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婚俗——“攔車馬”(一)

    迎風(fēng)儀式完畢，新娘即將登堂,。新娘登堂之前要舉行“攔車馬”儀式,。傳說新娘帶有煞氣,，攔車馬即回避煞氣，所以又叫“回煞”或“回神”,。攔車馬時,，先將大門緊閉，門口擺設(shè)大方桌一張,，系上繡花圍布,，桌上放一升玉米和“三生碟子”。（喻示三牲）,，內(nèi)裝生雞蛋一個,，生豆腐一塊,，生豬肉一片。轎夫抬著花轎站立桌前,，由土老師或者本地的秀才學(xué)士前來點燃香紙,，將信香三柱插于玉米中，三杯酒灑于地上,，然后將升子中的玉米邊向轎拋撒邊高聲唱道：“日吉時良,，天地開張，今日回神,，車馬還鄉(xiāng),。”這時響匠鳴號奏樂，鞭炮齊鳴,，將方桌抬走,，大門打開，花轎抬入室內(nèi),，舉行“拜堂”成親儀式。

                           土家族婚俗——“攔車馬” (二)

   土家族姑娘出嫁一般都有較豐富的嫁妝,，包括全套的木質(zhì)家具和床上用品,。在交通不方便的地方，這些嫁妝要由男方請人在舉行婚禮的當(dāng)天抬過去,。當(dāng)娶親隊伍到達新郎家的院壩時,，嫁妝被魚貫抬進新房，在圓親婆的指揮下,，擺放到合適的位置,，花轎則在門前的一張小方桌前停下來。有經(jīng)驗的人知道,，下面即將開始的,，就是土家族婚禮的序曲——“攔車馬”。人們都自然而然地圍攏來,，以小方桌為中心,，面對花轎站成一個弧形，懷著虔敬和莫名的恐懼心理,，屏息靜氣地觀看土老師祈神祝福,。

   “攔車馬”又叫“回轎神”、“回神”,，是土家族傳統(tǒng)婚禮中繁縟的禮儀之一,，也是婚禮進行曲中唯一具有神秘色彩的儀式。土家族民間傳說,，邪魔鬼怪同人一樣也是喜歡熱鬧的,，一旦打聽到哪家娶媳婦,，與男女雙方有親鄰關(guān)系的鬼魅和山野中的孤魂野鬼便會紛紛聚集起來，簇擁在花轎周圍,，熙熙攘攘地隨著轎子前往新郎家“討打發(fā)”(即饋贈),。若是討到了“打發(fā)”，則萬事皆休,；若是新郎吝嗇,，不給“打發(fā)”，就要鬧惡作劇,，給婚禮制造一些麻煩事兒,。更有一些惡鬼，還會趁人不備大打出手,，甚至尋找“替身”——在新郎新娘或是他們的近親屬中尋釁滋事,，讓其代替自己受苦，而自己便可以去重新投胎做人,。為了制止鬼魅們的陰謀,，防止在婚禮進程中發(fā)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土家人相信,，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把鬼魅拒于大門之外,，賞賜一些酒肉飯食，打發(fā)它們打道回府,。

   迎娶新娘這天,，娶親隊伍剛剛出發(fā)，新郎家便急急忙忙地準(zhǔn)備起來,。在土老師的指揮下,，把一張小方桌擺在大門外面，桌上置放酒壺,、酒盅和一只裝有五谷的木升或瓷碗,，另準(zhǔn)備一只雄雞。娶親隊伍到達后,，花轎(據(jù)說古代用畜力車)暫時?？吭陂T前的場壩上，由巫師“作法”驅(qū)神退鬼,，然后才能抬進大門里去拜堂成親,。土老師焚香完畢，開始“施法”：手持寶劍,，雙目微合,，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念念有詞,，仿佛進入了忘我無我的境界,。好一會兒之后，他返回神來,，接過別人遞來的雄雞,，掐破雞冠，一邊舞蹈一邊用手指蘸血在花轎前面凌空畫一道“符”,，并向花轎四周彈灑雞血,。然后以酒奠地，用酒涂抹轎杠,，抓起五谷拋向花轎周圍,，邊撒邊贊：“一撒天長地久，二撒地久天長,，三撒夫婦齊眉,，四撒降吉降祥……”整個儀式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左右，從頭到尾始終籠罩著一種神秘的,、朦朦朧朧的氣氛,。

