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代戲曲作家,,字昉思,號稗畦,、稗村,,又號南屏樵者,錢塘(今杭州)人,。 洪昇的生平和創(chuàng)作 洪昇生于清順治二年七月初一(1645.8.21) ,,世宦家庭出身,父起鮫在清初曾出仕,外祖父黃機在順治三年(1646)出應(yīng)鄉(xiāng)試,次年中進士,,累次遷擢,,康熙二十一年(1682)任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黃、洪兩家關(guān)系十分密切,,洪昇的妻子黃蕙又是黃機的孫女,。另一方面,洪昇幼年的老師陸繁弨和毛先舒都是心懷明室,,不愿仕清的士人,,他的師執(zhí)長輩中有不少是這樣的人物。家庭和師友中的這兩種情況,,對他日后創(chuàng)作思想的形成都有影響,。他擁護清王朝,同時又受到當時社會上的遺民思想的影響,,這既是他所處的時代和他的各種社會關(guān)系所帶給他的特點,,也是當時象他那樣的知識分子在不同的程度上所共有的一種傾向。 對洪昇的出仕,,他的朋友王澤弘說是“身思濟世非懷祿”( 《和洪昉思游張氏園憶故山作》 ),。事實上,洪昇并沒有能夠在這條道路上獲得成功,。他于康熙七年(1668)進國子監(jiān)肄業(yè),,次年回到故鄉(xiāng)。不久,,他同父母的關(guān)系惡化,,和父母分居,生活境況開始貧困,。十三年(1674),,他又到北京,直到二十九年(1690),,過了16年旅食京華的生活,。他的朋友陳《寄洪昉思都門四首》中說:“我憶長安客,飄零寄此身,。賣文供貰酒,,旅食轉(zhuǎn)依人?!焙闀N《己未元日》詩也說:“大地春回日,羈人淚盡時,。七年身泛梗,八口命如絲,?!逼溟g他的父親在十八年(1679)“被誣遣戍”,更使他的坎坷生活中多了一樁災(zāi)難。二十八年(1689)八月,,因在“國恤”期間演出《長生殿》,被劾下獄,,最后受到革去國學生籍的處分,。這是對他的更大打擊。三十年(1691)他回到浙江,,更加潦倒,。四十三年六月初一(1704.7.2),舟經(jīng)烏鎮(zhèn),酒后失足墜水而死。王蓍《輓洪昉思》中寫道:“家從破后常為客,名到成時轉(zhuǎn)累身,。歸老湖山思閉戶,何期七尺付沉淪,。”這是說洪昇半世窮愁,,他的杰作《長生殿》使他成名,,卻又為此遭到打擊。這可以概括洪昇的一生,。 洪昇的戲曲創(chuàng)作,現(xiàn)知有傳奇9種:《長生殿》,、《回文錦》、《回龍記》,、《錦繡圖》,、《鬧高唐》、《孝節(jié)坊》,、《天涯淚》,、《青衫濕》、《長虹橋》,;雜劇1種:《四嬋娟》,。今僅存《長生殿》和《四嬋娟》?!堕L生殿》是他的代表作,。洪昇的朋友徐材說:“稗畦填詞四十余種,自謂一生精力在《長生殿》”(《天籟集·跋》),。 《長生殿》的寫作,,前后經(jīng)十余年,凡三易稿,。洪昇在《例言》中說:“憶與嚴十定隅坐皋園,,談及開元、天寶間事,,偶感李白之遇,,作《沉香亭》傳奇。尋客燕臺,亡友毛玉斯謂排場近熟,,因去李白,,入李泌輔肅宗中興,更名《舞霓裳》,。優(yōu)伶皆久習之,。后又念情之所鐘,在帝王家罕有,,馬嵬之變,,已違夙誓,而唐人有玉妃歸蓬萊仙院,、明皇游月宮之說,,因合用之,專寫釵盒情緣,,以《長生殿》題名,。”一稿《沉香亭》寫于去京前,“皋園”在杭州,。此劇當是寫李白在長安的遭遇,。洪昇選擇這個題材,可能寄托自己的不平感慨,。二稿《舞霓裳》寫于北京,,時間已難確考。徐麟說此劇已“盡刪太真穢事”,,并加入李泌輔肅宗情節(jié),。三稿《長生殿》最后寫定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 《四嬋娟》雜劇共4折,,各演一事,。