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

以

我

知

你

寂

寞

她總說與他不熟,。可她文字下的他,，分明字字相與為厚,。

 

若無相知，又何來《胭脂扣》里的十二少,，《霸王別姬》里的程蝶衣,？

 

前一部，她堅持他不來便不開拍,；后一部,，他飾的劇中人不僅征服萬千觀眾，也讓她心折,。

 

他走后,，她說：「不過翻翻舊照,，陰陽相隔，不知如何,，百感交集,。」

 

事情就是這樣,，到了某種時候會什么都說不出,。

 

本期整理匯編香港著名記者/小說家/劇作家李碧華歷年散文合編，收錄哥哥并不常見老相片若干,。

 

以此回顧張國榮先生往昔歲月,。

李 碧 華 寫 哥 哥

美樹嘉文藝志  客家新故事

-

···

眉 目 如 畫

有一天,，在報上看到 倪匡先生寫張國榮先生,，說他「眉目如畫」。  

倪先生很慷慨,，在他筆下人人都被贊美無一幸免。不過男人贊男人用到「眉目如畫」,，旁觀者看了又看,，倒覺這是一個最貼切的形容詞。第一,，沒什么人動用過這四個字,；第二，也不見有誰擔(dān)當(dāng)?shù)闷疬^,。

這回真是贊得好,。選用的插圖馬上便加以印證，果真眉目如畫,。工筆仕女圖,。由色相說到歌，老實說,，他的歌我大部分都沒啥印象,，最好的，不管你們是否同意,，本人首選《儂本多情》：  

「情愛,，就好像一串夢。夢醒了一切亦空,?；蛘撸俏姨焐嗲?，方給愛情戲弄,。同你,，在追逐一個夢，夢境消失歲月中,。惟有,，在愛中蘇醒時，方知愛情非自控,。……」  

比起近期那批新歌,，更覺它情辭并茂，唱來款款情深,。我不是他的歌迷——我只是固執(zhí)地迷一首歌而已,。

左前

···

不 干 的 酒

有一場戲，是醇酒美人,?；蛡兌寂e杯與那紅牌阿姑一乾，鏡頭對準(zhǔn)了女主角,，她惟有乾了,。雖然是茶，但每回仰首而盡,，五六回之後,，也真難受。 

而一桌的演員呢,，有喝了的,，有喝一兩口的，也有沾沾唇而已,。 

不知在第幾回了,，我留意到男主角總是把那道具酒也乾了，然後意亂情迷,。當(dāng)導(dǎo)演一喊cut,，他便把口中的酒，回吐於酒杯中,。下一回,，又換一杯，重新意亂情迷,。

輪回一樣,。其實每當(dāng)拍到飲食場面的戲時，除了新丁,，誰都不會來真?zhèn)€的,。這番卻特別的感覺到了，主要因為他的「姿態(tài)」,，他若無其事,，不動聲色,，乘人不覺，淡漠做了,。一秒鐘之前,，他還要以為這真是世上最好的酒最好的人。  

——戲還是戲,，未了便悄悄的抽身退出,，戲只是戲。虛幻的,，像假的醇酒,，惟在道具中打轉(zhuǎn)，不可能留於胃內(nèi)反芻,。

···

難 以 團 圓 

 金馬獎賽事與我個人無關(guān)——因為我不是自由總會的會員,。只是懶，也不打算作些類似悔過的行動,。他們說：「如果不入會就不可以參賽,，電影和海報上也不能出你的名字?！够妒郎嫌羞@樣的「規(guī)距」,，所以答曰：「算了，我棄權(quán),。」逍遙法外,。

只想好好做完一件工程便了,。不過，這場賽事與我的Team有關(guān),。見他們得到各項提名,，實在開心——至於能否得獎，誰知道呢,？一直相信,，任何事，大小的事,，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經(jīng)營不來，只好各安天命,。

最耿耿於懷的,，是男主角得不到提名。在名單正式公布的前一天,，報上還有權(quán)威內(nèi)幕消息,，登了梅艷芳和張國榮的名字,。一夜之間，就變了,？因此失望得更厲害,。

