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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斐月訴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何中寸股權轉讓糾紛案 問題提示：股東提起股東直接訴訟的條件是什么,？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前提是什么？ 【要點提示】 股東提起股東直接訴訟的,，股東需與案件有直接利害關系,。對于公司與第三人簽訂的合同，公司股東不當然地具有直接利害關系,，不應允許股東行使直接訴權任意提起確認合同無效之訴,。 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股東應向法院提供其竭盡公司內部救濟或有緊急情形的相關證據(jù),。 駁回起訴是對程序意義上的訴權作出的評價,，解決的是起訴該不該受理問題,。原告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的，即使案件已經進行了開庭審理,，仍應裁定駁回起訴,。 【案例索引】 一審：浙江省寧波市鎮(zhèn)海區(qū)人民法院（2008）甬鎮(zhèn)民二初字第157號（2008年8月4日） 二審：浙江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2008）甬民三終字第648號（2008年9月25日） 【案情】 原告：邵斐月。 被告：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 被告：何中寸,。 原告邵斐月訴稱：原告系被告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股東，擁有30％的股權,。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系寧波市鎮(zhèn)海永正投資有限公司全資股東,。2008年3月6日，兩被告簽訂股權轉讓協(xié)議一份,，約定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將其擁有寧波市鎮(zhèn)海永正投資有限公司股權中的70％以1680萬元的價格轉讓給何中寸,，并約定轉讓款已結清。兩被告之間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系雙方惡意串通,，何中寸并未實際支付轉讓款,。兩被告之間的股權轉讓行為損害了作為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股東之一的原告的合法權益。為此,，原告訴請法院,，要求確認兩被告簽訂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無效。 【審判】 寧波市鎮(zhèn)海區(qū)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何中寸是否向利天公司支付股權轉讓款,，何中寸和利天公司之間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是否有效，受其直接影響的是利天公司的利益,，邵斐月的直接利益并未因此而受到影響,，作為利天公司的股東，邵斐月受影響的僅是間接利益,。對此,，邵斐月在庭審中亦確認利天公司和何中寸之間股權轉讓損害了公司的利益從而損害了邵斐月的利益。為利天公司的利益,，邵斐月作為股東僅得提起股東代表訴訟,，但其提起該訴訟應以“竭盡公司內部救濟”為前提，即作為公司股東的邵斐月在提起代表訴訟之前必須首先請求公司治理機構向危害公司利益的不正當行為實施者主張權利,，當公司明確或公司的行為表示其拒絕或怠于行使救濟權及超過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后公司不作表示時,，或情況緊急，不立即起訴將會使公司利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股東才能向法院提起代表訴訟?，F(xiàn)邵斐月既未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又未向法院提供其已履行了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所應履行的前置程序或有緊急情形的相關證據(jù)，故不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范圍,，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依法應駁回起訴。寧波市鎮(zhèn)海區(qū)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四）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一百在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于2008年8月4日作出如下裁定：駁回邵斐月的起訴。 邵斐月不服寧波市鎮(zhèn)海區(qū)人民法院上述民事裁定,，向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1)本案不符合股東代表訴訟的要件和特征,，不應當適用《公司法》關于股東代表訴訟的規(guī)定,，原審法院認定本案屬股東代表訴訟錯誤,；(2)本案應適用《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的規(guī)定對利天公司和何中寸之間惡意串通行為作出認定；(3)原審法院駁回起訴的依據(jù)是不屬于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即不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四）項的規(guī)定,，但說理部分卻出現(xiàn)了“原告既未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說法即《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令人費解；（4）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應在立案時作出不予受理的裁定,，原審通過實體審理才作出駁回起訴的做法屬于程序錯誤,。