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  凡 

為了應試,，除了“補習班”外,，在古代還有什么與考試掛鉤的謀取商業(yè)利益的行為？當下廣為流行的猜考題,、賣真題，是否也是自古有之,？今天嚴打的泄露考題、考場作弊,，在古代是否早有前科？又有哪些名人曾被牽扯其中呢,？五花八門的古代考試故事，就像一部令人啼笑皆非的古裝荒誕劇,。

　　考官出題要“鎖院”

　　鎖不住那只行賄手

　　劇情：現(xiàn)如今，各種大型考試之前,，出題老師都會神秘“消失”,，直到考試結束后才“恢復自由”,。這么做的目的很明顯,，是為了防止考題泄露,。和今天一樣,，古代負責出題的考官也受到“重點保護”,。但盡管如此,，機關算盡的考生還是能通過各種方式和考官通上氣。

　　主角：唐伯虎,、唐伯虎好友徐經(jīng),、文人汪大燮

　　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史碩士許瓊告訴筆者,，從唐朝開始,，便建立了“鎖院”制度。朝廷規(guī)定考官入貢院之后,，直至考試結束、定出名次以后才能出來,，少則三五天，多則五十多天,。

　　但官民勾結泄露考題的事情還是發(fā)生過。明代弘治年間就發(fā)生過一件事,，還牽扯到江南才子唐伯虎,。1498年,，唐伯虎在南京參加鄉(xiāng)試,，考取第一名,。一年后,，他與同鄉(xiāng)好友徐經(jīng)來到京城參加會試。徐經(jīng)花重金買通副主考官程敏政,，得到了考試題目,。徐經(jīng)文才不行，開考前請?zhí)撇退麑懞昧宋恼?，而唐伯虎事先并不知情。兩人酒后興致上來,，還拿手里的題目考問他人。會試進行以后,，有人發(fā)現(xiàn)所出題目與他們說的一模一樣,，將此事告發(fā)。程敏政被關進了監(jiān)獄,，唐伯虎和徐經(jīng)等被剝奪了舉人的名分。這件考題泄露案坊間有很多種說法,，有說唐伯虎只是跟著徐經(jīng)去程家串門,，并沒有賄賂考官之舉,，是被人打了小報告而受到冤枉,。

　　南京大學中文系的徐雁平老師說,，到清代時,，為防止各個考官在考前與人串通，朝廷會按各省省會離北京的遠近及其所需日期,，于考前不同時間派出考官,。

　　“盡管制度嚴密，但總有漏洞,，有些考生可以根據(jù)考官的來源猜測考題?！毙煅闫秸f，各地考官來自哪里是不對外公布的,，但仍有上層人士能夠打探到消息。如果考生知道本次的考官是誰,，便可以進一步探知他為人做學問的專長興趣，然后再琢磨考官以往所出試題,。徐雁平舉例，清代文人汪大燮致族弟汪康年的信中記載了揣摩考題的秘密：“倘主試為師門中人,，恐李木齋到浙,，大約必有此題……”他還提醒弟弟要攜帶《元秘史》,。

　　有人專吃“考試飯”

　　考前熱賣“真題”

　　劇情：今天的學生在考試前常常陷入題海，走進書店,，“真題”“模擬試卷”“作文選”……讓人眼花繚亂。那么,，古代有這樣的補習材料嗎？喜歡古裝劇的觀眾立即會告訴你這是真的,，因為不少電視劇都有考場外書商販賣歷年“真題”的劇情。這回,，電視劇沒騙人,。

　　主角：清代文人吳光槐

　　徐雁平告訴筆者，不少史料中都記載,，在科考前,，各地的書商便聞風而動，編寫考試用書,。比如，明清時從“四書五經(jīng)”中取題考八股文,，編書的內容就是早些年的八股文,，還有刪節(jié)版的四書五經(jīng),、往年的考題,，等等。在科考之前，書商趕到省會城市去賣,，甚至有江南的書賣到了山西去，大約一兩銀子一本,，“在今天看來,，那都是暢銷書?！?/span>

　　徐雁平說,，編書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賺錢,，有些確實由作者本人編寫,，有些人還盜用專家的名；還有人出版這樣的書是為了出名,，像有些富商,，附庸風雅，請來兩個窮書生編寫,，再署上自己的名字,，個人的名氣便隨著考題大熱了。

　　在明清小說中,，對此也有著墨,。南京大學研究明清小說的苗懷明老師說，《儒林外史》中的馬二先生,，出了《歷科墨卷持運》。這其實就是今天我們說的“作文選”,，不僅有歷年的作文選編，而且還有點評,。馬二先生雖然科場不利，但靠著這份事業(yè)衣食無憂,。

　　也因為有“作文選”,，便出現(xiàn)了“背范文”的現(xiàn)象,。筆者查閱《清代江西鄉(xiāng)試研究》,，上面記載乾隆五十四年,，江西鄉(xiāng)試副考官翁方綱向皇帝稟報，坊間常有編輯《經(jīng)書擬題》,、《套語策略》等類書籍,，于臨場時刊刻發(fā)賣，皇帝下令禁止,，在《欽定科場條例》中規(guī)定,，坊間刊賣經(jīng)書，必須是“全經(jīng)”,，不能是刪節(jié)版的“刪本刻版”,，因為坊刻的泛濫已經(jīng)為考場夾帶和背誦舊文提供了可能,。

