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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想寫她。 她太美,，看一眼,，但覺得失了魂，即使是我如此要求完美的人,，我亦認(rèn)定,，她美到心驚。 但我遲遲不下筆,，越讀她越愛,，她并不是太討好的女子，因?yàn)檫^分美麗,，所以,，過分危險(xiǎn)。 非常美,，又非常罪,。寫她時(shí)，我常常想起這句話來,。她是生來的戲子,，伶人之中,，她具有天生惹 是生非的氣質(zhì)。她和別人氣場如此不同,。她的美具有侵略性，讓所有女人不舒服,，人緣次是正常的,， 因?yàn)樗龔膩碚袚u放肆。 言慧珠,，言菊朋的二女兒,，天生麗質(zhì)，梅蘭芳最得意的弟子,，我看過一張她和梅蘭芳的合影,，兩 個(gè)璧人，絕色傾城,。 她一出場,，滿場皆驚，高挑靚麗,，氣質(zhì)高貴,，有一種凜冽和自傲。她有清高與驕傲的資本,，不僅 國色天香,，而且嗓音動(dòng)人，她唱壓軸<<女起解>>,，她父親唱大軸,，她唱完之后，觀眾走了一半,，連她 父親都嫉妒她,，一病不起。 她不管別人,，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開會(huì)時(shí),，所有人坐定,，她才緩緩進(jìn)場，裘皮大衣,，高跟鞋,，大波浪卷發(fā)，法國香水,，所有人都 屏住呼吸,，不能當(dāng)她不存在,，她有自己獨(dú)特的氣場，足以勾引男人,，足以讓女人自卑,。 她活得這樣濃烈，是一朵荼蘼花,，只覺得荼蘼兩個(gè)字分外生香,，叫起來都有一種墮落的美，讓人 心猿意馬,。 言慧珠艷麗,，壯觀，白,，而且大,。多么像這朵花，秋天的最后,，才是青跗紅萼,，一片驚艷。 就連她的愛情,，亦是這朵花,，兩次愛情，兩次婚姻,，她全力以赴,，心中有飽滿的愛情，無處可放 ,，總是遇不到對(duì)手,。她的愛情太過濃烈，過分地想投入,，所以,，會(huì)變得冰涼。與白云,，算是冰與火的 纏綿,，他與她，本是相似的人,，因?yàn)樘^相似,，都太招搖，所以,，注定會(huì)滅,。白云是那個(gè)年代最飄逸 最俊朗又最靠不住的男影星，她燒過一次,，化為灰,，但從不抱怨,，她寧愿為愛情燒一次。
再遇到俞振飛,，她又動(dòng)心,。 他長她二十歲，她不嫌,。她有自己的考慮,。俞振飛的名聲和地位都比她高，當(dāng)年最紅的小生演 員,。如今上海戲劇學(xué)校的校長，曾和梅蘭芳和程硯秋合作,。我收藏了程硯秋和俞振飛的一張老照片,， 經(jīng)典劇目<<春閨夢(mèng)>>，她這段愛情,，有勢力的因素,，可也動(dòng)了真心。 兩個(gè)人一起從上海到北京拍<<游園驚夢(mèng)>>,，俞振飛的柳夢(mèng)梅,，梅蘭芳的杜麗娘，言慧珠的春香 ,，這是絕配,，他和她住北京飯店，那時(shí),，她就動(dòng)了嫁給他的心思,。 她每天找他聊天。他給朋友打電話,，我煩死了,，她天天找我。幾個(gè)月后,，俞振飛又給這個(gè)朋友打 電話,，我要和言慧珠結(jié)婚了。 這就是言慧珠,，永遠(yuǎn)和別人不一樣,，她依舊張揚(yáng)，靚麗,，作為上海戲劇學(xué)校的副校長,，她沒有校 長的樣子。依舊是黃色的大衣,，明亮的大卷發(fā),，黑色的絲襪,，學(xué)生們都停下來看她。她照樣我行我素,。
1961年12月,，由她和俞振飛帶隊(duì)的＂上海青年京昆劇團(tuán)＂訪問香港并舉行公演。在香港,，言 慧珠的＂明星意識(shí)＂一下子又被喚醒了,，香港，這是多么適合她的地方,，如此紙醉金迷,，如此讓人沉 醉，于是,，她又活了,！ 那幾天的言慧珠，不僅燙了當(dāng)時(shí)最時(shí)髦的發(fā)型,，還在后臺(tái)當(dāng)場找來裁縫,，為她量身定做短旗 袍，珍珠項(xiàng)鏈,，翡翠鉆戒又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手上，她又回到了從前的言慧珠,，這才是她,，美到 天然，美到純粹,，美到驚人,！ 那年她已經(jīng)42歲，風(fēng)華絕代,，玉貌朱顏,，她哪里像一個(gè)42歲的女人？她是幼稚的,，沒有體會(huì) 到張揚(yáng)背后面臨的險(xiǎn)峻,，在當(dāng)時(shí)的環(huán)境下，她不懂得收斂與改變,。 懂得收斂與改變就不再是言慧珠了,。 它掙扎著開，最后的光芒,，這樣讓人感覺到努力,，我喜歡怒放，哪怕只一瞬,。如果是愛情呢,？ 愛情如荼蘼,，也開過一季，掙扎過一季呢,？ 她沒有遇到懂得她的男人,，無論白云還是俞振飛，他們不懂她,，不理解她,，甚至配不上她的狂 熱和濃烈，她是為自己一個(gè)人燃燒,，燒得熾熱,，燒得自我。 所以,，在文革開始以后,，她會(huì)選擇自殺。 這是她必然選擇的一條路,。她一生唯美,，美到不能原諒自已的生命里有瑕疵,。她怎么能允許自己 穿著衣服去掃廁所,。這是她一生中第三次自殺，她個(gè)性強(qiáng)烈,，不能容忍過錯(cuò)或瑕疵,，遇到不順心的事 情，首先想到逃,。這也是言慧珠,，她只能完美，只能美到驚心,。 造反派把言慧珠塞在燈管里,，藏在瓷磚里，埋在花盆里的鉆戒,，翡翠,，美鈔，金條,，存折都掏出 來,，甚至連天花板都捅破挑穿。言慧珠一生唱戲的積蓄,，頃刻成空,。 1966年11月11日，她用一條唱<<天女散花>>時(shí)使用的白綾吊死自己,，這亦是言慧珠的方式,，以 決絕的方式,，和所有人吿別。這不是她的時(shí)代,，她活得比所有人超前,，包括她的藝術(shù)她的愛情，她太濃 烈,，怎么可以容于一片平靜的水中,？ 章詒和在<<可萌綠，亦可枯黃>>里寫過一句話,，我們這個(gè)時(shí)代,，根本不配產(chǎn)生言慧珠！ 這句話,，擲地有聲,。 言慧珠一輩子活得太超前了，時(shí)代跟不上,，歷史不允許,，她沒有生路，有人這樣說她,，我聽到后,， 只是難過和惆悵。 前幾天我去霸州的李少春大劇院,，參觀李少春紀(jì)念館,，那里面有一張五十年代的名伶合影。所有男 人穿中山裝,，所有女人穿列寧服,，這里面的人包括梅蘭芳和程硯秋，只有她,，也只有她,，穿著貂皮大 衣，燙著大卷發(fā),，坐在邊上,，那么驕傲，又那么寂寞,。言慧珠,，她是為美而生存的女人，她提前生了 一百年,，所以,，她也寂寞了四十七年！ 可萌綠，亦可枯黃,，即使黃了,，言慧珠，你也黃得這樣驚心,，這樣驚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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