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玉樹地震后的第八天，全國哀悼日,。

　　上午10時,，結古鎮(zhèn)各路救援官兵開始了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拉網式搜救。時間無情地流逝,，再從廢墟中挽救更多的生命,，只能寄希望于奇跡。

　　截至4月22日下午5時,，此次地震造成死亡人數上升到2187人，另有80人失蹤,，12135人受傷,。

　　傷亡絕大部分都是建筑物倒塌造成的。4月17日,，青海省地震局局長張新基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表示,，災區(qū)設防薄弱，是房屋損失嚴重的重要原因,。

　　地震發(fā)生的第二日（4月15日）,，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派出的首個專家組就抵達玉樹，以對當地建筑的損壞情況做應急評估,。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專家組成員告訴本刊記者,，從初步的現場評估來看，災區(qū)房屋抗震能力太弱,、普遍未采取抗震措施,，絕大多數的房子都沒有正規(guī)的設計,，顯然難以抵御中心烈度達9度的大地震。

　　“中國農村大部分房子都是這樣的,。如果地震發(fā)生在別的地方,，也會有同樣的結果?！彼毖?。

結構不同，結果大不同

　　玉樹州州府所在地結古鎮(zhèn),，藏語意為“貨物集散的地方”,，古來就是青、川,、藏三地的重要貿易集散地和交通樞紐,。

　　如今，本刊記者舉目望去,，街道,、廣場、山坡上,，卻到處都是廢墟,、危房和帳篷。

　　位于民主路上的青海省銀監(jiān)局玉樹分局辦公樓和家屬樓,，是難得的例外,。總高度為三層,、擁有25個房間的辦公樓,，只在入口的樓梯處有一些破損。家屬樓也完好無損,，承重墻連裂縫都沒有,。住在其中的23戶人家無一傷亡。

　　現任監(jiān)管一科科長的扎西宋江告訴本刊記者,，這兩棟樓于2004年開始修建,，2005年11月投入使用。每平方米建筑成本接近3000元,，但在當地的公共建筑中,，只能算中等水平。之所以表現出較強的抗震能力,，在他看來,，和嚴格的全程監(jiān)督顯然密不可分。

　　當時，這個工程的整個招標和施工,、監(jiān)理,，都被置于嚴格監(jiān)督之下。以地基為例,，當地常見做法是把碎石頭倒進去,，再加水泥凝固；他們卻要求全都要灌澆,，即把鋼筋放進去后再把水泥灌進去,。

　　扎西宋江坦言，當初并沒有特意想到抗震問題,，只是希望地基更牢穩(wěn)一些,，以便長期使用。

　　除了這座樓,，但凡經正規(guī)設計,、為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的建筑，嚴重破壞以及倒塌的比例只有大約五分之一,。

　　參與此次災后評估的建設部工程抗震研究所副總工程師薛彥濤也對本刊記者證實,，像玉樹分局這樣只需簡單加固就可以繼續(xù)使用的建筑非常少，但完全倒塌的,，也只有10%到15%左右,。在他看來，這些框架結構建筑,，即使有不同程度的質量問題,，只要不倒塌，就能給人留出生路,。哪怕需要重建,，都能稱得上經受了考驗，“是符合預期的”,。

　　磚瓦結構以及土木結構的房屋,，是當地民居的主流，此次則遭遇滅頂之災,。在極重災區(qū)結古鎮(zhèn)，土木,、磚木結構房屋幾乎全部倒塌或嚴重破壞,。

　　玉樹地震災情應急評估的主要負責人、青海省建設廳總工程師王濤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直言,，地震之下,，這些民房基本倒塌。

　　當然，很多房屋受損嚴重,，除了結構本身的缺陷,，亦與設計和施工不夠規(guī)范有關。薛彥濤告訴本刊記者,，在震中地區(qū),，未經過正規(guī)設計和施工的混凝土砌塊建筑，幾乎全部倒塌,。經過正規(guī)設計和施工的,，倒塌情況就少得多。

學校和醫(yī)院,，依舊有“短板”

　　自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后,，學校、醫(yī)院以及電力,、煤氣等城市“生命線工程”的抗震設防,，就引起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

　　中國政府亦啟動了中小學校舍安全工程,，敦促各地徹查,，并對不符合抗震要求的舊校舍進行改造。2009年5月正式生效的新修訂后的《防震減災法》明確規(guī)定,，對于已經建成的學校,、醫(yī)院等建設工程，未采取抗震設防措施或者未達到要求的,，均應當進行抗震性能鑒定,，并采取必要的抗震加固措施。

　　令人遺憾的是,，專家初步評估顯示,，無論是學院還是醫(yī)院，在此次地震中建筑震害仍較為嚴重,。

　　在4月22日的新聞發(fā)布會上,，青海省教育廳副廳長才讓太稱，截至4月21日18時,，地震共造成207名學生死亡,，其中在校內死亡73人。相對于22019名學生,，死亡比例不足1%,。

　　然而，業(yè)內人士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提醒說,，上述數字并不足以客觀反映這次學校的受災程度,。

