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弦

                         作者：袁正華

    鳴炮——！

    這聲音不僅高亢,、清脆,、響亮，而且自豪,、滿足、得意,。它不僅凝聚了半彎生產(chǎn)隊楊帆家屋里屋外前來賀喜幫忙的人們的目光,，更蕩響了半彎生產(chǎn)隊四周的群山。

    半彎生產(chǎn)隊地廣人稀,。山雖四季綠色,，但地?zé)o半寸坳土。全隊二十余戶,，百來號人,。自開天辟地起不知出了多少能在這半彎生產(chǎn)隊呼風(fēng)喚雨的干部 ，不過都不及現(xiàn)任張男隊長榮耀,，因為在他這任,，在這窮山溝里破天荒的出了我這個金鳳凰——首個大學(xué)生。   

   恢復(fù)高考后的第三年,，我考上了一所重點師范學(xué)院,，成為了我們那貧窮山村里唯一的一名大學(xué)生。而且還是一位丫頭片子,。 
   于是,，一度時間里，我就成了半彎生產(chǎn)隊的重量級人物,，大伯大叔,、大媽大嬸，男女老幼,，茶余飯后,，都說這說那，最多的話題還是贊揚我的母親。
   說我母親真是個能干人,。因為我七歲那年,，父親在一次車禍中不幸身忘。是母親把我一手拉扯大的,，無論生活多么的艱辛,，母親都硬扛著，她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拼命讀書,，讓我實現(xiàn)父親沒有實現(xiàn)的脫貧夢,，以此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同時也好改變自己的命運,，過上好日子,。可能是窮人的孩子的原故,，更多的是懷念我的父親,，從小我就從媽媽身上學(xué)會了頑強拼搏的精神，凡事總不服輸,，俗話說,，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這不,，我總算拿到了人人期盼的那張紅色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 
    我們這里距上大學(xué)的路程很遠(yuǎn)，中間還要轉(zhuǎn)幾次的車呢,，為了能趕上報名的時間我得提前兩天出發(fā),，這天我和母親起了個大早，原因是我們還要走幾十里的山路,，必須在早上八點鐘趕到公路口,。這條路上每天只有一趟客車，要是錯過了時間,，那就只好原路返回等次日了,。
    一路上，母親給我背著包,、埋著頭,、躬背走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說,，我心里清楚,，母親越是這樣心里就越是沉重，也越不喜歡聽別人說什么,。緊趕慢趕,，總算提前二十分鐘來到了候車點,。我和母親滿臉汗水，就連衣服也濕了不少,，尤其是母親的衣背,，幾乎全濕透了，還冒著淡淡的白色的煙,。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想起過去的件件往事，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哽咽著叫了一聲媽,。一頭撲進(jìn)了她的懷里，哭成了淚人兒,，母親仍然不語,，車來了，她把我推上了車,，從車窗處遞進(jìn)了行李,，車緩緩的啟動了，我一直滿含熱淚的望著母親,，就在最后能望見母親的那一剎那,，我看見母親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長這么大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的鄉(xiāng)鎮(zhèn),，更不要說出縣、入省城了,，盡管一路是那樣的顛簸,，我卻一點也不覺得累，原因是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鮮,，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外面的世界真大,，真精彩的第一印象。
    幾經(jīng)輾轉(zhuǎn),，我于出發(fā)后的第三天,，也是新生報名的最后一天下午五點過來到了大學(xué)所在地的火車站，站臺上迎接新生的同學(xué)早已經(jīng)離去,。下車后,，我東張西望，不知去向,，正在焦急萬分時,，迎面走來一個人。
    第一感觀得出的結(jié)論是,， 他二十四五歲,，中等身材，穿著得體，顯得既有現(xiàn)代年輕人的朝氣又文質(zhì)彬彬,。
    來人走到我身邊,，關(guān)切的問：你是xx大學(xué)的新生嗎？我膽怯的點了點頭,，他叫我把錄取通知書給他看看,。
    我轉(zhuǎn)過身揭起外衣角，從里面的衣兜里掏出錄取通知書遞了過去,，他看完后說：我是你就讀學(xué)校的老師,，我姓華，叫華健,，是學(xué)校安排我?guī)ьI(lǐng)學(xué)生來接新生的,，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本來五點鐘就該下班了,，可我見名單上就你的名字后面沒有簽到,，我到候車室去詢問，才知道今天由你們那方向過來的列車因故晚點了,，這不,，我就獨自留下來等你，總算接到你了,。來,，我?guī)湍闾嵝欣睿稣竞笪覀內(nèi)プ氖俊?/SPAN>
