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斟句酌品詩心
——比較品讀教杜甫《詠懷古跡三首》（其三）
長沙市雅禮中學 徐昌才
摘要：杜甫《詠懷古跡》（其三）是初高中多種版本語文教材的必選篇目,，研究資料豐富繁多,，教學設計數(shù)不勝數(shù)，教者備教,，面對浩如煙海的解讀,、設計資料，往往感到茫無頭緒,、不知所從,，筆者深入研究，融進自己生命體驗,，選準切入點——改造原作,，比較鑒賞，精心設計教學流程,，深入研討詩句情思,，充分激活學生思維，使課堂成為詩意生成的場所,，使學生充分感受詩歌魅力,，使詩歌磁石一樣散發(fā)出迷人的光芒，達到了人文與情思并重,，詩意與生命相融的境界,。
關鍵詞：比較品讀、改造詩作,、詩心,、詩眼、怨恨,、構(gòu)思
教學杜甫詩歌《詠懷古跡三首》其三,，筆者大膽挑戰(zhàn)詩圣杜甫，大膽挑戰(zhàn)自我,，別有匠心地大幅改動原作,，給學生留下一個不倫不類，惡搞杜詩的印象,，也讓學生在驚愕,、搞笑、疑惑,、迷茫不解中逐漸走近杜詩原作,。通過比較改作與原作，引導學生全面細致感受杜詩語言的精深凝練,，情感的豐富深沉和思想的深刻精辟,。課堂氣氛熱烈,，思維活躍，互動頻繁,，參與面廣,，教學有趣，思路開闊,，情感體驗實在,，文化含量豐厚。教學效果特好?，F(xiàn)將作課堂流程及內(nèi)容研討稍作梳理,，就教方家及廣大同仁。
（一） 開門見山,，呈現(xiàn)改作,。
思考：原作與改作相比，有哪些異同,？你認為兩作語言上的不同帶來怎樣的不同表達效果,？請結(jié)合課本相關注解及輔導資料研討。分小組探討,、交流,，然后請小組代表發(fā)言。設計這一教學環(huán)節(jié),，目的在于總攬全課，吸引學生,，激發(fā)興趣,，激活思維，促使學生盡快進入文本,，進入詩人情意世界,。
教師將改作顯赫呈現(xiàn)在投影儀大屏幕，并要求學生朗讀兩首詩歌：
詠懷古跡（原作）
杜甫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huán)佩空歸夜月魂。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詠懷古跡（改作）
徐昌才
五湖四海匯荊門，生長美女昭君村,。
兩去漢宮往匈奴,，獨留墳墓向清晨,。
畫圖識得美人面，環(huán)佩樂歸夜月魂,。
百載古箏作胡樂,，分明怨恨心中情。
（一） 倒嚼甘蔗,，領悟詩眼,。
導引：文有文眼，詩有詩眼,。同學們剛剛學過的杜甫詩歌《秋興八首》其一詩眼是“孤舟一系故園心”中“故園心”三個字,，表達詩人置身戰(zhàn)亂年月，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欲歸不能，思鄉(xiāng)無計的困窘狀態(tài),。詩眼就是凝結(jié)詩人思想情感,，輻射詩歌全篇，盤活詩歌意境的關鍵字句,。請同學們找出原作和改作的詩眼,，并思考詩人是從哪些方面圍繞詩眼進行展開描寫的。要求理解相關詩句的豐富意韻,。
兩作詩眼均是最后一句“怨恨”二字,，兩作第二聯(lián)、第三聯(lián)均是圍繞“怨恨”展開描寫,。原作“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從三個方面強調(diào)“怨恨”：一是怨恨流傳的時間久長，是“千載”,，千秋百代之后,，人們?nèi)匀粡椬嗯茫瑥椬嗪鷺?，表達昭君當年心中那份怨恨之情,；二是表情達意的方式，琵琶胡語,，人們借助琵琶這種最先從域外傳來的樂器,，彈奏據(jù)說是昭君當年創(chuàng)制的“怨思之歌”；三是“怨恨”強烈,，“分明”是明明,、顯明、顯然的意思,，這里強調(diào)胡樂表達的怨恨非常強烈,，非常集中,。詩句中，“胡語”是胡樂,、胡曲的意思,，表明昭君創(chuàng)制“怨思之歌”，傾訴她在漢宮遭受的冷遇,，使用胡地語言,，表達幽怨之思，帶有濃郁的異域風味,。
