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周圍，前輩和師長都教誨我們生活中要剛強發(fā)奮,，事業(yè)上要有為進取,，對知識要學而不厭，從沒有教我們甘當弱者,、不思上進,、聽憑自然、不學無術(shù)的,。但先秦時代卻有一個人在他的著作中認為剛強壞,，柔弱好，反對有為,，主張無為,，摒棄知識，追求無知,。難道此人是個傻瓜,，他的著作是一派胡言嗎？不是的,，此人是我國古代富有極大智慧的思想家,，他的著作在世界古代思想史上也是第一流的，美國的《紐約時報》甚至把他列為“人類古今十位偉大作家”之首,。這位思想家即老聃,，他的著作便是《老子》。

　　老聃又稱老子,，約生于公元前580 年（周簡王六年）,，約死于公元前500 年（周敬王二十年），與孔子同時并稍早一點,。據(jù)《史記》記載,，老聃姓李名耳，字聃,，楚國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做過周王室的柱下史，這是周朝宮廷中的一個小官,?？鬃?4歲時曾向他請教過有關(guān)周禮的問題。他告訴孔子,，書上講的那些東西早已消逝了,，那些宣揚禮樂的人連骨頭都已爛掉，剩下的不過是他們的一些教訓罷了,。不該出頭時就應(yīng)隱居起來,，善做生意的并不把財貨都陳列出來,，表面上好像空無所有。有修養(yǎng)的君子也不要處處鋒芒外露,，表面看來像是愚蠢遲鈍,。老聃晚年看到周王室日趨沒落，便回到故鄉(xiāng)過隱居生活,。將要出關(guān)時,，守關(guān)的官員對他說：“你平時不留文字，現(xiàn)在快要隱居了,，為我們著部書吧,。”于是老聃寫了一本書,，分為上下篇,，共五千余言。

　　現(xiàn)在通行的《老子》都分上下篇,，五千字左右,。由于上篇第一句是“道可道，非常道”（“道”,，說得出來的,，它就不是永恒的“道”），下篇第一句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上德”不在于表現(xiàn)為形式上的“德”,，因此就是有“德”），所以后人就取上篇的道字與下篇的德字合稱為《道德經(jīng)》,。1973年,，考古工作者在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西漢初期的帛書，其中有《老子》的兩種寫本,，除多了些句末語氣詞外,，內(nèi)容基本與傳世本吻合，只是編排順序下篇在前,，上篇在后,，故有人認為《老子》原應(yīng)稱為《德道經(jīng)》,。另外,，通行的《老子》一書還分為若干章，以分81章的流行最廣,，還有分72或68章的,，馬王堆帛書本不分章，表明分章是后人為閱讀方便另加上去的,。全書內(nèi)容除個別章句是戰(zhàn)國時人的注解混入正文外,，大體是老聃本人的思想,。

　　《老子》是用非常簡練的韻文寫成的一部哲理詩，它沒有引用西周以來官方的典籍訓誥,，而吸收了不少民間謠諺,，雖然這些話在老聃時代是很生動、很形象化的語言,，但我們今天讀來卻極其晦澀費解,。例如五章中有個詞叫“芻狗”，這個詞還見于《莊子,。天運篇》,、《淮南子。齊俗訓》,，可見是春秋戰(zhàn)國時流行的俗語,，但今人的解釋很不一樣。有的解釋為獸食草,，人食狗,，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有的說是古代祭祀時用草扎成的狗,。至于書中大量的專用哲學名詞,，如“道”、“德”等,，有其非常抽象的特定涵義,，它到底具有什么屬性，是精神的,，還是物質(zhì)的,，老聃本人沒有講清楚。就當時人類認識的水平來看,，他也不可能講清楚,。

　　后人對此的理解就更是大相徑庭了。這些都為我們準確地介紹《老子》這本書的真實思想增添了很多困難,。關(guān)于原文的解釋,，我們以任繼愈《老子新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2 版）為本,，特此說明,。

　　神秘的“道”

