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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一千零一夜 的 第121夜 道長講的是 以色列作家 阿摩司·奧茲的經(jīng)典《愛與黑暗的故事》 書籍簡介 這部自傳體長篇小說把主要背景置于耶路撒冷，以娓娓動人的筆調(diào)向讀者展示出百余年間一個猶太家族的歷史與民族敘事,。 家庭與民族兩條線索在《愛與黑暗的故事》中相互交織,，既帶你走進(jìn)一個猶太家庭，了解其喜怒哀樂,，又使你走近一個民族,，窺見其得失榮辱。 來聽聽道長的導(dǎo)讀
（后臺回復(fù)“121夜”或“愛與黑暗的故事”也可獲得語音） · · · 《愛與黑暗的故事》（一） 看理想 x 一千零一夜 講述人：梁文道 ① 巴勒斯坦人該為屠殺猶太人負(fù)責(zé),？ 去年,，以色列總理內(nèi)塔尼亞胡在與德國總理會晤后召開的聯(lián)合記者會上,，說了一番驚人之語,他說：其實當(dāng)年在歐洲屠殺猶太人那場浩劫，負(fù)責(zé)的不應(yīng)該是希特勒,，甚至不應(yīng)該是德國人,，而是巴勒斯坦人。 他說當(dāng)年,，在巴勒斯坦地區(qū)的阿拉伯人群中有一個領(lǐng)袖叫侯塞尼,，他當(dāng)年跟希特勒建議說這些猶太人很討厭,，你們也別把他們?nèi)稼s到外頭去，要不然他們都回到巴勒斯坦這個地方,，那可不行,。希特勒就問他那怎么辦呢，侯塞尼回答：把他們?nèi)紵浪懔恕?/span> 內(nèi)塔尼亞胡的這番話讓當(dāng)時一旁的默克爾都站不住了,，馬上搶過話來說：殺猶太人完全是我們德國人的責(zé)任,，我們不能推卸責(zé)任，必須承擔(dān),。
內(nèi)塔尼亞胡身為以色列總理,，怎么會這么輕易說出這樣的話,？這表明了在以色列，像他這一代的許多右派都有這樣一個概念：今天威脅以色列和猶太人的就是巴勒斯坦人,，就是阿拉伯人,，于是他才會把巴勒斯坦人當(dāng)成是當(dāng)年在歐洲屠殺他們的罪魁禍?zhǔn)住?/span> 對于內(nèi)塔尼亞胡這樣一番話，以色列大作家阿摩司·奧茲的名著《愛與黑暗的故事》中的一段話恰好可以拿來回應(yīng)：當(dāng)年歐洲人在帝國主義時期,，殖民了阿拉伯人,，羞辱、欺負(fù),、壓迫他們……等到有一天,，這些歐洲人離開了，忽然又來了一群猶太人,，他們帶著自己的語言,，帶著嶄新的技術(shù)和殖民主義，又來到這里,。 這些猶太人,，他們是歐洲帝國殖民主義新一代的接班手，但是他們原來在歐洲也是受盡屈辱,，被人歧視,，被趕進(jìn)城市的陋巷之中，組織成一個個的居住區(qū),，到后來甚至要屠殺他們,。 這些在歐洲備受屈辱的猶太人，他們來到巴勒斯坦,，卻又受到本地人的歧視與仇恨,。雙方爭斗不休,，但是都沒有想過，在某個意義上面,，他們其實是難兄難弟,，都是歐洲人的受害者。
② 猶太復(fù)國主義的興起 阿摩司·奧茲的自傳式小說《愛與黑暗的故事》,，讓我們看到以色列的猶太人是怎么樣的一群人，他們走過什么樣的道路,。 阿摩司·奧茲他自己的家族就很復(fù)雜,，他就跟三十年代出生的以色列人一樣，都是移民誕生的第二代,。他的母親從波蘭移民過來,，她注的那個城市——羅夫諾在歷史上被人換過好幾次手，有的時候?qū)儆诓ㄌm,，有的時候?qū)儆诘聡?，后來又進(jìn)入了蘇聯(lián)。他的爸爸則在烏克蘭待過,，而烏克蘭這個地方同樣是被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時候?qū)儆谔K聯(lián)，后來又到了立陶宛…… 于是他父母那一代,，跟隨著他的爺爺奶奶,、外祖父外祖母他們那一帶，都跑到了以色列這片地方,。當(dāng)年歐洲已經(jīng)開始流行 “猶太復(fù)國主義”：號召全世界的猶太人一起回到他們歷史上面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就是巴勒斯坦,，今天叫以色列的這片地方,。他們認(rèn)為這片地方不止是他們的源頭,，而且是上帝給他們的一個應(yīng)許之地，他們認(rèn)為猶太人全都有權(quán)利回到那個地方,，建立他們的祖國,。