我曾堅持到「如果不是她和他演，情愿這戲胎死腹中」的地步,。

但她提了名,，他沒有——戲內(nèi)戲外，男女主角都難以團圓,。為此有點惆悵,。

*文中的戲應(yīng)指張國榮梅艷芳主演之《胭脂扣》（編注）。

當(dāng)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胭脂扣 張國榮 - 經(jīng)典專輯全集

···

醉 生 夢 死

兩次轟烈的告別, 經(jīng)歷了生離與死別,。能同途遇上, 并能留住昨天美好的回憶, 巳是福氣。 

        『也許生死之間也是個夢,，無謂弄得懂』 

···

生 不 逢 時 

當(dāng)今之世,，最生不逢時的藝人，要算是張國榮先生了,。有句話：“既生瑜,，何生亮？”——演戲,，有發(fā)仔在的一天,，他都要做阿二；唱歌,，有阿倫在的一天,，他就勝不出了。但張先生,，只緣身在此山中,，經(jīng)常要向多事的詢問者展示大方得體，不太在乎的輕松笑語,。你們又不準(zhǔn)他不高興,，真是殘忍。

因為我是一個局外人,，所以覺得不公平,。與他一點也不熟悉，不過總是自他眉宇間,，感覺到那不欲公開的惆悵和憂郁——如今的景況,，在很多人來說，已是夢寐以求,，不過對他仍然不公平,。 

如果你知道我曾如何的欣賞過他的演技,，便更明白決非跟紅頂白。大概八年前,，港臺有劇集喚《歲月河山》,，其中一輯，喚《我家的女人》,，那個堅持找張國榮主演又說服他剪短頭發(fā)的編劇仔便是我,。

是一個民初的浸豬籠故事，自省城學(xué)成回鄉(xiāng)的二少爺戀上了父親的小妾,，那時最怕改名字,，偶翻元曲，見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便給女的改為美好，男的喚景生,。

“女人”贏得外國獎項,，不過男主角沒有紅。數(shù)年后,，港臺開拍《霸王別姬》,，程蝶衣首選是張國榮，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不肯演GAY，終于推了,。又?jǐn)?shù)年后,，臺灣要拍《玉卿嫂》，問過誰演慶生好,？推薦了張，不過我人微言輕,，不了了之,。直到今日的《胭脂扣》……神推鬼恐意外地得到十二少。  

工作態(tài)度一流,，感情收放投入,。夜班化個老妝拍戲每每需四小時，致有人懷疑那猥瑣老頭不是他,。讀者來信罵我何以他戲份少,？  

生不逢時，與獎無緣,。讓我為他講這幾句真話,。 

《歲月河山》之《我家的女人》

胭脂扣

霸王別姬

···

曲 終 人 散

張國榮先生的告別演唱會是我歲晚的“必然節(jié)目”,。其實已改過兩次期，都因為人回不來,，長途電話知會吾友順延7天,，7天后又7天?！液盟_33場,。終于趕上最后一場。簡直是甫放下行囊便撲飛,。

當(dāng)然我并無他歌迷那么偉大,，但不想錯過。對一位藝人至為尊重的,，是在場,、欣賞、鼓掌,，有點不舍,。當(dāng)他唱《風(fēng)繼續(xù)吹》時，泣不成聲,，大家都為他精致的一張臉感動,。  

在當(dāng)紅的時分離去，觀眾和他自己都會難過,，不過等到走下坡,，漸漸“寂寞”，到時,，則只剩下自己一人難過了,。——這道理顯淺,，人人都懂,，并不是人人那么瀟灑做得到，當(dāng)事人也許亦經(jīng)過多番掙扎的到底聰明地比觀眾早走一點,。還來個“封咪”的儀式,。  

工作中，神經(jīng)繃緊,。明早一覺醒來,，哦，不用工作了,，心情是舒暢而失落的,，曲終人散時，體育館外急雨苦寒，夜色甚是闌珊——得到過他演十二少,，照說也無遺憾吧,。

···

街 頭

「媽咪，我很累呀,！走啦 ,。」 三,、四歲的小女孩用力扯母親的手,。  

「看完才走。BB乖,，這是媽咪最鍾意的人呀,。」 

小女孩嘟起小嘴：「你不是最鍾意爹嗎,？」  

母親把BB抱起,。相當(dāng)重了，不再是BB,，母女二人便在路人圍觀的街頭,，共度了一段緬懷的辰光。有人抱,，她不再扭計,，便問：「是誰呀？」  

「看,，這個是哥哥,，這個是梅姐?！? 

