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即交友和思想交流的過程,,現(xiàn)實中的交友與思想交流有很大的局限性,,即只能與活著的人交流,,且范圍很小,思想會受到很大程度的束縛,;讀書則不同,,讀書的交流范圍浩瀚,歷史幾千年的文化沉淀浩如煙海,,好書多多,,良師益友多多。然而讀書也是講究方法的,,否則就是讀死書,、死讀書。已故哲學家賀麟(就任于北京大學)作“讀書方法與思想方法”一文,,很哲理告訴我們?nèi)绾巫x書,,如何讀好書。
此文被收編于《百年美文---讀書卷》季羨林主編,。
就人而言,,各人的性情、興趣,、才能,、需要不同,則各人的讀書方法,,即有不同,。
就讀書而言,則不同學科的書籍,,應有不同的讀法。如讀自然科學書籍的方法與讀社會科學書籍的方法,,必有不同處,。又如讀文學書的方法,與讀史學書,、哲學書的方法,,亦不盡相同。從前梁任公著《要籍解題及其讀法》一書,,選出中國幾種重要的經(jīng)書和子書,,提示其內(nèi)容大旨,指出讀每一種書的特殊方法,,更足見讀書的方法,,不但隨人而異,而且隨書而異,。 因此,,一人既有一人讀書的方法,,一書也有一書的特別讀法。所以貴在每人自己根據(jù)他平日讀書的經(jīng)驗,,去為他自己尋求一個最適宜,、最有效率的讀書方法。而每遇一種新書,,我們也要貴能考查此書的特殊性質(zhì),,用一種新的讀書方法去把握它,理解它,。 故本文不能精密的就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書,指示特殊的,、不同的讀書方法,。此事須有個別的指導,只能概括的就廣義的讀書的方法,,略說幾句,。
讀書,若不是讀死書的話,,即是追求真實學問的工作,,所謂真實學問即是活的真理,真的知識,。而真理或知識即是對于實在或真實事物的理智的了解,,思想的把握。換言之,,應用思想或理智的活動,,以把握或理解真實事物,所得即為知識,、真理,、學問。故讀書即所以訓練思想,,應用理智,,以求得真實學問。讀書并不是求記誦的博雅,,并不是盲從古人,,作書本的奴隸。書廣義講來,,有成文的書和不成文的書,,對于成文的書,用文字寫出來的書,,貴能用自己的思想于字里行間,,探求作者言外之意,。所謂不要尋行數(shù)墨,不要以詞害意,。至于不成文的書,,更是晦昧難讀,更是要我們能自用思想,。整個大自然,,整個人生都是我們所謂不成文的書。能夠直接讀這種不成文的書,,所得的學問,,將更為真實,更為創(chuàng)新,,更為靈活,。須以讀成文的書所得,作讀不成文的書的參考,。以讀不成文的書所得,,供給讀成文的書的指針。這樣,,我們就不會讀死書,,這樣,我們就可得真的,、活的學問,。中國舊日的書生,大概就只知道有成文的書,,而不知道有更廣博,、更難讀、更豐富而有趣味的不成文的書,。更不知道讀成文的書與讀不成文的書,,須兼程并進,相輔相助,;所以只能有書本知識,而難于得到駕馭自然,,指導人生,,改革社會的真實學問。所以無論讀哪一種的書,,關鍵在于須自己用思想,。 要操真實學問,首先須要有一個基本的確切認識,。要確切認識:真知必可見諸實行,,真理必可發(fā)為應用,。要明白見得:知識必然足以指導我們的行為,學術必然足以培養(yǎng)我們的品格,。有了真知灼見,,認識透徹了,必然不期行而自行,。一件事,,知道了,見到了,,真是會欲罷不能,。希臘思想史家嘗說:“理論是行為的秘訣” 一語,最足以代表希臘人的愛智的科學精神,。所謂“理論是行為的秘訣”,,意思就是要從理論的貫通透徹里去求行為的動力,要從學術的探討,、科學的研究里,,去求征服自然指導人生的豐功偉績。我們要見得,,偉大的事功出于偉大的學術,,善良的行為出于正確的知識。簡言之,,要走上真學問純學問的大道路,,我們首先要能認識知先行后,知主行從的道理,,和孫中山先生所發(fā)揮的知難行易的學說,。必定須有了這種信念,我們才不會因為注重力行,,而反對知識,,因注重實用,而反對純粹學識,,更不會因為要提倡道德而反對知識,,反對科學。