改詩中“胡樂”或“胡曲”僅僅是點出音樂的歸屬——胡地音樂,，異域風味減淡?！肮殴~”不是異域樂器,，而是中原內(nèi)陸樂器，沒有異域風味,?！鞍佥d”沒有“千載”更能表現(xiàn)昭君“怨恨”傳承的時間之久遠，情意之感人,。
（二） 比較頸聯(lián),，領悟“怨恨”。
思考：兩作頸聯(lián)均是寫昭君“怨恨”,，昭君怨恨什么呢,？為什么要怨恨？詩歌第三聯(lián)描寫怨恨,，請結(jié)合有關史實加以分析,，并比較兩作表達的優(yōu)劣。
（1）先理解上聯(lián),。關于史實，課本有相關注解,，學生很容易看出,，單從“畫圖省識春風面”來看，昭君怨恨有二：一是怨恨畫工毛延壽貪圖錢財,，品行卑劣,，丑化昭君形象，斷送昭君前途,；二是怨恨漢元帝有眼無珠,，以畫取人，不辨美丑,，非?；栌?、荒唐，甚至愚蠢,。
兩作表達有異,，“春風面”喻指美貌如春，嫵媚撩人,，令人心旌搖蕩,，無限神往。改為“美人面”比較空泛,，表意平平,，索然寡味。教師可以發(fā)散學生思維,，舉例補充,，幫助學生加深理解。如“滿面春風”“春風得意”“如沐春風”等等,，這些成語中“春風面”的含義與杜詩不同,。
“省識”與“識得”有區(qū)別?！笆∽R”教材注解為“曾經(jīng)識得”,，如此理解，只是不動聲色地揭示當年漢文帝以畫取人,、目不識珠的事實,，感情色彩比較淡薄。筆者提示同學思考“省”字還有那些常見意義,，不妨通過組詞來理解,。學生很快想起，省略,、儉省,、反省、省吃儉用,，等等,，這些“省”字詞語中，“省”含有少許,、減少的意思,，結(jié)合杜甫詩歌語境考察，此處“省識”理解為“約略識得”“大約識得”比較恰當,。漢文帝挑選宮妃荒唐到了極點,，不是親自目測考量，而是以畫識人,，貪圖簡單,，這里面免不了有奸佞小人做手腳,，畫師毛延壽就是其中之一，昭君未行賄畫師,，所以畫師就輕描淡畫,，掩沒了她的國色天香。文帝呢,？自然受欺騙,，不曾真正識得昭君的絕佳容貌，及至昭君出嫁塞外時,，文帝才后悔不已,。完全可以說，文帝約略識得,，甚至完全不識昭君真容,，文帝有多么愚蠢，多么荒唐,！昭君真容美貌不被皇上識得,，又是何等冤枉，何等不幸,！一個“省”識既準確揭示歷史事實的真相,，又寄寓了老杜對昭君的冤屈的深深同情。
(2)再理解下聯(lián),。上聯(lián)說昭君生前漢宮遭遇,，埋沒深宮，不被寵幸,，埋沒青春,，不遂心愿；下聯(lián)寫昭君生不能回,，客死異邦,，變作魂魄，也要千里萬里,，星月兼程,，趕回故里，印證了中國人說的古話“樹高千丈,，葉落歸根”。
改作“樂歸”寫出了昭君靈魂歸來,，心中高興,，似乎與全詩“怨恨”的情調(diào)不協(xié)調(diào)。原作“空歸”大有含義,。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昭君靈魂縹縹緲緲地回來了,，身上的衣飾相碰，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她回家的腳步很匆忙,，她回家的心情很焦急，可是,，老杜感嘆,，這又有什么用呢？白走一趟啊,，枉費心機啊,，再也看不見親人，親人再也看不見昭君,，那份哀怨,，那份悲憤，永遠留在塞外,，留在墳墓之中,，留存天地之間。幽怨何等深重,，孤憤何等強烈,。這個“空”字用得極妙，一來揭示了昭君的悲慘命運和強烈的思歸之心,，二來體現(xiàn)出老杜的深深悲憫和滿懷憤懣,。知昭君千載怨恨者，唯老杜一人而已,。
(三)比較頷聯(lián),，領悟“怨恨”。
