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鶻西遷部分與龐特勤問題

    關(guān)于回鶻西遷，除有漢文史料記載外,，在今天維吾爾族的歷史傳說中,，也能找到他們的先祖從色楞格河和鄂爾渾河西遷到別失八里的痕跡?！抖嗌Ｃ晒攀贰份d：“畏吾兒人曾聞一切家生野生動物以及嬰兒皆作是聲曰'gueutch gueutch',，其義猶言'行行'也。畏吾兒人乃如其言,，徙居別地,。每至一地，其聲如故,。后至一平原中,，其聲始息。乃于其地建筑五城,，而名之曰'別失八里',，別失八里者，猶言五城也,?！?/p>

    龐特勤為首的西遷各部，與當?shù)氐幕佞X人結(jié)合,，獲得了迅速的發(fā)展,，并經(jīng)過幾十年各部的重新組合和慘淡經(jīng)營之后，分別在中亞楚河流域,、天山南北及河西走廊形成了三大回鶻集團,，先后建立起喀喇汗王朝,、西州回鶻、河西回鶻三大回鶻政權(quán),。而在這三大回鶻政權(quán)中,，總是存在著西遷的痕跡，表明西遷對回鶻史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更重要的是,，自從這三大政權(quán)建立之后，回鶻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中心亦隨之向西轉(zhuǎn)移，這對于爾后回鶻的民族特征,、社會面貌和心理素質(zhì)的影響,，也都十分重大。

    西遷回鶻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重大的發(fā)展及能對爾后的回鶻史產(chǎn)生如此重大的影響,，不僅要看到以龐特勤為首的十五部的作用,，而且還應(yīng)看到原來就在當?shù)伛v牧的回鶻人的作用。從客觀方面說,，當回鶻西遷時,，唐朝和吐蕃都已經(jīng)衰弱，后來控制河西地區(qū)的張義潮歸義軍也是維持不久,，而伊斯教的勢力當時雖已東進,，但還沒有進到今之新疆和甘肅等地。這樣的一種特殊歷史環(huán)境,，使西域和河西等地區(qū)無形中成為一個政治上的空白區(qū),，好像在等待回鶻人去占領(lǐng)和大展宏圖。這就為西遷的回鶻人的迅速發(fā)展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從主觀方面說,，西遷回鶻所到之處，當?shù)卦械幕佞X人基礎(chǔ)雄厚,，他們并沒有因漠北汗國的滅亡而受到?jīng)_擊,，所以毋須四散逃亡，元氣無恙,。而在西遷的回鶻人中,，有不少是汗國統(tǒng)治階層的代表人物如特勤、宰相等,，他們在回鶻中有較高的威望和組織才能,，因此雙方匯合之后，通過和平談判或武力逼迫（自愿或被迫）,，不能不互相結(jié)合起來,，以一方壓倒另一方的結(jié)局或者“平分秋色”,，形成了一個新的回鶻集團，共同推動這個集團的社會和政治勢力向前邁進,。馮家升先生等在論述到西遷回鶻與當?shù)鼗佞X二者的關(guān)系時說：“回紇部落原來的居住地在今色楞格河和鄂爾渾河流域，別支又在天山和甘,、涼之間,。在色楞格河和鄂爾渾河流域的是組成回紇汗國的主體部分；在天山一帶的,，為日后高昌回鶻的先驅(qū),，在甘、涼一帶的作了甘州回鶻的鋪路者,?！边@話是恰當?shù)摹?/p>

    那么“回鶻分三支西遷”之說能否成立?此說來自《舊唐書·回紇傳》的“西奔葛邏祿，一支投吐蕃,，一支投安西”,。雖史書記載如此，但并不合乎歷史的真實,。因為上文已經(jīng)說過,，以色楞格河租鄂爾渾河為中心的西遷十五部，僅僅是四散逃亡中的回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更不存在“三支”。其次,，在西遷的十五部中,，也不是一開始就明顯地分為三支，而是在流亡過程中相繼到達葛邏祿（楚河）,、吐蕃（河西）,、安西（天山）三地，同當?shù)氐幕佞X人匯合,，再經(jīng)過幾十年的重新組合之后,，上述三地的回鶻人才相對地集中起來，形成了三大回鶻集團,?！杜f唐書》的記載是略去了幾十年的逃亡流散和重新組合的過程，僅對后來業(yè)已形成的三大回鶻政權(quán)把它說成一開始就分成三支,，致有此誤會,。這是應(yīng)該辨正的。

    最后談一下龐特勤的問題,。

    上文已經(jīng)說過龐特勤居于焉耆,，但是兩《唐書·回紇傳》說他“西奔葛邏祿”,，又說他“居甘州”，究應(yīng)作何理解?此外,，還有龐特勤到底是哪一部分的回鶻人?由于史書中有葛邏祿,、安西、甘州的三種不同記載,，因此各家的說法頗為分歧,。但按之實際，龐特勤應(yīng)是“流亡階段”整個回鶻人的可汗,，或者說是整個西遷的回鶻人的可汗,。故有人稱他為“回鶻共主”，這是對的,。這不僅因為龐特勤率領(lǐng)西遷的十五部與西陲各地的回鶻人匯合之后,，為后來三大回鶻政權(quán)的建立奠定了基礎(chǔ)，成為爾后回鶻發(fā)展的主流,；還因龐特勤在回鶻人比較集中的天山中部稱可汗,，得到了唐朝的冊封（也就是支持），這對于其它各地區(qū)的回鶻人是一個莫大的鼓舞,，因而也就無形中推動了分散于各地區(qū)的回鶻人的重新組合的過程,。這個重新組合的過程，正是三大回鶻政權(quán)的形成過程,。正因為如此,，爾后的三大回鶻政權(quán)都奉龐特勤為先祖，絕不是偶然的,。元人胡三省曾針對五代時各地回鶻的狀況說：“回鶻至五季時入獻見者,，皆龐勒（應(yīng)作龐特勤）種類也?！彼^“龐勒（龐特勤）種”,，當然不是從血統(tǒng)方面去說明那都是龐特勤的直系子孫，而是說乃是龐特勤率領(lǐng)的西遷部眾的后裔,，其中包括雖未西遷,、卻在庇特勤稱可汗時臣屬于他的回鶻后裔在內(nèi)。這同“回鶻共主”之說是一致的,。故有許多學者在三大回鶻政權(quán)的可汗譜系中都把龐特勤列入,，是完全正確的。

    龐特勤雖可以說是三大回鶻政權(quán)的共同祖先或遠祖,，但卻不能說他是三大政權(quán)的直接締造者和統(tǒng)治者,。因此有些學者懷疑楚河流域、天山南北、河西走廊相距遙遠,，龐特勤如何能一身兼三地回鶻的可汗的問題,，就自然消失了。

    至于《舊唐書·回紇傳》把西遷的回鶻分為三支雖易滋誤解,，但有一段記載卻符合事實,，即“龐勒（龐特勤）已自稱可汗，有磧西諸城,。其后嗣君弱臣強,，居甘州，無復昔時之盛”,。可見《舊唐書》的作者也知道甘州回鶻是龐特勤部眾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