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jié)到了,，黃帝陵那邊打來電話說，邀請我參加今年的清明節(jié)祭陵,。我母親則說,，她想回高村去，為我父親去燒一張紙,。我猶豫再三,，決定陪母親去高村。黃帝陵那邊,，即便我不去,，照樣年年熱鬧,，高村我父親的那一座墳頭，我如果不去,，清明節(jié)那天,，會冷冷清清的。

父親死在十六年前,。死前他說,，如果他死在夏天，就把他埋在陵北,，將來再搬墳,；如果死在冬天，就把他送回高村吧,。父親屬龍,，死在“二月二，龍?zhí)ь^”那一天,，人們說,，如果能熬過中午十二點，他就不會死了,，但是離十二點還差幾分鐘,，他長嘆一聲，全身松弛下來,。于是我們將他裝進一口薄棺,，去他單位要了一輛卡車，撒著一路紙錢,，把他送到渭河畔上的高村安葬,。

高村平原上的墳?zāi)梗?dāng)年是一個家族的老墳,。那墳上通常長著高大的柏樹,，夜風(fēng)吹來，嗖嗖作響,。后來這些墳頭平了,，生產(chǎn)隊專門辟出一塊不能澆水的小土崗，用做鄉(xiāng)村公墓,。

雖然是亂扎墳,，但是一家一戶的老人,，還是湊在一塊的,。比如我們這個家吧，那頂頭兩個墳堆,，一個是爺爺?shù)?，一個是婆婆的,，像兩個正襟危坐的當(dāng)家人一樣。接下來,，是我父親老兄弟三個的墳,，依次擺開。那情形,，就像他們童年時候,，蜷縮在父母膝下一樣。

每年清明節(jié)的時候,，全村人都會來到這鄉(xiāng)村公墓,，就連去城里打工的年輕人也都回來了。燒紙,、磕頭,、響鞭，用鐵锨全墳頭等等,。通常,，還會有自發(fā)秦腔自樂班在演唱，那唱得最響亮的人是我的堂弟,。清明節(jié)過后,，那些墳會被培上新土，墳頭上會用土疙瘩壓一張白紙,。

我理解母親為什么要去上墳,。父親的墳，一個直洞打下去,，然后一南一北兩個拐洞,。那拐洞，一個父親盛了,，還有一個,，是給母親空著的。母親已經(jīng)風(fēng)燭殘年,，像個風(fēng)一吹就滅的油燈一樣,，所以她這清明節(jié)祭墳，第一是以兒媳婦的身份,，向公公婆婆問安,，第二是以妻子的身份去看望久違了的丈夫，第三,，是看一看她的那個拐洞,，是否安好。因為母親對我說,，她也有想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