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在上海灘如魚得水,聲望日隆之時,,正值北洋軍閥混戰(zhàn),。直系、皖系,、奉系各派軍閥,,今朝我聯(lián)你,明天你打我,,鬧得不可開交,。總統(tǒng),、內(nèi)閣如走馬燈般在北京城轉(zhuǎn)換,。由于在政治、經(jīng)濟(jì),,外交上的特殊地位,,上海無可避免地被置于這一巨大漩渦之中。志士仁人,、政客軍閥都在上海留下了他們的活動足跡,。
在這動蕩不已的政治局面之中,杜月笙比其他人表現(xiàn)得更加機(jī)巧善變,,既能巴結(jié)上臺的新貴,,又善安撫下野的舊要,這些都游刃有余,。后臺雖然屢換,,他非但毫毛不損,,反而大大擴(kuò)展了自己的勢力?! ?nbsp; 上海原是皖系軍閥盧永祥的勢力范圍,。杜月笙通過何豐林,與盧永祥建立了關(guān)系,。但直系軍閥,、江蘇督軍齊燮元對盧永祥獨占上海,早已耿耿于懷,。1924年,,隨著盧永祥反對直系的態(tài)度日益露骨,終于爆發(fā)了齊盧之戰(zhàn),。
杜月笙夾于兩軍對壘之中,,充分施展了八面玲瓏,、狡兔三窟的手段。他首先力圖支持盧永祥取勝,,以保住上海的已成局面,。齊盧之戰(zhàn)的第一次戰(zhàn)役發(fā)生于瀏河前線,齊燮元部下團(tuán)長冀汝桐,,率軍突破了盧軍在太倉方面的防線,。杜月笙動員黃金榮、張嘯林等分頭奔走,,多方聯(lián)絡(luò),,集中了法租界里的大部分卡車首尾相接,一字長龍般地開往龍華,,供盧永祥運兵遣將,,急援太倉,使得瀏河前線轉(zhuǎn)危為安,?! 〉痪茫硪恢毕弟婇y,、福建督軍孫傳芳應(yīng)齊燮元之請,,乘機(jī)襲取浙江,盧永祥腹背受敵,,力所不支,,被迫和淞滬護(hù)軍使何豐林一起通電下野。隨即杜月笙立刻向?qū)O傳芳頻送秋波,,接受孫委令,,擔(dān)任督署咨議,。與此同時,杜月笙仍然與盧永祥藕斷絲連,,在孫傳芳抵達(dá)上海之后,,杜月笙還悄悄將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藏至家中避難。
早在皖系兵敗后,,段祺瑞通電下野,,時任總統(tǒng)的徐世昌下令通緝禍?zhǔn)祝赋庑鞓溴P“稱兵畿輔,,貽害閭閻”,,嚴(yán)令全國軍警一體嚴(yán)緝捉拿。
徐樹錚起先躲到北平東交民巷日本軍營,,一?。罚疤臁5蛴⒚?、法三國公使幫助直系,,力主“驅(qū)逐罪魁”,于是,,他只好躲進(jìn)一只柳條箱里,,在日本在天津的駐屯軍司令小野寺的幫助下,“運”赴天津,,逃到上海,。
來到上海后,,他住在英租界麥根路,,借用前浙江督軍皖系大將盧永祥部下一名師長陳樂山的房子,不久又搬到英租界南洋路9號,。后來,,他又輾轉(zhuǎn)到廣州,由廣州往桂林,,和孫中山先生會晤,。談得十分融洽。之后,,到福建延平,,會合他的老部下旅長王永泉,通電成立建國軍政制置府,,自任總領(lǐng),,奉孫中山先生以段祺瑞為領(lǐng)導(dǎo);然而王永泉不久又把他攆走,,徐樹錚返滬,,旋去日本,。1923年9月21日又回上海,仍舊在南洋路住著,。他在福建轟轟烈烈的那一幕,,對于國民革命軍消滅陳炯明,以及往后的完成北伐事業(yè),,曾有很大的幫助,。
?。保梗玻茨挲R盧之戰(zhàn),,盧永樣兵敗,3天后,,英租界巡捕房立將徐樹錚加以軟禁,,之后,派人強(qiáng)迫他登上達(dá)達(dá)魯斯貨輪,,遣送到英國利物浦,,規(guī)定他一路不許下船。徐樹錚離國沒多久,,北方政局又發(fā)生變化,直系垮臺,,段祺瑞出當(dāng)臨時執(zhí)政,,立即給徐“考察歐美、日本各國政治專使”名義,。