第1折《詠雪》,寫晉代謝道韞故事,;第2折《簪花》,寫晉代衛(wèi)茂漪(李矩妻)故事,;第 3折《斗茗》,寫宋代李清照故事,;第4折《畫竹》寫元代管仲姬(趙孟頫妻)故事,。洪昇在作品中對四位才女甚為贊賞,細膩生動地描寫了她們的富有文學藝術(shù)情趣的家庭生活,。 洪昇又是一位詩人,,詩風以清整、疏澹見稱,,曾獲清代著名詩人王士禛,、沈德潛等的好評,。他的詩歌大多為記游、贈送和感懷之作,,反映了自己的窮困生活,,間或也有一些同情民生疾苦和感嘆興亡的作品。今存詩集《嘯月樓集》,、《稗畦集》和《稗畦續(xù)集》,,詩稿《幽憂草》和詞集《嘯月詞》、《昉思詞》已佚,。此外,著有《詩騷韻注》,,僅存殘稿,。 《長生殿》的主題 《長生殿》描寫唐明皇(李隆基)和楊貴妃(楊玉環(huán))的愛情故事。這是傳統(tǒng)的題材,,自唐代白居易的《長恨歌》和陳鴻《長恨傳》開始,,經(jīng)宋、元,、明三代,各類文藝作品中都有寫這個故事的,戲曲作品有名目可考者,不下10數(shù)種,其中以元代白樸的雜劇《梧桐雨》最為著名,。它們大致表現(xiàn)為三種傾向:或著重贊美同情,或著重諷喻批評,,或在諷喻的同時有所同情,。遠在唐代就已開始流行關(guān)于李、楊情緣的民間傳說,,其中帶有浪漫主義的因素,。洪昇繼承了《長恨歌》的主題思想,借李,、楊故事來表現(xiàn)和歌頌生死不渝的愛情,,并使它帶有一定的理想色彩。在《長生殿》第 1出《傳概》中寫道:“借太真外傳譜新詞,,情而已,。”洪昇還在自序中說:“樂極哀來,垂戒來世,意即寓焉,?!彼髨D在李、楊故事的傳統(tǒng)題材上有所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聯(lián)系愛情來寫政治,,擴大作品反映的生活面,使讀者汲取政治上的教訓,。 從這種意圖出發(fā),,洪昇在長達50出的劇本中,,從第2 出就開始刻意描寫“釵盒情緣”。由定情至長生殿七夕盟誓,李,、楊愛情達到高潮,。安史亂起,馬嵬之變,楊玉環(huán)命隕黃沙,。其后描寫李,、楊之間“那論生和死”的深情,結(jié)果兩人在仙世重圓,,金釵再成雙,,鈿盒又重合。洪昇所寫的釵盒情緣顯然是傳說中的帝王風流逸事,,他筆下的李隆基和楊玉環(huán)已經(jīng)和嚴格意義上的歷史人物有了區(qū)別,。《埋玉》出中,李隆基說,他失去了楊玉環(huán),,九重之尊和四海之富也屬無用,。這對實在的歷史人物唐玄宗來說,是不真實的,;但對傳說中的風流逸事的主角李隆基來說,,這種鐘情的語言卻又是真實的。 《長生殿·傳概》在敘述創(chuàng)作緣起時,,還曾寫道:“今古情場,問誰個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誠不散,終成連理。萬里何愁南共北,,兩心那論生和死,。”這種對“真心”的“情”的看法,同前代戲曲,、小說中宣揚的“情”的概念有共同之處,。宋元以來,反映城市平民生活的小說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歌頌“真心”愛情(排斥了世俗附加物的愛情)的作品,。明代湯顯祖《牡丹亭》極力描寫愛情,為了追求情,可以使人由生入死,由死而生,。《長生殿》的《例言》中說:“棠村相國嘗稱予是劇乃一部鬧熱《牡丹亭》,,世以為知言,。”可見洪昇在創(chuàng)作《長生殿》時也受到了湯顯祖的影響,。 但李,、楊的愛情,一帝一妃的結(jié)合本身就是政治事件,。寫他們的愛情就不能不涉及“安史之亂”前后的政治,,必須把這兩者交織起來寫,,洪昇正是這樣做的。他在《長生殿》中寫到了李,、楊愛情還有“逞侈心而窮人欲”的一面,。李、楊的“逞侈”,、“窮欲”,在《春睡》,、《窺浴》、《傍訝》,、《復詔》,、《絮閣》等出中都有所表現(xiàn)。