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支持邵斐月的上訴請求,。 被上訴人何中寸答辯稱：原裁定正確,，請求維持。 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查認為,，邵斐月作為利天公司的股東,，認為利天公司轉讓永正公司股權的行為損害其權益，應適用《公司法》的相關規(guī)定主張權利,，其上訴主張可以直接適用《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于法無據(jù)，不予支持,。但邵斐月作為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應先“竭盡公司內部救濟”,，當公司明確或公司的行為表示其拒絕或怠于行使救濟權及超過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后公司不作表示，或情況緊急,，不立即起訴將會使公司利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時,，股東才能向法院提起代表訴訟。而本案中邵斐月并未向法院提供其已履行了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所應履行的前置程序或有緊急情況的相關依據(jù),。故不屬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范圍。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意見》第一百三十九條的規(guī)定,，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不予受理。立案受理后,，發(fā)現(xiàn)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的,，裁定駁回起訴,。故邵斐月訴稱的“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應在立案時作出不予受理的裁定，原審法院通過實體審理作出駁回起訴的做法屬于程序錯誤”于法無據(jù),。原審法院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裁定駁回起訴并無不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一）,、第（四）項、第一百五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意見》第一百三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評析】 一,、股東代表訴訟和股東直接訴訟的區(qū)別 股東代表訴訟，是指公司的董事,、監(jiān)事,、高級管理人員等主體執(zhí)行公司職務時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或者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給公司造成損失,，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時，公司怠于追究其責任,，符合法律規(guī)定條件的股東可以自己的名義代表公司提起訴訟,。股東直接訴訟，是指股東為自己的利益,，以自己的名義向公司或者其他權利侵害人提起訴訟,，該訴訟結果直接歸屬于股東?！?a>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二條和第一百五十三條分別規(guī)定了上述兩種訴訟制度,。 一般來說，股東代表訴訟與股東直接訴訟的區(qū)別主要表現(xiàn)在： 1．產生原因不同,。股東的權利雖然多種多樣,，但總的來說，股東的權利可以分成兩大類：股東的個人性權利和股東的共同性權利,。股東個人性權利是指法律或公司章程明確規(guī)定股東可以單獨要求并實現(xiàn)的權利,，諸如分配權利、認購股份的權利,、要求記錄其投票表決的權利等,。股東共同性權利則是指股東根據(jù)與公司成員之間的契約而享有的、能夠對公司事務和事項作出決議的權利。股東代表訴訟是股東公司性權利因公司本身遭受到侵犯而間接受到損害,，只有當公司因法定原因未起訴時,，才可以由股東以自己的名義提起訴訟；而股東直接訴訟的起因則是因為股東個人性權利受到侵犯,，股東以自己的名義提起訴訟,。 2．訴訟目的不同。在股東代表訴訟中,，雖然公司和股東個人都是侵害行為的受害者,，但公司是直接受害者，股東個人是間接受害者,，股東提起訴權的目的是為了公司的利益,，但也間接地維護了自己的利益；而在股東直接訴訟中,，股東個人是侵害行為的直接受害者,，股東行使訴權的目的是純粹為了自身的利益,，而非整個公司的利益,。 3．訴訟被告不同。股東直接訴訟只適用于公司及其內部人員侵害股東利益的情況,，也即訴訟的被告只能是公司,、控股股東、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經理、監(jiān)事和其他公司高級管理人員,；股東代表訴訟適用的范圍則比較廣泛,，凡是公司依法享有的訴權，只要公司機關不能或者怠于行使,，股東均以代表訴訟的形式提起,。因此，股東代表訴訟中的被告除了包括前述股東直接訴訟的被告外,，還可以是損害公司利益的其他主體,。 4．訴訟歸屬不同。在股東代表訴訟中,，原告股東僅享有形式意義上的訴權,，至于實質意義上的訴權則屬于公司，即形式意義上的訴權與實質意義上的訴權是互相分離的,。因此,，即使原告股東在代表訴訟中勝訴，則勝訴的利益應當歸于公司，而非原告股東,。倘若原告股東敗訴,，則不僅由原告股東負擔該案的訴訟費用，而且該案的判決對于公司產生既判力,，不僅其他股東不得就同一理由再次提起代表訴訟,，公司的機關亦不得再就同一理由為公司提起直接訴訟；而在股東直接訴訟中,，股東所享有的形式意義上的訴權與實質意義上的訴權是合一的,，無論股東勝訴抑或敗訴，一切利益和不利益均歸屬于股東,，而非其所持股份的公司,。 5．訴訟程序不同。提起股東代表訴訟需履行一定的前置程序—用盡公司內部救濟,，而提起股東直接訴訟則不需要履行該程序,。 二、本案中原告是否具備提起股東直接訴訟的條件 《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規(guī)定了四個起訴要件：原告與案件有利害關系,、有明確的被告,、原告有具體的請求及事實與理由、案件屬于法院主管,。四個要件是衡量原告是否具有程序意義上的訴權的標準,，并決定了一項爭議是否可以成為訴訟標的。