杜月笙這一交情沒有白做,。1924年底,盧永祥勢力在奉系軍閥的支持下,,東山再起,。奉軍以宣撫軍第一軍軍長張宗昌為統(tǒng)兵前鋒,南下江蘇,,驅(qū)逐齊燮元和孫傳芳,。張宗昌統(tǒng)兵為前鋒,直指京滬,,一路收繳齊燮元敗兵的軍械,,孫傳芳自浙援蘇的部隊也退到新龍華,雙方劃地而治,,暫時相安,。
張宗昌是山東掖縣人,,人高馬大,;胳臂粗腿子長,,因此他綽號“張長腿”,坐在汽車?yán)锩?,都是蜷身縮腳,,又因為他嗜賭,最喜歡玩一翻兩瞪眼的牌九,,北方人稱賭牌九為“吃狗肉”,,于是他又有個“狗肉將軍”的雅號。辛亥革命,,他曾投身上海光復(fù)軍?,F(xiàn)在他卷土重來,也算是舊地重游,。有許多舊朋友,,爭先恐后的為他洗塵接風(fēng),花天酒地,,一席千金,,為黃浦灘上的人欲橫流,紙醉金迷,,恰似夕陽晚照,,添了最后的一筆絢爛彩色。
張嘯林綽號也是“張大帥”,,見到八面威風(fēng)的真張大帥到了上海,,他比誰都高興,一邊慫恿杜月笙,,要作盛大熱烈的歡迎,,杜月笙欣然同意張嘯林的提議,他心里卻在另有打算,。
事先,,杜月笙和張宗昌的駐滬代表單先生,接觸頻繁,,他們是龍朋友,,這次招待應(yīng)該怎么樣辦。單先生把張宗昌的性格脾氣與所好,,跟杜月笙分析得清清楚楚,。
?。保梗玻的辏痹拢玻谷?,張宗昌率領(lǐng)奉軍10000余名,源源開入上海華界,,他的部下有白俄軍隊,、山東大漢和東三省改編了的紅胡子,,這些兵痞兇猛粗暴,風(fēng)紀(jì)極壞,,他們頭戴皮帽,,身穿灰棉軍裝,個子高大,,穿得臃腫,,見人眉揚,口一開,,不是“媽特個×”,,便是“媽拉個巴子”,上海人沒見過這班紅眉,、綠眼睛的人物,,胡兵奸淫燒殺把華界居民嚇壞了,逃長毛賊似的爭先恐后往租界里搬,。
但是,,上海的幾家闊佬公館,豪華酒樓,,正忙于布置燈彩,,安排山珍海錯,粥粥群雌,,牌九麻將,,盛大熱烈歡迎張大帥。
張宗昌曾是李徵五的手下,,現(xiàn)在李徵五是上海商報的老板,聲望地位相當(dāng)?shù)母?,老部下親率“十萬雄兵”來到上海,,這位老上司樂滋滋地要搶在前頭聊盡地主之誼。這一天,,由于杜月笙派人婉轉(zhuǎn)示意,,李微五便備了份請?zhí)埗旁麦虾蛷垏[林到席作陪,。
這一次宴會豪奢而隆重,,杜月笙已經(jīng)看得出來,胸?zé)o城府,、粗魯不文的張宗昌對于那些繁文褥節(jié),,絲毫不感興趣。他記起了單先生供給他的情報,,張大帥就是喜歡玩,,玩什么呢,?打牌和玩女人。
于是,,輪到他做東時,,他暗中決定了他的招待方式。第二天,,他干干脆脆請張宗昌到長三堂子富春樓里吃飯,。
這時,上海灘被杜月笙捧紅了的名妓有許多,,但是其中最美的一個應(yīng)推所謂“花國大總統(tǒng)”富春樓老六,。富春樓老六叫王海鴿,是姑蘇美人,,長身玉立,,艷光四射,她愛梳橫愛司(S)髻,,一口吳儂軟語,,眉目傳情,明眸皓齒,,風(fēng)姿極為迷人,。她因為一登杜門,聲價十倍,,特將香閨設(shè)在汕頭路,,門前下馬停車盡是滬上的達(dá)官巨賈?!?/DIV>
杜月笙借富春樓老六的香閨設(shè)宴歡迎張大帥,,總算是投人所好,他曉得張宗昌的脾氣,,又代為邀集花國的10大美人作陪,。
這一夜,由于主人殷勤,,美女留情,,使得張大帥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席間,,王海鴿開個玩笑,她美目盼兮,,鶯聲瀝瀝地說:
“哎呀,;今朝我們這里有了兩位張大帥了。”
張宗昌忙問緣故,。單先生把張嘯林的綽號也叫“張大帥”一說,,張宗昌呵呵大笑,他竟來了個頗為可人的幽默,,他說:
“你是張大帥,,我是張小帥?!?/DIV>
張嘯林不好意思,,滿臉通紅地說:
“大帥不要開玩笑?!?/DIV>
“真的嘛,!”張宗昌叫嚷起來,
“不信你問,,我的號叫效坤,,我手底下的人都喊我“效帥”,你們上海人說“效帥”,,可不就是“小帥”嗎,?”