思考：兩作頷聯(lián)均是描述昭君的一生大事和悲劇命運,，上聯(lián)寫生,，下聯(lián)寫死，生死對比,，濃縮一生,。兩作“怨恨”之情表現(xiàn)在哪里？兩作詞句表達效果有何優(yōu)劣,？
（1）先理解上聯(lián),。教師可以補充昭君出塞和親的歷史資料，目的在于加深學生對昭君形象的理解,。昭君不同于一般美女,，比如中國四大美人當中的楊玉環(huán)、西施、貂蟬等,，這些美女多是男人的附屬物,，皇上生活中的玩物，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在中國歷史上未必建功立業(yè),，造福國家，昭君以一個大漢女子的身份,，克服重重困難,，主動請求遠嫁異邦，和親塞外,，給漢匈兩個民族,、兩個國家?guī)碇辽侔雮€多世紀的和平與安寧，利在當代,，功在千秋,。昭君不是一般的“窈窕紅顏”，而是一位和平使者,，民族英雄,。要是在現(xiàn)代社會，肯定會被授予“諾貝爾和平獎”,。
原作“紫臺”指紫宮,、皇宮，顯得比較高貴莊嚴,，可以想見皇宮的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可以想見宮女生活的錦衣玉食,，養(yǎng)尊處優(yōu),，萬千民間女子夢寐以求入選宮女，享受一世榮華富貴,。詩作暗示昭君身為宮女,，生活在皇宮，可以衣食無憂,，安享富貴,。也令人羨慕，似乎應該倍加珍惜才對,?？墒钦丫詈蠓艞壛诉@種榮華富貴，足見她的眼光與追求與凡俗女子大不相同,。換作“漢宮,、漢朝”這些詞語,，表達平平，情感意味大大減少,。
原作“溯漠”是風沙大漠，地廣人稀,，是異域他鄉(xiāng),，言語不通，風俗不適,，是天遙地遠,，天荒地老，是思鄉(xiāng)無極,，念親無望,，是痛苦和困難的象征，暗示昭君此去處境艱難,，度日如年,。換作改作“匈奴”則缺少這些豐富的意味，不能引發(fā)讀者廣泛的聯(lián)想與回味,。
“連”是連接,、交通，聯(lián)絡,、交接的意思,，結(jié)合昭君處境來理解，至少有兩層含義,，一是昭君離開豪華富麗的漢宮,，離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遠赴大漠風沙的塞外,，遠嫁人生地陌的他鄉(xiāng),，命運悲苦，困難重重,，令人同情,，令人感嘆；二是昭君和親塞外,，連接溝通兩個民族,，兩個國家，使邊境安寧,，使人民安定,，避免了殺伐爭奪、流血犧牲,，化解了民族矛盾,，促進了民族融合，是大英雄，是真正的民族英雄,。封建社會,，一個弱女子，克服了重重困難,，擔當了國家責任,，何其偉大，何等崇高,！換作改詩“往”或是“到”,，僅僅強調(diào)目的或方向，體現(xiàn)不出昭君和親塞外的巨大現(xiàn)實意義和歷史影響,，也不能體現(xiàn)詩人對昭君的欽佩,、贊揚之情。
“去”紫臺,，是離開故宮,，離開故國，離開故鄉(xiāng),，離開親人,，而且，這一次離開,，永無回歸之日,，實質(zhì)上是生離死別，的確驚心動魄,。昭君的思鄉(xiāng)戀親,，昭君的懷想故國，不難體會,?！叭ァ钡帽瘔眩叭ァ钡美p綿,，思鄉(xiāng)如風,，彌漫天地?！耙弧笔沁B詞,，表假設，暗示兩個動作或兩件事情先后相續(xù),，時間短促,，進程很快。如,，老師一進教室就發(fā)脾氣,?！耙蝗ァ迸c“連”結(jié)合起來看，這種句式表達既有一去不返,、歸國無望的悲凄,，又有毅然決然、義不容辭的大義,，還有一去定乾坤,、一去換和平的風范?？傊癸@昭君復雜情意。換作“兩去”顯然不妥,，“一”不是數(shù)詞,，“兩去”與歷史事實不吻合。換作“已去”純屬過去完成時態(tài),，沒有“一去……連……”這種句式所蘊含的復雜情思,。
（2）理解下聯(lián)。此聯(lián)描繪一幅形象畫面,，蒼涼悲壯,，大氣磅礴，給人以天地無情,，青冢有恨的感覺,，突出昭君客死異國，心向故園的情意,。
