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南湖西北角有一片荷塘,,約四、五畝的面積,。閑暇時散步,,很喜歡到這荷塘邊走一走,坐一坐,,觀荷,、賞荷。
夏季的下午,,陽光燦爛,,水波不興,數(shù)百朵荷花靜靜伏在水面,,沒有動作,,沒有聲息。她們是睡著了吧,這正是午睡的好時光呀,。一朵朵荷花展開碧綠的睡袍,,在寬大的水床上安眠,粉紅色的臉微現(xiàn)出安祥的笑容,。我獨自坐在荷塘僻靜的一角,,默默望著一個個酣睡著的荷花睡美人,耳邊不覺響起了柴科夫斯基著名的《睡美人》芭蕾舞曲,。樂曲悠悠,,似在給荷美人催眠,她們睡得更香甜了,,舒展開豐腴的身姿,,盡顯出嬌酣慵懶的睡態(tài)。美女的睡態(tài)是很動人的,,因為放松,,軀體自然伸展,使曼妙地曲線更加柔和圓潤,;因為夢中美好的憧憬,,嘴角現(xiàn)出淺淺的笑窩,兩腮凹顯圓圓的酒窩,。在我的眼前,,就是幾百個這樣的睡美人,那是怎樣的一種靜美呀,,天地間皆因這種靜美呈現(xiàn)出安謐與祥和,。我一動不動地坐著,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荷美人甜美的睡夢,、嬌美的睡態(tài)。我又有些遺憾,,不會作曲,,如果有柴科夫斯基的才能,一定為眼前這些睡美人作一首安眠曲,,讓她們睡得更甜,、更美。
起風(fēng)了,,風(fēng)吹動湖面,皺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荷花聽到了風(fēng)的呼喚,,隨風(fēng)翩翩起舞,寬大的碧綠舞裙搖曳翻飛,,柔軟的腰身劃出各種優(yōu)美的曲線,,粉紅的頭頸靈活地擺動,,顧盼自如。荷美人優(yōu)雅的舞姿,,令我想起了德加畫中美麗青春的芭蕾舞女,。風(fēng)加大了,荷美人舞蹈得更加暢意恣肆,,如舞劇《天鵝湖》中那段歡快奔放的西班牙舞,。[www。51zw,。NET]我目不轉(zhuǎn)睛全神貫注地觀賞感受著荷之舞,。只有胸中天真無邪才能這樣輕松自如地舞蹈,只有心無纖塵才能展現(xiàn)如此似夢似幻的舞姿……,。是的,,荷美人具有這樣的資質(zhì),她與世無求而奉獻(xiàn)甚多,,她身陷泥淖卻品質(zhì)高潔……,。孔子認(rèn)為“思無邪”才能創(chuàng)造出優(yōu)秀的藝術(shù),,荷美人用天然純樸的舞蹈為這個論斷做著注腳,。
“映日荷花別樣紅”,雨中的荷花卻又是一種姿容,。細(xì)雨瀟瀟,,我坐在荷塘南邊的九曲長亭里觀賞荷花。密集的小雨珠滴在寬大的荷葉上,,“刷,、刷、刷……”,,如無數(shù)把沙錘在輕輕揮動,,似在撫摸我的皮膚,又似在撫摸我的心,,使我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癢癢地很舒服。雨大了些,,增大的雨珠齊齊打在荷葉上,,“啪、啪,、啪……”,,如無數(shù)定音鼓在敲動。“大珠小珠落玉盤”,,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種聲音啊。雨中的荷葉,,就是一把琴,,就是一張鼓,任雨水來撥動,,來敲打,,奏出別致的天籟。獨坐亭臺,,聆聽這免費的天然音樂會,,感受可用兩字表達(dá)——陶醉,也可精簡為一字——美,。
雨停了,,初霽的天空明凈透亮如藍(lán)寶石。再看雨后之荷,,葉面,、花瓣都掛著晶瑩的雨珠,似剛沐浴過的美少女,,玉面柔潤,,含羞帶嬌,綠處顯碧,,粉處現(xiàn)紅,。“出水芙蓉”,,這個詞組已成為形容美的成語,、典故,成為美的象征,。雨后的荷花是最美的,,經(jīng)過雨的沐浴荷花更加鮮嫩,受到雨的滋潤芙蓉更加挺拔,。所以許多攝影師都把“出水芙蓉”當(dāng)作拍攝對象,,把這美的瞬間留存世上。
