通過一輛車,；第二個感覺是它的坡陡,，有的地方陡得好像汽車掛在公路上，我們坐車的人覺得汽車隨時就要翻個筋斗似的,，加上這里的氣壓反差大,，耳朵脹脹的,，很是有一點難受。我們都說啊,，這么陡的山路,，如果到了新藏線的冰凍時節(jié)，猴子還真難翻過這個達坂,。我們的車在這條達坂路上爬行了近一個小時,，終于翻越了從西藏到新疆的最后一個達坂，也是新疆到西藏的第一個達坂,，以后的路又好走又不好走了,。

寫完了這篇游記，我在網(wǎng)上搜索了“2016新藏線路況”,，有條消息介紹說,，到2014年，新藏線全程黑化,?？吹竭@則消息，我想那些以探險為目的的自駕游和騎行者們是不會和我一樣高興的,，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探險,，今后如果走新藏線除了高反的困難外，那些達坂的艱難險阻可能不會太多了,。

                     2013年8月記,，2016年10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