這樣的宮廷生活必然產(chǎn)生不幸的后果,,給社會政治造成破壞作用,,不但導致了“安史之亂”,還給人民帶來了種種災(zāi)難,。 第16出《舞盤》,寫楊玉環(huán)的生日宴會,,李隆基特諭地方飛馳進貢荔枝,,“壽宴初開,佳果適至”,。而在這之前的第15出《進果》,,卻寫了進貢荔枝過程中血淋淋的場面,兩個進貢荔枝的使臣,,縱馬飛奔,,踐壞田禾,踏死農(nóng)人,。第10出《疑讖》中,,洪昇又借郭子儀之口說道:“可知他朱甍碧瓦,總是血膏涂?!睂视H貴戚的驕奢淫逸生活發(fā)出了有力的譴責,。圍繞著李、楊愛情,,作品中還寫了楊國忠專權(quán)禍國,,安祿山興兵作亂,郭子儀堅決抗敵,,雷海青大義斥叛等等情節(jié),。一方面揭露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的矛盾和腐化,一方面也歌頌了一些忠臣義士的行為,。郭子儀,、雷海青,、李龜年等人物形象充滿了悲哀和憤懣的氣氛,刻畫得比較生動,,具有感人的力量,。這和洪昇在政治上失意,對現(xiàn)實不滿,,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他顯然在他們的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某些思想和感情。而《疑讖》,、《進果》,、《罵賊》、《彈詞》等出的描寫,,和李,、楊愛情生活的描寫相比,在篇幅上差不多占有同等的份量,,這正體現(xiàn)了洪昇“垂戒來世”的創(chuàng)作意圖,。他生活于清初,去明亡不久,,所以通過愛情題材寫國家興亡的故事,,總結(jié)歷史經(jīng)驗教訓??傊?,從民主思想的角度看,洪昇描寫李,、楊愛情是比前人的作品更為深刻,。 至于他企圖把劇中的贊美與暴露統(tǒng)一起來,寫李,、楊懺悔他們的過失,,并在天上重圓。這種“一悔能教萬孽清”的描寫則是蒼白無力的,,既違反了當時歷史形勢的實際,,也過分美化了李、楊的愛情,。這是他的歷史局限性的表現(xiàn),。 《長生殿》的藝術(shù)成就 在描寫李、楊愛情題材的戲曲作品中,《長生殿》所取得的藝術(shù)成就主要在于,它以抒情的筆調(diào),,把動人的故事情節(jié)同廣泛深刻的社會矛盾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它以具有典型意義的人物形象,宏偉的場面和優(yōu)美的曲詞,,把古典戲曲創(chuàng)作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 《長生殿》之前,,劇壇上有兩種題材受到人們的喜愛,一是愛情題材,;一是揭露社會黑暗,、抨擊時政的題材。從題材的藝術(shù)特色來看,,大抵是前者以人物刻畫的細致豐滿見長,;后者以反映社會生活廣闊深刻取勝。而把兩種題材交織一起加以描寫,,并在藝術(shù)上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則始于《長生殿》和稍后的《桃花扇》。這兩部古典戲曲名著的出現(xiàn),,是中國戲曲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趨于成熟的重要標志,。 在描寫李、楊愛情的戲曲作品中,,《長生殿》有獨特的成就,。元白樸的《梧桐雨》因受雜劇體制的束縛,在反映社會生活的廣度上和塑造人物性格的豐滿上稍嫌不足,;明吳世美的《驚鴻記》則失之頭緒紛繁,;明屠隆的《彩毫記》中李白和許湘娥的悲歡離合,并非處于矛盾中心,,主線與社會矛盾相游離。只有《長生殿》通過李,、楊愛情成功地反映了唐代安史之亂前后社會生活的重大問題,。 