　　《老子》在中國古代思想史上第一個提出了“道”作為哲學的最高范疇。

　　“道”字本來是人行走的道路,，有四通八達之意,，經(jīng)過引申，具有“方法”,、“途徑”,、規(guī)律性的意思,。如“天道”一詞，在春秋時已是指天象運行的規(guī)律,，有時也包含人生吉兇禍福之規(guī)律的意思,。《老子》五千言中,，“道”字出現(xiàn)了74次,，構(gòu)成了它整個思想體系的核心。所以老聃開創(chuàng)的學派被稱為道家,。

　　“道”是什么,？《老子》說有一個混然一體的東西，它先于天地而存在,，是天下萬物的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把它叫做“道”,，勉強再給它起個名叫作“大”,。“道”是無限廣大的,，它運行到遼遠的地方,，似乎消逝了，但它又從遙遠處回到原來的地方,，所以說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宇宙間有四大，而人居其一,。人以地為法則,，地以天為法則，天以道為法則,，道以它自己的樣子為法則,。“道”是那樣的深遠暗昧,，看不見它,，聽不到它，摸不著它,。它上面并不顯得光明,，它下面也不顯得陰暗,，渺茫得難以形容,，是沒有形狀的形狀,，不見形體的形象。迎著它看不到它的前頭,，跟著它看不見它的背后,，所以又叫“惚恍”。

　　“道”從一個方面看就是“無”,，“無”是指“無名”,、“無形”，而不是一無所有的“零”,。凡是有固定形象的東西都是有限的,、具體的，有名的東西只能生出具體的有名的東西,，如馬只能生馬,，豆只能生豆，它們不能產(chǎn)生萬物,。天下萬物生于看得見的具體事物（有）,，而具體事物（有）則是由看不見的“無”產(chǎn)生的，“無”比“有”更根本,。譬如有了車轂中間的空間,，方有車的作用；有了器皿中間的空虛之處,，才有器皿的作用,；有了門窗四壁間的空隙，才有房屋的作用,。這些空虛部分看似空無一物,，但它是使車子、器皿,、房子發(fā)揮具體作用的關(guān)鍵,，沒有它就不成其為車子、器皿,、房子,。

　　“道”雖然無聲無形，完全是人的感官不能感觸到的虛無飄渺的東西,，但它是無處不在的,。它像泛濫的河水一樣周流在左右。它最根本,、最原始,，是宇宙萬物的宗主，沒有別的產(chǎn)生它的東西了。它自己就是老祖宗,，其他東西包括天,、地、人,，甚至上帝都是從“道”產(chǎn)生出來的,。“道”產(chǎn)生萬物的過程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道”產(chǎn)生統(tǒng)一的事物,，統(tǒng)一的事物分裂為對立的兩個方面,，對立的兩個方面產(chǎn)生新生的第三者，新生的第三者產(chǎn)生千差萬別的東西）,?！暗馈庇质菬o時不在的，是超時空的絕對,。

　　它不停地循環(huán)進行,，卻又獨立而永遠不會改變。一切具體的事物包括天地都不是永久的,，都會消滅,，只有“道”永恒存在，靜止不變,。

　　這個神秘的“道”是構(gòu)成宇宙世界的最原始的材料,，它比上帝更有權(quán)威，因而突破了上帝創(chuàng)造萬物的傳統(tǒng)宗教觀念,，它又避免了以往唯物主義者用具體的某一種元素（如水,、火、木,、金,、土）解釋普遍存在的局限，因而標志著我國春秋時期人們認識世界的抽象思維能力的進一步提高,。但由于《老子》過分強調(diào)“道”

　　不同于日常生活中任何具體事物的特點,，把“道”和具體事物割裂、對立起來,，“道”的涵義又虛無飄渺,，玄乎含混，對它既可給予唯物主義的解釋,，也有以唯心主義解釋的可能,，這就形成了后來《老子》哲學朝相反的兩個方面發(fā)展的契機。