    我正準(zhǔn)備和他同行,，腦海里忽然閃現(xiàn)出臨走時村長的再三叮囑：孩子,，你是個女娃，長得又水靈,，從來沒有出過遠(yuǎn)門,，外面很復(fù)雜，外面的人沒有我們這鄉(xiāng)下人憨厚,，遇事要多想想,，可別上當(dāng)受騙哦。
    想到這里,，我猶豫不決,，可能是華老師猜出了我的心思，順手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十分精制的?；?，指著外圓邊上的字讓我看，我清楚的看見xx大學(xué)語文系教授華健,。華??！不知什么原因，我在心里下意識地又重復(fù)了一遍,。
    于是我就在他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了大學(xué)校園,，開始了我的大學(xué)生活。
    說來真是無巧不成書,，軍訓(xùn)后,，華老師竟然成了我們的中文老師并且還是班主任呢！
    大學(xué)的學(xué)習(xí),，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緊張,，起初我還不太適應(yīng)，覺得沒有什么事做,，不比初中和高中,，每節(jié)課都有老師盯著，有做不完的作業(yè),，感覺時間很緊,，也很有規(guī)律，后來,，在一次課間休息的時候,，華老師對我說，大學(xué)的知識在實驗室,，在圖書閱覽室,，想學(xué)點什么的話，得多去去,。
    迷途一語勝千章,，以后除了上課，只要一有空閑我就泡在了圖書閱覽室,，遇到周末,，我干脆帶上干糧和水呆在里面直到關(guān)門為止,，每次都坐在同一個位置,，那地方相對而言要僻靜些，時間一長,，讀的書就多,，知識面也不斷的擴大，中文成績直線上升,，很快在中文系的學(xué)生中有了一些名氣,，第一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我的成績在班里排在了前十名,。
    隨著我成績的提升,，特別是我做事的那股子忍勁,，引來了不少同學(xué)和老師的關(guān)注，華老師首當(dāng)其中,。
    大二的第一學(xué)期重組班委,，我被公推為學(xué)習(xí)委員，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在后來的日子里與班主任老師見面的機會漸漸的就多了起來,。
    可每次見面，我總是低著頭,，他也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班上的學(xué)習(xí)情況和我又看了些什么書,，沒有更多的語言。
    有一次,，那也是我記憶猶新的一次,。那天是周六，同寢室的都上街去瀟灑去了,，學(xué)校的圖書閱覽室又沒有開放,，我獨自一人在寢室里洗衣服，剛好洗完,，正準(zhǔn)備晾曬最后一件我母親為我縫制的紅色緊身衣兜時,，華老師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正好看見我手上的東西,，我的臉一下子緋紅,，連忙把手上的東西丟在了盆子里，放回洗漱間,，然后出來紅著臉埋著頭,，兩手不停的撤著衣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招呼到,，華老師請坐,，同時彎著腰把凳子端給老師。
    華老師他沒有推辭,，很隨便的就坐了下來,，開始了下面的一席對話。 
    今天別的同學(xué)都出去玩去了,，你為什么不去,？
    不去。
    為什么,？
    不語,。
    你穿的衣服怎么全是縫制的？
    便宜,。
    誰縫的,？
    母親,。
    父親呢？
    父親,？
    我七歲時就去逝了,。
    哦。
    如今你母親每月給你多少生活費,？
    兩百,。
    兩百？
    恩,。
    怎么夠用呢,？
    假期我不回家，打短工掙點,。
    能掙多少,？
    幾百到一千。
    都干些什么活,？
    餐廳洗碗或者是家庭清潔工,。
    原來是這樣。 
    片刻后華老師接著說：你和你母親雖然生活艱苦,，但人窮志不窮,，再窮也沒有忘記讀書，記住,，知識改變命運,，理想成就未來。你只有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才能報答你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 我盡快把你的情況反應(yīng)給學(xué)校，為你爭取困難補助,，同時爭取把你的獎學(xué)金提高一個檔次,。
   我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華老師說：天氣開始轉(zhuǎn)涼了,，你老是穿這樣單薄不行,，會凍壞身體，到時就會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
