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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竹 梅,、蘭,、竹,、菊是中國文人畫的傳統(tǒng)題材，寄寓著畫家對于崇高品格的追求,。畫竹傳說始于唐,，但有作品傳世的則始于北宋的蘇軾、文同,?！靶赜谐芍瘛钡墓适拢瑲v來膾炙人口,。板橋一生畫竹,，平日無竹不居，鬧得他做過官的范縣,、濰縣也處處種竹,。他71歲時，說自己一生畫竹,，“不學(xué)他技,，不宗一家”，50年不輟,，他畫的竹是“鄭竹”,，而非蘇竹、文竹,。對他所畫的竹,，歷來褒貶不一。褒者說他的竹“曠世獨立,，自成一家”,，他畫中的氣與韻，均非他人易學(xué)的,；貶者則認(rèn)為他“天姿豪邁,，橫涂豎抹，未免發(fā)越太盡”,。③褒貶都牽涉到一個問題,，就是板橋以情入畫、以情寫竹的情字,。板橋所畫的竹,，出現(xiàn)在你眼前的往往不僅是一枝竹，而是一種人,，一種品格,，一種力量，一種趣味,，一種追求,，一種意境,，一種祝愿。多種情味的表達(dá),，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在畫幅上的題跋。蔣寶齡說他“隨手題句,，觀者嘆絕”,，說他所題內(nèi)容“書與畫悉稱，故覺妙絕”,，是很精當(dāng)?shù)?。?dāng)然，也是有人不贊成的,，認(rèn)為藝術(shù)以蘊(yùn)藉為貴,。“人皆以怪病,，我獨以怪敬,。無鹽丑女列貞賢，懷中別有光明鏡,?！边@是陸恢對于板橋畫竹中肯的評語。④有人病,，有人敬,，在現(xiàn)在和今后都是免不了的。但是板橋老人以情入畫,，他筆下的竹,，宛如孫悟空手中的金棒，宛如當(dāng)代的魔方,，隨意變化,，千姿百態(tài),，越變越奇,，褒者貶者都承認(rèn)這是藝壇上出現(xiàn)的一種奇跡。 竹是節(jié)操的象征：“不過數(shù)片葉,，滿紙都是節(jié),；萬物要見根，非徒觀半截,?！薄皾獾袝r無變節(jié)，歲寒松柏是知心,?！?br> “未出土?xí)r先有節(jié),，縱凌云處也無心?！薄耙还?jié)復(fù)一節(jié),，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竹是虛心的象征：“心虛節(jié)直耐清寒,，閱盡炎涼始覺難,，唯有此君醫(yī)得俗，不分貧富一般看,?！薄靶谋撡夤?jié)挺直，嘯傲空山人弗識,。任他雨露又風(fēng)霜,，四時不改青青色?！薄爸逼涔?jié),，虛其心，可以廊廟,，可以山林,。”“新栽瘦竹小園中,，石上凄凄三兩叢,。竹又不高峰又矮，大都謙遜是家風(fēng),?！敝袷橇α康南笳鳎骸爸駝盘m芳性自然，南山石塊更遒堅,?！?br> “秋風(fēng)昨夜渡瀟湘，觸石穿林慣作狂,；惟有竹枝渾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場?！薄耙Фㄇ嗌讲环潘?，定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strong> 竹是君子：“竹君子，石大人,，千歲友,，四時春?！薄袄细尚麦蚯f葉,，世間君子不嫌多?！薄爸穹Q為君,，不呼為丈。錫之嘉名,，千秋無讓,。” 此身愿劈千絲篾,，織就湘簾護(hù)美人?！?br> 竹聲乃民間疾苦之聲：“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br> 竹子可以化為種種器具：“江上人家翠竹光,，竹屏竹幾竹方床。生之氣味原譜竹,，竹屋還需勝畫梁,。”竹帶來了清光,，帶來了清風(fēng)：“年年種竹廣陵城,，愛爾清光沒變更。最是讀書窗外紙,，為爭夜半起秋聲,。”“遇著青山便栽竹,，短長高下總清風(fēng),。” 竹可以展示未來,，寄托美好的希望：“畫根竹枝插塊石,，不比竹枝高一尺。雖然一尺讓他高,，來年看我掀天力,。”“新篁數(shù)尺無多子,，蓄勢來年少萬尋,。” 以竹喻高節(jié),，以竹喻虛心,，李白早有詩云：“高節(jié)人相重,，虛心事所知”,，本不稀奇。稀奇的是有畫有詩,，一種明確的意念能夠以清淡的幾筆構(gòu)成,，既有物象,，又有詩情，在尺幅之間用詩書畫相融合的形式向你展示,。