　　從戰(zhàn)國時開始對“道”的理解，就有唯物,、唯心兩大支派,，前者包括韓非、《淮南子》,、荀子以及東漢王充等，后者以莊子,、三國時期王弼等為代表,。《老子》提出的“道”遂成了我國古代唯物,、唯心兩大哲學陣營或分野的焦點,。

　　柔弱之道人們對《老子》最津津樂道的是它豐富的辯證法思想。

　　在《老子》那里,，“道”是渾然一體的,，不包含任何差別和矛盾，但“道”所派生的萬物卻無一例外地包含著差別和矛盾,?！独献印返谝淮螐氖澜缬^的高度揭示出矛盾的對立統(tǒng)一。如美丑,、難易,、長短、高下,、前后,、有無、損益,、剛?cè)?、強弱、禍福,、榮辱,、智愚、巧拙,、大小,、生死、勝敗,、攻守,、進退、靜躁,、輕重等等,，都是相互依存的，一方不存在，對方也就不存在,。而且事物都朝著它相反的方向轉(zhuǎn)化,，“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常的隨時可變?yōu)榉闯?，善良的隨時可變?yōu)檠?。向相反的方向變化，這就是“道”的運動規(guī)律,。老聃從這一原則出發(fā),，決定了他認識世界、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是：主張柔弱,，反對剛強,。

　　書中多次指出，植物的幼苗雖然柔弱,，但它能從柔弱中壯大,；相反，等到壯大了,，反而離死亡也不遠了,。人活著的時候身體是柔弱的，死后身體卻變得僵硬,；草木活著的時候枝干柔軟,，死后卻變得枯槁；軍隊強大了就會破滅,；樹木強大了就會摧折,；強暴的人往往不得好死。因此堅強的人總是處于劣勢,，而柔弱的人總是處于優(yōu)勢,；對待敵人就應(yīng)創(chuàng)造條件,，將它推上極端,，促使它向相反的方向轉(zhuǎn)化。如將要削弱它,，必先暫時增強它,；將要廢毀它，必須暫時讓它興起,；將要奪取它,，必先暫時給予它,。這是克敵制勝的一個微妙策略?！独献印氛f,，水是最柔弱的，但它可以沖決一切比它堅硬的東西,，這就是柔弱必定能戰(zhàn)勝剛強的道理,。

　　所以在生活中，人們都應(yīng)學習水的柔弱品質(zhì),，并且為保全自己要甘心安于現(xiàn)狀,，防止其向相反的方面轉(zhuǎn)化。如收藏的多,，丟失的也必多,；為了避免損失,，最好不要多藏,。強大了會帶來死亡，為了避免死亡,，最好不要強大,。剛強會帶來挫折，最好一直安于柔弱,。搶先會落到后面,，最好始終居后。爭榮譽會招致屈辱,，最好不要榮譽,。委曲反能求全，屈枉反能伸直,，卑下反能充盈,，破舊反能新奇。圣人沒有私心,，反而成全了他的私心,，這是因為他從不與人爭，所以天下無人能爭得過他,。災禍沒有過于貪得無厭的,，所以知道滿足，就不會遭到困辱,；知道適可而止,，就不會遇到危險。退守才算勇敢,，收縮才能伸展,，不出頭搶先,，才能走在最前面。這就是說,，不但不要過分地暴露了自己的才能,、力量和優(yōu)勢，要善于隱藏自己的優(yōu)勢或強大,，而且不要去競賽或爭奪那種強大,，要“守雌”、“貴柔”,、“知足”,，這樣就能保持住自己，就能持久而有韌性,，就能戰(zhàn)勝對方而不會被轉(zhuǎn)化掉,。