“青?！币庵刚丫龎災梗荒晁募?，綠草青青,，生機勃勃，永不變色,，象征人們對昭君的無比愛戴,，深切緬懷，無上崇敬,。明明是傳說附會,，但是杜甫相信，千秋百代的中華兒女相信,，他們心中,，昭君墓地就是如此，芳草萋萋,，蓬蓬勃勃,，長滿相思,，長滿贊頌。相思懷念,，一如青草,，歷經(jīng)千年萬載，永不退色,。換作改作“墳墓”表意平淡無奇,，褪盡傳說色彩，缺少緬懷情味,。
理解“黃昏”對于理解全詩,，特別是昭君思想情感至關重要。筆者引導學生回憶腦海中的詩詞儲備,，說說學過那些描寫黃昏的詩詞,，黃昏留給你怎樣的印象，聯(lián)系杜詩說說“黃昏”又留給昭君怎樣的感受,。學生很容易背誦出一些詩句,。比如馬致遠《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碧諟Y明《歸園田居》：“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薄对娊?jīng)》：“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矣,？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這些詩句描寫黃昏,，給人感覺黃昏寧靜,、祥和，溫馨,、幸福,，詩意，浪漫,?！包S昏”不純粹是一個時間概念,，《詩經(jīng)》寫黃昏雞鴨入籠，牛羊歸圈,，人人回家,，家家團聚，一幅溫馨美好,、和諧寧靜的生活畫面,。《秋思》對比兩組鏡頭,，一是游子漂泊天涯,，無家可歸，心懷忐忑,，愁腸百結(jié),；二是鄉(xiāng)村人家炊煙裊裊，燈火點點,，一派祥和，一派安寧,。兩相對比,，烘托游子內(nèi)心的凄涼苦楚。此處“黃昏”同樣是和諧,、溫馨生活的寫照,。回到老杜詩句,，“黃昏”涵蓋時空,，時間而言，太陽落山,，夜幕降臨,，家家團聚；空間而言,，千里之外,，故國家園，溫馨美好,，一派祥和,，昭君魂思故國，心向家園,，可是,，生不能往，客死異邦,，即便化作一堆墳墓,，聳立在大漠荒煙之中,，高天暮靄之下，也要朝向大漢故國,，也要思念家園親故,。昭君的“黃昏”帶給人悲涼蒼茫，帶給人寂寥沉重,，帶給人幽怨苦悶,，無言獨向蒼穹，此恨又有無限,。換作“清晨”,，當然不可以。清晨,，萬物欣欣,，人們忙碌，開始嶄新的一天,，滿懷希望開創(chuàng)生活,，氣氛、情調(diào)與昭君心境,、遭遇不協(xié)調(diào),。
（四） 比較首聯(lián)，品味構(gòu)思,。
思考：首聯(lián)交待昭君出生之地,，描繪山川景色有何用意？兩作相比,，詞句表達效果有何不同,。
關于“赴”字，學界有爭議,，明人胡震亨評注的《杜詩通》云：“群山萬壑赴荊門,，當似生長英雄起句，此未為合作,?！币庵^如此雄奇飛動，氣勢磅礴的起句,，只有用在生長英雄的地方才合適,，用在昭君身上是不合適的，不協(xié)調(diào)的,。換句話說,，昭君不是英雄，不配山川壯麗之景。清人吳瞻泰《杜詩題要》云：“發(fā)端突兀,，是七律中第一等起句,，謂山水逶迤，鐘靈毓秀,，始產(chǎn)一明妃,。說得窈窕紅顏，驚天動地,?！币庵^老杜用高山大川、靈山秀水來烘托明妃,，抬高明妃,，但對于“明妃”的身份界定仍然是“窈窕紅顏”，不是巾幗英雄,。楊倫《杜詩鏡銓》說：“從地靈說入,，多少鄭重?！薄班嵵亍焙卧?，語焉未詳，不了了之,。