   說到這里他從褲兜里掏出錢夾,，搜出兩百元錢放在桌上說：我這里有兩百元錢,，你拿去,，下周末去買一件羽絨服什么的。
   我連忙跨前一步回答：不,！我不能要老師的錢,！并抓起桌上的錢,，勇敢的抬起了頭想還給老師，就在我抬頭的那一刻,，四目相對,，那迸射出的火花一下子燃燒到我的心里，這火花里放出的那種東西我從未見到過,，我拿錢的手被訂住似的停住了,。
   華老師什么話也沒有說，轉(zhuǎn)過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了眠,！
   又到了周末，我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去買防寒的衣服好呢還是不買的好,，買吧，我平白無故的用老師的錢,，不買吧,，又確實感覺冷，特別是怕再看到華老師那雙讓人心動的眼,。經(jīng)過一陣復(fù)雜的思想過后,，我毅然選擇了買，心想等我以后掙到了錢再連本帶息的還給老師,。
   于是,，我揣好了錢，獨自一人上了街,，這是我第一次逛大街,，街上的人流、車流,，把人快淹沒了,，那街兩邊的高樓真叫高，不仰望是看不見頂?shù)?。樓下一色的店面,，裝修和擺設(shè)一家比一家豪華，那里象我們山里哦,，從外面進(jìn)來趕集的商販,，簡簡單單的搭個棚或者就一張油布鋪在地上，衣物等就亂七八糟的擺在上面,。賣貨的人胸前掛一個包,，見有人來就不停的叫賣，漫天要價,，成交后嘴里還不停的說：哎呀,！你可買到便宜了,，我簡直是虧本賣的。
   其實,，等買主一離開,，你注意觀察的話，那些商販的臉上都會露出一絲不經(jīng)意的奸笑,。
   沿街朝前走了很久,，也進(jìn)過幾家服裝店，被琳瑯滿目的服裝,，看得眼花繚亂,，一問價格就只好瞠目結(jié)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因經(jīng)營項目轉(zhuǎn)向,，廣告牌上醒目的標(biāo)有“跳樓大甩賣”字樣的商店,，到里面去一看服裝的色彩和樣式和先前看到的基本一樣，價格是選好后再說,，我在里面挑來選去,，想買一件淺色的腰圍比較大套點的，可怎么也選不上,，只有一件紅色的,，長短穿在身上還合適，可就是腰有點小,，使胸部有點突出,，特別是這紅色，在我們那里,，成人未嫁的女孩都不穿紅色,，只有做新娘子的或者是已婚的才穿。給店家打工的那位穿著和打扮都很時髦的女孩子是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就過來與我套近乎,， 哎呀！姐,，這衣服簡直就是專門為你訂做的一樣,，你看哦，好合身,，她指著鏡子里的我說,。
   我從來還沒有在這么大的鏡子前展示過自己，以前別人夸我漂亮,，我不以為然,， 今天這一著裝，這一對面，自己才發(fā)現(xiàn)別人沒有恭維,，的確有點兒那個。心里這么一念想,，羞澀立即就爬上了面部,。
   那女孩接著又說：
   我看到你這么漂亮，都妒忌了,，我爸媽要是把我生得也象你這樣,，那該多好啊,！姐,，現(xiàn)在都啥年代了，要學(xué)會浪漫,，要趕時髦,，別在古板了，你看我穿的,，該露的都露了,，該挺的都挺了，這叫張揚個性,，釋放青春,。
   經(jīng)她這么幾忽悠，我心動了,，問她賣多少錢,。
   她說：原價肆百多，老板虧本處理,，才賣兩百呢,。
   我心想她知道我兜里的錢啊，怎么這樣巧合,。
   我說：再少點,，壹百伍賣不賣，賣我就買了,。
   她故作無可奈何狀說：
   哎呀,！姐，我們是打工的,，沒有權(quán)力,，你看嘛老板都虧本了，真的已經(jīng)很便宜了,，你就買了嘛,。
   我說不少的話那就算了，正準(zhǔn)備要離開。她又一把拽著我說：
   哎呀,！姐,，你別走嘛，這個樣子,，我看你穿這件太漂亮了,，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去老板面前給你求個情,，看他能不能同意賣給你,。
   我原地不動，她到店門口找到了那老板模樣的中年男子,，兩人嘀咕了幾句,，她面帶笑容的跑過來說：
   姐，你真幸運,，我們老板破例了,，那你就給壹百伍吧，你是要穿上呢,，還是裝起來帶走,。
   帶走。
    好,，那我就給你裝起,。
    付了錢，她把我送出了店門說：
    姐,，慢走,，下次來哈。
    我剛走幾步,，又聽見那女孩的聲音,，來嘛，小妹,，我們今天大甩賣,，來嘛，我陪你挑一件,，保你滿意,。
    這時，我如夢方醒,！她那里是真的看上了我的美,，她分明是愛上了我兜里錢呢，這老板真是慧眼識英才??！,。
    回到寢室，趁大家還沒有回來,，就趕緊把衣服放在了同學(xué)為我找的存放衣物等生活用品的紙箱底下,，我不想讓同學(xué)過早知道，不然,，她們會起哄,。再說現(xiàn)在天氣也還不是很冷，能堅持就堅持,。
    到了周二,，整個上午都是華老師的課,，課間休息的時候,，他走到我的坐位旁問。買了嗎,？
    我沒敢抬頭地回答：