這樣的一個猶太復(fù)國主義之所以出現(xiàn),，則是因為猶太人無論在世界什么地方，都不受到歡迎,，尤其是在歐洲,。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聽從“猶太復(fù)國主義”的號召，一代又一代的移民在歐洲吃好住好,，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幾乎像沙漠地帶的這個地方,，過一種很刻苦、和樸素的生活呢,？ 看看《愛與黑暗的故事》書中的這段話,，你或許就能明白。 我父親總是苦澀地打趣：三種人住在捷克斯洛伐克,，一種是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一種是捷克斯洛伐克人，第三種就是我們,，猶太人,。在南斯拉夫有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波斯尼亞人,，也有南斯拉夫人——然后是我們，猶太人,。 許多年過去后,，我才理解在這連珠妙語的背后，隱藏著多少悲哀,、痛苦,、傷心和單戀。 我父親可以讀十六種語言,，講十一種語言,，我母親講四到五種語言，但他們非常嚴(yán)格,，只教我希伯來語,。在二十世紀(jì)四十年代，他們不想讓我懂任何歐洲語言。也許他們害怕,，即使我只懂一門歐洲語言,，一旦長大成人，歐洲致命的吸引力就會誘惑我,，使我如中花衣魔笛手的魔法前往歐洲,，在那里遭歐洲人殺害。 整個童年,，父母都在告訴我,，我們的耶路撒冷成為真正城市的那一天將會來臨，不是在他們的有生之年,，而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理解，也不能理解,，他們所說的“真正城市”是什么意思,。像我這樣的小孩不知道其他城市，甚至特拉維夫?qū)ξ襾碚f也是一個遙遠(yuǎn)的童話,。 而今,，我理解了，家人所說的“真正城市”是指城中央有小河潺潺,，各式小橋橫跨其上：巴洛克式小橋,，或哥特式小橋，或新古典式小橋,，或諾曼式的小橋或斯拉夫式的小橋,。 ③ 猶太人該往哪里去？ 這段話就是當(dāng)時很多猶太人的寫照,，他們原來在歐洲居住,，住了可能有一千多年到兩千年，卻因為他們的語言,、宗教和生活習(xí)慣和主流社會不太一樣,，就在歷史上面受到大大小小的迫害，到十八,、十九世紀(jì),，歐洲民族主義興起之后，甚至遭到屠殺,。 民族主義有時候可以是一種疾病,，它會讓人以為，我們這片土地上面,，就只應(yīng)該住著一群說同樣語言,，有同樣生活方式,，信仰同樣宗教的人。在這時候,，猶太人就變成是另一個民族的人,，而不是在這片土地上面跟我們一起住了兩千年的鄰居，他們是另一個民族,，他們竊居我們這片土地,，他憑什么住我們這個地方,？ 特別是在東歐那些天主教國家,，他們尤其歧視猶太人，他們認(rèn)為當(dāng)初耶穌——盡管耶穌也是猶太人——就是被猶太人殺害的,，他們要為耶穌流的血負(fù)責(zé)任,。
這些參與了歐洲一千多年文明進(jìn)程的猶太人,，他們在那里生兒育女,，在那里老去，吃那個地方的食物,，喝那個地方的水,，但是忽然有一天，歐洲人說你們滾回巴勒斯坦去,，甚至還要殺害他們,。 于是猶太人被迫離開，但是當(dāng)他們聽話,，乖乖地滾回巴勒斯坦去,，卻發(fā)現(xiàn)巴勒斯坦的每個地方的墻上有噴著另一種字：猶太佬，滾出巴勒斯坦,。那他們應(yīng)該去哪里呢,？ ④ 不是每一個像我這樣的小孩，都能順利地長大 在這個民族國家林立的世界,，這樣的一個沒有國土的民族應(yīng)該去什么地方,？于是1938年，歐洲召開了一場“依云會議”,，來討論猶太人的前途問題,，當(dāng)時世界上很多國家的重要的政治人物都參加了。但是每個國家都說：我們這兒猶太人已經(jīng)夠多了,，你們就別來了,。 于是當(dāng)年有許多猶太人居然干脆移民德國，那時候希特勒已經(jīng)快要上臺了,，但是他們相信德國是歐洲的文明堡壘,，那里理性,、自由，有法律,、有秩序,，它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的，我們能夠得到保證的,。 比如奧茲的伯伯,，就相信這樣的想法，他一直留在歐洲,，不肯跟隨家人一起跑到以色列去,，他相信自由、平等,、博愛,，是個自由而開明的知識分子，他在大學(xué)教書,，他認(rèn)為文明必將戰(zhàn)勝野蠻,，直到最后，他和一個三歲的小兒子一起死去,。 