筆者認為,，與案件有利害關系,，應為有直接的利害關系，不應認為存在爭議就可以成為訴訟標的,。 同時,，從《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的內容看，股東行使直接訴權應當以損害事實為前提,，且其所受損失應當是直接損失,，不包括間接損失；應當是股東個人性權利受到侵害,，不包括股東共同性權利受到侵害,。因為任何損害公司利益的也可能使股東所持股份的價值減損并因此而損害公司股東的利益，但是股東不能因為董事,、高級管理人員的違法,、不當行為對公司利益造成損害而使自己所持股份的價值下降或毀滅就將代表訴訟擅變?yōu)橹苯釉V訟。本案中原告是以兩被告惡意串通簽訂股權轉讓協(xié)議的行為侵害了原告的利益為由提起訴訟的,，顯然原告所主張的事實和理由是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的利益受到損害,，進而損害了作為股東的原告的利益,，對此，原告在庭審中也予以確認,。故原告與案件沒有直接利害關系,，原告的股東個人性權利沒有受到侵犯，原告的起訴理由不符合提起股東直接訴訟的條件,。 更進一步,，本案是確認之訴。在確認之訴中需要更謹慎考慮當事人與案件的利害關系,。如果當事人可以就任何事項提起確認之訴,，國家維護秩序的利益將得不到保護，很多人將成為被告陷于訴訟之中,。同時,，有權提起確認合同無效之訴的，只有合同相對人和法律規(guī)定的特定第三人,。如果允許公司股東對公司對外簽訂的合同隨意提起確認無效之訴,，那么，即為個別股東濫用訴權,，任意干涉公司正常經營提供了可能,。 三、本案中原告是否具備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條件 在股東代表訴訟中,，訴因是原告認為公司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原告股東的權益間接受到損害,。按照《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原告股東與本案沒有直接利害關系，原告沒有訴權,，但由于《公司法》的特別規(guī)定,，原告享有訴權。在此,，因《公司法》為特別法,，《民事訴訟法》為普通法，按照特別法優(yōu)于普通法的理論,，股東代表訴訟應排斥《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一）項的適用,。 雖然，根據(jù)公司民主性和股東平等性的要求,，允許股東為維護公司利益,、制止侵害公司利益的行為，代位公司對侵害人提起訴訟,。但是,，如果允許股東無條件地提起代表訴訟,，將會對公司的正常運營及管理帶來負擔，甚至會給公司的形象和聲譽帶來負面影響,?！?a>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二條在賦予股東提起代表訴訟權利的同時，也從股東與公司之間利益聯(lián)系的密切度設定條件,，以阻卻那些無意義甚至惡意的訴訟,。條件一，提起訴訟之原告具備公司股東資格,，持股比例符合法定要求,。條件二，股東須竭盡公司內部救濟,。 本案中,，兩被告之間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是否有效，受其直接影響的是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的利益,。寧波市鎮(zhèn)海利天投資咨詢有限公司系有限責任公司,，原告作為該公司的股東，為公司利益可以提起股東代表訴訟,，即符合上述條件一,。但原告未向法院提供其已履行了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所應履行的前置程序或有緊急情形的相關證據(jù)，即不符合上述條件二,。因此,，原告同樣不具備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條件。 四,、本案應裁定駁回原告的起訴 本案例涉及的最后一個問題是駁回起訴裁定和駁回訴訟請求判決的適用,。 駁回起訴和駁回訴訟請求是審判實踐中經常遇到的問題，而兩者的適用經常容易混淆,。駁回起訴,，是指法院依據(jù)程序法的規(guī)定，對已立案受理的案件在審理過程中,，發(fā)現(xiàn)原告的起訴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條件,，因而對原告的起訴予以拒絕的審判行為。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條的規(guī)定,，法院對駁回起訴適用裁定的方式,，當事人對裁定不服可以上訴。駁回起訴與不予受理的不同之處在于,，不予受理適用于當事人起訴后,，法院立案受理之前；而駁回起訴是發(fā)生在法院對案件立案受理之后,。 駁回訴訟請求是法院對當事人實體請求權的一種否定評價,。具體而言,，就是法院對審理的案件，依照實體法的規(guī)定,，認為當事人的實體請求無正當理由或法律依據(jù),，以判決的形式予以拒絕的審判行為。 駁回起訴與駁回訴訟請求的主要差別在于：駁回起訴是對程序意義上的訴權作出的評價,，解決的是訴權該不該受理,；駁回訴訟請求是對實體意義上訴權作出的評價，解決的是訴權能不能支持,。 本案中,，原告認為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應在立案時作出不予受理的裁定，一審法院通過實體審理才作出駁回起訴的做法屬于程序錯誤,。如前所述,，原告不具備提起股東直接訴訟或股東代表訴訟的條件，即不符合立案條件,。本案立案受理后,，發(fā)現(xiàn)原告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即使已經開庭審理,，但仍應裁定駁回起訴,。如果本案原告履行了股東代表訴訟的前置程序或提供證據(jù)證明情況緊急，不立即提起訴訟將會使公司利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原告可以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所以，本案若從實體上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無形中阻礙了原告的再次起訴,。 （一審合議庭成員：杜 鵑 倪 黎 陸昕予 二審合議庭成員：宋代紅 徐夢夢 毛姣 編寫人：浙江省寧波市鎮(zhèn)海區(qū)人民法院 杜 鵑 劉麗 責任編輯：袁春湘 審稿人：曹守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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