　　在老聃以前，中國哲學史上還沒有哪一個哲學家能像他那樣廣泛而深刻地接觸到矛盾雙方運動變化的規(guī)律,?！独献印分械囊恍┺q證法警句長期流傳在社會上，如“柔弱勝剛強”,，“將欲取之,，必先與之”、“禍福相倚”,、“大智若愚”等,，幾千年來已成為中國人民的精神財富?！独献印返霓q證法用于軍事,，成為以弱勝強、避實擊虛的指導原則,。中國的導引術(shù),、太極拳也都直接間接地發(fā)揮著《老子》的貴柔精神，并收到實效,?！独献印吠瞥缛崛酢⒎磳M取,、主張退守與知足,、安于現(xiàn)狀、號召不爭等觀念,，在總結(jié)世事經(jīng)驗,、開啟人生智慧上也起過作用，后世各個層次的統(tǒng)治者,、政治家,，甚至普通人都從這里學到了不少處世的學問,。從“韜晦”、“裝蒜”到“以退為進”,、

　　“以守為攻”,；從“不為天下先”，“先讓一步然后還手”,，到“哀兵必勝”,、“寧受胯下之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形成了一整套的政治策略和生活藝術(shù),。

　　“無為”之道“無為”是“道”的一個基本特征?！独献印氛f,，所謂“無為”就是沒有意志，沒有目的,，沒有作為,，甚至不要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暗馈睒?gòu)成了萬物的基礎(chǔ),。因此,，“道”是無所不為的,，但“道”又不是有意志有目的地派生世界萬物，所以它又是無所作為的,。無所不為以無所作為為條件,，只有無為才能無不為?！暗馈敝詡ゴ?，就在于它在一切方面順乎自然，讓萬物自己生長發(fā)展,，而從不發(fā)號施令,，因此，“道”才有了化生萬物的巨大力量,。

　　“無為”的道理運用于社會政治,，就是統(tǒng)治者放棄任何管理，什么也不做,。

　　要做到“無為”有兩個原則,，一是無私，統(tǒng)治者沒有自己固定的意志,，以百姓的意志作為他的意志,。二是“無執(zhí)”,，即完全聽任自然的安排。最好的統(tǒng)治者,，人們僅僅曉得有他這么一個人存在著,，別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是那樣悠閑,，從來不發(fā)號施令,，事情卻樣樣都辦妥了，百姓最滿意,，都說：“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

　　因此,，治大國須像煎小魚那樣,，不要經(jīng)常撥動它。凡是符合“無為”的行為,，就符合了“道”的原則,，也就無往而不勝。相反,，若有所變革,，奮發(fā)作為，那肯定會把天下搞壞,，甚至喪失天下,。因為統(tǒng)治者的有為大多是自私的，他們居住在豪華的宮殿里,，穿著絢麗的衣服,，佩戴寶劍，大嚼精美食物,，占有多余財富,，是十足的強盜頭子；但農(nóng)田卻荒蕪了,，百姓鋌而走險了,。人民之所以陷于饑荒，是由于統(tǒng)治者吞食的租稅太多,；人民之所以難以統(tǒng)治,，是由于統(tǒng)治者喜歡有為；人民之所以敢于用生命去冒險,，是由于統(tǒng)治者只顧保養(yǎng)自己的生命,，不管百姓死活。

　　天下禁令越多,，人民越陷于貧窮,。民間的武器越多,，國家越陷于混亂；人們的技術(shù)越巧,，奇怪的物品越多,；法令越嚴明，盜賊反而更盛行,。因此,，治國者無所事事，政治看起來好像昏暗不振,，但人民因為安定自由,，民風反而日趨淳厚；治國者大有作為,，看起來似乎政績斐然,，但人民反而澆薄詐偽。人民并不怕死,，為什么用死去嚇唬他們,？為了避免工作失敗，最好不工作,；為了避免損失,，最好什么也不占有。最好的統(tǒng)治者應(yīng)當是在人民之上統(tǒng)治而人民不感到有負擔,；在人民之前領(lǐng)導,，而人民不認為有妨礙。只要做到我無為,，人民自然順化,；我好靜,，人民自然端正,；我無事，人民自然富足,；我無欲,，人民自然淳樸。真正貫徹了“無為”的原則,，天下自然太平,。

