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 精 用 閎 達 權 通變
——讀章祖安先生《石門頌》有感
周毛新
章祖安先生我是久仰其名,對其崇敬還不僅是先生身居 “國美”且是首位書法博導,,而關鍵在我心目中刻下的,,也就是我曾在牛子帖中回復的先生一件往事:大約是上世紀的一九九零年,我們書協(xié)有一個叫余建國的書友針對先生的一篇文章“斗膽地”寫了一篇“反駁”小文,,發(fā)表在《書法報》上,,(記得文中還運用了“圍棋戰(zhàn)術”進行了爭辯)。按理說,,對一個地處偏遠的“無名之輩”,,先生完全可以不屑一顧,置之不理,,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先生居然還用平和的語調,,很客氣地作了“回復”,,也同樣發(fā)表在《書法報》上。這件事,,在當時我們書協(xié)引起很大震動,,其平易近人的高貴品質使所有會員深受感動。至今在我腦海揮之不去.......,。不過,,對先生書法,由于條件所限未曾研究,。此次先生《佛魔居書法百品展》在書法江湖展示,,這對于無緣親臨現(xiàn)場而能有機會全面拜讀先生作品,無疑是一件幸事,。當然,,這首先還得感謝主辦者為我們提供如此豐富珍貴的資料,,同時也要感謝網(wǎng)絡把時空拉近。 沒有五彩斑斕的色彩,、沒有大小拼裝的組合,、沒有強烈的夸張對比,沒有驚世駭俗之筆…..,,唯有黑白相間的平淡,。一切都顯得如此質樸,一切都顯得那么純真……,。這是先生作品給我的第一映像,,也是最直觀的感覺。 從先生臨《石門頌》來看,,正如牛子所云:“章祖安先生此碑點畫圓通勁健,,收放從容,純用中鋒殺紙,,一氣寫成,,無一懈筆。字形舉止安雅,,姿態(tài)祥和大方,,舒展有度,率意而不放縱張揚,。此其難者,。鋒能入紙方得清健之氣,絕不拖泥帶水,?!睋?jù)說先生很喜歡石門頌,所寫作品曾滿屋子張貼,,足見先生對石門頌是愛之切切,思之切切,??聪壬T頌,知先生深諧“漢人筆法”,。所謂“漢人筆法”,,即漢人的習慣寫字方法,其法源于漢簡,。當然,,這種方法與我們今天的書寫習慣有所不同。但并非所有習隸者都知曉,。不知其理,,即便線條厚重,,風神灼灼,但看起來和古法感覺總是“隔”的,。 當然,,說到《石門頌》則可能引出許多話題。楊守敬《平碑記》說:“其行筆真如野鶴閑鷗,,飄飄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從此出”。清代張祖翼評說:“三百年來習漢碑者不知凡幾,,竟無人學《石門頌》者,,蓋其雄厚奔放之氣,膽怯者不敢學也,?!逼鋵崳瑢W《石門頌》歷代書家不乏其人,,今人學石門者也不在少數(shù),,但真正得其真髓并能出神入化者仍不多見。 眾所周知,,《石門頌》是繼東漢《開通褒斜道刻石》之后,,涌現(xiàn)出的一大批摩崖刻字中最杰出的代表。這類摩崖字體由于崖面粗糙,書寫時不可能達到“精微”,,但這種特殊載體所形成的書風恰恰給人以種種意外的變化和意趣,。加之崖面比碑面更大,書刻者可放膽揮運,,充分展示胸襟,。又加摩崖地處邊野,作者多為民間寫手,,情性質樸開放,,因而,摩崖書法往往縱橫樸野,,與大自然氣息相通,,非廟堂碑版可比,這就是《石門頌》所呈現(xiàn)的特質,。就書法藝術的形式而言,,《石門頌》線條大多承續(xù)篆書的技巧和經(jīng)驗積累,表現(xiàn)出一種勁健,、圓渾,、內斂的線的形質與意蘊。就其結構內在關系而言,,多強調字內筆畫,、結構單位的主與次,,形式的長短、寬窄,、大小,,勢態(tài)的俯仰、向背,、伸縮,、斜正、曲直等藝術性因素,,并在多樣變化中求得統(tǒng)一,。當然,在談《石門頌》時,,不能忽視它與其它碑版所共有的作為契刻作品的特殊性,,即先書丹后契刻。由于刻工的參與,,契刻后的作品不可能絕對忠實地再現(xiàn)墨跡,, 這是顯而易見的,但也正因如此,,契刻實際上又對原作進行了再創(chuàng)造,,并產(chǎn)生了新的藝術價值,從而豐富了作品的內涵,,(這一點又同篆刻很相似,,謂之“大篆刻”也不為過)。加之年代久遠,,露宿荒野,,風雨侵蝕,造成石面微粒剝脫,,產(chǎn)生“石花”,,使摹拓的作品呈現(xiàn)出一股蒼茫古樸之氣,這就是平常所說的“金石氣”,。其實道理誰都懂,,但對石門頌的認識和理解歷來卻不盡一致:有人認為臨習應“還原為墨跡”、有的追求巧中之拙,,避圓就方、有的強化“曲勢”,,突出蜿蜒曲折,、有的甚至“遺貌取神”,以不像為之等等不一而足,,其結果大多姿態(tài)百出,,“面目全非”,。