板橋的竹,，畫得很不經(jīng)意，有時三兩枝,，有時六七枝,，枝枝椏椏?？雌饋硎菬o心的,，其實是有心的。他自己說：開始畫竹,，能少而不能多,，后來能多又不能少。60歲左右,，才知道減枝減葉之法,，一枝有一枝的用處，一葉有一葉的用處,，多余的一枝一葉都不必要,，這叫“簡”字訣。且看： 畫六竿竹：“竹林七竹如何六,？兩阮原應(yīng)共一枝,。”“一峰石,，六竿竹,。倚行窗，對華屋,。半清淡,，陪相讀。涼風(fēng)生,，戛寒玉,，日出東南滿青綠?！?br> 畫三竿竹：“揮毫已寫竹三竿,，竹下還添幾筆蘭?？倿楸驹赐吣?，欲修舊譜與君看。” 畫兩竿竹：“磊磊一塊石,，疏疏兩枝竹,。佳趣少人知，幽情在空谷,?！薄败幥爸灰獌筛椭瘢^妙風(fēng)聲夾雨聲,?；蚺聰嚾嗣卟恢恢砩弦言姵??！薄皟芍π拗癯鲋叵觯瑤兹~新篁倒掛梢,。本是同根復(fù)同氣,，有何卑下有何高！”“兩枝高干無多葉,。幾許柔篁大有柯,。若論經(jīng)霜抵風(fēng)雪，是誰挺立風(fēng)婆娑,?！?br> 畫二三竿竹：“種竹不須多，多則刮耳目,。蕭蕭二三竿,，自然清風(fēng)足?！?br> 畫一二三竿竹：“一兩三枝竹竿,，四五六片竹葉，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迭迭,？” 畫一竿竹：“一枝瘦竹何曾少？十畝竹篁未見多,?？逼剖篱g多寡數(shù)，水邊沙石見恒河,?！薄耙恢Ω咧癃毊?dāng)風(fēng)，小竹依因籠蓋中,。畫出人間真具慶,，諸孫羅抱阿家翁,。” 竹竿的多寡表示不同的內(nèi)容,，竹竿的抑揚向背，千姿百態(tài)還表現(xiàn)季節(jié)的不同,、氣候的變化,、所植地點的差異，從而借以抒發(fā)不同的情緒,。諸如： 畫春天的竹：“誰家新筍破新泥,，昨夜春風(fēng)到竹西。借問竹西何限竹,，萬竿轉(zhuǎn)眼上云梯,。” 畫春夏之間的竹：“疏疏密密復(fù)亭亭,，小院幽篁一片青,。最是晚風(fēng)藤榻上，滿身涼露一天星,?！薄安皇谴猴L(fēng)，不是秋風(fēng),。新篁初放,，在夏月中。能驅(qū)吾暑,，能豁吾胸,。君子之德，大王之風(fēng),?！?br> 畫秋天的竹：“竹是秋風(fēng)應(yīng)更多，打窗敲戶影婆娑,。老夫不肯刪除去,，留與三更警睡魔?！薄案以粕偕僭S,，勝人多多許。努力作秋聲,，瑤窗弄風(fēng)雨,。”“我亦有亭深林里,，酒杯茶具與詩囊,。秋來少睡吟情動,，好聽蕭蕭夜雨長?！?br> 畫冬天的竹：“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綠。莫被風(fēng)吹皺,，玲瓏碎寒玉,。” 畫四季之竹：“四時花草最無窮,，時到芬芳過便空,。唯有山中蘭與竹，經(jīng)春歷夏又秋冬,?！?br> 畫風(fēng)中之竹：“板橋?qū)W寫風(fēng)來竹，圖成三友祝何翁,?！?br> 畫夜間之竹：“竹是新栽不舊栽，竹含蒼翠石含苔,。一窗風(fēng)雨三更月,，相伴幽人坐小齋?！?br> 畫山中之竹：“水竹不如山竹勁,，畫來須向石邊青?！?br> 畫臥竹：“一枝臥竹一枝昂,，石筍蕭然與竹長。好似倪迂清閟閣,，階前點綴不尋常,。” 畫老竹：“老竹蒼蒼發(fā)嫩梢,，當(dāng)年神化走風(fēng)騷,。山頭一夜春雷雨，又見龍孫長鳳毛,?！?br> 畫新竹：“春風(fēng)春雨正及時，亭亭翠竹滿階墀,。主人茶余巡廊走,，喜見新篁發(fā)幾枝?！?br> 用墨彩所表現(xiàn)的竹的美,，主要在色,、光、影三個字,，板橋都有著力的表現(xiàn)： 表現(xiàn)竹的色：“茅屋一間,，新篁數(shù)干。雪白紙窗,，微侵綠色……往來竹陰中,，清光映于紙上，絕可憐愛,?！薄班徏曳N修竹,，時復(fù)過墻來,。一片青蔥色，居然為我栽,?！?br> 表現(xiàn)竹的光：“過訪其家，見琴書幾席,，凈好無塵,，作一片豆綠色，蓋竹光相射故也,?！?br> 表現(xiàn)竹的影：“風(fēng)和日暖，凍蠅觸窗紙上,，冬冬作小鼓聲,。于時一片竹影凌亂，豈非天然圖畫乎,？” 竹可以反映人的氣節(jié),，人的精神，竹可以寫四時之中人的關(guān)系,，人的情緒,，竹可以表現(xiàn)出在天光云影中種種美的形態(tài)，竹還可以聯(lián)系到天地萬物,，無處不可寫,，無處不可表現(xiàn)： 竹作釣竿，得悠閑之趣：“從今不復(fù)畫芳蘭,，但寫蕭蕭竹韻寒,。