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話,，寫這篇文章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少優(yōu)越感,。我記錄它，并有勇氣放在這里,，是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九零后女子所承擔(dān)的命運,，人性中始終保持的善良，熱情與堅強,。而這在中國大地上亦只是一個普通的縮影,。

文 | 嬋琴

芳芳的抱養(yǎng)身份使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親身父母是誰，她來到這個世界有認知能力后知曉與他最直接親密關(guān)系是自己的養(yǎng)父，養(yǎng)父四十多歲是一個只能干體力活,，其他身體機能違背于常人,，與人見面只能以微笑或基本語言交流，因為閉塞和長期停留于一個地方,，他言語神態(tài)間彌漫出的氣息就如同身體和精神帶給的缺陷,，充滿病史帶給人的沉悶和滯呆。如此命運,，在沉默和獨身中度過,。芳芳是當初年近五十奶奶為了考慮“爸爸”在自己離世后無人照料的境遇，決定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

或許是因為骨子里保持的善良,、質(zhì)樸、勤勞,、節(jié)儉,，又使得他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并無太多區(qū)別。芳芳總是親切叫他“爸爸,?！彼喟攵际悄驹G回答。她當然并不介意自己有這樣的父親,，并對我說,，不管如何，奶奶和爸爸給了我生活的可能,，即便他們再多不如尋常,，我對他們都是心存感激的。

奶奶終究有一天會老去,，叔叔同樣如此,，爸爸顯然亦會一樣，我需要支撐這個家庭及讓這個家庭保持正常生活,，即便這個家被貧困和各種疾病和死亡所困擾,。說這話的時候，芳芳只是一個年華豆蔻的女孩,，本該享受此階段孩子應(yīng)有的天真燦爛,，夢想無邪。她還告訴我,，去年夏天,，自己另一個同樣帶有身體缺陷的叔叔因為疾病離世，給奶奶造成的悲傷代價,，就是身體一蹶不振,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一起上地干活,，奶奶就會偷偷跑到一個地方嚎啕大哭，回來后繼續(xù)干活,。芳芳看到這些,，無能為力。

或許是因為習(xí)慣,，對一切只能保持常態(tài),；或許是因為骨子里保有的樂觀，使她對生活的無情有種本能的抵御力,。這種能力遠遠超越一個同齡孩子所能承擔(dān)和肩負的,。她能做的只是盡力和奶奶，叔叔一起為家中生計忙碌,。像成人,，承擔(dān)一切。無法獲得少女的嬌氣和寵愛,?？吹玫降亩隆皂g,、樂觀,。

家中爸爸，七十多歲奶奶和叔叔及她扛起所有經(jīng)濟生活負擔(dān),。三十多畝農(nóng)地是這個家庭保持收入的主要來源,。嬸嬸因為離異帶給她的刺激，長時間保持沉默與木納,，最終和她的叔叔結(jié)為連理,。但家庭重新組合并沒給嬸嬸的病變帶來任何轉(zhuǎn)機，依舊使得她在常人眼里總是被他人以歧視目光看待,。

侄子不到十歲,，因為病史遺傳，無法和正常小朋友玩耍交朋友,，藥丸成為長期支付身體運轉(zhuǎn)機能的可能性，而且這種可能性在醫(yī)生眼里已經(jīng)有了期數(shù),，也就是說他的生命隨時可能會結(jié)束,。這些，他的叔叔并不知情,。芳芳即便知道這些,，也無能為力。她唯一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停外出幾十公里之外的小縣城找一份謀生的工作,，農(nóng)忙季節(jié)回來和奶奶,、爸爸、叔叔一起干農(nóng)活,，苦累對她是常態(tài),，但在她眼中，依舊保留少女時期對生活,，美的篤定和向往,。比如，年末回家,，她總會給家中每人捎上一件尚好的新衣,，這應(yīng)該是這個家中最為開心的幸福的時候。

去看芳芳那天,，離開時,，天色已黑，空氣中逼迫寒冷的氣流,，滲刺骨頭,，奶奶，叔叔和芳芳出來送我,，一直到路口,，我轉(zhuǎn)頭看到他們?nèi)齻€在夜色中如同凝固的雕像，站立久久不愿離去,。而就在他們背后一扇半掩的門口,，一個中年婦女半探頭向外望，她神情凝肅,，木訥,，像在看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一樣，又不敢邁出門檻,。她應(yīng)該是芳芳的嬸嬸,。

