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沂水紀王崮春秋墓主的討論之一

李 灃

據(jù)《齊魯晚報》4月23日報導,，對沂水紀王崮春秋墓主，省考古研究所原所長張學海先生和省博物館研究員,、古文字學家王恩田先生,，都根據(jù)考古資料提供的信息及以往的考古經(jīng)驗,，發(fā)表了重要的意見,。張學海先生根據(jù)紀王崮頂春秋墓與1975年沂水縣劉家店子春秋墓的規(guī)制、陪葬品,、人殉等有共同之處,，斷定該墓主的身份為莒國國君。王恩田先生根據(jù)墓葬出土青銅器銘文,，斷定墓主名叫中叚（通遐）氏,，但中叚氏是哪個時代、哪個國族的人,，沒有明示,。據(jù)此，我認為沂水紀王崮頂春秋墓主到底是何方人士，還是個需要繼續(xù)討論的問題,。

由于張學海先生的判斷,、意見，非?？隙?，本文就張先生的意見做一些分析和討論，以求教于張先生,。本人對考古學一竅不通,，只因寫過《探尋壽光古國》一書，對東夷古國歷史略知一二,，但對考古學問題所言,，純粹是門外之見。

張學海先生根據(jù)墓主隨葬了鼎,、鬲,、敦青銅器，馬車四輛（可能原有十輛）及成組的樂器,，并將古墓修到了崮頂,，判定墓 主不是“一般的城邑或地位低的統(tǒng)治者”，因此是諸侯國君,，而且是“莒國國君”,。

判定該墓主為諸侯級的君主，這是正確的,，但這位墓主一定是莒國國君,，似乎還缺乏直接的、過硬的根據(jù),。

該報導稱：“ 既然是莒國國君,，為什么不葬在莒國國都,即現(xiàn)在莒縣縣城一帶?”張學海說：“以往考古發(fā)現(xiàn)中，莒國國君的墓葬多是如此,。譬如沂水縣西南部院東頭春秋莒國墓距離國都約40公里,，莒南縣大店春秋古墓約40公里。此次發(fā)現(xiàn)的崮頂春秋墓,，距離莒國國都的直線距離為50公里左右,，可見莒國國君墓離都城都比較遠。因此,不能說隔得遠就不是莒國國君的墓,?！?/SPAN>

這里有幾個問題需要討論：

第一，斷定墓主的主要考古和歷史根據(jù)是什么,？

  劉家店子墓出土一銅戈,，上有銘文“莒公”二字；莒南大店墓出土“莒叔仲子平鐘”，從而斷定這兩墓墓主為莒國國君墓 ,。但紀王崮頂墓的銅器銘文為“叚氏”,，因此根據(jù)出土物的銘文現(xiàn)在還無法判定該墓就是莒國國君墓。

   正因為如此,，張先生主要是根據(jù)墓制和隨葬品做的判斷,。但墓制、隨葬品等能大致地判斷出該墓的年代和文化類型,，卻很難就此斷定墓主是哪國國君,？因為同屬于東夷的莒國與其它各國，其墓葬文化有很多共同性,，很難據(jù)此來判定墓主身份,。關于人殉，《中國考古學·西周卷》載：“春秋早期的魯故城M202,，春秋中期的莒南大店M2和春秋晚期的大店M1等皆有殉人,。”關于墓葬制,，該書曰：

其中有“三重葬,，即重槨一棺或一槨重棺，此種葬現(xiàn)象見于薛故城M9,、M5,、M3，沂水劉家店子M1,，長島王溝M10,，章丘宇家埠M137和女郎山M1，萊蕪戴魚池戰(zhàn)國墓,?！保脊潘骸吨袊脊?/SPAN>·兩周卷》）由此看出，春秋時期東方各國族的墓葬制度有很多共同點,，因此單由墓葬制度來判斷為那國國君很不可靠,。

第二、莒國國君墓葬在距莒國都城50公里的東北山區(qū)的根據(jù)是什么,？

  張先生舉例分析了莒南大店和沂水院東頭春秋墓后說：“可見莒國國君墓離都城都比較遠”,。這兩處莒國君主墓 ,，一處在都城的南方,，一處在都城的西方。今莒南縣,、莒縣及沂水縣東南部,，都是古莒國的中心區(qū)域。但沂水縣東北的紀王崮就與此不同。到春秋晚期或者按張先生說的“春戰(zhàn)”時期,，莒國的周邊環(huán)境和自身的政治地位已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

   公元前693年，“齊師遷紀郱,、鄑,、郚”，,；公元前691年秋,，“紀季以酅入于齊”；公元前690年夏,，“紀侯大去其國”,。至此，紀國的領土已被齊國占有,，紀國首領紀侯已遠走他鄉(xiāng),，實際上紀國已經(jīng)滅亡。

  紀國滅亡后,，莒國領土就直接暴露在齊國面前,。紀郱，杜預注：“紀邑,，在東莞臨朐縣東南,。”臨朐縣東南,，已經(jīng)是沂水,、沂源地了，這里已經(jīng)成為齊國的勢力范圍了,。

紀國滅亡后,，齊國開始征伐周邊小國。公元前`686年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公元前684年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饼R師滅譚,，譚子奔莒，這對莒國不是個好兆頭,。緊接著,，公元前675,、674年，“夫人姜氏入莒”與齊襄公私通的魯夫人兩次入莒,，入莒的目的雖然史無考,，但對莒似乎也不是利好消息。齊桓公時,，實行近交遠攻,，雖然對莒沒有下手，但已不放在眼里,?！豆茏?/SPAN>·小問》載：“楚滅莒，莒君使人求救于齊,，桓公將救之,，管仲曰：君勿救也。┅┅莒君小人也,，君勿救,。桓公果不救,，而莒亡,。”《晏子春秋·內(nèi)篇》言：“景公問晏子曰：當今之時,，諸侯孰危,？晏子對曰：莒其先亡乎！公曰何故,？對曰：地侵于齊,。”管仲,、晏子都是在齊國說話算數(shù)的人物,。

   在這種政治形勢下，莒國君甍后,，將其葬在離國都一百里外的齊國的勢力范圍內(nèi),，這是不可想象的。

   第三,、紀王崮頂是墓地還是都城,？

   如果紀王崮頂春秋墓是莒國國君墓的話，紀王崮頂就是墓地,，墓地就是墓地,，它是死人的居所；墓地不會是城廓,，城廓是活人的居所,。但《齊魯晚報》載：“省博物館研究員、古文字學家王恩田提出一個驚人的觀點：紀王崮崮頂存在中國最早的城堡式國家,?！奔o王崮頂是不是城堡？是不是個國家,？暫且不論,，根據(jù)現(xiàn)存建筑遺跡判斷，這里確實是座具有防御功能的微型山城壁堡,。這里當年似乎有殿堂或者是居屋,，有很多人在這里生產(chǎn)、生活,。從出土大量的車馬,、青銅器、樂器,、玉器及各種生活用器證明,，紀王崮頂?shù)闹饕δ苁且粋€群體，而且是貴族群體的生活,、生產(chǎn)和防御功能,，墓葬只是個萬不得已的輔助功能，總之,，它絕不是個單純的墓地或者陵園,。

   紀王崮頂上居住著一個特殊的貴族群體，是因為某種政治原因萬不得已住在這里的一個貴族群體,。在莒國國都完好,、國土完整的情況下，莒國貴族沒有理由居住在這偏遠荒涼的崮頂上,。因此,，紀王崮頂與莒國君無涉。（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