這個人,，也就是奧茲的堂哥，三歲就被納粹屠殺了,，理由是因為納粹害怕這些猶太人,，這個三歲的小孩長大之后，會污染歐洲人純凈的血液,?？吹竭@樣的命運，奧茲在很小的時候就領(lǐng)悟到一個道理：世界上面并不是每一個像我這樣七八歲的小孩,，都能夠順利長大的,。 電影《穿條紋睡衣的男孩》 八歲男孩布魯諾一家隨著納粹軍官父親的一紙調(diào)令，由柏林搬遷到了鄉(xiāng)下,。失去了朋友們的布魯諾很快對新家附近的“農(nóng)莊”（集中營）產(chǎn)生了興趣,，那里有一群身穿“條紋睡衣”的人終日忙碌。 布魯諾偷偷結(jié)識了鐵絲網(wǎng)另一邊的同齡男孩施穆爾,，并時常帶給他食物吃,。在緊張的家庭氛圍和姐姐向成人世界的變化中，施穆爾是布魯諾惟一的朋友,。某日布魯諾決定,，去鐵絲網(wǎng)的另一邊，以便見到施穆爾的父親…… ⑤ 仇恨的循環(huán) 這些住在以色列的猶太人,，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再度遭遇這樣的一場命運,，而那些留在歐洲，沒有逃難移民過來的人,，命運則更加悲慘,。 拿奧茲媽媽那一家人來說，他們生活在波蘭,，后來兩萬多個猶太人,，包括他媽媽的很多親戚、同學(xué),、朋友,，當(dāng)?shù)馗鞣N持不同政治意見、常?；ハ喑臣艿娜?，那些信教的,、不信教的,，那些正統(tǒng)猶太教徒，那些已經(jīng)完全歸化成歐洲人,、信仰天主教的人……兩萬多人全都被屠殺,，全死在城外的一個森林里。那個森林是夏天的時候,，這個城市的人也包括猶太人,，會去那里野餐，會去那里郊游,，會去那里在樹下乘涼,，看天上的鳥兒在飛在叫的那樣一個地方，兩萬多個人,，被集體地屠殺,，掩埋在一個土坑里面。 所以他的媽媽童年時代所有的玩伴都不見了,，而他的外公也跟我們的作家,，跟他的小孫子說，說到當(dāng)年在俄國的情況,。小孫子不依不饒要問,，當(dāng)年你們在俄國的時候怎么樣？他說沒有俄國了,，哪兒有什么俄國,，俄國早就不存在了，是一大批來自世界各地的猶太人,，他們原來都操著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文化,，他們根本就是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烏克蘭人、南斯拉夫人,、希臘人,，各種各樣的人，伊朗人,、伊拉克人……今天他們?nèi)刻与y到這個地方,，然后他們被賦予一種新的身份，叫做以色列人,。 但這個地方對他們并不是那么的友善,，在那個地方里面，他們要謹(jǐn)慎小心地活著,，因為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一場災(zāi)難會發(fā)生在他們的身上,。 于是在這片土地上面，他們開始小心經(jīng)營,，甚至他們開始相信,，自己不要再流亡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也是一個國家,，我們不要再跑了。在這樣的一片土地上面,，他們要小心謹(jǐn)慎地跟當(dāng)?shù)氐陌⒗舜蚪坏?，也就是巴勒斯坦人?/span> 早年的時候他們曾經(jīng)相信，大家能夠和平共處,，我們能夠把我們帶來的資本和技術(shù),，造福本地居民，那他們就會歡迎我們的,。 但是后來,，雙方都變得越來越激進(jìn)，于是一個仇恨的循環(huán)就形成了,。到了最后,，這一大批人，他們離鄉(xiāng)背井,，來到了一個傳說中兩千年前他們祖先所擁有過的土地,，每一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失望，帶著自己的失落,，帶著自己一切背后家族受過的傷害,，在這個土地上面,，他們會怎么樣的活在一起呢？他們還有愛人的能力嗎,？他們還有撫養(yǎng)子女長大的能力嗎,？ 本文為節(jié)目文字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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