銅鑼灣最熱鬧的街道,，多間店鋪都有臺大電視，不斷播映新鮮出爐貨品以招徠,。這一陣當(dāng)然是阿梅的VCD了,。有很多版本，○二年的「極夢幻演唱會」,，收錄兩首與哥哥合唱的《緣份》和《芳華絕代》 ,。  

母親一定是超級fans了,。少女時代,，在他倆的歌聲中成長,。感嘆和欷歔都是二手的,，并無當(dāng)事人滄桑,。平凡的少女哪有傳奇？遇到意中人，結(jié)婚生子,，供書教學(xué)柴米油鹽,。

而那娛樂過滿足過她的巨星，征服舞臺征服人心名利雙收,，卻敵不過天意,，一年內(nèi)相繼大去。他倆向往的,，也許是平凡的幸福吧,？ 

「好了看完了。BB,，我們回家煮湯圓給爹吃好嗎,？」  

「我要芝麻餡！」

 ···

血似胭脂染蝶衣  

四月一日,，我們從此再也笑不出的愚人節(jié),。  

四月五日，枉死城中驟添新鬼的清明節(jié),。  

四月八日,，你化作一把火，一撮灰,，你真正走了,，永不回頭。  

希望你釋放心靈,，忘卻塵世的煩惱和痛苦,，找到自己的快樂。記得喝三杯孟婆茶,，重新出發(fā),。雖然你的愛人、知己,、親朋好友,、合作伙伴、為你傾情的fans ……甚至是任何一個欷歔的過路人,，都舍不得你,，但你這樣干了，我們還有什么好說,？  

那一定不是你,！  

我不信。  

你一向怕死,、畏高,、愛美,、惜身、還經(jīng)常做gym ,、打球,、打麻將、旅行,、品紅酒,、享受人生。不能想象你選擇了從廿四樓縱身往下一躍時,，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絕,。  

因為誰都知道后果是支離破碎肝腦涂地血肉飛濺……這天我特別痛恨在文華酒店門外，撞毀的鐵欄下（你的身體竟硬生生把堅牢的金屬拗曲了）,，一個陌生人,，用兇猛的水柱把你遺留的一大灘血，連同灑落的紅花,，不消一陣,，沖洗凈盡。你隨水而去,，轉(zhuǎn)瞬不見了,。我痛恨他這個動作。

穿一身好衣服,，杏色西裝,，染滿鮮血的你，又被一整塊白布包裹,，血滲出來,，暈淡一如胭脂。為你蒼白虛弱的一息,，抹上最后濃妝,。后來，你被一個長形的竹籮蓋,，由殮房送往殯儀館,。

后來，你被放進(jìn)度身訂造無虛位極舒適的名貴棺木中,。后來,，你在烈火中大去。我見一些網(wǎng)站或文章報導(dǎo),，寫「張國榮（已故）」,，括號中兩個筆劃簡單的字，令人黯然,。  

一個人出生,、成長,、努力、掙扎向上,、風(fēng)靡群眾、名成利就,、喜怒哀樂愛恨交纏……經(jīng)過四十多年的艱苦,，亦算漫漫長路。把一切變成「往事」,，只用了一星期,，甚或一秒。

人生風(fēng)霜雨雪,，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白了頭——你堅決「不許人見白頭」，于是以后人人都老了丑了,，心中你永遠(yuǎn)是個萬人迷,，傳奇中只有凄厲媚艷與深情，沒有歲月痕跡,。  

當(dāng)香港危城飽受非典型肺炎肆虐的折騰,，人人戴高密度纖維口罩上街，人人都重視生命,，只有你瀟灑作別,。一個讀者含淚來電郵，寫：「俊秀多情的十二少走了,，你們要好好照顧傷心斷腸的如花?。≌埬阖?fù)責(zé)任,。別讓我擔(dān)心,！」