    買了,。
    怎么不穿上？
    還不是很冷,。
    哦,。
    又過了兩星期，寒氣加重,，一天早上我比平常提前了半小時起床,，借著室外的路燈，從紙箱里取出了那件羽絨服穿在身上,，經(jīng)過簡單的梳理就出了寢室,，獨自在校園里溜達(dá)，地面雖然有了一層厚厚的霜,，霜風(fēng)刺人,，但有了身上的這件衣服我不僅沒有感覺到寒的力量，反而體會到一種愛的溫暖,。
    晨霧中的校園,，是那么的寧靜，就連霜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我漫無目的地在它的懷抱里感受著它的博大,，不甘寂寞的思緒在腦海中蕩漾。
    想起了我記憶中的父親,，他樸實憨厚,，少言寡語，可他把對我的愛,，對母親的愛都融進(jìn)了自己的行動中,，他為了能擺脫貧困,，為了能蓋起新房，離家外出打工,，怨天無情,，在一次車禍中剝奪了他不到30歲的生命。
    想起了我的母親,，她對生活的渴望就象是埋在石下的種子拼命的發(fā)芽向外伸,。她就象那架在山頂?shù)蔫F塔，一年四季,，雪雨風(fēng)霜都改變不了它挺拔向上的姿態(tài),，總是把重負(fù)一肩挑起，她雖然和我的父親生活不到10年,，然而,，她對父親卻牽掛終身，父親出事的十多年里親朋好友都勸她再婚,，母親都婉言謝絕,，她常對我說：這人啊，關(guān)鍵是要講良心,，要懂得恩情,。
    想起了我艱苦的童年和艱難的學(xué)習(xí)里程，那時候,，我出了上學(xué),，一回到家里就幫助母親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農(nóng)活和家務(wù)，目的是把母親的勞動強度降到最低,，那時候,，母親每逢過年總要為我挑燈縫制一套新衣服，我也只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或是走親訪友,，要么是家來客人的時候，才舍得穿上新的衣服,。
    想起了,，我大學(xué)的兩年里，我的班主人,，他對我總是若即若離,，無微不至，特別是他那雙即讓人想看,，卻有怕看的眼睛里,，不知道蘊藏著什么！
    正在思緒脫疆時,，清脆的鈴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和遐想中的我,。我連忙收回思緒,，滿懷信心的迎接新的一天。
    到了大三,，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在同級中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牟诲e了,，獎學(xué)金和助學(xué)金也破格拿到了最高，但我依舊勤儉,，假期里照樣去打短工,，那年暑假的第二天，同學(xué)們都已經(jīng)紛紛回家去了,。吃過早飯,，我正準(zhǔn)備到街上去尋找應(yīng)聘，華老師來了,，他進(jìn)門就對我說：