   土家族敬神信鬼崇巫，認為災(zāi)異,、疾病乃至貧苦都無不與鬼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因而遇到天災(zāi)人禍，往往要請巫祈神,，除鬼驅(qū)邪，連生,、老,、病、死,、苦,、婚嫁喪葬以及日常生產(chǎn)、生活活動也不例外,。常見的祈神驅(qū)鬼活動有“畫符”,、“燒胎”（多針對嬰幼兒。認為嬰幼兒生病是因為魂魄不守,，“走了家”,，即進入了另一母腹正在被孕育成胎兒。只要“燒死”胎兒令其魂魄復(fù)歸原位,，便可達到治病的目的）,、“隔鬼”、“招魂”等,，若遇重病,、兇禍,，則要“打十保符”、“還相公愿”,，或“還儺愿”等以期祈福禳災(zāi),。各個城鎮(zhèn)、鄉(xiāng)村都有巫師隨時提供有償服務(wù),。他們不像道,、釋、儒,、基督,、伊斯蘭教那樣有較為固定的頂禮膜拜對象和嚴(yán)格的組織系統(tǒng)，也沒有教義,，但可以自立“壇門”,，可以授徒，以歌舞的形式溝通鬼神,，把祈神驅(qū)鬼活動稱為“做法事”,，也就是《尚書·伊訓(xùn)》所謂的“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為巫覡（xi：男巫師）之風(fēng)俗也”,。并有內(nèi)部的一些清規(guī)戒律,，如藝不外傳、保守秘密等,。歌舞分為兩種,，即一人表演的“老君教”和三人表演的“仙女兒教”。表演者均為男性巫師,，但三人表演時其中有二人須著女裝,，有專門的服飾、道具及伴奏用樂器,，也有較固定的表演內(nèi)容和舞蹈動作,。據(jù)1990年前后調(diào)查，“法事”多達60堂左右,，一般視東家的不同需要而作不同的表演,，同一件事可以表演一堂“法事”，也可以表演數(shù)堂“法事”,；短則幾十分鐘,，長可達數(shù)日，其中包括較驚險的上刀山,、下油鍋,、端犁鏵等節(jié)目。“還相公愿”、“還儺愿”時常常通宵達旦,，熱鬧非常,。據(jù)說，“法事”中的各個舞蹈動作（包括各個不同的手勢）都有一定的內(nèi)涵,，可惜因各種各樣的原因,，現(xiàn)在對其涵義已不甚了了。

  “攔車馬”是巫師們所做的“法事”之一,。各地“攔車馬”的咒語不盡相同,，但都包括頌辭和咒辭兩部分。頌辭有“天地開張,，日月明光,，新人到此，大吉大昌”等等,，咒辭有“吉星高照,，兇避禍藏，朱雀白虎,，淵潛他方”一類,。有的還有關(guān)于“子孫千萬，寶貴無涯”的祝辭和要求新婦恪守“三從四德”方面的說教,?？偟膩砜矗灦嘤谥?。由于巫師在念誦時音量控制得很小,，念得又快，并配以特定的腔調(diào),，在“做法事”的特定場合里旁觀者聽得不真切,，因而令人莫測高深。如果剝?nèi)セ\罩在這一儀式上迷信的外衣,，那么似乎可以說，無論頌辭也好咒辭也罷,，歸根結(jié)蒂還是對于新人新婚和婚后生活的良好祝愿,，也是土家人千百年來對幸福美滿生活的執(zhí)著追求的另類表露。結(jié)婚意味著一對青年新生活的開始,，今后將是怎樣的一條生活之路在等待著他們,？無論是他，還是她,，在高興之余心里難免都有些忐忑,。尤其是女方，或許會有更多的擔(dān)憂，即使是早有考慮,，心理準(zhǔn)備都會顯得不足,。那么，在舉行婚禮,，正式成為夫家的一員之前,，哪怕是只有片刻的時間，讓她獨自躲在花轎這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整一整衣冠,，平復(fù)一下忐忑難寧的心緒，設(shè)想一下步出花轎之時在睽睽眾目之下不可避免地會流露出來的羞赧心理的應(yīng)付措施,，同時給搬運嫁妝的人騰出時間安放箱籠被蓋……試想：誰會斷然拒絕呢,？

   新中國建立后，過去的迷信職業(yè)者大都在社會生活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巫事活動也逐漸銷聲匿跡了,。但作為民族民間文化遺產(chǎn)之一，巫舞仍然被保留下來,，并作為娛樂和健身之術(shù)重新受到重視,，其中的一部分近年還被推上了舞臺。在土家族婚禮中,，由于不再時興坐花轎,，“攔車馬”也就自然而然被淘汰?？墒?，當(dāng)新娘在伴娘陪伴下來到新郎家時，大多仍要在門外場壩上停留一會兒,，以便稍作休整,，作必要的補妝打扮，然后才會在男方延請的“支客師”高唱祝愿吉祥如意,、白頭偕老的贊禮聲中款款進入大門,。——這大約是“攔車馬”的遺風(fēng)或變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