短節(jié)零枝千萬個，憑君揀取釣魚竿,?！?br> 竹作掃帚,，似乎成了俗物，但是：“石縫山腰是我家,，棋枰茶灶足煙霞,。有人編縛為條帚，也與神仙掃落花,?！?br> 竹是龍變化成的：“竹原龍精，石是松化,?；畎偾辏判胚@話,?！薄吧颀堃娛撞灰娢病Ｖ?，龍種也,。畫其根，藏其末,，其猶龍之義乎,？” 竹子可以化為簾：“筍菜沿江二月新，家家廚爨剝新筠,。 竹,，可以諧音,，成慶祝之竹：“寫來三竹成三祝……大家羅拜主人翁,?！?br> 竹，可以與荊棘并存：“莫漫鋤荊棘,，由他與竹高,。西銘原有說,，萬物總同胞?！?br> 畫竹,，得到了什么呢？“山僧愛我畫,，畫竹滿其欲,。落筆餉我脆羅卜?！?br> 這樣一類題辭,，以天馬行空式的想象力，開拓了有限畫面的無限領(lǐng)域,，使寥寥幾筆的墨竹融會天地萬物,，表現(xiàn)種種人情世態(tài)，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畫竹能達(dá)此等境界,，實為奇觀,。超人的見解，超人的功力,，和他畢生刻苦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他的創(chuàng)作方法，概述可列下述八點： 一,、板橋畫竹,，追求紙中之畫以外，還有紙外之畫：“畫有在紙中者,，有在紙外者,。此番竹竿多于竹葉，其搖風(fēng)弄雨,、含露吐霧者,，皆隱躍于紙外乎？” 二,、板橋畫竹,，講究會心，講究有無之間：“古今作畫本來難,，勢要匆忙氣要閑,。著意臨摹全不是，會心只在有無間,?！?br> 三,、板橋畫竹,，講究真與神：“抽毫先得性情真,，畫到工夫自有神,?！?br> 四,、板橋畫竹,，講究意在筆先,，不肯匆忙落筆：“畫竹意在筆先,，用筆干淡并兼,。 從人不得其法,，今年還是去年?！?br> 五,、板橋畫竹，簡單的幾枝幾葉,，都是刻意經(jīng)營的結(jié)果：“四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寫夜間思。冗繁削盡留消瘦,，畫到生時是熟時,。” 六,、板橋畫竹,，是寫意畫，但是與工筆關(guān)系極大：“殊不知寫意二字,，誤多少事,。欺人瞞自己，再不求進(jìn),，皆坐此病,。必極工而后能寫意?！?br> 七,、板橋畫竹，得力于書法：“日日臨池把墨研,，何曾粉黛去爭妍,。要知畫法通書法，蘭竹如同草隸然,?！薄吧焦葘懽秩绠嬛瘢瑬|坡畫竹如寫字。不比尋常翰墨間,，蕭疏各有凌云意,。”“一節(jié)一節(jié)一節(jié),，一葉一葉一葉,，渾然一片玲瓏，蘇軾文同鄭燮,?！?br> 八、板橋畫竹,，著眼點全在“活”字：“不泥古法,，不執(zhí)己見，惟在活而已矣,?！卑鍢虍嬛袂ё?nèi)f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焦點就是在于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基本點板橋多次說過，或云自立門戶,，或云自樹其幟,。他欣賞蘇軾的竹，文同的竹,，石濤的竹,，但是他公開宣言,，他的竹是他自己的創(chuàng)造：“畫竹插天蓋地來,，翻云覆雨筆頭栽。我今不肯從人法,，寫出龍須鳳尾排,。”他對于自己的創(chuàng)造充滿信心,，自稱自己的文章是掀天揭地之文,，字是震雷驚電之字，言論是呵神罵鬼之談,，畫是無古無今之畫,。他屹立于書壇、畫壇,，宛如臨風(fēng)一竹,，清光照人，生機(jī)勃勃，有自家面貌,。 據(jù)說,，曾經(jīng)有一大戶大家請板橋畫竹。這戶人家大門前便是粉壁,。板橋酒醉之時業(yè)已起更,，主人鋪紙，板橋說,，就在粉壁上作畫吧,。說畢便將大盆墨灑向照壁，墨跡在壁上揚揚灑灑,。主人搖頭,，關(guān)照安排老人入睡，說今天就不畫了,。是夜,，風(fēng)雨大作，大雨把粉壁上的墨跡淋了一番,，到了第二天大早主人閤家驚詫,，那照壁上竟是一幅墨水淋漓的竹子。還有幾只麻雀,，誤以為照壁里便是竹林,，撞昏在壁下。傳說中板橋畫竹之技,，神奇如此,。他畫蘭、畫石,，也有超人的工力,，也有多樣的奇托，也有許多傳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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