筆者認為,，以上看法似有不妥，全詩而論,，老杜是把昭君當作一位既有兒女情長又有英雄氣概的人物來歌詠的。她遠嫁匈奴,，克服萬難,，和親塞外，造福兩國,，利在后代,，這是很多專擅殺伐爭奪的帝王將相都做不到的，昭君當然是一個大英雄,，巾幗英雄,。好馬配好鞍，英雄配山水,，昭君的驚世之功和愛國之舉完全可以和錦銹山河相匹配,。因此，這個“赴”字用得好,。赴,，本意是前赴后繼，爭先恐后,，句中描繪千山飛騰,，萬水奔波的雄奇景象,，化靜為動，化平為奇,，頗具神韻,。本來水流東去，群峰屹立,，但是,，站在老杜那個位置就有山奔江走之感。老杜站在夔州高處,，東望長江遠去,，群山起伏，流水滔滔不也似乎帶動了青山迢迢嗎,？再說,，這個赴“字”，不但狀寫山河壯麗,，烘托昭君英雄,，也從一個側(cè)面烘托詩人登高望遠的博大開闊的胸襟。老杜流寓夔州,，落魄潦倒,，但是時刻不忘江山，不忘國運,，不忘黎民,，他愛腳下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他愛這壯麗山河所養(yǎng)育的萬千蒼生,，他憂慮國亂家危,，想起這些就心如潮涌，情似浪翻,，山焉能不前“赴”后繼,，水焉能不滾滾向前？詩人筆下的山水,，從來都是心中永恒的風景,。換作改作“匯”字，只是表達天南地北的人們匯聚荊門,，尋訪昭君故里,，緬懷昭君遺跡，說明昭君在人們心目中地位崇高,，無可代替,。少了山水奔涌，人杰地靈的意味?！扒饺f壑”指山川壯美,，氣象壯觀?！拔搴暮,！敝干裰荽蟮兀f眾來往,。沒說有山水烘托英雄之神圣意味,。
可以參考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鄙掀瑢懡綁邀愋燮?，烘托下片英雄春風得意，反襯詞人自己壯志未酬,，報國無門,。
改作“美女昭君村”表意重復，用“明妃”是避諱,?！吧小弊趾x多多，不可去掉。本是副詞“還,、猶”之意,，明點千載以后，昭君出生那個村子還在,，實際上是強調(diào),，千百年之后，昭君還在,，昭君形象永存人民心中,，昭君精神永遠打動萬千讀者，突出了老杜對昭君的緬懷深情和贊頌之意,。有人作詩“千樹萬落湮野草,，唯有香溪照千秋?！笔前?，歲月如水，風流成空,，煙消云散,，唯有明妃流芳百世，光照千古,?！吧小笔菬崃业母栀潱巧钋榈木拺?，是永遠的紀念,。換成“只”或是“似”均不妥?！八啤庇腥魺o,，可有可無，淡漠了明妃的高大美好形象,，減弱了老杜的款款深情,。“只有”則謂其他不存,，僅此一村,，排他性較強，過于絕對武斷,，且不具有歷史發(fā)展變遷的滄桑感,。唯有“尚有”最準確，最傳神,，歷經(jīng)風雨煙云,，萬千村落湮沒無聞,，昭君村還那樣真實地存在，永遠存在,。村猶如此,，人又如何呢？顯然,，昭君永遠活在人民心中,，昭君精神永遠激勵千秋萬代的讀者。
（五） 聯(lián)系比照,，理解詩旨,。
思考：詩歌題目是《詠懷古跡》，詩歌內(nèi)容全是歌詠古人古事古跡,，老杜為何要歌詠昭君,？其間寄托了詩人怎樣的情懷。
學生很容易想到,，借古人之酒杯,，澆自己心中之塊壘。老杜與昭君有命運相似之處,，所以才會產(chǎn)生共鳴,。老杜名義上是緬懷昭君，其實是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孤憤郁悶,，漂泊鄉(xiāng)愁,。教師補充資料《杜甫長安十年》，讓學生明白,，理解詩人思想情感必須知人論世,。
（發(fā)表在湖北大學《中學語文》2015年第9期）

作者簡介：徐昌才，長沙市雅禮中學高級教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香港文匯報》專欄作家，中國侗族文學學會常務理事,，長沙市社會科學優(yōu)秀人才,，發(fā)表文章1000多篇，出版《戀上大唐詩生活》《宋朝那些詩生活》《夢回唐詩千百度》《唐詩不妨這樣讀》《不是不念,，只是不見》《你的時光,，我曾來過》《唐滋唐味唐人詩》《踏夢猶唱蝶戀花》《唐詩文化解讀》等詩詞鑒賞暢銷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