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姐:《金瓶梅》中最擺譜的妓女
作者 白坤峰 (見第十二回 潘金蓮私仆(與仆人私通)受辱 劉理星魘yǎn勝(以鎮(zhèn)物、符咒制勝的巫術(shù))貪財(cái))
且說孟玉樓打聽金蓮受辱,約的(北方方言,,估計(jì)著,,約摸mo著)西門慶不在家里,瞞著李嬌兒,、孫雪娥,,走來看望金蓮?!墙鹕彎M眼流淚,,……玉樓道:“……六姐(小潘在娘家的排行),你休煩惱,,莫不漢子就不聽俺每(俺們)說句話兒,?……但(只要)到我房里來,等我慢慢勸他,?!苯鹕彽溃骸岸嘀x姐姐費(fèi)心。”一面叫春梅看茶來吃,?!?/b> 至晚,西門慶因上房吳大娘子(吳月娘大哥的妻子)來了,,走到玉樓房中宿歇,。玉樓因說道:“你休枉了六姐心,……若果有此事,,大姐姐(吳月娘)有個不先說的,?”……西門慶道:“我知道,明日到他(她,,潘)房中去,。” 在孟玉樓的熱心開導(dǎo)下,,西門慶已經(jīng)消除了對小潘的成見,。小潘偷情一事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關(guān)。 文似看山不喜平,,作者蘭陵笑笑生立刻加入一個小插曲,,李桂姐來了。 到第二日,,西門慶正生日,。有周守備、夏提刑,、張團(tuán)練,、吳大舅(吳月娘的大哥),許多賓客飲酒,。拿轎子接了李桂姐并兩個唱的,,唱了一日。李嬌兒見他(她)侄女兒來,,引著拜見月娘眾人,,在上房里坐,吃茶,?!B使丫頭請了兩遍,金蓮不出來,,只說心中不好(感覺不舒服),。 到晚夕,桂姐臨家去,,拜辭月娘,。月娘與他(她)一件云絹比甲兒(無袖、無領(lǐng)的對襟馬甲)、汗巾,、花翠之類,,同李嬌兒送出到門首。桂姐又親自到他(她)花園角門首,,“好歹見見五娘,。”那金蓮……使春梅把角門關(guān)閉,,煉鐵桶相似,就是樊噲kuài(事見“鴻門宴”)也叫不開,。說道:“我不開,!”這花娘遂羞訕滿面而回。 現(xiàn)在的李桂姐,,并不知道自己的姑媽李嬌兒已與小潘撕破臉,,但確實(shí)明白了小潘不給面子,于是羞惱成怒,。 李桂姐剛剛成為名妓,,年青漂亮,眾人追捧,,心高意盛,,當(dāng)然咽不下這口氣。 西門慶至晚進(jìn)入金蓮房內(nèi)來,。那金蓮把云鬟不整,,花容倦淡,迎接進(jìn)房,。替他脫衣解帶,,伺候茶湯腳水,百般殷勤扶侍,,把小意兒貼戀,。到夜里枕席魚水歡娛……“我的哥哥,這一家都誰是疼你的,?都是露水夫妻,、再醮jiào(再婚)貨兒。惟有奴知道你的心,,你知道奴的意,。……我的傻冤家,,你……中了人的‘拖刀之計(jì)(假裝狼狽地拖刀而逃,,趁機(jī)回手一刀。見《三國演義》關(guān)羽故事)’?把你心愛的人兒,,這等下無情折剉,。常言道:家雞打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野雞打的貼天飛,。你就把奴打死了,,也只在這屋里……”于是幾句把西門慶說的窩盤住了……。