梅艷芳說過：「哥哥是我生命中唯一好友?！鼓悴幌矚g人叫你Leslie 或張國榮,，愛聽人人叫你「哥哥」，因你成長在一個與父母關(guān)系疏離的大家庭,，渴望愛但被忽視,，所以「哥哥」的昵稱令你有「親人的感覺」。對阿梅而言,，有更深的意義,。  

我打電話給她時，她已在發(fā)狂號哭悲痛欲絕中稍為平復(fù),，正為你誦經(jīng)超渡,。她身邊姊姊和好友一個一個走了,，現(xiàn)在唯一知己也撒手離去，胭脂扣松脫煙消,，現(xiàn)實中角色對換,，你知道自己多殘忍嗎？

我對阿梅說：「你要堅強,，不要多想,，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顾曇籼摽?、哽咽：「我想不通，我接受不到,。我們那么錫他,，但他不響應(yīng)，打電話又找不到,，連號碼也改了,。有時一班人吃飯，他突然站起來走掉,。那段日子,，他像另外一個人……」

你常常自問：「我一生沒做過壞事，為何會這樣,？」這句話,，我和阿梅也聽過多次。你身邊很多人自恨「做得不夠」,。  

但連阿梅也聯(lián)絡(luò)不上,，誰能找到躲起來的你？  

之前,，你有當(dāng)導(dǎo)演的心愿,，曾因劇本不夠商業(yè)化找不到投資者。及后有一大陸的富商答應(yīng)支持你開拍,，你很亢奮,，興致勃勃，誰知他惹上官非被關(guān)押,。一時間你的情緒跌至谷底,。還有在泰國撞邪中降頭的說法（應(yīng)該與什么拍鬼片「不能抽離角色」關(guān)系不大。你是專業(yè)演員,，而且戲早已拍完）,。  

因為你跟小思（盧瑋鑾教授）和仙姐（白雪仙）提過，你很喜歡廿年前在港臺演過一個電視劇《我家的女人》,，想重拍,。那是識于微時的我們第一次合作,，還奪國際獎。所以去年五月一日我千方百計把你約到徐楓家開會,，她樂意支持,。

我建議把劇本重寫，情欲去盡些,。你想用張柏芝,，喜歡她的外形和演技，還很貼合劇中「十清一濁」的命格,。但那個晚上，你眼神驚恐,，有氣無力,，緊張不安。而且蜷縮在沙發(fā),，像個虛淡的影子,。徐楓是「抑郁癥」的祖宗，她知道你很不對勁,，囑你一定要看醫(yī)生服藥,，而不是集中力氣去驅(qū)邪。我安慰你：「若你沒害過人,，沒做過壞事,，那害你的人要付出代價，雙倍報應(yīng)在自己身上的,，邪不能勝正,。」  

我特定五一,，因是「勞動節(jié)」,。還開玩笑：「一個人站起來必須靠自己，做導(dǎo)演要勞動,，要一起度劇本,，我們只是在背后撐你。喂,，你的康復(fù)期不必一年吧,？到明年五一勞動節(jié)也等你！」但你一直沮喪,、憂郁,，還有胃酸倒流的病折磨，對什么都提不起勁,，而且不愿見人,。等不到五一,，四一你便走了。  

陳凱歌導(dǎo)演聽到你自殺身亡的第一反應(yīng)是驚嘆：「太震驚,，太難過了,！這不是另一個程蝶衣嗎？」  

就此別過了,。  

暮春,，香港反常地愁云慘霧，連天陰雨,，氣溫下降,，有點寒意。 

我們的良師益友小思,，告訴我你有一包遺物在她處,。是一些珍貴的照片（包括你的反串戲裝照，虞姬之外還有其它未曝光的）,，和一封信,。  

一封信？  

由「教育署」課程發(fā)展處發(fā)出的表揚信,。  

追溯,，二○○二年二月廿二日，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語言及文學(xué)系,、香港文學(xué)研究中心」合辦了「文學(xué)與影像比讀」講座,。中文系有這個課程。由于小思要退休了,，你答應(yīng)她講「如何演繹李碧華小說中的人物」,。（我很謝謝你！）

