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藏戲
2014年11月05日 來源:齊魯晚報 □簡默
南木林縣是我們此行的最后一站,。 我們進(jìn)入賓館院內(nèi),剛剛下車,等候已久的藏戲班揭開了歡迎我們的序幕,。 在我們面前,一支由十余位演員,、兩頭黑牦牛組成的隊伍開始登場表演了。 屋檐下,有兩位老者在伴奏,一位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的架子間立著一面鼓,他雙手各持一柄鼓槌,甩開胳膊擂著鼓,咚咚的鼓點緊湊雄壯,;另一位筆直地站著,雙手攥一副鈸,不時地碰撞出自己的聲音,。 此刻,我們就在藏戲中間,或者說,藏戲就在我們中間。只要我們愿意,無需誰邀請,隨時都可以抬腿加入其中,。這就是藏戲一脈傳承的平民色彩,。它從不需要搭建高高在上的舞臺,而是立足于堅實大地,表演到哪兒,哪兒就是舞臺。皚皚雪山,咆哮江河,青青草原,一切大自然懷中誕生的孩子,都是它永遠(yuǎn)的背景,。 眼前表演的藏戲是一出傳統(tǒng)藏戲的片段,講述的是唐東杰布?xì)v盡磨難建橋的故事,。演員們中有一位老者扮演唐東杰布,他赭黃色闊邊荷葉形帽子下,白發(fā)披拂,白須垂掛,穿著戲服,手持一條一端尖尖的“達(dá)達(dá)”,神情沉穩(wěn)凝重,類似京劇中的老生;兩位十一二歲的孩子,都穿著戲服,、戴著戲帽,表情興奮,舉止踴躍,;兩位裝扮整齊的年輕人,戲服上有長長的袖子,表演起來一抖一收,類似我們熟悉的水袖。 那兩頭負(fù)重的黑牦牛有一人多高,又胖又壯,眼珠子紅如寶石,兩條彎曲的犄角上掛著潔白的哈達(dá)。 頭戴藍(lán)面具的那八人扮演的是建橋的工匠,。他們都身穿同一式樣,、鮮艷的戲服,腳蹬彩色戲靴,手中攥著一條纏滿五色綢緞的“達(dá)達(dá)”。在藏戲中,藍(lán)色面具表示正義與勇敢,屬于勇士所戴,。這點與京劇有些類似,在京劇中藍(lán)色臉譜屬于以竇爾敦為代表的性格剛烈,、勇猛暴躁的勇者。 這樣一支隊伍更像一個至少三世同堂的大家庭,顯然夠不上一個藏戲團(tuán),僅能稱得上藏戲班,。它平時散落于多角鄉(xiāng),、艾瑪鄉(xiāng)等鄉(xiāng)村,來自于生長青稞和土豆的大地,根據(jù)需要,或興之所至,隨時召集演員,隨處盡興表演,自娛自樂也娛樂他人。 伴隨著鼓鈸聲,演員們專注地跳著,閃轉(zhuǎn)騰挪,身形變化,動作一致,。所有身上穿的,、頭頂戴的、手中攥的,都派上了用場,渾然一體地融合在一出戲中,構(gòu)成了大千世界的一個場景,。牦牛們相互戲耍著,穩(wěn)健地穿插在中間,展現(xiàn)著一副人畜和諧同處的愿景,。 不知是誰唱了起來,聲調(diào)高亢嘹亮,圓潤渾厚,猶如出林山雀,第一聲鳴叫刺破了夜的沉寂,喚醒解凍了江河;又似裂帛之聲,第一道陽光率先迸射出天幕,照亮激活了雪山,。有人開始說著,語調(diào)快速流暢,如水銀瀉地,錚然有聲,。說唱的都是藏語,我絲毫聽不懂,但能感受得到那種屬于藏民族的粗獷豪放、樂觀向上,。 藏戲起源于公元14世紀(jì),傳為高僧唐東杰布所創(chuàng),。唐東杰布是當(dāng)時西藏最著名的建筑師、藏戲的開山鼻祖,。藏族人民一直視他為創(chuàng)造藏戲的戲神和修建橋梁的鐵木工匠的“祖師”,是創(chuàng)造、智慧和力量的化身,。 鼓聲止了,鈸聲停了,藏戲戛然結(jié)束,留下雄渾高亢的說唱縈繞在藍(lán)天白云間,。它和所有扎根高原的藝術(shù)一樣,都深深烙上了高原的印記,一抬足、一張口,那種大江大河的氣勢便滾滾涌出,那種離太陽最近的驕傲便如熱浪灼人,。 戴藍(lán)色面具的演員們一起揭下了面具,高舉著手中的“達(dá)達(dá)”,整齊地站在我們面前,他們是清一色的小伙子,一張張又黑又紅的臉膛上,浮現(xiàn)著隨和輕松的笑容,。 他們戴上各自的面具也不是“神”,是另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與遙遠(yuǎn)和時光有關(guān);取下面具還是人,是自己,活生生的自己,。 那兩頭黑牦牛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竟分別是由兩個成人披上道具扮演的,其中竟有一位垂垂老者,白發(fā)間盤著一條紅布,。 這一出短短的藏戲,我至今也不知它叫啥名字,但其中老人、年輕人和孩子的共同參與,營造了一種在艱苦勞作中歡欣鼓舞的氛圍,讓我親眼見證了藏戲像源遠(yuǎn)流長的雅魯藏布江,從唐東杰布時代一路流來,流到了今天,。 藏戲班在收拾著道具,、服裝,一旁并排停著他們的摩托車,像來時一樣,他們將騎著摩托車帶著藏戲回到他們的家園。這就是藏戲,摩托車能夠載著到處奔跑的藏戲,正是它的流動性和平民性,使它一直保有旺盛的生命力,。 (本文作者為青年散文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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