我站在遠處，看了他們一眼,，空氣因為夜色和寂靜,，那一刻眼前真實人事悲苦如同泉水涌入身體，流淌出荒蕪的液體,，通過眼睛滲透出來,。它讓我如此靠近感受到了一個平凡家庭里，所有人承擔(dān)的命運如同懸崖邊臨壁的身體,，風(fēng)云涌動,，但他們依舊能團結(jié)，彼此間相互溫暖,，給予力量無形,，不斷向前走,。

如此活著，靠本能的活著,。

這樣背負苦難和悲痛的家庭,，因為奶奶的慈悲，叔叔的善良,，芳芳的懂事及過早擔(dān)負年少孩子無法承受生活給予的沖擊與直面,，使得我眼前看到的這個家庭在清貧交織疾病面前，顯得刺眼異常,，但卻又能明顯感受他們彼此間保持的熱情,，及人性散發(fā)出的質(zhì)樸與良善之美。

或許是因為生活以殘酷無情方式對待這個家庭,，我看到他們家中每個人臉上在傳達人情時的小心翼翼,，及外人對他們的好心存無限感激的誠懇與淳樸。

初見芳芳,，在她所居住的房子里,，奶奶，爸爸,叔叔和侄子,。他們?nèi)覕D在一張炕上正準備吃餃子,。里面因為破舊，雜物,，氣味,，多少顯得臟亂無序。相比眼前物質(zhì)的清苦和貧瘠,，她背后所展現(xiàn)出的生活軌跡更是讓人看到一個年華最當盛的女孩因為命運的悲苦所散發(fā)出的氣息和力量,。

芳芳因為正在包餃子，手上全是干裂的面粉,。見我去看她,，趕緊放下手里的活，從煤炭爐上倒了一點溫水洗手,，完后走到我身邊,，讓我在床邊坐下。我問她身體怎樣了,，她說還沒完全恢復(fù),，得要吃一年多的藥。說這話的時候,，她對我微笑，聲音輕慢淡定,，大方有禮貌,，扎起的頭發(fā),，圓潤紅通微帶干裂臉蛋看不到一點因為病痛帶給她的折磨與疼痛。她是九零后出生的孩子,，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問她下次再去北京拿藥是什么時候，她說正月過完,。并跟我談起每月所需要的藥費和持續(xù)一年的時間無法再出門工作,。我說先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只要不復(fù)發(fā)就好,。因為腹部積水,，發(fā)炎嚴重，她肚子疼痛最難受的時候,，就不停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抑制的疼痛，直到難以忍受,，身體對疼痛的承受已經(jīng)達到臨界點,，她才考慮去北京看病。之前她總是以看病太貴為借口,，不愿意去治療,。因為十分清楚一場治療就得耗費家中幾年積蓄，甚至還需要讓家人承擔(dān)外債的壓力,。

身體所產(chǎn)生的病痛好像與人心存的善美隔離開來,，我們才能在這其間感受一個年少女孩因為身世、生活,，命運帶給她的異于常人的殘酷和無力感,。

我寫下這篇文章，只是想記錄一個九零后孩子身上所擔(dān)負的苦難,，及她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某種本能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而這種本能中所綿藏的堅韌、樂觀,、熱情,、善良看到了一個少女孩所具備的美好品質(zhì)。這種品質(zhì)恰恰是悲苦命運所需要儲備的食量,，是灌溉生活有力的養(yǎng)分,。

中國土地博大，世事無窮盡,。我所看到的真實,，全因一個家庭里一半人所背負的疾病殘酷，身世無常,，且終生伴隨,。當一切顯得如此刺眼和無力時,，你所能做的終究有限。最終,，轉(zhuǎn)身離開,。末了，我對芳芳說,，下次去北京拿藥不要住旅館,，直接去我家。她不停說好,，我和她擁抱離開,，她說自己身上還有面粉，不要太貼近,，我說沒關(guān)系,。她看著我的眼睛，始終保持微笑,。

記錄自己給時間,，和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