反之,,我們愈要力行,,愈要實用,愈要提高道德,,我們愈其要追求學問,,增加知識,發(fā)展科學,。 求學應抱為學問而學問,,為真理而真理的態(tài)度,,亦即學者的態(tài)度。一個人不可因為將來目的在作實際的政治工作,,因而把學問當作工具,。須知一個人處在求學的時候,便應抱學者的態(tài)度,。猶如上操場時,,就應該有運動家的精神,受軍事訓練時,,就應有軍人的氣概,。因為每一樣事,都有其標準,,有其模范,。要將一事作好,就應以模范作為鵠的,。所以我們求學就應有學者的態(tài)度,,辦事就應有政治家的態(tài)度。譬如,,曾國藩政治上,、軍事上雖說走錯了道路,然而當他研究哲學時,,則尊崇宋儒,,因為他認為程朱是中國哲學思想的正宗。學文則以司馬遷,、韓愈為其模范,,以桐城古文為其依歸。治考證學則推崇王念孫父子,。他每做一門學問,,就找著那一門的模范來學。一個人在社會上做實際工作,,無論如何忙迫,,但只要有一個鐘頭,可以讀書,,則在那一個鐘頭內(nèi),,即須作純學問的探討,抱著為真理而學問的態(tài)度,。要能領會學問本身的價值,感覺學問本身的樂趣,。唯有抱著這種態(tài)度,,才算是真正尊崇學術,,方可以真正發(fā)揮學術的超功用之功用。
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讀書,,做學問貴自用思想。因為讀書要能自用思想才不會作書本的奴隸,。能自用思想,,則不但可以讀成文的書得益處,且進而讀不成文的書,,觀察自然,,理會人生,也可以有學術的收獲,。所以我首先須要很簡略的講一點,,如何自用思想的方法。因為要知道讀書的方法,,不可不知道思想的方法,。 關于思想的方法,可分三方面來討論:
(一)邏輯的方法:邏輯與數(shù)學相依為命,,邏輯方法大都采自數(shù)學方法,,特別幾何的方法。邏輯方法即是應用數(shù)學的方法來研究思想的概念,,來理解自然與人生的事實,。邏輯方法的目的在能給我們有普遍性、有必然性,、有自發(fā)性的知識,。換言之,邏輯方法要給我們堅實可靠,、顛仆不滅,、內(nèi)發(fā)而非外鑠的知識。必定要這種知識才夠得上稱為科學知識,。 邏輯方法與數(shù)學方法一樣,,有一個特點,就是只問本性,,不問效用如何,、目的何在、或結果好壞,、滿足個人欲望與否等實用問題,。只問理論的由來,不問事實上的由來,譬如,,有一三角形于此,,數(shù)學不問此三角形有何用處,不問畫此三角形之人目的何在,,不問此三角形是誰畫的,,是什么時候畫的,更不問畫三角形,、研究三角形有何利益,、有何好的結果等。數(shù)學只求證明三角之合必等于兩直角,,就是三角形之所以成為三角形的本性或本質(zhì),,就是一條有普遍性必然性的真理。所以一個人是否用邏輯方法思想,,就看他是否能掃除那偶然性的事實,,擺脫實用的目的,而去探討一物的普遍必然的本質(zhì),。 中國人平日已養(yǎng)成只重一物的實用,、目的、效果,,而不去研究一物之本性的思想習慣,。這種思想上的成見或習慣如不打破,將永遠不會產(chǎn)生科學知識,。譬如:《大學》上“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一大串推論,就不是基于知識本質(zhì)的推論,,而只是由效果推效果,,由功用推功用的方法。這種說法即使是對的,,但這只是效果的研究,。而效果是無必然性的,所謂成敗利鈍的效果,,總是不可逆睹的,。由不可逆睹的效果,推不可逆睹的效果,,其所得的知識之無必然性與普遍性,,可想而知,。但假如不去做效果的推論,,而去做本性的探討,就可以產(chǎn)生純學術知識,。譬如,對于格物的“物”的本性,,加以系統(tǒng)的研究,可成物理學,,或自然哲學;對于致知的知的本質(zhì),,加以研究,可成為知識論,;研究心或意的本性,可成心理學,;研究身的本性,,可成生理學;研究家國天下的本性,,可成社會哲學或政治哲學,。