荷的明凈清潔不只在碧的葉,,粉的花,,白的藕,那是深入到骨髓,,深入到本質(zhì)的,?!俺鑫勰喽蝗荆鍧i而不妖”,,歷來為世人所公認(rèn),所稱頌,。其實荷不只是出污泥而不染,,她是化腐朽為神奇了,生長在污泥中,,卻吸收污泥的腐植質(zhì),,生出潔美的葉和花,生出雪白且甜美的藕和蓮子,。難怪觀音菩薩要坐蓮座,,行走時腳步蓮花,她是要度眾生出苦海,,出污淖,,與蓮花一樣的心地,一樣的意愿呀,。
蘆葦
水中蘆葦也是我深為喜愛的,。最早感受蘆葦之美,是于少年讀《詩經(jīng)》時,,“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蒹葭,,蘆葦也,深秋清晨,,秋水森森,,蘆葦蒼蒼,露水盈盈,,晶瑩似霜,。這美的情景,美的境界,,深深打動了我,,油畫般銘刻在我的心上,。
壯年時參加一個筆會,我來到吉林東部向海濕地自然保護(hù)區(qū),,那里有數(shù)萬公頃的蘆葦蕩,。正值夏季,蘆葦繁茂,,密密匝匝,,遠(yuǎn)接天際。站在高地上展望,,密集的蘆葦如綠的海漫延四方,,風(fēng)吹葦擺,似海波在滾動,,那氣勢真是豪邁,,雄偉。我被蒼茫的蘆葦蕩震撼得心跳不止,,似乎肉身就在這綠的海上沉浮,,飄動。單看這蘆葦,,孤伶伶一棵細(xì)莖,,幾片尖葉,極普通,,平凡,,可千萬蘆葦集結(jié)在一起,就是千軍萬馬,,就是雄師鐵騎,,就形成這雄偉與蒼茫。荷花池是嬌柔,、雅致的美,,蘆葦蕩則是樸實、粗獷的美,。
坐在汽艇上鉆入蘆葦蕩,,小小的艇在窄窄的縫隙中穿行。緊貼著我們的蘆葦有兩人高,,被汽艇涌起的波搖擺著,,似迎賓在向我們招手,又似衛(wèi)兵在向我們敬禮,。蘆葦叢擺動的呼呼聲與水浪滾動的嘩嘩聲合成激昂的軍樂,,我感覺好像是在檢閱部隊,不覺舉起右手揮動,,心中喊道:“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不過,我忘不了“蒹葭蒼蒼”那美的意境,,那是秋季的蘆葦呀,。秋季,我再次來到蘆葦蕩,,果然,,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境界。蘆葦?shù)那o由綠轉(zhuǎn)黃了,,而且開出了花,蒼白色,,在蘆葦?shù)纳喜?,一長串,如蘆葦?shù)陌最^,。無數(shù)這樣蒼白的頭顱聯(lián)結(jié)在一起,,那就是蒼蒼了——蒹葭蒼蒼。這樣一片茫茫白頭形成一種蒼涼的意味,,蒹葭蒼蒼,,人心也蒼蒼。蒹葭萋萋,,人心也萋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再次眺望蘆葦蕩,,感受到浮動的蒼白中又不只是蒼涼,,還有一種蒼勁在里面。蘆葦?shù)那o枯萎了,,但更加堅韌,,所以才成為造紙和屋頂?shù)膬?yōu)質(zhì)材料(北方農(nóng)屋常用蘆葦做屋頂再鋪上堿泥)。它的頭雖然蒼白了,,但卻高昂地挺立著,,蘆花似雪,有雪的高潔與剛強(qiáng),,它不會向秋風(fēng)低頭,,也不會向即將到來的嚴(yán)寒俯首。它會在冰凍中熬過三九酷冬,,在春天萌發(fā)新的蓬勃生命,。曹操詩歌的風(fēng)格是蒼涼慷慨悲壯,深秋蘆葦結(jié)成的意境也是這種風(fēng)格,。夏季蘆葦展現(xiàn)的是生命的蓬勃,、繁茂,,秋季蘆葦展現(xiàn)的是生命的悲壯與不拔。不少畫家喜歡畫蘆葦(如吳冠中,,馮驥才),,但多畫深秋蒼蒼的蘆葦,他們欣賞此時蘆葦?shù)娘L(fēng)格與意境?,F(xiàn)在不少商場和住家把白頭蒼蒼的蘆葦擺放在廳堂里,,作為一種裝飾,也是這樣一種心境吧,?
水中雙美,,我喜歡,很多人也喜歡,,因為她和他確實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