新亞人文館沸沸騰騰,，座無虛席,，各系的教授講師也來了，站滿了人,。  

你尊重高等學(xué)府,，所以不準(zhǔn)拍攝、錄音,、宣傳,。那天你在訪問中談到程蝶衣的死，有三個原因：

一,、虞姬個性執(zhí),，要死在霸王面前。

二、蝶衣想以自殺來完成原著故事的情節(jié),。

三,、顛倒眾生的偶像年華老去，不能接受,。

這一看,，怵然一驚。  

那天是你三月底病發(fā)前非常燦爛,、迷人的日子,。藝人在大學(xué)演講不是沒有過，但你揮灑自如和談笑風(fēng)生,，學(xué)生難以忘懷,，悄悄筆記下來。  

崇拜你的,，除了共同成長的三四十歲英年還有不少年輕人,。我希望他們愛歌藝、演技,、樣貌外，還學(xué)習(xí)你的優(yōu)點：工作態(tài)度認(rèn)真,、準(zhǔn)時,、尊敬長輩、聰明感性,、大膽創(chuàng)新,、親和有禮、對情史和性取向的坦率,、一切追求完美,。  

常把歡樂帶給別人，把哀傷留給自己——所以我知你寂寞,。  

你喜歡看書,。一回在仙姐家，小思提到白先勇一篇悼文《樹猶如此》很感人,，你馬上在角落靜靜看完,。你的語文能力很好，那些吹捧炒作出來的所謂人氣偶像難望背項,。

你真的會是個優(yōu)秀的導(dǎo)演,，從《芳華絕代》MV 便知?？上А? 

這篇稿,，是我惆悵地送亡友最后一份禮物。  

——但你仍欠我一部電影，我仍欠你一個劇本,。  

什么時候還,？

···

來  晚  了 

中國電影誕生一百周年之際，華語電影在國際中地位不斷提升,。這天打開報章,，見美國最新一期《時代》周刊，由權(quán)威影評人選出的一百大不朽電影,，備受推崇經(jīng)典作名單仍是荷李活夢工廠的天下,。

華語片入選的只有四部：胡金銓的《俠女》（1971），陳凱歌的《霸王別姬》（1993）,，王家衛(wèi)的《重慶森林》（1994）,，成龍的《醉拳2》（1994）。 

近日亦有香港媒體舉辦了<中國電影一百年>之選票活動,，二萬多影迷參與,。

<我最喜愛的十大電影>排名依此為《霸王別姬》，《阿飛正傳》,，《英雄本色》,，《無間道》，《春光乍泄》,，《胭脂扣》,，《甜蜜蜜》，《少林足球》,，《梁山伯與祝英臺》及《秋天的童話》,。

<我最喜愛的男女演員>為張國榮及張曼玉。 

當(dāng)看到這接踵而來的喜訊時,，覺得有點惆悵……實在來晚了,。

因為，得享受這份光榮的張國榮,，他已不在,。

本來，我應(yīng)該向徐楓恭喜一下,，她是《霸》片的投資者,，也是，《俠女》主角……但,，徐楓的先生湯君年在去年十月病逝,，她傷心欲絕，復(fù)元不易,。雖或已抖擻精神收拾局面,，但我們盡量不打擾她。 

本來，更應(yīng)該向哥哥道賀,，看他風(fēng)騷得意躊躇滿志地微笑：「我就是程蝶衣,！」但不知向哪方致意？自二00三年四月一日起,，煙消云散,。 

 來了晚就是來晚了。

 因為生死,，因為不快樂,，那種悲哀是雙倍的。 

早一點,，徐楓與家人分享更有意義,。早一點，張也許不致抑郁自殺,。起碼他的沮喪受到刺激,，思緒起了變化。心不會灰,，前景欣然,，病也許……

一切只是空言。 

買這份報紙時,，便利店送紙巾,，里面有張幸運指數(shù)卡，只得三個,，不很好也不算壞,。上面寫著占卜「翻看舊相簿吧,，你會找到久違了的開心片段,！」

「真奇怪。它這樣提示我,?！?nbsp;