由此足見要求真學問,求純科學知識,,須注重研究本性的邏輯方法,,而不可采取只問效果的實用態(tài)度。 邏輯方法的實際應用,還有一特點:可用“據(jù)界說以思想”,,“依原則而求知”兩句話包括,。我們思想不能不用許多概念。我們說話作文,,不能不用很多名詞,。界說就是對于所用的這些概念,或名詞下定義,。那是指出一個概念或名詞所包括的確切意義,,規(guī)定一個概念或名詞所應有的界限范圍。每一個界說即是指出一個概念,,或事物的本性,。據(jù)界說以思想,,就是我們思想中所用的概念,,都是有了確定的意義,明晰的范圍的,。如是庶我們的思想可以條理而有系統(tǒng),。界說即是規(guī)定一物的本性,則據(jù)界說以思想即是去發(fā)揮那物的本性,,而形成純學理的知識,。一個人對于某一項學問有無學術上的貢獻,就看他對于那門學問上的重要概念有無新的界說,。偉大的哲學家就是界說大家,。偉大的工廠,,一切物品,,皆本廠自造。偉大的思想系統(tǒng),,其中所用的主要名詞,,皆自己創(chuàng)造的,自己下過界說的,。一個人能否理智的把握實在,,對于自然人生的實物的本質(zhì)有無真認識,,就看他能否形成足以表示事物的本性的界說,。平時我們所謂思想膚淺,,說話不得要領,也就是指思想不能把握本質(zhì),,說話不能表示本質(zhì)而言。單是下界說,,也就是難事,。但這也許出于經(jīng)驗的觀察,理論的分析,,直覺的穎悟,,只是武斷的命題,。要使其界說可以在學理上成立起來,顛撲不破,,還要從各方面將此界說,,發(fā)揮成為系統(tǒng)。無論千言萬語,,都無非是發(fā)揮此界說的義蘊??傊?,要能把握事物的本性,,對于事物有了明晰的概念,才能下界說,。并且要能依據(jù)界說以思想,才能構成有條理有系統(tǒng)的知識,。 至于所謂依原則而求知,,就是一方面用原則原理作指導去把握事實,另一方面,,就是整理事實,,規(guī)定材料,使它們符合原理,。不以原理作指導而得的事實,,或未經(jīng)理智整理不符合原理的事實,那就是道聽途說,,虛幻無稽,模糊影響的事實,,而不是有學理根據(jù)的科學事實,。先從特殊的事實去尋求解釋此事實的普遍的原則,,次依據(jù)此原則去解釋其他同類的事實,就叫做依原則而求知,。我們相信一件事實,不僅因為它是事實,,乃因為它合理。我們注重原理,,乃是因為原理足以管轄事實,以簡馭繁,,指導事實,??傊?,有一事實,必須能找出解釋此事實的原則,,有一原則,,必須能指出符合此原理或遵守此定律的事實。單研究事實而求不出原則,,或不根據(jù)原則而任意去盲目的嘗試,,胡亂的堆集事實,均不能獲得科學知識,??茖W的實驗,,就是根據(jù)理性的原則或假設,去考驗事實是否遵守此原則,。
(二)體驗的方法:體驗方法即是用理智的同情去體察外物,,去反省自己。要了解一物,,須設身處地,,用同情的態(tài)度去了解之。體驗法最忌有主觀的成見,,貴忘懷自我,,投入認識的對象之中,而加以深切沉潛的體察,。體驗本身即是一種生活,,一種精神的生活,因為所謂體驗即是在生活中去體驗,,離開生活更無所謂體驗,。體驗法即是教人從生活中去用思想。體驗法是要人虛心忘我,,深入事物的內(nèi)在本質(zhì)或命脈,,以領會欣賞其意義與價值,而不從外表去加以粗疏的描寫或概觀,。體驗是一種細密的,、深刻的、親切的求知方法,。體驗即是“理會”之意。所謂理會即是用理智去心領神會,。此種方法,,用來體察人生,欣賞藝術,,研究精神生活或文化創(chuàng)造,,特別適用。宋儒最喜歡用體驗,。宋儒的思想可以說皆出于體驗,。而朱子尤其善于應用體驗方法以讀書。他所謂“虛心涵泳”,、“切己體察”,、“深沉潛思”、 “優(yōu)游玩索”皆我此處所謂體驗方法,。