　　《老子》的“無為”之道具有消極和積極的兩重性。一方面,，它完全抹煞人的主觀能動作用,，認為人在自然界和社會面前絲毫無能為力，結(jié)果導向了消極的宿命論,。以后的莊子在這一方面進一步有所發(fā)展,，使人們墨守陳規(guī),，固步自封，走向頹廢消沉,，衍化成消極避世的觀點,。另一方面，它號召遵循自然,，揭露統(tǒng)治者的自私自利,、為政苛暴，是導致百姓困苦,、天下混亂的根源,，主張減輕對人民的壓迫剝削，則具有積極的進步意義,。西漢初年實行黃老之道,，輕徭薄賦，清靜無為,，使社會經(jīng)濟得以休養(yǎng)生息,，恢復發(fā)展，就為文景之治,、武帝富強奠定了基礎(chǔ),。

　　嬰兒狀態(tài)的天真“道”既是萬物的本源，又是事物運動的規(guī)律,，認識它,、獲得它是非常重要的。怎樣才能獲得對“道”的認識呢,？《老子》認為,，認識一般事物可以通過學習日積月累、增加知識,，但如果認識最高原理的道,，則必須從耳聞目見的感覺經(jīng)驗中解脫出來，不通過感覺器官,，直接用心去觀,。得道不必通過感官，塞住知識的穴竅,，關(guān)閉知識的門戶,，把耳目口鼻都塞住，就可以終身不病,。

　　反之,，如果打開這些知識的穴竅，用感官去觀“道”，那就終身不可救藥了,。得“道”不必通過實踐,，不出門就能知天下大事，不望窗外就能認識天道,，真正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在《老子》那里,，求“道”與求學問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條路,，求學問，知識會一天比一天增加,，求“道”卻使知識一天比一天減少,，直至少到一無所有，才能達到最高境界,，才算獲得了“道”,。這種境界只有渾渾噩噩、不會說不會笑的初生嬰兒才具備,，人們要想真正得道,，就必須拋棄智慧和學問，摒除雜念的干擾,，不從事任何活動,，使心靈一塵不染，回到無知無欲的渾沌狀態(tài),，像嬰兒那樣天真無邪而又愚昧無知,。《老子》的這種“無知”之道明顯地陷入了唯心主義先驗論和反理性的蒙昧主義的泥坑,。

　　從這種認識論出發(fā),，《老子》認為天下要得“道”，就必須對百姓實行愚民政策,。善于為“道”的人,，不是用“道”來教人民聰明，而是教他們愚昧,。人民所以難統(tǒng)治,，是由于他們知識太多，用智慧治國是國家的災害,，根絕智慧拋棄知識，才是國家之福,。必須不推重有才干的人,，免得人民競爭；不重視稀有之貨，免得人民偷盜,；不讓人民看見容易喚起欲望的東西,，免得他們的心思騷動。即簡化人民的頭腦,，填飽人民的肚子,，削弱人民的志氣，強壯人民的筋骨,，永遠使他們沒有知識,，沒有欲望，使自作聰明的人永遠不敢妄作主張,，天下從此太平,。《老子》這些思想與孔子倡導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完全一致,，歷代剝削階級的統(tǒng)治者對這一主張基本是照著辦的。

　　絕望無奈的理想《老子》認為,，天之“道”就像開弓射箭一樣,，高了就壓低一點，低了就抬高一點,，過滿了就減少一些,，不夠滿就補足一些，它減少有余的用來補給不足,，它最公平,。但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之“道”正相反，偏要減少不足的,，用來供給有余的人,，這是多么不合理?！独献印匪坪踉跐M懷恐懼和慨嘆地總結(jié)著歷史上的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長治久安”的氏族社會的遠古傳統(tǒng)正在迅速崩毀,，許多邦國在劇烈爭奪,，有的在爭奪中變得強大，然后又很快地失敗而覆亡了,。金玉滿堂,，莫之能守，怎么辦？《老子》認為,，“人道”應(yīng)向“天道”學習,，最理想的社會是“小國寡民”。在這個社會里,，國家小,，人民少，一切任其自然,，人像動物式的生存和生活,，渾渾噩噩，無知無欲,，沒有任何追求和向往,。

