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竊與防范

　　錢被扒了是什么感覺？相信人和人是不同的,。最令我同情的失竊者,，是在閔行老街江邊的輪渡口見到的。那時家住閔行,，因為“文革”而常常不上學(xué),，便跑到浦江對岸去玩耍。過江時,，總是看到有位中年男子,，在渡口大門的左側(cè)靠墻而立，兩眼木然地望著市井和上船下船的人流車流,，像一尊沾滿了歲月風(fēng)塵的雕塑,。我曾經(jīng)詫異地走近他,，他的眼睛會動，卻從來不看我,。他是誰,？他那么無望地、固執(zhí)地守候或期待著什么呢,？多年后聽說,，他是個農(nóng)民，辛辛苦苦喂了一頭肥豬,，卻在渡船上被人摸走了賣豬錢。精神受到刺激后,，他從此天天早出晚歸來找錢包……我上山下鄉(xiāng)后家搬離了閔行,，從此再也沒見到過這位辛酸的渡口守候者，但那個不知名的扒手,，因不勞而獲毀掉了一個人乃至重創(chuàng)了一個家庭的罪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頭。

　　我也曾經(jīng)嘗過被扒竊的滋味,。上中學(xué)時,，在西郊公園被人摸走過一個天藍色的塑料皮夾。錢很少,，卻是我所有的零花錢,。我是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折疊型皮夾的最深處的，沒想到皮夾沒了,，藏得再好也不管用,。失去的零花錢留給我一個教訓(xùn)：為免樹“大”招風(fēng)，今后不再使用皮夾,！這為粗疏馬虎的習(xí)慣提供了較好的心理借口,，從此褲袋衣兜成了天然的錢包，把錢隨手一塞,，萬事大吉,，取用更方便。別人曾贈過我一些真皮的精美的乃至馳名品牌的皮夾,，有位朋友同時還奉送過一句溫馨提示：“做精致的男人”,。然而，“粗放”成習(xí)慣后“精致”起來很難,，皮夾們先后失蹤或默默沉睡在抽屜里,。

　　不用皮夾也不見得保險。衣兜褲袋里的錢,，共發(fā)現(xiàn)被扒過三次,，沒發(fā)現(xiàn)或吃不準(zhǔn)的就不計了,。我的心得是：發(fā)現(xiàn)失竊是經(jīng)濟和精神的雙重?fù)p失，沒發(fā)現(xiàn)倒是減少了一半損失,。錢不放皮夾的“好處”,，除了化整為零不易被盯上外，就是被偷而不一定自知,，精神勝利法,，避免了不快。最謔的是介乎于被扒與沒被扒之間的那次：下火車時覺得身后的褲袋好像被人觸動了一下,，下車后放下行李摸摸褲袋,，發(fā)現(xiàn)袋扣已解開，一疊手紙“呼之欲出”,?？磥磉@位偷兒手感超群，運氣卻不怎么樣,。失竊的經(jīng)歷中,，有一次是在深圳的麻雀嶺請人吃飯，卻被人搶先埋了單,，沒花掉的錢留給了扒手,。另一次是到蘇州玩，當(dāng)?shù)赜形蛔龅獾呐笥?，讓我挑了一大包歌碟,，卻死活不肯收錢，那錢后來就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不翼而飛了,。這兩次的失竊,，都是本該花的錢留不住，從口袋往外蹦,?？磥恚露笛澊陌踩禂?shù)也是有限的,。比較英明的,，是我在南方認(rèn)識的一位長沙籍朋友。他獨自闖海南時,，隨身帶著離婚后個人的所有財產(chǎn)七萬元錢,。在擁擠的火車上，這老兄把藏在舊報紙里的錢,，塞在破舊腌臜的蛇皮包里,，隨手掛在行李架上，然后只管打他的瞌睡。那晃晃悠悠碰人礙事的蛇皮包,，屢遭白眼卻勾不起偷兒的青睞,。這種“障眼法”的智慧，比我的“化整為零”似乎高了一個層次,。

　　慶幸的是,，除了痛失過心愛的小兒科皮夾外，在家鄉(xiāng)這座人擠人的大都市里,，此后我居然還沒有失竊過,。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扒手的陰影倒是常常光顧,。最難忘是上世紀(jì)的七八十年代，從外地回來探親時,，只要一踏進淮海中路等鬧市的商店,，耳畔就不斷回蕩著紅袖章老人令人嚇絲絲的提醒：“請大家提高警惕，當(dāng)心扒手,，包放拉身體前頭……”總覺得這些滿懷警惕而盡責(zé)的老人，在叮囑你提防扒手的同時,，把你也當(dāng)成了扒手,。在瓜田李下的境地，我總是感到手腳無處放,，生怕被人疑作了壞人,，購物的樂趣蕩然無存。比較起來,，父母的關(guān)心是最為貼切,、最不傷你自尊心的。為兒女整理旅途行李時,，他們囑咐我們口袋里少放些錢,，幫我們把路途上用不著的錢款和糧票，藏在“壓箱底”的衣物里,，然后用小掛鎖鎖上,，讓你保管好鑰匙。這種“潤物無聲”的關(guān)懷,，就像母親用柔軟的手,，撫摸、輕拍著將要入睡的嬰兒,，讓幸福和安全感浸潤孩子的心靈,。當(dāng)安全的保護與提醒也變得柔性、文明起來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和人際關(guān)系,，會變得更加溫暖,、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