(三)玄思的方法:所謂玄思的方法,,也可以說是求形而上學的知識的方法,。此種思想方法,甚為難言,。最簡易的講來,,可以謂為“由全體觀部分,由部分觀全體” 之法,,也可以稱為“由形而上觀形而下,,由形而下觀形而上”之法。只知全體,,不知部分,,則陷于空洞。只知部分,,不知全體,,則限于支離瑣碎。必由全體以觀部分,,庶各部分可各安其分,,各得其所,不致爭執(zhí)矛盾,。必由部分以觀全體,,庶可見得部分的根本所寄,歸宿所在,,而不致執(zhí)著一偏,。全體有二義,一就復多的統(tǒng)一言,,全體為萬殊之一本,。一就對立的統(tǒng)一言,全體為正反的綜合,,矛盾的調(diào)節(jié),。全體與部分息息相通,成為有機的統(tǒng)一體,。譬如,,由正而反而合的矛盾進展歷程,即是由部分觀全體的歷程,。反之,,由合,由全體以解除正反的矛盾,,以復回雙方應有的地位,,即是從全體觀部分的歷程。譬如,讀一篇文字,,由一字一句以表明全篇的主旨,,就是由部分觀全體之法。由全篇文字的主旨,,以解釋一字一句應有的含義,,便是由全體觀部分之法。如朱子之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而達到豁然貫通的境界,事物之本末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就是能由部分而達全體,由支節(jié)達貫通,,由形而下的一事一物而達形而上的全體大用,。又朱子復能由太極之理,宇宙之全,,而觀一事一物之理,,而發(fā)現(xiàn)本末精粗,條理井然,,“枝枝相對,,葉葉相當”。這就是由全體觀部分而得到的境界,。
總結起來說,,我們提出的三種思想方法,第一種邏輯的方法,,可以給我們條理嚴密的系統(tǒng),,使我們不致支離散漫;第二種體驗的方法,,可以使我們的學問有親切豐富的內(nèi)容,,而不致干燥空疏;第三種玄思的方法,,可以使我們有遠大圓通的哲學識見,而不致執(zhí)著一偏,。此處所謂邏輯方法完全是根據(jù)數(shù)學方法出發(fā),,表示理性的基本作用。此處所論體驗,,實包含德國治文化哲學者如狄爾泰( Dilthey )等人所謂“體驗”和法國柏格森所謂直覺,。此處所論玄思的方法,即是最平時最簡要的敘述一般人所謂辯證法。此種用“全部觀部分”,,“部分觀全體”的說法以解釋辯證法,,實所以發(fā)揮黑格爾“真理乃是全體”之說的精義,同時亦即表示柏拉圖認辯證法為“一中見多,,多中見一”(多指部分,,一指全體)之法的原旨。這三種方法并不是彼此孤立而無貫通處,,但其相通之點,,殊難簡單說明。概括講來,,玄思的方法,,或真正的辨證法,實兼具有邏輯方法與體驗方法而自成為尋求形而上學的系統(tǒng)知識的方法,。
知道了一般的思想方法,,然后應用思想方法來讀書,那真是事半而功倍,。
第一,,應用邏輯方法來讀書,就要看能否把握其所討論的題材的本質(zhì),,并且要看著者所提出的界說,,是否有系統(tǒng)的發(fā)揮,所建立的原則是否有事實的根據(jù),,所敘述的事實是否有原則作指導,。如是就可以判斷此書學術價值的高下。同時,,我們讀一書時,,亦要設法把握一書的本質(zhì)或精義,依據(jù)原則,,發(fā)疑問,,提假設,制范疇,,用種種理智的活動以求了解此書的內(nèi)容,。
第二,應用體驗的方法以讀書,,就是首貴放棄主觀的成見,,不要心粗氣浮,欲速助長,,要使自己沉潛浸潤于書籍中,,設身處地,,切己體察,優(yōu)泳玩索,,虛心涵泳,,須用一番心情,費一番神思,,以審美,、以欣賞藝術的態(tài)度,去讀書,。要感覺得書之可樂可好,,智慧之可愛。把讀同代人的書,,當作就是在全國甚或世界學術之內(nèi)去交朋友,,去尋老師,與作者或國際友人交流思想,、溝通學術文化,。把讀古書當作尚友千古與古人晤對的精神生活,神游冥想于故籍的寶藏里,,與圣賢的精神相交接往來,,即從這種讀書的體驗里去理會,去反省,,去取精用宏,,含英咀華,去體驗古人真意,,去紹述古人絕學,,去發(fā)揮自己的心得。這就是用體驗的方法去讀書,,也可以說是由讀書的生活去體驗,。用這種的讀書法,其實也就是一種涵養(yǎng)功夫,。由此而深造有得,,則其所建立的學說,所發(fā)出的議論,,自有一種深厚純樸中正和平之氣,,而不致限于粗疏淺薄偏激浮囂。