大家聽聽小潘這一番嗲聲嗲氣的撒嬌,、打諢,、表忠心,再精明的男人也能讓她哄昏了,。請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我最了解你,你最了解我,,我們才是最好的真夫妻,;我是家雞,她們是野雞,,你打死我我也要死在你的面前,。 按說,接下來更應(yīng)該是夫妻恩愛比蜜甜,。不料,,李桂姐比小潘更會撒嬌、打諢,,只是方式不同,。 到次日,西門慶備馬,,玳安,、平安兩個小廝眼隨,往院中來,。卻說李桂姐正打扮著陪人坐的,,聽見他來,連忙走進(jìn)房去,,洗了濃妝,,除了簪環(huán),倒在床上,,裹衾而臥,。……西門慶走到他房中,,只見粉頭(妓女或戲子,,因其常抹粉之故)烏云散亂,,粉面慵妝……不動一動兒。 ……(西門慶)又問:“你著了誰人惱,?你告我說,。”問了半日,,那桂姐方開言說道:“左右是你家五娘子,!你家中既有恁nèn好的,迎歡買俏,,又來稀罕俺們這樣淫婦做甚么,?……大娘niáng(吳月娘)倒見我甚是親熱?!宦勚苏f,,你家有的個五娘子,當(dāng)能請你拜見,,又不出來。家來同俺姑娘(我的姑媽)又辭你去,,你使丫頭把房門關(guān)了,。端的好不識人敬重!” 吳月娘這個人最有意思,,她不僅絕對服從西門慶,,就連西門慶包養(yǎng)的妓女也一樣禮遇有加。 有讀者奇怪地問:李桂姐是西門慶包養(yǎng)的妓女,,為什么如此膽大妄為,、敢給上帝般的顧客臉色看呢? 這正是李桂姐不同于一般妓女的地方,。越是鬧情緒,,越能表明對西門慶的愛,越能向西門慶表明自己是名妓,,越能勾起西門慶的胃口,,越能達(dá)到懲罰小潘的目的。 大男子主義重,、虛榮心強(qiáng)的西門大官人果然上當(dāng)了: 西門慶道:“你倒休怪他(她),,他(她)那日/本等心中不自在?!@個淫婦,,我?guī)状我?u>他(她)再三咬群兒(與周圍的人鬧矛盾。農(nóng)家評論騾馬的用語),,口嘴傷人,,也要打他(她)哩,。” 這桂姐反手向西門慶臉上一掃,,說道:“沒羞的哥兒,,你就打他(她)?” 西門慶道:“你還不知我手段,!……” 桂姐道:“我見砍頭的,,沒見砍嘴的(吹牛不犯法)。你打三個官兒/唱兩個喏rě(做的與說的不同),,誰見來lai(呢),?你若有本事,到家里只剪下一綹liǔ子頭發(fā)拿來我瞧,,我方信你是本司三院(此指妓院)有名的好子弟,。”西門慶道:“你敢與我排手(擊掌打賭),?” 那桂姐道:“我和你排一百個手,!”當(dāng)日,西門慶在院中歇了一夜,。到次日黃昏時分,,辭了桂姐,上馬回家,。 桂姐道:“我在這里‘眼望旌節(jié)旗,,耳聽好消息’。哥兒,,你這一去,,沒有這物件jian,就休要見我,?!?/b>
李桂姐的一番撒嬌兼激將,讓西門慶來勁了,,酒后到家二話不說,,就要拿馬鞭了打潘金蓮,最后是“拿剪刀,,按婦人當(dāng)頂上齊臻臻剪下一大綹來,,用紙包放在順袋(掛在腰帶上盛放物品的小袋)內(nèi)?!?/font> 在古代,,頭發(fā)甚至與性命差不多;曹操之所以割發(fā)代首,,正是此理,;西門慶懲罰與小潘偷情的小廝,,之所以“把奴才兩個鬢,與我挦xián(拔扯)了”,,也是此理,。 李桂姐見了小潘的頭發(fā),心中大喜,,惡氣出了,,爭風(fēng)勝了,那叫一個爽,!還不解避恨,,干脆放在鞋底下,踩,,踩,,踩。 桂姐一面教桂卿(此為其姐)陪著他吃酒,,走到背地里,,把婦人頭發(fā)早絮(動詞,填塞軟散物品如棉花等,。北方習(xí)語)在鞋底下,,每日躧xǐ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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