于是,舉座哄堂,。但是,,杜月笙翌日回家以后說起這件事,他說:“別看張宗昌外貌像個粗人,,他的肚皮里還不簡單,。”
這一席盛宴一直吃到10點多鐘,,張宗昌賭興大發(fā),,麻將間里早已備下了賭具,大亨豪客陪著倚紅偎翠的張宗昌,,走到隔壁,。
“怎么個打法呢?”張嘯林問,。
“自然是推牌九,?!蓖鹾x澬χf,。
“我對上海人把大牌九拆開來打,,分為前后亮牌,,而且還有什么輪流推幾副的賭法,一點不熟??!” “那我們搓麻將吧,!”杜月笙忙打圓場說?!?/DIV>
因此,,杜月笙他們陪張大帥搓了一夜的麻將。
張宗昌在上海整整住了半個月,,2月14日,,他便以北上磋商軍事為名,在上海居民的交口咒罵中,,率大隊撤走,。不過他仍留了一條尾巴,派一個補充旅在滬“協(xié)助清鄉(xiāng)”,。
送走張宗昌,,不久,杜月笙又迎來了徐樹錚,?!?/DIV>
1925年11月徐樹錚從國外回到上海,,由于段執(zhí)政徒有虛名,,大權(quán)握在張作霖、馮玉祥手里,,而任何一個有野心的軍閥都不愿段,、徐之?dāng)y手合作,進(jìn)而促成國民革命軍和安福系的南北呼應(yīng),。所以徐樹錚的歸來,,到處都隱藏著殺機(jī)。
徐樹錚周游列國,,他是從日本乘大洋丸回來的,,輪船抵步之前,有一位神秘人士來到杜公館,,他和杜月笙是舊相識,,早先曾在盧永祥的部下,因此,,他也是皖系人物之一,。
他率直的向杜月笙提出請求,徐樹錚這次到上海,,關(guān)系重大,,希望杜月笙能夠公開加以保護(hù)。
這個任務(wù)很艱巨,,很危險,,若以這時的政治情勢而論,更是極其微妙,,———因為徐樹錚在意大利時,,曾經(jīng)和墨索利尼訂立協(xié)議,支持段,、徐,,供給大量軍火,如果徐樹錚能夠回到段祺瑞的身邊,,段祺瑞即將由傀儡而重新掌握軍事實力,。
這對于爭權(quán)奪地,、年年征伐不休的軍閥,,無比重大。
所以,,一般人認(rèn)為徐樹錚這次回國,,隨時都有遭到暗害的可能。保護(hù)這么樣的一位政治人物,,真是談何容易,?