在反映安史之亂這一矛盾錯綜復雜的歷史時代面貌時,洪昇運用了高度概括的手法,,上場的有名有姓人物,,除李、楊外,,不過郭子儀,、陳玄禮、高力士,、楊國忠,、安祿山數(shù)人。同時濃縮情節(jié),,運用側(cè)筆,、暗示、伏線,。次要事物和次要人物往往一筆帶過,。例如江采蘋,,根本沒有登場,只在《傍訝》,、《幸恩》兩出的曲詞和賓白中作了交代,。筆觸主要集中在李、楊愛情的發(fā)展過程和楊國忠,、安祿山陰謀誤國這兩個主要線索上,。雖縱橫揮斥,而層次分明,。 情節(jié)的高度典型概括,,和人物性格的鮮明飽滿,是《長生殿》的重要藝術(shù)特色之一,。洪昇擅長描繪人物的心理活動和變化,曲盡情態(tài),使人物形象完整生動,。《埋玉》1出,楊玉環(huán)始而驚,,繼以懼,,最后請賜自盡。作者以酣暢的筆墨,,把楊玉環(huán)死前的心理狀態(tài),,繪寫得有聲有色。楊玉環(huán)死后,,李隆基一片癡情,,借心理描寫,開掘這一人物性格的靈魂深處,,時而悔恨,,時而追思。這種有層次地揭示人物性格的變化和細致描摹人物心理變化的藝術(shù)方法,,使楊玉環(huán)和李隆基成為有血有肉的藝術(shù)典型,。至于安祿山,是洪昇主要批判的人物之一,,在全劇出現(xiàn)8次,一次一個面孔,,從不同的側(cè)面刻畫了他的性格,他的狡詐,、殘暴,、荒淫、虛弱,,活生生地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 《長生殿》曲詞優(yōu)美,尤為人們所稱道。有的曲子,,本身就是一首優(yōu)美的抒情詩,。如《聞鈴》出的〔武陵花〕,風聲,、雨聲,,襯托著李隆基心中纏綿悱惻之情,由景觸情,,情借景生,,情景交融?!读R賊》出的語言慷慨激昂,,烘托出樂工雷海青的虎虎若生的形象?!稄椩~》出文字優(yōu)美,,在當時傳唱不息,以致有“家家‘收拾起’,,戶戶‘不提防’”的說法(“收拾起”是李玉《千鐘祿·慘睹》〔傾杯玉芙蓉〕的首三字,,“不提防”是《長生殿·彈詞》〔一枝花〕的首三字)。在曲律上,,洪昇借助于徐麟的合作,,“句精字研,罔不諧葉,。愛文者喜其詞,,知音者賞其律。以是傳聞益遠,,畜家樂者攢筆競寫,,轉(zhuǎn)相教習。優(yōu)伶能是,升價什佰”(吳儀一《長生殿序》),。由于《長生殿》適合舞臺演出, 300年來一直盛演不衰,。至今,,《長生殿》的《定情》、《驚變》,、《罵賊》,、《彈詞》、《聞鈴》等出,,南北昆曲劇團仍作為保留節(jié)目,,不時演出。(見彩圖) 《長生殿》現(xiàn)存康熙年間稗畦草堂原刊本,。1958年,,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徐朔方的校注本,。 外文譯本書目 英文 楊憲益與戴乃迭合譯的《長生殿》(The Palace of Eternal Youth),1955年由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 法文 徐仲年譯著的《中國詩文選》 (Anthologie de la littérature chinoise des origines à nos jours…)一書,,收有《長生殿》(Le Palais de la longévité)第29出《聞鈴》的摘譯文,1933年由巴黎德拉格拉夫書局出版,。 日文 鹽谷溫譯注的《長生殿傳奇》,,收入《國譯漢文大成》文學部第17卷。1920~1924年由東京國民文庫刊行會出版,。 參考書目 章培恒:《洪昇年譜》,,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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