便翻翻舊相簿。是九二年在北京拍《霸王別姬》時片段,。我隨便拍的,，當(dāng)然是獨家，從未曝光,。 

那是一段頗為艱辛但又著實開心的日子,。 

看張全情投入自己，日夜苦練功架,。他洗凈鉛華,，衣著樸素，在京劇老師指導(dǎo)下，翹著蘭花指走園桌,，還來一記臥魚,。數(shù)節(jié)拍，一秒不差,。

小息時逼我贊他漂亮：“靚唔靚,？正唔正？揾唔揾到第二個,？”一定要答幾次,。樂不可支，老師非常疼他尊師重道,，出入都相扶,，禮讓。

某日練習(xí)后,，他說很冷,，雙手顫抖，原來累病了,。連忙送回酒店,，我讓醫(yī)生出診，來了兩位,。上門一看是張…國…榮——傻了眼,。她們開的藥很奇妙，有中有西,，還有板藍(lán)根沖劑,，還打針。打針的護士亦手震,。

醫(yī)護瀕行,，依依不舍，希望病人簽名留念,。我說他太累要休息,，但張仍為她們簽名。由此可見善良本性,。 

舊照中還有片場花絮,。他為張豐毅畫眉時，就故意“電”得人家好尷尬,。反串虞姬,，楊貴妃，白素貞,，杜十娘……的造型,，比女人更女人,。 

拍得最辛苦的，除了戲班中濃油重彩吊眼貼片子之外,，其實文革場面更身心俱疲,。

文革在夏天拍。北京盛暑,，酷熱苦悶,。因為這個荒謬而奇特的年代，愛恨情仇都融化在政治批斗中,。群眾濃稠如粥,，紅衛(wèi)兵喧囂霸道，火焰邪惡迷離,，人性扭曲猙獰……為了這么場歇斯底里的出賣與被出賣,，迫害與被迫害，說不清的三角關(guān)系,，演員拍得幾乎不支倒地,。 

臺前幕后付出心血，代價,，眼淚,，點點滴滴，才成就了一個戲,。 

 這些沒什么大不了,，而且一切已過去，似乎是遠(yuǎn)古之事,。不過翻翻舊照,，陰陽相隔，不知如何,，百感交集,。 

正因人生無常，你我還是趕緊做,，及時做……

贊美,，道謝,，欣賞,，送禮，道歉,，示愛,，還債，安慰,，分享,，指正,，傾訴……快！

來晚了,，人走了,，人死了，樓空了,，又有什么意思,？ 

記得某一個夜晚，那時張仍精神亢奮要當(dāng)導(dǎo)演,。在他家里有個露天的庭院,，我們喝著茶，他用文華美味的巧克力來招待人(后來,，自文華縱身一跳……)夜涼如水,，他告訴我：“昨天阿梅打電話哭訴，有嚷著自殺,，天天都說自殺,，我罵她，你如果不振作,，便去死吧,！”

我道：“其實我很感謝你，也很感謝阿梅,，一個蝶衣,，一個如花，沒有人可以代替,?！?nbsp;

蝶與花，凄艷,，迷人,，虛幻。誰知道后來,，那天天想自殺的竟堅強地以癌癥病體支撐最后演唱會,，燦爛到生命盡頭，意志力令人感動,，那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卻自殺了,。 

一陣人，一縷煙,，一撮灰,，一聲嘆息，一個模糊的影子……

什么十大一百大,？十年一百年,？都已不在乎了,。

 《 芳 華 絕 代》 

導(dǎo)演  張國榮

主演 張國榮 梅艷芳

人物簡介

張國榮（英語：Leslie Cheung，1956年9月12日－2003年4月1日）,，張國榮籍貫廣東梅州,，生于香港九龍，客家人,。大中華地區(qū)歌壇和影壇巨星,，香港著名歌手、演員,，以及唱片及電影制作人,。在大中華地區(qū)擁有廣泛的影響力，演藝圈多棲發(fā)展最成功的代表之一,，是1980年代至2000年代香港樂壇及影壇的天王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