第三,,應用全體看部分,,從部分看全體的方法以讀書,可以說是即是由約而博,,由博返約之法。譬如,由讀某人此書,,進而博涉及此人的其他著作,,進而博涉及與此人有關之人的著作(如此人的師友及其生平所最服膺的著作)皆可說是應用由部分到全體觀的方法。然后再由此人師友等的著作,,以參證,、以解釋此人自己的著作,而得較深一層的了解,,即可說是應用由全體觀部分的方法,。此外如由整個時代的文化以觀察個人的著作,由個人的著作以例證整個時代的趨勢,,由某一學派的立場去觀認某一家的地位,,由某一家的著作以代表某一學派的宗旨,由全書的要旨以解釋一章一節(jié),,由一章一節(jié)以發(fā)明全書的精義,,均可以說是應用由全觀分,由分觀全,,多中見一,,一中見多的玄思的方法以讀書。
此法大概用來觀察歷史,,評人論事,,特別適用。因為必用此法以治史學,,方有歷史的透視眼光或高瞻遠矚的識度,。由部分觀全體,則對于全體的了解方親切而具體,,由全體觀部分,,則對于部分的評判,方持平而切當,。部分要能代表全體,,例證全體,遵從全體的規(guī)律,,與全體有有機關系,,則部分方不陷于孤立、支離,、散漫無統(tǒng)紀,。全體要能決定部分,統(tǒng)轄部分,,指導部分,,則全體方不陷于空洞,、抽象、徒具形式而無內(nèi)容,。
因為此種玄思的方法,,根本假定著作、思想,、實在,,都是一有機體,有如常山之蛇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故讀書,了解思想,,把握實在,,須用以全體觀部分,以部分觀全體的方法,。
總之,,我的意思,要從讀書里求得真實學問,,須能自用思想,,不僅可讀成文的書,而且可讀不成文的書,。指導如何自用思想,,有了思想的方法,則讀書的方法,,自可繹推演出來,。必定要認真自己用思想,用嚴格的方法來讀書,,方可以逐漸養(yǎng)成追求真實學問,,研讀偉大著作的勇氣與能力,即不致為市場流行的投機應時耳食襲取的本本所蒙蔽,、所欺騙,。須知不肯自用思想,未能認真用嚴格的方法以讀書,,而不知道真學術惟有恃艱苦著力,,循序漸進,方能有成,,實不能取巧,,亦是沒有捷徑可尋的。如果一個人,,能用艱苦的思想,,有了嚴密的讀書方法,,那缺乏內(nèi)容,膚淺矛盾的書,,不經(jīng)一讀,,就知道那是沒有價值的書了,又何至于被蒙蔽呢,?
末了,我還要說幾句關于讀書的價值,,讀書的神圣權利,,和讀書的搏斗精神。
人與禽獸的區(qū)別,,雖有種種不同的說法,,但根據(jù)科學的研究,卻只有兩點:一,、人能制造并利用工具,,而禽獸不能。二,、人有文字,,而禽獸沒有文字。其實文字亦是一種工具:傳達思想,、情感,、意志,精神上人與人內(nèi)在交通,、傳久行遠的工具,。說粗淺一點,人是能讀書著書的動物,。故讀書是劃分人與禽獸的界限,,也是劃分文明人與野蠻人的界限。讀現(xiàn)代的書即所以與同時的人作精神上的溝通交談,。讀古人的書即所以承受古圣先賢的精神遺產(chǎn),。讀書即可以享受或吸取學問思想家多年的心血的結晶。所以讀書實人類特有的神圣權利,。
要想不放棄此種神圣權利,,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我們惟有努力讀書,。讀書如登高山,,非有勇氣,絕不能登至山頂,,接近云霄,。讀書如撐船上灘,,不可一刻松懈。讀書如臨戰(zhàn)場,,不能戰(zhàn)勝書籍,,利用書籍,即會為書籍所役使,,做書本的奴隸,。打仗失敗只是武力的失敗。而讀書失敗,,就是精神的失敗,。朱子說:“讀書須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最足以表示這種如臨戰(zhàn)陣的讀書精神,,且足以作我們讀書的指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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