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桷(1266—1327),,字伯長,號清容居士,,慶元鄞縣(今屬浙江)人,。大德元年(1297年)被薦為翰林國史院檢閱官;延祐年間遷侍制,,任集賢直學士,,未幾任翰林院直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至治元年(1321年)遷侍講學士,,參與纂修累朝學錄;泰定元年(1324年)辭歸,。袁桷在朝20余年,,朝廷制冊、勛臣碑銘多出其手,。他喜蓄典籍,,繼承三世之業(yè),廣藏書卷,,有藏書樓“清容居”,其藏書之富元朝以來甲于浙東,。袁桷文章博碩,,詩亦俊逸,又工書法。他對音樂亦有造詣,,著有《琴述》,,另著有《易說》《春秋說》《清容居士集》等書,與人合著《延祐四明志》,。其中《延祐四明志》考核精審,,為宋元“四明六志”之一??梢?,袁桷是位學識淵博的學者型書家。 這件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的袁桷《呈承旨大參相公尺牘》縱30.6厘米,,橫67厘米,,共26行248字。作為門生寫給恩師的書信,,該尺牘字里行間充滿了濃濃的情誼,,如“桷不學無取,誤辱獎錄”“當不至上負知遇”“紙盡而情愈長”,,可知袁桷恭敬之意表述于紙,,感恩之情融于書。此作雖是行書,,但全無放逸恣肆的筆調(diào),,字字獨立,行意舒緩,,書寫節(jié)奏徐緩安和,。同為小品,就審美而言,,它沒有張旭《肚痛帖》的激越起伏,,也不似王獻之《中秋帖》的暢快淋漓。作品結(jié)體具有很明顯的米芾書法痕跡,,從現(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袁桷《雅譚帖》可以看出,,袁桷書法吸收很多米芾的書法元素。但是此作卻沒有米芾傾瀉痛快的意態(tài),。袁桷《呈承旨大參相公尺牘》將米芾書法寫正,、寫慢、寫巧,、寫沉著,。當然,這件作品的審美還是豐富多樣的,。 首先,,作品注重章法的形式美感。尺牘屬于尋常往來的書寫樣式,往往興至下筆,,隨意為之,,故不太講究章法。而此作在形式上頗有匠心,。一是作品參差長短交替變化,、虛實相生,避免了呆板無趣,。長有延綿之態(tài),,短有停駐之意。長與短的交疊出現(xiàn)使作品不至于因太茂密而顯得沉悶,,也不會因過多的短促而空蕩松散,。二是注重作品的留白。留白在中國畫里較為常見,,虛空之處始神游,。留白也是書法章法的重要審美構(gòu)成。就此作而言,,留白使作品空靈疏朗,,氣息上從容嫻雅、簡淡清新,。如果是密集書寫,,不考慮留白,雖也實用,,但難有美感,。此作空白占了大部分空間。如開頭前三行,,中間第八,、九、十三行,,以及最后四行,,均是以留白作為空間構(gòu)成。最為精彩的是在倒數(shù)第三行,,一個“為”字獨取一行,,獨立而不突兀,若遺世獨立狀,,用得大膽巧妙,,與“門學生袁桷謹呈”一行互為呼應(yīng),留出大片空白,,營造出開闊的意境,。 其次,,袁桷《呈承旨大參相公尺牘》用筆精巧,理性書寫有意為之,。作品沒有枯筆和率性的筆觸,墨色溫潤,,色階變化不大,。筆畫之間連貫得勢,起筆收筆細膩到位,,頗為講究,。第一,用筆的豐富性,。此作看不到米芾的“蟹腳鉤”等特征用筆,。橫畫細勁,豎畫粗實,,似有《多寶塔》筆意,,如“困”“回”“而”“焉”等字。就筆法而言,,部分橫畫出現(xiàn)隸書筆意,,如“呈”“筆”等字。另外,,從撇的粗實寫法及部分結(jié)字承扁形,,亦有趙孟頫書法的影子,如“從”“召”“知”“學”等字,。由此說明此作筆法豐富而多樣化,,而不是單一的某家筆法。袁桷的取法沒有停留在米芾書法體系中,,也不全盤效仿趙孟頫,,而是取法晉唐,這也說明袁桷在書法上的探索有獨立特行的一面,。第二,,用筆輕重搭配嫻熟巧妙。此作的重筆樸實厚重,,輕的筆調(diào)輕而不飄,、不怯懦。細勁能精巧,、重按多澀行,,輕重的節(jié)奏躍然紙上,字形的內(nèi)在氣韻就自然而然地呈現(xiàn)出來,。從袁桷對線條的輕重把握程度可以看出其嫻熟精深的筆墨功夫,。 再次,,袁桷《呈承旨大參相公尺牘》的造型有端莊嫻雅、含蓄平和之美,,不偏不倚,,不蔓不枝。作品一派溫雅典麗,,張揚放縱是看不到的,。透過作品我們看到一位學者的儒雅性情。當然,,作品整體偏內(nèi)斂,,太在意單個字的表現(xiàn),少考慮字與字之間虛實,、長短,、大小、欹側(cè)的組合,。另外,,由于書寫時過于拘謹,沒有放開寫,,精煉的筆墨被敬畏的情感束縛,,作品在審美表達上受到局限。行書作品還是需要波瀾起伏的調(diào)子,,而此作字形過于平均雷同,,因此作品整體意味平平。其實,,袁桷書法鑒賞水平不俗,,創(chuàng)作力也不弱。其在《清容居士集》中的書畫題跋很多,,可知他的鑒賞量大,、鑒賞水平高。如對《定武蘭亭》的鑒別,,以及對鐘紹京《靈飛經(jīng)》墨跡的書法藝術(shù)價值進行鑒評,。與此作相比,他的《跋定武蘭亭帖》從容書寫,,方勁取勢,,古拙大方;其行書作品《跋黃庭堅松風閣詩帖》則雍和遒勁,,甚為高古,;《雅譚帖》信筆書寫,自由活脫,,輕重起承,,自然得體,。袁桷《呈承旨大參相公尺牘》的審美局限不是技巧與創(chuàng)作力的問題,而是書寫情境的所限,。 袁桷與趙孟頫的情誼是深厚的,。其年輕時寫過仰慕趙孟頫的文章———《導游賦》。賦中說:“聞吳興子昂趙子,,清名雅言,,為作《導游賦》,道予所蘊亦以見,,夫思其人而不可見之意?!痹龆嗄陙頌橼w孟頫書畫作了大量題跋,、賦文作詩,如《清容居士集》中存有《題子昂擊磬圖》《子昂枯木竹石圖》《子昂蘭竹墨戲》《子昂逸馬圖》等十幾篇題跋,。說明他與趙孟頫在藝術(shù)上的交流互動頻繁,。 袁桷在元代書法史上屬于小名頭書法家。元代多數(shù)書法家深受趙孟頫影響,,出現(xiàn)了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趙孟頫書法的追隨者,。袁桷與趙孟頫交往頻繁,,而不似其他書家深受趙的影響。他在書法上能保持自己復(fù)古,、崇古的審美取向,,積極地追溯前人筆法,不為時風所囿,,想來也是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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