　　徐雁平說，清代文人吳光槐就是因為背范文遭殃的,。他在乾隆三十年參加鄉(xiāng)試，榮摘桂冠,，但是發(fā)榜后不久就被人揭發(fā)是抄襲。根據(jù)他的口供,，他第一場考試的第一篇八股文,，因為讀過江南舉人夏秉衡的考卷而抄襲,。雖然第二,、三篇文章及第二,、三場考試都是他親自寫的,，但最終還是被革去舉人。

　　墨卷升級朱卷

　　擋不住靈通人士

　　劇情：除了泄露考題，古代官民勾結的舞弊方法還有“打通關節(jié)”,。所謂關節(jié)，就是在開考前考官和考生串通好,，約定特定的字眼作為暗號,，考生在卷中寫出暗號,，考官見暗號就給予好成績,。

　　主角：翰林學士楊億,、周福清（魯迅的祖父）

　　“打通關節(jié)”是在宋代開始出現(xiàn)的,，因為唐代就開始實行“彌封制”，即糊名制,，隱去考生信息,。宋代又繼續(xù)“升級”，開始實行“謄錄”,，就是讓專人用紅墨水再謄抄一個副本，給考官批閱,，稱為“朱卷”，考生的原始考卷則稱為“墨卷”,。這樣一來,，閱卷考官便無法知道考卷是誰的,，所以以暗號為關節(jié)的方法便“應運而生”,。

　　據(jù)記載,，北宋真宗時,，朝廷剛剛制定了彌封、謄錄等一套防范舞弊的措施后,，通關節(jié)的事情就發(fā)生了。被曝光的是翰林學士楊億,。省試開考前,，同鄉(xiāng)中打算應科試的一些人來拜訪他,，希望能接受一些“考前輔導”,。楊億一聽，頓時大怒,，一邊說“丕休哉”,，一邊往屋里走,。“丕休哉”三個字出自《尚書》,，是一句罵人的話,。有的人聽出來話外之音，凡答卷中用了“丕休哉”一語的,，都錄取了,。

　　關于行賄考官，坊間還有一個著名事件流傳著,，主角是魯迅的祖父周福清,。

　　南京大學的魯迅研究者吳俊老師告訴筆者,，光緒十九年八月浙江鄉(xiāng)試,，周福清得知副考官是他的同年進士,，就想為兒子走個后門。那時主考官走水路到紹興來,，周福清暗派家里一個長工去船上送信,，信內寫明請關照他的兒子和其他5個本家子弟，寫明了試卷的“暗號”,，另寫明勞務費“銀一萬兩”,。沒想到，這個長工很不會辦事,，他將信送到副考官手中時,，還嚷嚷著讓大老爺給他寫個收到錢的回執(zhí)。這下事情敗露,，信內被提及的考生統(tǒng)統(tǒng)被取消考試資格,。周福清被判了“斬監(jiān)候”，周家人年年行賄,，才保住了周福清的命,，最終他坐了八年大牢，但周家從此衰敗,。吳俊表示,，長工的細節(jié)雖然有演繹的成分，但事情是真實的,。

　　專業(yè)槍手替考忙

　　中介人應運而生

　　劇情：為了通過考試出人頭地，也有不少考生或考生家庭冒著風險聘請“槍手”替考,。由于市場需求旺盛,，自有科舉以來，“槍手”屢禁不止,，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中介人,。

　　主角：周樹人、周作人,、唐代詩人溫庭筠

　　讓人想不到的是,，在周福清行賄考官事發(fā)之后，周家又發(fā)生了一件跟舞弊有關的事：替考,。

　　這一次的始作俑者變成了魯迅的母親,。吳俊說，魯迅于1898年參加了縣考(童試),，按照科舉規(guī)定,，過了縣考，才有資格參加府考,，從而繼續(xù)參加鄉(xiāng)試,。魯迅過了門檻，但名次不高,，而且魯迅已經(jīng)到了南京,，無法參加府考了。魯迅的母親為了給兒子留一條科舉的后路,，就雇了兩個槍手,，替魯迅和他的弟弟周作人參加考試，結果還考上了,。不過那時魯迅已在南京接觸了新思想，沒有繼續(xù)科考,，這件事情后來就不了了之了,。

　　這件事情發(fā)生在清末，但替考早在唐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古代最牛的“槍手”當屬與李商隱齊名的唐朝詩人溫庭筠,。溫庭筠多次為他人做槍手代擬策賦,，據(jù)《唐書》記載，唐宣宗大中十二年的那場科考,，考官安排他坐在簾前考試,，由考官直接監(jiān)視?？荚囍?，只見溫庭筠奮筆疾書，不一會兒就交卷出場了,?？脊偈潞蟛胖溃八秸际谡咭寻巳恕?，溫庭筠在他的眼皮底下已經(jīng)順利幫八個人完成了試卷,。“槍替”技藝可謂出神入化,，但他也因為替考再次名落孫山,。

　　盡管各個朝代都在嚴打替考，但“槍替”之風并沒有減少多少,，甚至圍繞替考,，還出現(xiàn)了中介人?！督魇v代文武科鼎甲考表》寫道：“有專以雙方作介紹為業(yè)者,，則曰槍架?！?/span>

　　筆者在《中國考試管理制度》一書中也看到了這樣的話——清代時由于替考普遍存在,，各地相繼出現(xiàn)一些專門從事替考的槍手。廣東替考有所謂“一條蔥”之說,，從縣試到府試再到院試,，一包到底，順天府還出現(xiàn)了專門聯(lián)系替考機構的私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