這個暑假你就不要去干小工了,，我替你聯(lián)系了一家家教，這家人品很好,，你就放心的去吧,，距學(xué)校不是很遠(yuǎn),，每天早上八點去,，晚上十點回來，包吃,。一天家教費伍拾元,，如果成績提升幅度大的話還另有獎金。憑你的能力,，我相信你會干好的,，你今天就準(zhǔn)備一下，重點是古典文學(xué)和外國文學(xué),，明天我?guī)闳ァ?/SPAN>
   次日早,，七點剛過，華老師就在樓下等候,，我急忙提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資料跑步下樓,，一路上華老師走在前面，我緊隨其后,，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大約30分鐘路程就到達(dá)了目的地，華老師摁響了門鈴,，出來迎接的是這家的女主人,，從衣著打扮，到言談舉止一看就知道是位貴婦人,，來到客廳,，再一掃描擺設(shè)和布局我簡直象是進(jìn)入了神話世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剛好坐下,，男主人出場了,，他一邊吩咐家庭保姆上茶，一邊和華老師寒暄,，這人的氣度不凡,，從派頭上猜測一定是做官之人。
    休息片刻,，華老師便開始給主人介紹：
    這就是我常向你們提到的我們學(xué)校的拔尖人才,，也是我的得意門生，姓楊,，叫楊帆,，以后你們就叫她小楊吧。
    接著,，他又一一給我介紹了主人的地位和姓名,。