　　經初步統(tǒng)計,，震區(qū)（玉樹縣及州府所在地）因地震坍塌的校舍36572平方米，占震區(qū)校舍總面積的37.26%,；未坍塌但結構受到嚴重損毀不能使用的校舍61574平方米,，也占到了總校舍面積的62.74%。

　　以受災最為嚴重的玉樹縣第三完全小學為例,，有八成房屋在地震中倒塌,。

　　根據2008年修訂的《建筑抗震設計規(guī)范》，玉樹的抗震設防烈度為7度,，設計基本地震加速度值為0.15g,。很顯然，當地學校中的大量平房,，都難以達到這一要求,。

　　針對校舍大面積損毀的現狀，青海省教育廳副廳長高海濱對本刊記者表示,，汶川地震后,，確實對各縣學校進行了加固。新建校舍都完好無損,，但之前的校舍還是不夠堅固,。

　　 “畢竟欠賬較多?！备吆I解釋說,，不是沒有按照國家的要求做，只能一步步來,。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建筑專家對本刊記者證實,，汶川地震后，當地的確采取了措施加固校舍,。遺憾的是,，受財力等各方面因素制約，不少校舍還僅僅處于測量和評估階段,，未真正開始加固工程,。

　　醫(yī)院在地震中間的損毀也比較嚴重。玉樹縣醫(yī)院,、婦幼保健院以及不少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都損失慘重，基本上喪失了功能,。玉樹縣婦幼保健院醫(yī)護大樓成為一片廢墟,，連一間產房都沒有留下。

農村抗震,，出路何在

　　成本問題，無疑是制約建筑抗震性能的重要瓶頸。

　　位于玉樹地震震中的上拉秀鄉(xiāng)的加吉娘生態(tài)移民區(qū),，可容納508戶居民,。其中229戶，都是2003年為響應國家保護“三江源”戰(zhàn)略,，實施“退牧還草”政策,，從牧區(qū)集中搬來的，住在加吉娘生態(tài)移民老區(qū),。此外,，還有70多戶是2007年左右搬進來的，住在新區(qū),。

　　據本刊記者了解,，新區(qū)情況尚好，70多戶中只有一兩戶房子倒了,。老區(qū)的情況則很嚴重,，房子幾乎全部倒塌，229戶中有20多人死亡,，其余大多數也都不同程度受傷,。

　　玉樹州建設局局長尕瑪朋措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承認，加吉娘移民社區(qū)的倒塌較為嚴重,。

　　他解釋說,，當時每戶可用于房屋建設的，只有4萬元,；以面積60平方米計算,，每平方米的造價只有幾百元。這種情況下,，便會降低工程標準,，自然影響了抗震性能。

　　還有個別牧民擅自拆除承重墻,，亦對結構產生了影響,。盡管發(fā)現后曾責令修復、完善,、加固,，終歸傷了整個結構的元氣。

　　從兩年前的汶川特大地震到此次的玉樹地震,，農村建筑在抗震設防方面的“盲區(qū)”,，已經暴露無遺。建設部工程質量安全監(jiān)管司工程質量監(jiān)管處處長曾憲新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承認,，之前的整個監(jiān)管只能覆蓋到縣城以及城鎮(zhèn)層面,，對于廣大的農村地區(qū)根本無力顧及,。直到2009年，中國政府才決定投入40億元,，用于擴大農村危房改造工程試點,。

　　在清華大學教授羅開海看來,，提高農村民居的抗震設防能力,，并不存在技術上的問題。很大程度上仍取決于政策制定者的決心,，包括增加投資,，以及加強對當地建筑施工人員的技術培訓等。

　　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教授,、博士導師葉列平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呼吁政府加大這方面的投入。長期從事工程抗震研究的中國地震學會地震工程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王亞勇也建議,，中央政府應加大投入,，同時帶動地方和個人形成合力，共同解決農村建筑抗震問題,。

　　據他測算,，如果在原有農村住宅上，外加構造柱和圈梁加固,，每平方米成本不超過100元,。按每個農戶100平方米計算，總投入只有1萬元左右,。

　　“全國農村的建筑危險排除和加固補強,，應該全面開展起來。不然一旦遭遇地震,，受災的總是最窮,、人最多的農村地區(qū)?！蓖鮼営潞粲?。

　　據了解，玉樹地震發(fā)生后,，災情應急評估和重建規(guī)劃同步進行,，并要求于4月26日提交報告。

　　4月22日上午,，在國新辦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民政部新聞發(fā)言人、救災司副司長龐陳敏表示,，民政部等部門將力爭在4月底前完成災害評估工作,，災區(qū)重建施工最早將于5月開始,。相關部門正爭取盡快開展永久性安置工作，災后重建規(guī)劃編制的組織實施工作正在全力開展,。

　　如果能以玉樹災后重建為契機,，切實推動整個農村的抗震設防進程，無疑將是不幸中的幸事,。畢竟，中國有7億人口生活在農村,，其中約5.7億人居住在地震高烈度區(qū),。據統(tǒng)計，最近十年來發(fā)生的99%以上的破壞性地震,，都發(fā)生在農村地區(qū),。