　　人民吃得很香甜，穿得很漂亮,，住得很安適,，大家都生活得很習慣，用不著冒生命危險遷到別的地方去,；國與國挨得很近,，雞鳴犬吠之聲都可互相聽見，可是人們直到老死也不相往來,。這個社會里,，雖有各種各樣的器物，但不使用它,。從不遷徙,，所以雖有舟車，無人乘坐,；從不打仗,，所以雖有刀槍，無處施展,。生活也簡單樸素,，沒有使用文字的必要，用古代結(jié)繩記事的辦法就足夠了,。這么一個早已不存在的閉塞,、落后、愚昧的社會,，《老子》卻認為是無限美妙的天堂樂土,。它把這樣一種社會當理想，當然談不上先進,；但我們不應(yīng)將這種描繪看死了,，說成是純粹的復古反動,，而應(yīng)當看到美化上古,，是為了菲薄今世,，是老聃出于對現(xiàn)實社會的不合理的憤懣、絕望而又找不到出路的一種無可奈何的狂想,。

　　春秋末期是新舊制度交替,、社會急劇變動的時代，奴隸主貴族日趨沒落,，新興地主階級像旭日東升,，逐步取得統(tǒng)治地位，正在革舊鼎新,，開創(chuàng)新的政治格局,。

　　老聃所講的一些道理與當時歷史前進的方向、現(xiàn)實政治的需要相悖離,，因而人們不理睬他,。他自己頗有懷才不遇、曲高和寡的苦悶,，抱怨說：我的話很容易了解,，很容易實行，但天下竟沒有人能了解,，更沒有人能實行,。

　　我穿破衣爛衫，懷里揣著美玉,，孤獨地呆在暗淡的角落,。這時的老聃也許做夢也想不到他本人及其著作會在以后的社會發(fā)展中經(jīng)歷離奇的遭際。他本是慨嘆于林泉的隱君子,，后來卻被拉出來充當了唐朝皇帝的玄元圣祖,；他本是以哲學思想反對宗教的第一人，后來卻成了道教的開山始祖太上老君,?！独献印愤@部書也在全世界和我國歷史上的各個階級中，在哲學,、政治,、軍事、倫理,、文學等各個領(lǐng)域里產(chǎn)生了廣泛深刻的影響,。《老子》的思想經(jīng)過地主階級的改造和闡釋,，看起來雖不像孔孟學說那么正統(tǒng),，老聃的聲名也不及孔孟顯赫,，但它所受到的重視卻遠遠超出了先秦其他各學派之上，在中國封建社會里成為唯一可以與孔孟之道相抗衡的最大思想流派,。有人把它視作兵書,，更有人將它直接衍化為政治統(tǒng)治的權(quán)術(shù)謀略。魏晉時期的玄學,、文學也都受過《老子》的影響,，如陶淵明及其田園詩，不但頗有道家情調(diào),，且身體力行實踐著道家的教訓,，所以朱熹說：“淵明文辭甚高，其旨出于莊老,?！?br/>
　　至于盛唐田園山水詩所表現(xiàn)的閑適的心緒、恬淡的胸懷,、隱逸的情操,、高雅的意境，也可以說是《老子》的流風遺韻,。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曾打著原始道教的旗幟，借用《老子》書中的某些詞句來反對封建剝削,。鴉片戰(zhàn)爭后,，內(nèi)憂外患交迫，國運衰頹,，危在旦夕之際,，魏源等人又把《老子》奉為救世書。歷代關(guān)于《老子》的注解之多僅次于孔子的《論語》,，在國外也有多種語言的譯本流傳著,，成為全人類珍視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

　　《老子》仿佛一眼深邃的古井,，放下桶去,，誰都可以從中汲出一掬適合自己需要的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