主人十分謙遜的連忙說到：以后稱呼就去掉官職，叫我們叔叔和阿姨吧,，這樣隨和些,。
    我滿臉通紅地趕緊叫了聲張叔叔，李阿姨,。
    這時,，保姆已遵照主人使喚，將這家的千金接到了客廳,，讓她來見過我這個所謂的老師,，我也正好趁機脫身離開了這種氛圍，和女孩來到了她的書房,，臨走,，聽見主人家要留華老師一同吃午飯，憑他們之間的熱情勁和隨和模樣,，我也對這家的為人放心了,。
   家教工作進(jìn)展很順利，第一天,，我沒有給女孩子上課,，就是讓她講了自己過去的許多事，凡是感興趣的都說出來,，包括和父母的感情,，和同學(xué)的友誼，和社會的融合等等,，在述說的過程中,，我時不時的插話,，要求談?wù)勊约旱目捶ǎ人v完,，我也把自己的情況和一些思想交流給了她,，很快我們就成了朋友，她不叫我老師而是稱我為姐,。
    后來的幾十天里,，我進(jìn)一步從培養(yǎng)她對文學(xué)的愛好入手，培養(yǎng)她樂學(xué)善思勤于刻苦的精神,，引導(dǎo)她樹立自己的目標(biāo),，瞄準(zhǔn)將來的人生坐標(biāo)。她的文科知識日見豐富,，學(xué)習(xí)興趣一天比一天濃厚,，聽說后來還考上了全國前十強的某大學(xué)中文系呢。
    從家教地到學(xué)校要經(jīng)過一段小巷,，到了九點后行走的人逐漸稀少,，有時會有街娃們滋事。于是,，我的班主任就成了我的護(hù)身符,，他每天晚上九點半鐘準(zhǔn)時來接我，我覺得過意不去,，勸他不要這樣,，他總是輕描淡寫地說：我這是為了對我的學(xué)生負(fù)責(zé),，是為了對你的母親負(fù)責(zé),。
   夏天的氣候易反常態(tài)，記得有天晚上,，特別的悶熱,，空氣也變得稀薄起來，讓人感覺呼吸十分的困難,，我們剛好走在回校的半路上,，狂風(fēng)大作，雷電交加,，頃刻間暴雨如柱,，幾分鐘時間全身就好比從河里爬起來一樣，十米以外看不清楚方向,，我們四處尋找藏身之處,，好不容易在一家店鋪門前的雨棚下停了下來，他發(fā)出一聲長嘆到：哎……,！這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颐饕姙踉泼懿?，有下雨的征兆,，為何就不備雨傘呢，讓我們多狼狽呀,！
   我連忙說,，不要緊的老師，在鄉(xiāng)下,，這種情況是常有的,。
   說話間，一道閃電將大地照得雪白,，借著閃電我看見自己那濕透的白色襯衫緊貼著肉,，把里面的那內(nèi)衣完全暴露在外面，尤其是那突出的部分分外的顯眼,，也就在這一瞬間,，我隱約發(fā)現(xiàn)，他看了我一眼,。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澀和熱浪涌遍全身，這可是平生第一次在這種環(huán)境下單獨的近距離的和成熟的異性在一起,，我下意思的側(cè)了側(cè)身子,，并且雙手交叉的掩住了堅挺的它。
   回到寢室,，我緊鎖了房門,，脫光了衣服，盡情的享受淋浴,。完了,，借著墻上的鏡子，認(rèn)真的端詳起自己,，潔白如玉的肌膚,，婀娜多姿的身材，烏黑發(fā)亮的秀發(fā),，緊閉的雙腿,，特別是一雙水靈的眼睛，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jīng)成熟了,，看到這里,，回想起雨中的一幕，我會心的笑了。
   當(dāng)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坐上了班主任老師的迎親花轎。睡夢中醒來,，我浮想聯(lián)翩,，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想,，難道這是愛神的啟迪,？。
   第二天晚上九點他沒有來,，九點半仍然沒有見他的身影,，我開始不安起來，焦急萬分,，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生病了,？一定是昨晚被無情的雨淋病了,，想到這里，我打起了精神,，三步并作兩步,，頭也不回的朝學(xué)校跑去，直接來到老師居住的樓,，扣開了他的寢室門,，見面就問：
   老師，你怎么了,？
   沒事,，就是感冒發(fā)燒。沒什么大不了的,。
   看醫(yī)生沒有,？
   看了，上午輸了點液,，本來我是想來接你的，可實在是四肢無力,，就沒有來,，一路上安全嗎？
   聽到這里,，看見老師因我而疲憊的樣子,，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什么也不顧忌了,，抱住了他,，痛哭流涕,。
   他連忙一邊勸說我，一邊想用力推開,，我雙手緊摟住他的腰就一個勁的哭,，怎么也不松手，什么話也不說,，緊貼著他胸膛的臉明顯的傳回信息,，他的心跳在加劇，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從他呼吸的氣流里我感覺到了熱流,，趕緊松開自己的雙手問：
   現(xiàn)在還發(fā)燒？
   是的,，有點,。
   我用自己的手試了試，呀,！還燙手,。
   我立即止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扶老師躺在床上,。
   問他到,，屋里有白酒嗎？
   有,，在廚房,。
   我跑進(jìn)廚房，取來白酒,，找來毛巾和臉盆,。解開他的上衣，用酒給他擦拭前胸后背,。我告訴他,，這種方法解熱很管用，在農(nóng)村,，半夜有人發(fā)高燒都這樣,，不過不能常用。這時他在我心里已經(jīng)沒有了威嚴(yán),，他順從的由我擺布,，不過從他的眼神中，我又一次覺察到那異樣的目光,。
   做完這一切,，我讓他躺下好好的休息，就為他清理房間，當(dāng)發(fā)現(xiàn)因雨淋濕的衣服還沒有洗時,，就到衛(wèi)生間里為他洗起衣服來,。我重返臥室時他已經(jīng)熟睡，臉上洋溢出甜蜜的微笑,。我躡手躡腳的退出臥室,，來到客廳留下了一封信，悄悄地離開了他的家,。
   后來的日子里,，他依舊是對我那樣，我仍然是埋頭讀書……,。
   畢業(yè)晚會上,，他走到我身邊，再次問我,。
   你真的要回家鄉(xiāng),？
   我點了點頭。
   他說這樣也好,，可以鍛煉自己,，我支持你。
   接著又問：
   什么時候走,？
   明天,。
   幾點？
   早八點,。
   早上七點鐘,，華老師來了，他說：
   走,，我送你,。
   這次是我走在了前面，他跟在我后面,。上車后他一直遲遲不肯離開,，火車啟動了，他丟下一句話,。
   放心的去吧,！
   列車磨擦軌道的聲音漸漸的轟鳴起來。
   我急忙回應(yīng)：
   我愛你,！
   一年過去了渺無音訊,。
   兩年過去了還是渺無音訊。
   偶而在一次同學(xué)聚會上,，得知他已經(jīng)升任系主任了，一種失望感油然而生。心想,，留給他的信怕是沒有看,，離別的那句話怕是沒有聽見。
   第三年暑假的前一天,，我正在寢室收拾行李,，準(zhǔn)備回家。忽然,，扣門聲響起,，隨著扣門聲傳來郵遞員的聲音。
   楊老師,，你的信,。
   我接過信，熟悉的筆跡,，難忘的地址盡收眼底,，我的心砰然跳動，拿信的手開始顫抖,，不知道是喜是憂,。

   打開信封，抽出信紙,，幾行字叫我淚如泉涌,。

 親愛的帆：

    現(xiàn)已萬事具備，帶上母親,，來吧,！。
                     

                                          華 健

                                          1988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