杜月笙和黃金榮、張嘯林籌思密商,,黃,、張兩位都不贊成。黃金榮說:“徐樹錚的公館在大英地界,,以法租界勢力量擔(dān)任保護(hù)工作,,豈非隔靴搔癢,難免力所不逮,?!?/DIV>
張大帥呢,他這時和奉系軍閥正親近,,言辭激烈地說:“皖系早已徒有其名,,毫無實力,替首腦公然露面的皖系冒險做事,,我百分之百的反對,。”
可是,,杜月笙卻獨持異議,,他針對黃金榮和張嘯林所提的反對理由說:
“盧督軍和何豐林,多年來和我們的交情不錯,,患難之中,,派人來請托,這是他們看得起我們,,這件事就人情上來講,,我們不便推脫。再則,,盡管徐樹錚住英租界,,我們一樣可以保護(hù)他,正是我們露臉的機(jī)會,?!薄?/DIV>
說完,他又望了一眼張嘯林說:“錦上添花的事讓人家去做,,我們多來幾次雪里送炭,,這才是江湖上所講的義氣?!薄?/DIV>
黃老板贊許地點點頭,,張嘯林啞口無言,杜月笙心里很歡喜,,他還怕張嘯林臨時翻悔,,先約好了說:
“船到的那天,我們一道先上去接,?!薄?/DIV>
張嘯林剛把肩頭皺起,杜月笙又搶在前頭說:“這是件大事體,,一定要我們?nèi)齻€同去,。”
這一日,,大洋丸抵吳淞口,,黃金榮、杜月笙和張嘯林,,黃浦灘上威鎮(zhèn)八方的“三大亨”,,輕裘緩帶,乘一艘小火輪,,官方歡迎人士尚未出現(xiàn),,他們便已先上了大輪船,先行迎接徐專使,,徐樹錚滿面春風(fēng)的接待他們,?!?/DIV>
碼頭上,摩肩接踵,,人群麇集,,有的是官方為了敷衍段祺瑞,派來歡迎的官員,,也有的是報館記者,,還有跑來看熱鬧的小市民,以及杜月笙事先安排好的群眾,。其中,,許多人是杜月笙派來進(jìn)行保衛(wèi)的青幫流氓打手。
大洋丸徐徐駛近,,徐專使穿一襲西服,,在甲板上含笑出現(xiàn),看熱鬧的眼見滬上“三大亨”,,黃老板,、杜月笙,張嘯林一致出動,,站在徐專使的身邊,,寸步不離左右,人叢中爆出了歡呼這是一個極難獲覯的盛大場面,,“三大亨”保護(hù)徐樹錚,,三個人在上海的實力總加起來,何啻十萬雄兵,!
黃,、杜、張一路護(hù)送徐樹錚到英租界南洋路,,自此派人日夜輪班守護(hù),。這時,已統(tǒng)一東南,,自稱五省聯(lián)帥的孫傳芳聞訊后,,“晚一步”從南京“匆匆”趕來,迎接徐專使,。于是,,第二天便由上海各民眾團(tuán)體,在市商會舉行大會,,隆重歡迎徐專使與孫馨帥———馨遠(yuǎn),,是孫傳芳的大號。
住了一天,,孫傳芳和徐樹錚,,聯(lián)袂專赴南通,,拜訪南通狀元,中國第一任實業(yè)總長張謇,。
這位東南耆彥,,這時已經(jīng)70多歲了,仍還是朝野同欽,、舉足輕重的政治人物,張謇和徐孫兩人幾度長談,,并且,,邀請他們往游東奧山莊,但是,,他本人卻以年老體衰為由,,沒有奉陪兩位佳賓同去,他命人備一桌素席招待,。 ?。保苍鲁酰鞓溴P從南通回上海,,他要到北平去見段祺瑞,。段祺瑞打電報來叫他暫緩動身,以免危險,。他不肯聽,,19日乘順天輪離開上海。杜月笙全始全終,,保護(hù)之責(zé)總算是盡完了,。24日,徐樹錚到北平,,跟段祺瑞晤見,,兩人對面跪拜,抱頭痛哭,。他在北平住了5天,,力勸段祺瑞下令討敵。
?。玻谷?,他忽然起意南下,段祺瑞以及其他皖系人都勸他等些時候再走,,但是徐樹錚又不理,,30日終于在廊房車站,被馮玉祥的部下拖下火車槍斃,。
杜月笙保護(hù)徐樹錚,,招待張宗昌,,皖系奉系都很看得他起。如日中天的直系將領(lǐng)孫傳芳和他的交情則是建立在利害關(guān)系上的,。四川方面,,常在川東一帶活動的范師長范紹增,和他在業(yè)務(wù)方面經(jīng)常都有往還,,杜月笙的觸角越伸越遠(yuǎn),。
1925年,,陸沖鵬特由北京帶來段政府財政部的兩張委任狀,,聘請杜月笙、張嘯林擔(dān)任財政部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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