而先生臨作卻始終抓住“神形兼?zhèn)洹倍浑S意“發(fā)揮”,以“不想表現(xiàn)個性”(先生語)而為之,,從而生動地忠實地再現(xiàn)了《石門頌》綽約神韻,。值得一提是,先生十分注重知識的“轉化”,。他說:“元氣,、學養(yǎng)體現(xiàn)于作品,有一個轉化過程,,……..有元氣不一定能產(chǎn)生氣滿的作品,,有文心,作品亦不一定有文面,?!逼鋵崳瑢W書臨帖又何嘗離得開“轉化”,?任何碑帖你臨得再好,,如不能“轉化”,將其融入到“我”的字體中,,也只能“望'帖’興嘆”,。這同吃了東西不能“消化”,別無二致,。但令人驚異地是,,先生“胃口”之好,習石門也同樣象他能將“元氣”,、“學養(yǎng)”轉化,,且很自然地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一樣,這是常人難以想象并無法企及的,。大家知道,,“臨和創(chuàng)”是所有習書人和藝術家學書的必由之路。然就臨和創(chuàng)的轉換而言,,尤其是臨——創(chuàng)——變的轉換而言,,談何容易?這對每個苦苦追求藝術的書家來說,,其中甘苦不言自知,。關鍵是它并非任何人想轉就轉,想化就化,,其難度之大非常人可理解,,有的甚至傾其畢生也未能“轉”、未能“化”,。而先生學《石門頌》卻能取其精髓,,為我所用,,通融暢達,變化無跡,,如《敬跋馬一浮》,、《諸葛亮〈誡子書〉》等一系列作品,無一不透悉出石門頌的影子,。其作品隱含的沉雄剛毅的性格美,、雄渾恢宏的氣勢美無一不傳遞出骨子里的“金石”之氣,也正如先生的“拳腳”一樣,,看似綿軟而實則強硬,,看似悠游舒緩,而實則力拔千鈞,。也應證了蕭退庵那句話:“書跡須有金石氣方可脫俗”,。據(jù)說先生曾習魏碑、二王,、顏魯公,,蘇東坡,黃道周等且四體皆工,,其實,,我們在其大量的行楷作品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這種“碑帖兼容”、“多元汲取”的信息,。其轉化,、融合如羚羊掛角,不落形跡,,一派天然,。這種極善擷取古人精髓,又極富創(chuàng)新精神的“招數(shù)”不得不令人驚嘆,。試問:又有誰能說他的字是“張家胳膊李家腿”呢,? 書法美的定格是多元的。有的作品一看便“討人喜歡”,;有的定位于“雅俗共賞”,譽之“雅中之俗極,;俗中之雅極”;而有的則“我寫我字”,,“首先是自己滿意”…….,。先生的作品顯然屬于后者。這種“不求人愛”,,“不首先讓他人滿意”的作品則勢必導致“很多人不喜歡”,、“不好懂”、“很難讓人把他看成是通常意義上的書法家”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先生的人格魅力和作品所蘊含的藝術價值,。這就如同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哪怕你就是說它分文不值也不影響其價值存在一樣,。從藝術鑒賞角度來看,,如果僅僅從“好看”、“好懂”來評判書法作品,,那結論十有八九要出差錯,,很可能“好看”的不一定是好字,“不好看”恰恰就好,。如果要限幾秒鐘時間必須對作品斷高下(如國展評判),,也難免留下遺珠之憾。因為好的書法須得細“品”,,而非象區(qū)分男女那么簡單,,“一目了然”。難怪陳海良要說:“我的一流作品自己留下,;二流作品參賽,;三流作品拿去拍賣”。哈哈……,。其中玄機,,不言自明。說到這里我又聯(lián)想到詩歌,,人人都看得懂的詩應當是“打油詩”,。真正的好詩未必人人都能讀懂?更有甚者,,還有只有自己才能讀懂的,,或許它就是一首好詩。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任何一個人,,對任何一件藝術品,任何人都可以評判,,任何人都可以褒貶,。但真正檢驗的試金石歸根結締還是“歷史”,最終還是歷史說了算,,這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guī)律,。不過,我相信歷史會記住章祖安這個名字,,其大浪淘沙后的作品定會更加熠熠生輝,。
川南虎 (書法江湖 版主)
2011年10月8日寫于一心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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